广禄回忆录:时任民国驻中亚总领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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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巴尔鲁克山的一出趣剧

雇乘台车离开塔城东行,第一天住额敏县。翌日过额敏河向南行,当晚住老风口。老风口是巴尔鲁克山东面的一个缺口,经由此口通往迪化。按巴尔鲁克山自东向西的方向横亘在塔城境内,位居额敏河南岸,在塔城称为南山,向西伸入俄国边界,东迄通迪公路的老风口地方,但是山的主峰是在我国境内。可以这样说:有巴尔鲁克山才可以保有塔城。因为老风口是通往迪化的唯一大门,如巴尔鲁克山为俄国攫取,迪化与塔城就形同腰斩,彼此就不能相顾了。

俄国人想攫取整个塔城,只有先从争取巴尔鲁克山入手。沙皇俄国时代先后与我订立有关新疆的不平等条约,就有十五种之多,每一条约都严重地损害了新疆权益,将塔城的多半土地夺去还不觉满足,于光绪十九年(一八九三年)竟想将整个塔城亦要夺去。其初步计划先从占领巴尔鲁克山入手。于是按照预定计划派遣所属哈萨克游牧,越界偷入我巴尔鲁克山内放牧,当我方发觉把他们驱逐出境的时候,俄方提出要求说:“哈萨克斯坦天旱草枯,无法放牧,暂请收容他们。”我们是仁义之邦,见危必救,亦就答应了。但是俄国利用这些游牧人做掩护,施展其偷盗惯技,把旧有界牌偷移,竖立在老风口近旁的地方。自然我方提出严重交涉:“界牌放回原处!俄属哈萨克游牧驱逐出境!”但是俄国竟大言不惭的提出抗议:“巴尔鲁克山是俄国的,要不然,怎么山中住的都是俄国所属的哈萨克游牧人呢?”并且拿偷移的界牌做铁证,像是理直气壮的样子。幸而那时候塔城参赞大臣英祥,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他懔于俄人狡诈屡生边界纠纷的教训,早在地面明界牌附近地下,秘密地又埋下了暗界牌。沙皇俄国真的无耻已极,打算把这番争执弄假成真,郑重其事的由圣彼得堡加派专使来塔,向我方提出严重交涉。英祥在与俄人交涉,舌敝唇焦,到了不可与之理喻的时候,只得诱导俄国专使再到巴尔鲁克山,复堪界牌,想有以折之。

俄国专使尚在梦中,还振振有词的,硬指着他们偷竖起来的界牌地点为两国交界;而英都统把俄国专使很有礼貌的引到原立界牌地点,先召集周围的土著老年人来,指证原来界牌是在这里,后于某年某月被俄属的哈萨克游牧人偷移到老风口附近。“人证不足为凭,这是中国官厅教唆出来作证的!”俄使愤激的坚持着。“你既不可理喻,那么,还是拿真凭实据来作证吧!”英都统不甘示弱的说,同时令从人挖出地下埋伏的暗界牌。俄使看到千真万确的铁证,瞠目结舌,实在无法狡赖了,迫不得已,签订收回巴尔鲁克山文约,归还了巴尔鲁克山。俄使签约的消息,传到圣彼得堡,沙皇认为其有辱使命,至为震怒,吓得俄使不敢回去,就在巴尔鲁克山西境的野营地里举枪自杀了,这一次交涉,总算我方胜利,保全了巴尔鲁克山和塔城。

老风口以风出名。老风口站建筑在风道旁一处土坡上,有三五家,支应来往旅客,还有一座光绪敕建的风神庙。传说风神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每在山头出现即起大风,这自是一个神话,姑妄听之。由老风口向东望去,看见一个高的山峰,风就从那里吹来,而且风向老是自东向西。此地的店家都是气象测候员,他们看见一朵云,或者其他些微的征象,就会准确的告诉旅客是否刮风,旅客据以决定行止。风道有十华里宽,如在冬季,风一起来,即搅着雪飞动,风劲气寒,人畜为之窒息,甚至死亡。人畜如停在风道中不动,一阵的工夫就会为雪埋葬。以前风道内每隔几十步就筑有小型土城一座,以为行人避风之用。由老风口起行即进入山地,东南行四日即到乌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