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六安
“抱歉，六安爷，让你回忆起了伤心事。”
林昊本来只是想从六安爷这里打听一些情报，但没想到，这却牵扯出了一个老人不堪回首的过去。这让林昊对本就有恩于自己的六安爷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人老了，也闲了下来，每天想想过去，也好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六安爷笑了笑，仿佛过去已经变得风轻云淡。
“小昊啊，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六安爷还是要再劝你一句，时局动荡，该进该退，自己一定要好好斟酌，有些事，能让人悔一辈子。”六安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知道，我相信我不会后悔。”林昊坚定地回答道。
六安爷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你已经有自己的选择了，六安爷也不再拦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也不会再有所保留。”
“如果你想了解张老五家现在的情况，兴许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派上些用场。”他补充道。
林昊激动地问道：“这个怎么说？”
“这还要归功于当年结下的一个善缘呐。”
回想到过去，六安爷干褶的脸上露出来了笑容：“我干活时，张老五家进来了个小伙子，叫李阿杜。他身世也挺可怜的，家里连年受灾，他的爹娘狠下心把他卖了。他刚到张家，遇到有几个下人欺生，那段时间李阿杜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天天被打骂。”
“我这人呐，有时爱管事，知道后，也怪可怜这个孩子的，私底下帮了他状告那些人。后来情况才好转了，李阿杜也生龙活虎起来。再加上他干活也卖力老实，后来混得不错，当家的给了他一个轻松活儿。还有，就是李阿杜这小子也是个好心眼儿，平时负责帮张老五购置杂货，经常出入，到现在还时不时地接济我，不然老头子我可活不到今天。”
林昊也笑了：“这李阿杜，人挺不错的。”
如果是这样的人，这事说不定不定有可能。
“李阿杜他出入都会经过我这里，明天我跟他说说，也许看在我的薄面上，他可能会帮你。”
确实，林昊没有时间潜入这张老五家一探究竟，要是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要是内部有个眼线的话，那就方便很多了。只要知道昨晚遇见的那个黑衣人身份，所有线索都会有很大进展。
只是，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
“那我怎么和他交换情报？”林昊问道。
“我就做那个中间人吧，如果他同意的话。”六安爷说到：“明天辰时来这里，你可以见到他。”
“他也是个善人，为他张老五做事，也是身不由己。”六安爷叹息。
事情初步定下来，林昊心中也有了底。
林昊又和六安爷唠嗑了一会，这时，小顺子跑了过来。
他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没从刚才的事件里缓过神来。不过看见林昊在，心里要踏实一些，在他心目中，这个哥哥就是大英雄。
“六安爷，我饿了。”小顺子扑倒了六安爷的怀里。
林昊看了看天空，日向西垂，确实，快要到晚饭点了。
“小顺子乖啊，等等那些叔叔们，看他们能带回来什么不，咋们去向他们讨点。”六安爷安慰着小顺子，但他心里却没什么指望。今天遭遇了这样的事，乞丐们都被吓怕了，哪怕饿肚子，也不敢到处活动。
林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小顺子，五六来岁，身体瘦削，面色苍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靠近点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但林昊不顾那些，他一把把小顺子抱了起来，出乎意料地是，小顺子竟然出奇的轻，林昊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劲儿。
“乖，跟哥哥说，想吃什么，哥哥跟你买。”林昊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
刚抱起时小顺子还有些抗拒，但听到林昊的许诺，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他怯弱地问道。
“嗯，”林昊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我想吃烧饼！”小顺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
“烧饼？”林昊有些惊讶。
“不行吗？”小顺子有些失望。
林昊笑了笑：“行！管饱！”
本来林昊还以为小顺子会要求些肉食像烤鸭烧鸡什么的，只是他没想到，在这些小孩子眼中，烤鸭烧鸡是做梦都梦不见的，那无数次驻足又被无数次赶走的烧饼摊，才是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奢望。
六安爷没多说什么，他其实还是想推辞的，但林昊一番好心难却，小顺子也确实饿了，他不忍心。
“小昊啊，别买太多，他一个小孩吃不了多少。”
“知道了，”林昊说道：“小顺子，你找得着路吗？”
小顺子很激动，他兴奋地跑在前面，吼道：“大哥哥，你跟着我，我找得到。”
小顺子跑得飞快，刚刚发生的事很快被脑中美味的烧饼覆盖，他先跑到了不知被驱赶了多少次的烧饼摊，十分神气地说道：“给我来个烧饼。”
烧饼摊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长得膀大腰圆，但却似乎没那么心宽体胖。小顺子也不是一回两回在这里驻足了，老板自然也认识他。
“哟，小乞丐，你是捡到什么好东西了吗，这般神气？”老板一边忙活，一遍打趣道。
“没有。”
“没有还想吃烧饼，也不看看自己啥样儿。”老板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来他这烧饼摊前讨口的小乞丐还不少，只要他们在那里站着，生意就要少很多。老板有时也很无奈。
“快走快走，别搅和了我的生意。”老板不耐烦地说道。
老板对小顺子还算温柔，这个小乞丐老板稍微看得顺眼点，自己只要一赶他，他立马就走了，不像有些乞丐一样死赖着，让他很头疼。
“我不走，我要买烧饼。”小顺子对老板的态度很不满。
“呵，那你有这个吗？”老板掏出枚五铢钱晃了晃，又放了回去：“没这玩意儿，你啥都别想，快走吧。”
“哼，我哥哥会帮我买，他可厉害了。”小顺子气呼呼地说道道对于老板的轻视，他同杨很不满。
林昊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烧饼摊面前。
“老板，来两个烧饼。”
老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哥哥”，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加上这身李萧给的材质不错的衣服，一看是惹不起的主。他做生意也有几年了，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就是这些个公子哥突然善心泛滥了，显摆呢。
这种事情，嗯，看透不说透。
老板立马换成了和善的微笑：“这位爷您稍等，这饼马上就好。”
林昊付了三十个铢钱，倒也便宜。便领着小顺子往回走。
小顺子拿到饼的一刹那如获珍宝一般，眼睛不肯从饼上移开，却迟迟舍不得下口，口水不知道咽了几回了。同时，他还一个劲地用着鼻子嗅，仿佛想把烧饼上所有味道都吸个够。
也许是真的太饿了，小顺子最后还是下忍不住了口，但即使很饿，他每一口咬得都很小，像是害怕三两下烧饼就没了。
吃来还剩一个，小顺子开始犹豫了起来，没再下口。
“怎么了？不好吃吗？”林昊问道。
烧饼不算大，哪怕是个小孩子，这也吃得太少了。
“六安爷还没吃，回去和六安爷一块吃。”小顺子认真地说道，把烧饼收了起来。
林昊知道了原因，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嗯，不错，六安爷没白疼你。”
“不过呢，六安爷老了，吃这些东西很费劲，还是换点别的。”
林昊又望了一眼天空，时间不早了，李萧还与他有约，也不知道刘冰儿回来没有。于是，他选了个没有旁人的地方，拿出了一串泛着暗光的铜钱，大约四百来枚。小顺子显得有些害怕，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林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哥哥有事，你找得到回去的路，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把这些钱收好，别让人看见，偷偷拿给六安爷，以后拿去买烧饼。”
小顺子拿着钱，仿佛接过一块大石头，双手有些颤巍巍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昊知道，要是自己亲手交给六安爷，以他的个性，他肯定会拒收的。让小顺子拿给他，林昊也好找个名义。
“六安爷老了，你去叫个信得过的叔叔，去买点米，跟六安爷熬粥喝。”林昊不忘嘱咐道。
小顺子很认真地记下了林昊说的每一句话，每次林昊说完他都会使劲点头。
最后，林昊目送着小顺子回到乞丐窝。
看着小顺子离开的背影，林昊的心自然而然地放宽了一些，这一个心愿也算在林昊心中有了了结。
小顺子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林昊也转向了去府衙的方向。
他加快了步伐，这一天的时间虽短，但林昊足够领悟到了这城里的诸多乱象。
如果这就是李萧的管理能力，那就太让林昊失望了。林昊的愤怒并没有消除，所以，就在今晚，哪怕才认识不到一天，哪怕是上司，林昊也决定，要好好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