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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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

《朋友,你见过放飞自我吗?》

简介:“想要你看见我眼中的世界。”

01.[他们的吻深情而又热烈。就像是毒药一般让她沉溺其中,逃离不掉。]

“我听见她在梦里轻轻的对我说,请不要让我再这样傻傻的善良下去了诸如此类的话语。……从镜子的另一头对我说的吧。”

笔尖落至此处不由提起。我回首看向了搁置在阁楼一角的穿衣镜。镜子而今是灰蒙蒙的颜色,一如窗外即将落雨盖下的阴霾。-----只有在我开始书写她的故事,她才会在镜子的另一头出现,同我不断地哀求说话。

“亲爱的笔者,请您对我仁慈些吧。”那个清秀的、有着细软干净刘海的女孩儿这样祈求着,只差落下泪来。

女孩儿是我而今笔下的角色----我为她起名为沈复歌,也算是我这起名废所书写作品中颇为好听的名字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少有回复她的哀求,偶尔也只有敷衍的嗯了几声,却又旋即落了笔残忍地剥开她心上伤痕刚结的痂,露出狰狞的血肉。

-----是啊。因为在现实之中得不到满足,我只能在自己的幻想里褪去伪装变成最残暴的刽子手,将原本所编织的美好统统撕了个粉碎。

----同医生所断言的我的精神世界一般。

“如今让我活得这样痛苦。”

“那当初又是为何让我做那样的美梦。”

“……笔者啊。你笔下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灰暗么。”

沈复歌望着我笔下不息的背影。或许泪流过了她光洁的面容,却是撼动不了我早已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柔软----不,那样的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一个正常的笔者。

-----也曾有人谓之以偏执。

“沈复歌。”

是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单手支颐望着窗外的她因为男生的低唤回过神来,唇边浮了些笑意,“是你啊。”

萧长笙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叫是你啊,宣传部长让我喊你你不知道?”

“噢……哦……谢谢你。”

“……只有道谢而已?”他忽而逼近的眸里被她捕捉见几分隐约的期待。

“……周末我有空,你……欢迎你随便约我。”

她轻轻的叹气赢来他的欢喜。“这样才是女朋友该做的嘛。”

“……喂!头发都乱了啊!”

“但我不想等到周末。”萧长笙眉头微蹙,“今晚你没有课,对吧?我记得今天是星期二呢。”

“……虽然是这么说……”

她禁不起他对她的殷切渴望,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眸终究是不忍心拒绝。“好了啦……”

“那我今晚在车站边等你哦。”

他转身将要离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回眸看见她小脸微红,心下难耐忍不住在她的右颊上啃了一口。如蜻蜓点水。

她的惊呼回荡耳侧,“……长笙!”

他很喜欢她唤他名字的时候。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沈复歌抬手,指尖触及方才他在她脸上留下的温度,只觉灼热得烫人。

萧长笙是P大计算机系出了名的帅哥,本想他这样的人挑女朋友应是眼高于顶的,却没有人料到,他偏偏是看中了中文系毫不起眼无人晓得的沈复歌。

这让P大一众姑娘急红了眼。霎时萧长笙的手机塞满了各种火花四射的抗议信和电话,更有甚者公然在男生宿舍下举牌游行,牌上的文字大致是萧校草应三思而后行一类云云。

可那些他都不在乎-----他甚至当着沈复歌的面扑通一下将手机丢进了学校的人工湖里。

-----“我不在乎别的,我只喜欢你。”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令人心跳加速的告白。白衬衫的少年额前刘海被清风撩起,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即便她觉得她对萧长笙这个人并没有过分的憧憬----但她也不愿辜负他的那份希冀。

于是乎他们便好似顺理成章的确立了关系。

哪怕之后面对同龄女生或多或少的刁难,她也从未多说些什么。只要握住他的手就足够了,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掌心总有些莫名的温暖。

“她们欺负你,你就要同我说一说。”萧长笙认真的样子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毕竟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因为这句话却是不知道多少次忍气吞声也不愿让他担心半分。

她害怕看见那样美好的一个少年流露出笑以外的神情

-----他还是笑着好看些啊。

“……沈复歌?沈复歌?”

突然的喊声扰乱了她回溯岁月的思绪。抬眸望去便是宣传部长无奈的表情,“抱……抱歉!刚刚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你啊……唉,真不知道萧长笙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于是她以沉默相答。

“这次叫你来是让你帮忙出我校跟隔壁大学的篮球友谊赛海报,没问题吧?”

“哦,那个啊。”沈复歌从裙兜里捞出一条U盘,“上次晓萱有告诉过我,我把稿件存在了这里面,部长你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我们宣传部也就你的美工最出色,说什么安排只是你谦虚吧。”宣传部长含着笑接过U盘,“指不定当初萧长笙就是看上了你的才能呢。你不去做美术生真是有些可惜。”

“部长你别拿我说笑了,长笙他……他应该不是那种根据能力评判对象的人啦。”

“是是是,你家萧长笙又帅又有钱,你这萧夫人说什么都对。”宣传部长点头语调里满是敷衍,正当沈复歌红透了脸想要辩解几句时他兀然正了色,看着她的眸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意义不明。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下你,我个人觉得萧长笙这个人……不太靠得住。”

“部长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也就没有在意----且在萧长笙看来这些都是因为嫉妒她所编织的动摇她的谎话。但部长毕竟还是她少有的比较熟悉的朋友,他这么说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

“哟,宣传部长大人。”

门外传来男生掺了几分痞气的声音,白衣的身影跨过宣传部的门槛,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这是……在勾搭我家丫头?”

“长笙……”未等她回头他便一手搭上了她的肩,“不是说好了今晚才……”

“我怕宣传部长对你有所企图。”萧长笙意味深长的看向某无辜部长,“毕竟部长跟你挺熟。”

“萧校草可别太过分,”部长挑了挑眉,不知何时已是一串儿钥匙在他指间泠泠作响,“小心我今晚又锁了寝室的门。”

“你就会拿这一套压我!”

“谁让你钥匙丢了。”和善的微笑。

“嘛……大不了我今晚不回寝室。”他转而看向沈复歌,握紧了在他眼里四处乱窜的手掌,“反正总有人会收留我。”

孩子气的朝宣传部长做了个鬼脸,随即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走啦!”

他看见沈复歌的丝毫未动只觉得来气,“你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不是不是。”她觉得有些好笑。

他就是喜欢吃这些莫名其妙的醋。

“那部长下回聊。”

她摆了摆手以示礼貌。

-----或许部长之前的话出发点跟那些家伙是一样吧。因为萧长笙在她看来是那样倔强又傲娇,佯装关心却总是以别扭的方式出场。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无暇的吧。

-----就比如他而今向她索求一个承诺,一个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的承诺,就如同小孩子想要糖果那般的渴求,她也只是淡淡笑着允许他所有的任性。

“我沈复歌,这辈子真的只喜欢萧长笙一个人。”

他们的吻深情而又热烈。就像是毒药一般让她沉溺其中,逃离不掉。

-----其实她曾经最想要的爱情就是这样平淡如水,可惜面具被揭开的瞬间却是让她后悔不迭。

02.[其实她曾经最想要的爱情就是这样平淡如水,可惜面具被揭开的瞬间却是让她后悔不迭。]

-----下午两点钟到街心花园的喷泉边上等我。

是萧长笙的短信。

距离上一次在车站边上商场的约会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最近似乎很忙,去他宿舍敲门找他得到的也经常是他出去了诸如此类的回答。问他在做什么他也只是轻轻地笑着,附在她耳边细语诉说。

“秘密。”

小小的气流暖暖的,吹拂得耳根子痒痒。

自然她对于这次的相邀始料未及。

但旋即她的唇边便浮了些许笑意-----嘛,他就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想约就约,想走就走。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什么啊,看你笑得一脸甜蜜。”晓萱苦着脸凑过脑袋看向沈复歌的手机屏幕,“萧长笙又跟你约会啊?”

“我哪有笑得……”

“好好好,别说了你快点去吧。让萧校草等急了说不定他会来咬我呢。”

于是乎在晓萱怨念的注视下她昧着良心匆匆穿衣出了寝室。

“唉……年轻真好。”

合上门的响声掩盖了寝室里人的哀叹。

“你好慢。”萧长笙眉头微皱。

街心花园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花圃光秃光秃的裸露出泥土,老树枝桠上的枯叶也早已掉了光。那个有着细软干净刘海的少女气喘吁吁的停留在他的面前,脸冻得通红。

“抱歉抱歉!”她抬眸看向他的眉眼,笑意清浅,“但我来的路上给你带了礼物哦。”

“原来你是去买礼物了啊。”他恍然。

“锵锵!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大红色的围巾温软的停留在她抬起的掌心,残余她的体温。

“哇,红色还蛮适合今天的气氛呢。”

他有些喜出望外,受宠若惊的接受她为他围上的温暖。

“怎么样?红色果然很适合你吧?”

他在结冰的喷泉池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嗯。我很喜欢。”

他的笑眼被长睫所遮掩。她恍惚间失神。

“说起来……你今天约我来这做什么?”这地方可不是谈恋爱的好去处。

“上次那个秘密。”他故弄玄虚,“还记得吗?”

“你愿意跟我说了?”

“嗯。”他抬手指向了那片枯树林,眸中掺了几分意义不明,“就在那里,有我在这些日子里为你准备的惊喜。”

“你还特地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啊……”

不容她多说便攥住她的手一阵小跑。她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这天地间的万物生息刹那间变得很安静。

“呐……你是叫做沈复歌对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她被他认真的提问逗笑,“那我还要问你是不是萧长笙呢。”

他的脚步一顿,自然她也随之停下。他们停留在一株枯萎的老树下,偶尔有几只灰雀扑棱棱从冷冷的白色天空飞过,颇有几分苍凉。

“我是萧长笙。”他说,“只有这个是真的。”

“什么?”

“闭上眼睛。”他那一双眸里仿佛有一海深邃的汪洋,蛊惑着她的言行。

那一瞬一阵温软掩住她的口鼻,惊得她睁开眸子看见的却只有他眸中的冷意。

“你是沈复歌。”

“这也是真的。”

停笔至此。却又叫我想起了那个人。

学生时代的恋爱大抵都是如此-----偷偷藏在心底是一个苦涩的秘密,只一人提笔写下所有的心意,课间偷瞄见他好看的侧影-----美好得我都开始怀疑那样的我是当年的自己。

回朔岁月,那样一个惊艳了我半载余生的少年名字至今言犹在耳-----南玦,南方的南,墨玦的玦。

我为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约摸是在我的房间每一个能看见的角落刻上他的名字-----那时我还没有住上这阁楼。满目的南玦二字让我疯狂,只是想起他唇边那温润的笑便是能让我乐上好几天。那也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暗恋。

终究是有一天按耐不住向他递了情书-----怕是我此生最后一部在阳光里的作品。他只是笑着接过,却并未多说些什么。

-----沈复歌这个角色就如我在这场游戏人生中的二周目,她的命运无不是我的缩影。故而迎来的是同样的起点-----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却是始料未及。

热恋。拥吻,无数的约会,分手在离家不远的车站边。爱情的滋润让我原本干涸的心盈满了三月的春水,甘之如饴。

-----但也同样,因为是二周目,沈复歌与我的结局终究也该面临同等分量的苦难。

-----可我终是仁慈待了她几分-----起码她不如我一般,笔下的萧长笙还温柔的用沾了麻醉的手帕迷昏她,我可没有这般不痛不痒的待遇。

那日南玦提议同我一道回家,未曾多想便是允下了。谁知门一锁上他便如剥洋葱一般褪去我身上不多的衣裳。衣裙如花瓣般绽放在我的脚下,他只是微微俯身贪婪的啃上我的脖颈-----我靠在门上不知所措,唯一的感触只有他在我身上游移的,那只我不知握了多少次的手掌。

可它却不再是温暖的了-----是冰冷的羞耻。

“……为什么这样?”

他的笑里不再有我年轻时候为之迷离的模样。

“你好天真。”他轻蔑的勾了唇,“记性也很差。”

“当初你那封信里不是说了?‘若你欢喜,我愿倾尽一切,哪怕是我的灵魂,也都可以。’”

“可我不想要你的灵魂,只想要你的身体。”

淡漠地看着他指尖挑起我的面容,“若不是这张脸,我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被他搂进怀里丢上床我都不再言语。想了想,哦,他说的那句话我的确在那封情书里写过。……真是可怕,我突然觉得恋爱真的是一门世界上最毒的药,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轮廓。

“那么天真又怎么说?”

“你还真的是很有趣啊。”南玦附在我的耳边语调低沉如掠过夜色的风,“傻傻的跟我谈纯爱,傻傻的跟我写情书,现在这个世界啊,有谁还玩儿你那些纯情的把戏?”

“人没有在酒池肉林里走一遭,是不知道现代活着有什么乐趣的。”

我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深沉。

“这是人性?”似乎在问一个与我无关的问题。

“你说呢。”

他的指尖描摹着我的唇形。“说吧,你待会是要去报警,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清白在这个时代还值钱?”我不由嗤笑几声。

“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

意外耐心的等待他的玩弄结束-----仿佛那个被他逼到死角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一个少女被他肆意玩弄甚至不知自己早已泪流。

-----也是,没办法,我这辈子爱上的人就是走了样。一切都强求不得。只怪我生了一副在他眼里的好皮相。

满房墙壁上的南玦二字在他离去之后,倒映眼底竟是觉得陌生。

我平静走到客厅的门边重新穿上衣裳-----途中因为疼痛曾狼狈的跌倒在地,却又恍若不觉般重新爬起。用行尸走肉来形容现在的我,倒也恰当。

待收回思绪,发觉镜子里又出现了沈复歌的面容-----那双明眸里蓄满了意义不明的情绪,我看见她唇角蠕动似是欲语还休。

“笔者的用意何在?”终是开了口。

她怕是在嗔怪我给予了压抑的笔调。我提着的笔尖似落未落,想了想,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想要你看见我眼中的世界。”

南玦眼中的世界是贪得无厌。那么我眼中的世界又是如何?我觉得单单用语言来描绘,很难说得清。

我记得那之后南玦还来了我家很多次-----都是抱着与第一次来访同一个目的。他对我欲望的索饶让我近乎麻木不仁,只是平静的,伺机而动。

-----显然我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那天他欺身压下之际趁他留恋我的躯体,得了空当的那只手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

-----于是自他心口的鲜血溅落在被他吻过的脸。

那时看着他倒在身上只有唯一一个念想。

-----啊……稍微有些狠了呢。

我听见匕首撞击地面的哐啷脆响。看着房内的天花板,有些发呆。

我不怕被找去审讯-----我可以义正辞严的说是正当防卫,警察也不可能不信。

那句“清白在这个时代还值钱?”又回想在耳边,让我觉得自己可笑得很。-----我不怕什么清白,还用得着担心吃不吃牢饭?

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警察来敲开我家的门-----这更是让我只觉人情冷暖。也忽然觉得那天他的话也着实有几分道理在。

从那以后我便搬上了阁楼,原本的房间也变成他的坟墓,直至他变成死人枯骨。

-----他同我学生时代的爱情皆数埋葬在了一处。

03.[她傻傻地想着他还愿意碰她-----哪怕因此毁了余生也无妨。可她错了,那个人嫌她比他更肮脏。]

我想了很久,要如何继续下文。沈复歌于我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有思想,她能同我对话。我不知道应该参照她的意愿还是遵循事实本身说话,直到她说:

“请不要让我违背我的灵魂。”

-----眼神是那样的坚定。甚至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与她产生共鸣。

……啊啊,我在想什么呢。

那个女孩在镜子的另一头撩起垂落的隙发,一双明眸里是我看不懂的另一个世界-----是啊,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只是她是我人生的二周目而已。

犹豫停留的笔尖终是留下一串黑色字迹。

待沈复歌醒来已是身处在漆黑巷口里。

巷外都市繁华,她甚至可以看见对街的灯红酒绿。阴阴的凉风钻进她残破不堪的衣裙冷到了骨子里。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吸多了麻醉药的缘故。她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落泪,抬眸便是一个背影向着他的男子。

“长……长笙……萧长笙……”

谁知开口便带着颤音。

那句为什么如鲠在喉。

“沈复歌。”

“当年也有一个叫做沈复歌的女人和我哥一起交往。我哥却在之后因为她深夜的一条短信出了车祸,失血过多,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这么久了,我们这么巧就相遇在了同一个大学。是啊,我们也交往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吧。我一直等待着你那条深夜短信,直到昨晚。”

他微微回首,那一双黑眸泛着街上灯火昏黄的光。她只觉微微的寒意-----他往日里温柔的笑意似乎在这一天便不再属于她了。

“我一直知道沈家与萧家几代以来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害死了我哥不说,你还想……对我下手。”

“我没有!”

她使劲摇摇头,“我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有一个哥哥!我昨晚也没有给你发短信!”

“你的手机号码我到现在还记不住?”

他的笑里有些微凄伤。

“可是我……!”

“……沈复歌。”他的脚步渐行渐远。“我最后能够给你的善意,也只有如今你身上披着的外套了。”

“是我先前太优柔寡断,到现在才给你应有的下场。……?”

“萧长笙!”

他的一只手臂被她的手牢牢牵住,借着都市繁华他见她泪眼朦胧。“世界上与我同名的人你怎么知道一个都没有?”

“可我们这座城市也只有你一个沈复歌。同样的二十一岁。”

“……就算那个人不是你。你认为我对你有丝毫感情吗?我会向你告白,也仅仅是为了我哥罢了。”

“……”……萧长笙。

……原来这就是当年面具后的真相。

她的手终是无力垂下。

我想沈复歌那时候一定没有认识到-----之后也不曾明白过,这种时代是没有所谓爱恨情仇的。轰轰烈烈的大爱永远只存在无休止的连续剧里,而今的谓之深情也不过是建立在肉体与金钱之上罢了。而驱使他们的会是什么?

----是人性子日益膨胀的欲望吧。

“……所以说晓萱干得漂亮!姐姐为你疯狂打call!”

寝室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动作一滞。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特别伟大的事情嘛。”清朗的女声她再熟悉不过。“我也是偶然才知道了萧校草那些事。”

“但是借刀杀人这一手真的是高啊!叫她平时那么得意!这会没了萧校草这个靠山,说不定躲在哪里哭呢!”

“萧校草本来也不是她的什么靠山呀。”

“人家只是想要找机会为他哥讨回公道罢了。”

……他对我当真是没有半分情意?

走道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已是熄灯的时间。她的身影也随之被黑暗吞噬。握着钥匙的手颤了一下,随即垂落。

“……我今天还特地尾随了他们,目睹全过程。啧啧啧……真是心疼这么个清秀单纯的傻姑娘,连萧长笙也不愿碰她。”

“怎么,碰她的人不是萧长笙?”

“是别人。”

是别人。

原本隐约还有半分希冀。她傻傻地想着他还愿意碰她-----哪怕因此毁了余生也无妨。可她错了,那个人嫌她比他更肮脏。

她迷茫地走出女生宿舍,也没有想过如何冲进宿舍大声辩解那些莫须有的罪状。-----寝室的室友每一个都很讨厌她,她比谁都要清楚。

她已经想不起之前没有萧长笙的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而接下来没有他的日子她又要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生活,变得灰暗无光。

“沈复歌……?”

迷离橘黄色灯光下突然出现了一张男生的脸,清秀俊逸。她愣了愣,恍惚间似乎有一种重新回到世界的感觉:

“部长。”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的衣服……怎么了?这外套好像是萧长笙的……”

“嗯……我们分手了,就这样。”

她强颜欢笑眸里似有泪光。

“这么突然?”他微楞,不可置信道。

“……是啊。”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干干的,一点泪都没有。“我也觉得。”

“……方便谈一谈么?”

他伸出手笑意依旧。“反正我也是偷跑出来的,算是同道中人。”

“……”

她看着他的眼睛澄澈,犹豫着,终究是抓住了他的手掌。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把你错认成了另一个人?然后晓萱又偷了你的手机给萧长笙发了一条深夜短信?”

天台的风很冷,冷到可以令人窒息。她捧着他请她的热咖啡,轻轻哈着气。

“嗯。”

“那你今晚不回寝室了?”他皱了皱眉,“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会着凉吧。”

“有什么关系。”她垂了眸子,“反正晓萱她们要是知道我偷听她们的话,也不会让我好过。”

“……沈复歌,其实,造成这一切,要我说的话……”

咖啡终是因为寒冷散了热气。她抬眸望向他,他看着的却是夜空星辰。

“都是你活该啊。”

她瞳孔微缩了下。

“若是你当初没有答应萧长笙的表白,一切还会这样么?”

他缓缓转身,一双眸里仿佛也装满了碎星的颜色。“你自己也说了,那时对萧长笙并未有过多的向往。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自作多情呢?”

无言相答。

“既然知道与萧长笙交往会引来别人的妒忌,那你当初也该做好迎接现在的准备才是。”

重新回身背影相对。他阖上眼眸极力让自己平缓说话的语气。

“而之所以你会同意与他交往,不也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种虚荣么?感受着别的女生的羡慕嫉妒,你说你心里不得意,都是假的。”

“而晓萱她们觉得,羡慕羡慕,觉得得不到的东西还是毁掉最好,这种心理现在看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之前我就有告诉过你,萧长笙并非是多么靠得住的人。可你选择了信他不信我,而今又向我倾诉,不觉得讽刺么?”

“所以。沈复歌,这一切,都只是你活该而已。”

他攥紧了空了的咖啡罐,发出一阵咔咔的声音。再度回首,却发觉她的身影已湮灭在了夜色里。

……沈复歌。

“笔者,对于南玦是怎么想的?”

“……人渣,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了。”我停下手中的笔,开了一个不像玩笑的玩笑,“毕竟写文的人大多都是文艺青年,很少有爆粗口的时候吧。”

“……如果笔者当年没有拿起那把匕首,结局会不会与现在不一样?”

她透过镜子语气平和,我甚至从她眸中看见我沉默许久的倒影。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靠得住的答案。

“不过为什么自己不去寻求那个答案呢?”

她的瞳眸因为我的问题泛出微光。

“你就是当年那个没有拿出匕首的我,沈复歌。”

“你和萧长笙,我与南玦。其实都没什么两样。”

“不过面对人性的考验,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否定这个世界而已。”

我轻轻笑了下。不知道笑里有没有一两声是哀伤。对于南玦,对于这个世界,我都觉得绝望-----从未得到什么认同,又何必赞许这世上的所作所为呢?

都说艺术家是疯子,只是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与世人是不一样的罢了-----他们都知道另一个世界有一个理想的地方,那里有在这里被谬之为天真的感情,那里没有所谓灵魂与肉体的分离。是啊,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是吗。

这样理清了思绪让我莫名觉得清爽。故事即将进入尾声,我看着沈复歌清秀的面容,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的选择又是如何呢?跟我一样否定这个世界么?”

我想,应该不是吧。

她从来跟我不一样。

04.[他眉目笑得温润,身后的灯红酒绿皆数做了他的陪衬。]

“……爸?”

另一头传来浑厚的男声。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有什么事情么?”

“学校那边应该放寒假了吧?”

“嗯。……过几天我就回家。”

恍恍惚惚便是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都市长街已是张灯结彩,红灯笼在夜色里泛着盈盈的橘红色光芒。她靠在某间花店的橱窗上同他对话。

“很久没见到你了,过年也不早些回来?”

“……学校里事情比较多一时抽不开身,您别担心,我很快就回去了。火车票我也……早就买好了。”

“是吗。”她想象着远在故乡的老人唇畔浮了宽慰的笑意。“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还好啦,爸你不用担心,同学们都对我挺好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对你怎么样?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啦,爸。长笙他对我很好,您别瞎操心了。有他在,我能出什么事。”

细软干净的刘海随着她垂首的动作为她的眸盖上一片阴翳。可对头的老人听不出她声音的愈发低沉-----又或许是她掩饰得太好。老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过得好就好。”

“可惜你妈走得比较早,这家里也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子,怪冷清的。你哥今年也因为在外地打工不回来了。……不过幸好。”

“还有你在。”

“……爸。”

“昨晚我梦见妈了。她说这个地方不适合我,想要带我去更漂亮的地方呢,她还想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三个呢。”

“你妈真是……”

她想老人或许起身走向阳台,同她而今一般望着一样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半弦月。

“……对了,你说你车票买好了,是哪辆列车,有没有名字?到时候我去接你。”

淡淡的月光沐浴在她的身上,墨发上光华如波纹般圈圈荡漾。少女抿紧了唇,泪终究是无声落下。

“理想号。”

“爸,好好照顾自己。”

最终她选择了卧轨自杀。

手机屏幕在夜色里泛着莹莹的光。她横躺在火车铁轨上,指尖轻触键盘发了一条短信。收信人是她的哥哥。

“临时出了些问题。你能回家陪陪爸么?今年没办法回去了呢。”

-----已发送的铃声叮叮响起。她微微笑了。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便是将手机丢进了铁轨边的灌木丛里-----就像曾经萧长笙为了她丢手机进湖里那样轻松。

抬起手掌遮挡在眸前,月光透过指缝细细碎碎落在了她的眉眼。在那远远的地方,她仿佛听到了列车轰鸣的声音。

她回想了下分手后的这半学期-----冷言冷语,愈发戏剧化的前因后果,寝室的勾心斗角,萧长笙那天的决绝,不明所谓的陷害,百口莫辩的无奈。

真好,这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

列车卷起的寒风吹拂间,她透过指缝似乎看见了萧长笙的脸。

温柔缱绻只停留在了旧照片。

“死亡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我极力想要征询她的体验。她的影像渐渐在镜面上变得清晰,沾染血污的小脸在我眼里却是激不起半分同情。

“……就像掉进了深海里吧?”她看着我的眼睛神色很是平静,“冰冷的,刹那的疼痛过去后,便仿佛和过去说了再见。……我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不过,笔者……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么?”

她攥紧了衣裙的一角,“你说我是你人生的二周目。那么我们所面对的应是相差无几,既然有那么关心你的父亲,为什么还会觉得这个世界索然无味呢?”

话语掷地有声。她似乎惊讶于我的笑-----或许她以前没见过我笑。

“那是我七岁以前的父亲。之后我母亲就改嫁了。”

“为何……?”她瞳孔微缩,“那你是跟了母亲?”

“七岁的我有什么决定权?”

我低低地笑了声-----听不出是冷笑亦或是嘲笑-----又或许两者兼有。“我母亲改嫁的那个男人觉得我颇有美人胚子的潜质,不顾我父亲同意与否就把我拖进那个新家里了。进了门才知道他先前还有个儿子,比我大了两岁。”

“……他对你跟南玦对你是一样的么……?”

“怎么可能?”我摩挲着用来写故事的纸页,恍然故事只差一个终结。“我那见钱眼开的老母亲还算是有点良心,偷偷把我赶出了那个家让我自生自灭。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听,但我可觉得比待在那里好得多。”

“沈复歌,我从小就知道容色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出众的相貌。”

阁楼的烛火幽幽的映在我眸里,深邃如星海。

“你只是我笔下的角色而已。”

“如果可以,真想触碰到你,笔者。”

沈复歌当真是抬手想要碰一碰我的脸-----无奈我们中间隔着一段似乎不太远的距离-----现实与幻想而已。我抬眼勾唇含笑看她。

“我也是。”

“你希望这个故事要以如何的方式完结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由你来赋予那个结局。”

“不会再恳求我重新定义你的生活?”

“我们本就该是同一个人。”

她这么说着,笑眼里透着温柔。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丢失的那些东西,全都投射在笔尖注入到她的体内?

我轻轻笑了声,抬手碰倒了那一盏案上烛台。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我的指尖触及镜面,身体半倚靠在墙边。“有没有觉得冬天温暖了些?”

“嗯。”她在镜子的另一头与我如出一辙。

“我在你梦想的那个地方等你。”

火舌舔舐着我的衣角,浓烟仿佛扼出我的喉咙。我只勉强勾出些许笑意,嗯了一声。

旋即陷入无尽的黑夜之中-----没有任何黎明的到来。我不知道的是,她在镜子中的身影也随着火焰的逼近渐渐消失,散作了阁楼外的星光漫溯。

待我再次睁开双眸,却又是这样熟悉的繁华都市。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车水马龙间,忽而被眼前转身的少年惊艳。

他眉目笑得温润,身后的灯红酒绿皆数做了他的陪衬。我只微楞,他却是缓缓伸出右手,等待我的上前。

“好久不见。”

风凉凉的过,拂落他身后樱花纷扬半数。

我弯了眉眼,想了许久。我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哦,他是我记忆里学生时代喜欢的南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