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和社群的概念
社区是一个常见和模糊的术语,是一个物理实体,同时又充满着象征意义。这个术语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本土城市的对话之中,例如,我们会说“生活在一个好的社区”或“我成长的社区”,父母不允许孩子在居住的社区外玩耍,甚至划定了精确的地域边界。我们也会依据某些特征来统称某类社区,如墨西哥人社区、单身社区,甚至更简单地说“有趣”的社区。你可能会从报纸的文章中看到地方就是“社区组成的城市”这一观点,或者基于城市动态性提出的一系列主张,如“社会衰退”或者“社区被颠覆”(通常带有一种价值判断)。这些观点已经渗入政治舞台,与此同时,当政客、官僚和普通市民谈论“社区发展”、“社区保护”或“强大社区”时,这些术语的背后通常都掩盖着潜在的争议话题。
社区及其在大都市中的位置,在20世纪早期就已成为美国城市社会学的研究对象。帕克(Robert E. Park)强调情感、传统和历史占据社区生活的主流。他认为,社区是城市社会和政治组织中的最小单位;同时社区内几乎不存在或根本没有正式组织。
另一个早期城市社会学家麦肯齐(Roderick D. McKenzie)在“生态学”的传统中,更为直接地将社区与大都市联系起来:
持续的城市人口筛选和分类的一般影响……制造出因文化、种族及语言特点不同而彼此互为分异的区域聚合体。一般来说,这些地区通常被定义为聚居地、区域、殖民地或社区。
尽管麦肯齐似乎忽略了社会经济地位和生命周期特征(另一种说法是它们嵌入在文化差异中),但我们将通过美国的人口普查及其他特征把它们包括在此项研究中。
社区这一术语在使用时大多有共同的含义——物理边界区域,其特点是某种程度的相对同质性和/或社会凝聚。麦肯齐指出:“社区”这个词总体上有两层内涵:一是物理层面上对所关注的对象的接近,二为人因彼此住得较近而组成的亲密团体。这意味着一种“内部”和“外部”感知。几乎所有的社区概念都没有在整体上反映出城市多样性的内涵。更正式的说法是,社区并不仅仅是一个大都市人口的随机样本。从这一共识开始,规范制度和实际应用开始分道扬镳。Suzanne Keller强调在这一进程中邻里的社会性角色,她认为社区(“邻里居住地”)可以被清晰地划定或者只是被模糊地定义为城市的一部分。在对有关社区进行讨论的著作中,Robert K. Yin承认“社区没有标准的定义”。国家社区委员会(NCN)认为,没有任何级别的政府拥有一个可以被普遍接受的“社区”定义,同样社区也没有统一的标准特征。它依靠亚特兰大所采用的一种“合理的”定义来命名,其中包含“显著的特征”和/或居民的普遍认同。委员会声称:“在最后的分析中,单个社区被定义为居住的居民所理解的社区的概念。”Albert Hunter试图走出定义的泥潭,即:一方面,通过特定程序和政策使社区成为可操作的定义;另一方面,将对社区的定义设置为实证社会科学调查问卷中的一个问题。
社区有别于另一个社会学术语“社群”。虽然社群通常表示具有共同利益和价值观(推而广之,通常指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同质性)的集合体,但它不需要物理上的定义。许多社群的特性已经超越了社区的概念。当然,“社群”概念具有更高的含糊性,并且存在许多相互抵触的定义。一些习俗或趣缘群体的集体性通常都是隐含的。社区社群的成员之间存在某种纽带联结,这种联结可能不仅仅停留在物理上的邻近,同时还常常延伸到其他社会特征中。“城市社群”这个词的使用比较接近社区的概念,例如,Morris Janowitz认为:“城市社群……意味着地理区域的情感聚合地和载体,无论这种聚合多么短暂或复杂。”在某种程度上,这些特点可在人口普查信息中显现,以便我们可以深入探究城市社群。与此同时,我们也将对“邻里”和“睦邻友好”进行探讨,并把它们分别作为社会角色和社会规范。
从某种程度上说,社区被视为更正式的存在,是负责执行和监督社区相关政策的专业规划者。最重要的是,它是(通常在社区协商或争议当中)必须为服务提供或政策活动划定边界的政策制定者。同时,政策制定者也帮助事实存在的(甚至在法律上存在的)社区开发和维护信息,“社区规划”甚至已经发展为社区的一个子领域。
社区可以成为政治活动和组织的场所。虽然狭窄的空间或管辖区域都可以被视为事实存在的社区,但实际上它通常会受到相对等的人口规模和边界周期重置的制约。政治学中的社区定义忽视固定区域边界,强调居民之间的协作模式和政治行动的可能性。社区运动,无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都被视为城市的草根运动。冲突,无论是潜在的还是显在的,都是由“城市商业中心”和“社区”之间的利益矛盾造成的。社区和社区组织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关注,因为它们都出现在政治制度的正式组织结构之外。近年来,许多城市(包括这项研究中的一些城市)中的社区组织已经得到市政厅的正式认可,并获得了准法律和法律地位。
关于社区的经济学文献贡献了“社区外部性”这一重要概念并做了大量的实证研究。“社区外部性”,或者简单地说,即社区效应,描述了个体和邻居的行为并不完全独立的经济实况,即使他们的个体市场行为并不能反映此点。相互依存的程度在大多数情况下取决于他们在城市地区政策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为此,经济学家试图发展和测试社区模型的需求、供给和动态性。
本书关于社区的研究与人类生态学的早期传统较为接近。将生态取向作为起点,我们认为社区是社群在城市版图上的地理呈现。基于大量以前的生态学工作,我们将通过人口普查数据来观察社区,以期了解社群的结构。生态学视角的文献更偏好使用“社群”这个术语,而不是“社区”。一些传统问题——如多样性、隔离、演替——将会困扰我们。我们使用的生态学方法借鉴了其他有关社区的社会科学概念,并在其中加入了更多来自人口普查资料的定量数据。社区作为生态社群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层面:①物理界定;②一定程度的自立性和集中性;③某种程度的同质性。第三个层面可能源于大都市分异一般进程中的另外两个层面。
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将吸纳相关的理论和实证研究,以预测或描述“谁住在哪里”。这是一项扎根于社会学、经济学以及地理学的跨学科文献的工作,尽管这些文献汗牛充栋,但是也存在以下三个相同的主题:第一是对居住隔离与演替、社群中社会群体的分离,以及社区的社会构成变化过程的关注;第二是对城市分异的基本构成要素,即生命周期、社会经济地位、种族特点起何作用的关注;第三是通过个体特征信息对住宅位置进行清晰的预测。这些文章还描述了大都市住宅结构的竞争模型,我们的讨论也将回顾以上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