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错了……
祭一林的脑海里除了这三个字，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爆炸来的比他预计的要晚一些，这数秒的延迟曾让他十分担心。
但当祭一林意识到爆炸来临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担心了。
他直接进入了恍惚的状态。
没有巨大的声响，没有恐怖的震动，祭一林只觉得“嗡”的一声，等他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地上。
祭一林了解制冷剂。
但祭一林不了解爆炸。
坐了有一会儿，祭一林感到自己被一双手架了起来。他回过头，看到伊万的嘴一张一合，但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然后他就干脆地被架着走向走廊深处。
这时候祭一林才感觉到冷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祭一林被那双手架着走进了一件房间，直到房门在身后关上，他才模模糊糊地听到门重重砸在门框上的声音。
“嘿！你感觉怎么样？”
祭一林听到伊万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实际上这个大汉这时候正站在他面前。
“大概……还行……”
祭一林回了一句，在他耳中，自己的声音也像是隔了一堵墙一样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但逐渐清醒过来的他顾不上这些，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爆炸起效了么？那东西被干掉了么？”
然后他就看着伊万的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
“那东西不见了！”
似乎是知道祭一林的耳朵还没有恢复，也或许是自己的耳朵也还在嗡嗡作响，伊万在回答的时候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显得格外狰狞。
“什么都没留下！”
什么也没留下？
祭一林很努力地思考了一阵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顿时感觉自己的后颈泛起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
那就说明那东西没有被干掉！
甚至没有受很重的伤！
怎么可能！
祭一林怀疑要么自己思维出现了什么问题，要么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了什么偏差。
在他的想象中，没有什么活物能在这样的爆炸下还能活得下来！
“休息一下，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伊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祭一林发现自己的听力似乎恢复了不少。
而直到这时候他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医务室。
想到外面还在肆虐的暴风雪，祭一林下意识想要反对，可再想到刚刚那个巨大的黑影，本来拒绝的话到嘴边就改了口。
“离开？去哪里？”
伊万明显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祭一林，然后才语气平淡地说道：
“向南。”
向南……
祭一林感到一阵尴尬，甚至原本满心的恐惧都被驱散了不少。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准备东西。”
伊万似乎也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指了指一旁还空着的床，接着转身走向门口。
“不需要看着么？如果那个东西回来了怎么办？”
眼看伊万就要打开门，祭一林急声问道。
“路途很长，我需要你保持体力。”
伊万没有回头，声音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平静。
“而且就算知道那东西回来，我们有也什么都做不了。”
……
祭一林手脚冰凉的醒来。
即便房间里的瓦斯取暖器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但室内的温度依旧寒冷。
祭一林一开始以为自己在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件，又在这样严酷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入睡。
但事实上，就在他的头刚刚挨到枕头的那一刹那，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识迅速远去……
……
祭一林睁开了眼。
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加上过于刺激的事情确实会消耗很多的精力，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祭一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可他稍许一动，手脚传来的刺痛感就让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手都睡麻了啊……
或许再躺一会儿比较好？
但是有点想上厕所……
正当祭一林挣内心扎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像是硬物敲击一般，短促但连续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伊万在做什么？糟糕！听到这声音更想上厕所了！
祭一林努力睁大眼睛，借着瓦斯取暖器的火光寻找伊万的身影。
下一刻，祭一林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伊万那通红的双眼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
他……他怎么了？
祭一林等了一阵，发现那让人汗毛淋淋的声响并没有停下，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微微睁开眼睛。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祭一林躺在了医务室的一边，而伊万，这个平时看上去像是一堵沉默的墙的男人，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融化了一般，蜷缩在他斜对面的墙角，双手死死抓着头发，不停地抖动着。
这是在……害怕？不会吧……不过他好像是正面看到了那个黑影……
祭一林犹豫着是不是要起身安慰一下对方，突然看到伊万突然有了动作。
他先是脱掉了左手的手套，接着右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钳子。
然后对着自己左手的小指指尖夹了下去！
嘶！
祭一林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左手的小指指尖都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刺痛。
但伊万并没有停下。
荷！荷！荷！
祭一林眼看着伊万用手里的钳子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小指，嘴里发出压抑且痛苦的闷哼。
突然，像是什么松脱开了一样，伊万手中的钳子猛地扬起。
一小片红色地东西落在了瓦斯取暖器的光线之下。
那是一片指甲。
祭一林惊得屏住了呼吸，紧紧抱着双臂，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伊万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跪倒在地上，双手尽力向前伸出，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随着痛苦的喘息，粘稠的唾液从张大的嘴角滴落。
然后钳子再一次对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左手小指夹落。
卧槽！卧槽！
祭一林内心止不住得骂着粗口，但身体却像是被房间里的寒冷冻住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就这样僵硬地看着伊万手中的钳子疯狂扭动，看着对方的身体在地上不断扭曲，看着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慢慢变得粘稠。
终于，也许是剧烈的疼痛终究唤回了部分的理智，伊万放开了钳子。
他匍匐在地上，慢慢扭动着爬到了阿尔乔姆所在的床边，拿起之前用来镇静阿尔乔姆的针剂，扎进自己的大腿。
房间里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伊万慢慢地爬了起来，呼吸声也不再急促。
祭一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睁开，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熟睡。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又消失不见，接着祭一林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起床，出发。”
伊万的声音依旧平静。
“好的。”
祭一林睁开眼睛，强迫自己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先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