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撬棍的重量和衣服的厚度让祭一林的姿势显得有些别扭，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迎着寒风奔跑着。
寒冷的空气带来的是肺部刀割一般的疼痛，随着跑动而四处晃动的手电光让人眼晕，但祭一林不敢停下来。
因为祭一林知道，如果伊万出了意外，对于他自己来说，死亡是必然的结局。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
祭一林尝试过大声呼喊，可面对狂风的咆哮，他甚至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呼啸的寒风越来越猛烈，终于，祭一林在跑过一个转角之后，透过被狂风卷起的暴雪看到了一个人形的剪影。
还有两人之间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洞。
因为西伯利亚的气候过于寒冷，在建造之初，建造者们选择了更为快捷的模式，整个科研站都以钢结构为主体，墙体则以多层复合保温板填充。
本来这种结构算得上非常坚固，但此时，原本挡住了狂风与寒冷的保温板似乎是被某种巨力撕扯，向内翻折撕裂，几根用于支撑墙板的钢柱与檩条也已经扭曲变形，折出的断口在手电灯光下闪烁出银色的光泽。
“伊万！是你么？发生了什么？”
祭一林尽力大声呼喊，但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声音究竟是传了出去还是被狂风和暴雪拍回了自己的嘴里。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那个人行的剪影对他快速挥了挥手电。
鬼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祭一林心情多少轻松了一点。他在风雪中勉强翻了个白眼，然后再一次迈开脚步，一边努力向前移动，一边默默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戴一副风镜出来。
然后突然的巨响充斥了他的耳朵。
砰！
似乎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破开了狂风，大量的雪花被搅动翻滚，剧烈震动从各个角度拍在祭一林的身上，他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坐倒在地。
慌乱之中，祭一林隐隐看到有个黑色的巨影在晃动的手电光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和伊万的怒吼同时想起。
“跑！”
祭一林一个翻身，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似乎是这声怒吼激活了原本沉重的身体，他以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奔跑了起来。
但伊万的速度还是比他快的多。
枪声从远至近，然后在贴近了祭一林的时候猛地消失。
然后，一声明显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
下一刻，伊万大步从祭一林身边越过。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在开枪打什么东西？”
因为狂风是从背后吹来，祭一林总算能够大吼出声。
“不知道！”
伊万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即便他的声音因为跑步的喘息和呼啸的狂风变得断续且飘忽。
祭一林只能闭上嘴，尽力跟上伊万的脚步。
转过两个弯，在祭一林感觉自己的的肺快要被撕裂的时候，伊万终于放缓了脚步。
“现在……呼……我……我们……咳咳咳咳！刚刚……刚刚是什么？”祭一林顾不得肺部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嘈杂的风声和脚步声。
“不知道。”
伊万的声音还是那么理直气壮，但他话语中的内容却没法让祭一林安心。
“我只知道外面是一个活物，而且7.62mm步枪弹对它没什么效果，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打中了那个东西几发子弹，不过这么大的体积，偏也偏不到哪里去。”
“但是至少，刚刚的手雷似乎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他停下来了。”
看见伊万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一道门走了进去，祭一林赶紧跟了上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东西看上去可不像是会放过我们的样子。”
直到风雪在两人的努力下被隔在门外，祭一林才真正能够喘口气，说话也顺畅了很多。
“没有办法，除非你想在这暴风雪天气下去外面碰碰运气，看我们是先在外面迷路然后冻死还是救援队先找到我们，在那个东西没有追上来的前提下。”
伊万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静，但祭一林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即便是阿尔乔姆发疯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看过。
“或者如果能找到大量的爆炸物，说不定还能试试干掉这个东西。但是现在科研站根本还没到启用的时候，原来用来采集地质样本用的炸药都没有送过来……”
“炸药……”
祭一林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觉得多少炸药够用？”
“很难说纯粹的爆炸能对那东西产生多大的伤害。”
看到祭一林认真的表情，伊万想了一想，然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如果有火箭弹，我很乐意给它来个十二三发，之前我只大概看到了一个轮廓，但那东西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如果只考虑冲击波，我的建议是越多越好！”
“或许，我是说或许，我可以试试。”祭一林再一次犹豫了一下，再一次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抿了抿有些干裂都嘴唇，“我们需要一个计划，至少给自己一条退路……”
……
伊万使劲关上房间门的时候，祭一林正在努力拖动最后一个金属罐艰难地移动着。
“你确定这东西会爆炸？”伊万拍下身上的雪，大口喘着气，“我可不觉得以前的设计师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用在科研站里。”
“实际上，会，但没那么容易。”
即便是在这么寒冷的地方，高强度的工作还是会让人出汗，祭一林抹了把潮湿却已经冰凉的额头，狠狠喘了两口气说道：
“R32在这个环境里绝对算是优秀的制冷剂，实际上要不是因为可燃，后期维护的时候不方便，我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装这个二氧化碳热泵了。”
一边解释着，祭一林一边仔细调整了一下钢瓶阀门的开口，然后把一旁汽油桶中一半的汽油泼洒在钢瓶上。
“我建议你快一点。”伊万这时候已经向着房间的另一扇门快步走去，“那东西可没多远了！”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祭一林的脸逐渐紧张，他拎起汽油桶，强忍着颤抖，一边泼洒一边跟着伊万走着，“如果成功，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如果你没有把我们炸死的话。”
伊万迅速远离门口，但似乎是想要透过墙壁观察墙那边的情况一般，他的双眼还是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放心吧，我确认过，这面是防爆墙，泄爆面就在对面。”
祭一林拿出一根火柴，尝试了数次之后，终于点燃。
然后，金属撕裂的声音传来。
祭一林把燃烧的火柴按向地面。
“我可差点在实验室把自己炸死过，这点绝对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