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见 旧识
凤仪州内听雨轩繁荣依旧，思慕安顿好众人问询了这段时间凤仪州发生的事情，御剑山庄依旧大门紧闭，可是守卫却比之前更加强了，莫非上官家也感受到了江湖上腥风血雨的味道，开始未雨绸缪了。将一切告诉白沉吟后，迎来了她挥之不去的麻烦。钟凡音，一听说思慕回来了，也顾不得其他就巴巴的跑来了：“思慕，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你去那里了？”
“我去藏春楼客串了几日，你也知道我的老本行是什么？藏春楼的头牌病了，我就去帮妈妈顶几日咯。劳烦凡音公子记挂，真是罪过。”思慕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钟凡音八音门划清界限。所以方才的话是故意说给钟凡音听的。
“思慕你每每说话激我，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想好了我这次回去就和师傅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放心师傅会谅解的。”
“钟凡音，到底是你幼稚，还是我说话有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要说我曾经是一个青楼女子，就算我不是，八音门也不会接受我的，八音门需要的是能为整个门派带来利益和荣耀的联姻，我能做什么？我和你不合适，我的八字和八音门也不配，所以你放手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很忙。”
“你要相信我，我们一起去见师父，她会同意的，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就一直求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爱你，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
“你爱我，你如果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就离开你师傅，离开八音门，你做得到吗？你会被整个武林唾弃耻笑。这就是代价。我不光是一个青楼女子，我还是丑名远播的黑寡妇。只要有钱挣，我会不择手段你懂吗？道不同不相为谋，凡音公子请吧。”思慕翻动手中的账册不再理会钟凡音。
钟凡音低头离开，他没有勇气和师傅作对，没有勇气和整个武林为敌，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如此的懦弱，连心爱的女人也没有勇气争取。
“思慕，思慕，思慕。”白沉吟几声呼唤将思慕的魂拉了回来。
“怎么了公子？”
“没事，悦百草开的单子，你安排下去抓药吧。”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安排。”
“思慕，真的不考虑试试吗？”
“不考虑，他若没有做好被整个武林唾弃的准备，那试试又有什么意思，已经危机重重了，我不想再多他这一个麻烦。去了谷底密室，我们都是九死一生的，算了，我想明白了。主要是我不够勇敢啊。”
看着思慕的背影，白沉吟回想起那个义无反顾的上官郁，是啊当时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转身的刹那撞上了夜雪见冰冷的目光：“找我有事吗？雪见。”
“想看看你的伤还要不要紧。”夜雪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突然很想确定白沉吟安全无恙，突然很怕白沉吟为了她真的豁出命去。
白沉吟拉着夜雪见的手放在肩头：“好了，没事了。在七星楼九死一生，也算我们命大，陪我喝一杯吧。就当庆祝劫后余生。”
“想起思慕就很替她可惜，为什么她遇上的偏偏是钟凡音呢？若是玄雷，哪怕是那个百花羞也好啊。”白沉吟很少向人透露自己的心事，但是面对夜雪见却总是想把所有的心事告诉她，那些和上官郁错过的事，也许和夜雪见可以一起完成。
“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如果可以选择，所有人都希望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思慕既然有了自己的决定，你应该尊重她，还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把你的性命送给我。”
“因为你值得，雪见对不起，为了我做过的所有的事情。”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没有嘛？雪见，真的没有吗？我们马上要去谷底密室了，这回真的是九死一生了，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要说清楚了。”白沉吟闭上眼睛：“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夜雪见似乎有种预感，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不可能，不会的：“去哪里？”
“御剑山庄后山，有上官郁的衣冠冢，我们去那里。”白沉吟已经下定决心，今晚他要诚实的面对过往的种种，哪怕夜雪见今后当他是陌路人。一路上而来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仿佛很多年前一样静静的走着，唯一不同的是白沉吟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有的时候我很不理解她，做任何事都不考虑结果，但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上官家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儿，若是没有遇上她，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爱上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白沉吟的这句爱上一个人，突然重重的打击了夜雪见的心理防线，似乎有双手正在一点一滴的挖开她筑起的堤坝，强压住心中的异样夜雪见的目光扫过上官郁的衣冠冢：“爱上她，你爱过上官郁吗？我以为你只是把她当成了工具，但对于她的死又有些愧疚吧，愧疚和同情怎么可能变成爱情呢。既然人都死了也就不要再去揭过往的伤疤了，就当你做了个梦，梦醒时分一切归于平静。虽然我不了解上官郁，但是这样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错了，我确实爱上了上官家的女儿，爱上了上官郁。我所有的冷漠不过是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我没有勇气。我拿柳清清当借口，因为我害怕，只有自欺欺人才能坚持下去，血海深仇我不能忘记。但是当她真的离开的时候我彻底奔溃了，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她来的重要，原来我一直最在意的不过是一个人，那个承诺，那个约定，是发自内心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带她去无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采菊东篱下忽然见南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她就够了，都够了。”白沉吟抚摸冰冷的石碑，仿佛上官郁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夜雪见感受到来自内心的揪痛，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紧紧拽住衣角：“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上官郁如果在天有灵，听到你说这些，会很欣慰的，大抵她一生所求，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敬上官郁一杯，死得其所了。”夜雪见咕咚咕咚惯了半壶酒下去，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雪见，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我希望今后的岁月不在有遗憾和错过了，悦百草给你换脸的时候会很痛吗？还是那时候你心力交瘁，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白沉吟触碰夜雪见的脸颊，夜雪见只觉得一股腥味翻涌一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齿颊间血腥味犹在：“你，你说什么？”
“如果成为夜雪见才能让你彻底的拜托命运的作弄，如果你坚持上官郁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只剩夜雪见，如果这是上天给我的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希望我不会再错过，不用再悔恨，我想要守在你的身边，我想不论是上官郁，还是夜雪见我都已经不可自拔的疯狂的爱上了你。”白沉吟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夜雪见，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这一次他要给这个女人所有他能够给与的。
“我，我，我······”夜雪见已经无法思考，往事翻滚，额头开始凝结冰晶，身体里似乎有巨浪在翻滚，恍惚间苦涩的味道触碰嘴唇，夜雪见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脸，泪，是眼泪，她，她竟然哭了。这一滴泪带来了绵延不绝的苦涩，泪水如江海决堤再也无法控制，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恩怨无法用言语表达，唯有泪水才能述说她的遭遇。
“对不起，是我明白的太迟，对不起。”白沉吟任由她在怀里哭泣，泪水浸湿了衣襟。那个曾经让上官郁沉醉的味道已经影响夜雪见所有的情绪，夜雪见承认就算经历这许多的艰辛，这个男人依旧让她想要靠近却又无力靠近。
“雪见，我爱你。”白沉吟捧起梨花带雨的面容，微微低头，原本只是安慰的亲吻却在感受到夜雪见的气息的那一刹那再也舍不得离开，曾经不止一次在梦里他都幻想自己能再一次感受到让他爱的刻骨铭心的那个女人，可是每次醒来一切都变成了冰冷的现实。安慰变成了强烈的失而复得后的欣喜，变成了再次拥有后的依依不舍。伴随着白沉吟攻城略地，夜雪见渐渐从自己哭泣的情绪中回到现实，挣扎着想要挣脱白沉吟的拥吻，却发现越是挣扎越是纠缠不清，耳边传来白沉吟略带沙哑的嗓音：“如果依旧那么恨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拿起我腰间的匕首，杀了我。我甘之如饴。”话音才落，带着侵略性的吻再次成功将夜雪见所有的思绪占据，将夜雪见的手放在匕首上，唇齿间漏出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话：“我不会放手的，就算要死也不会放手。”
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能左右她的思想感情，夜雪见放弃了挣扎，那句死也不会放手，充斥着整个思维，感觉快要窒息，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白沉吟这才给了她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抬头看着这个一脸意犹未尽的男人，夜雪见突然觉得热辣爬上了双颊：“你······。”本来想说什么，可是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走吧，我们回去吧，这会儿他们该着急了。”
“他们？难道他们都知道了？”夜雪见突然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悦百草怎么可以！”
“雪见我还有一句话你站好。小可姓白名沉吟，尚未娶妻，三生有幸得遇姑娘，叨扰之处还望姑娘见谅，敢问姑娘芳名，婚配与否？来日是否能再去拜访姑娘？”白沉吟嘴角含春，拱手作揖。
“这算什么？”夜雪见扭头快步向前没有理会他
白沉吟几步上前：“姑娘不说话，我就当姑娘同意了。”
“你，我同意什么？我什么也没同意。”夜雪见越走越快，身后传来白沉吟爽朗的笑声：“雪见，我们重新开始。呵呵呵呵呵······”
“少主，这，这是真的吗？”孤云简直不敢相信今天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上官枫缓缓行至上官郁的衣冠冢前：“死丫头，这么狠心。这么疼你有什么用，白沉吟特意约了我过来，又嘱咐我今日发生的事不能外传，我相信他。”
“属下明白，属下连安然也不会说的。只是没想到小姐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会换了张脸呢？”
“这其中的故事我会找悦百草问清楚的。以后见到她还是要当做不认识，这样她才能平安无事。这丫头好不容易改头换面，可以重新来过，怎么还是没能跳出白沉吟的手心，丫头啊，劫后余生应该远离这是是非非才对啊。明天帮我约悦百草来这里。走吧，我们也走吧，你亲自安排两个可信的人暗中保护雪见。切记一定要可靠。”
“属下明白。”
白沉吟和夜雪见一前一后回到听雨轩，墨少渊送玄雷和百花羞离开也刚好回来，见到二人不禁有些好奇，白沉吟今夜的摊牌是否成功，但又不知如何问，看看思慕，示意思慕开口。思慕扶着下巴：“雪见今天后厨出了新菜要不要尝尝。”
夜雪见四处找不到悦百草的身影：“悦百草呢？”
“他在楼上，说受了风寒，今夜不能出来见风，让你千万别去找他，勉得传染。”思慕想起悦百草方才的样子就想笑，他很怕回到活死人谷，雪见放狼咬死他。
夜雪见皱眉：“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累了，你慢用。”
“哦。但是······”思慕的话还没有说完，夜雪见已经消失不见了，回头看看白沉吟：“公子这算什么情况啊？你说了还是没有说？”
“该说的都说了。”
“那雪见呢？她说了什么？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啊？”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七星楼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思慕面露难色：“七星楼毁于一片大火，什么都烧没了，人也都消失了，我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武林谱》的秘密就这样消失了难道？但是我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觉得有些不太合理，公子听说乔少夫人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被人绑架了，还是离家出走了？消息可靠吗？如果真的失踪了，江湖上应该早就传的天花乱坠了，怎么会如此的平静。乔黔荀呢？他有何动作？”
“消息应该不会有错，但是乔家似乎有意隐瞒，叶家知不知道还不一定，乔黔荀可能会来御剑山庄。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已经给叶江南发出了书信，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这里和我们汇合。你说这个乔少夫人会不会婚后寂寞难耐，又跑来找上官枫了？”
“注意乔黔荀的动向。致远方丈带洛苍暮回清凉寺养伤的事情你安排一下，途中不要出现意外。”白沉吟正同思慕说话，只听见一楼传来巨响：“怎么回事？”
“我下去看看。”思慕下了楼来，发现伙计小二躺了一地，笑面虎田七劫持者男装打扮的柳清清正在撒泼：“老子要住店，快去安排。”
“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小二连爬带滚看到思慕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掌柜的，他，他。”
思慕娆媚的一笑：“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还不快去给客人预备上房。”
田七看着思慕口水流了一地：“这，这世间还有如此绝色啊，怎么小娘子，你是这儿的老板娘？”
“是啊，客官有何指教啊？”思慕混迹风月场多年，这种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大爷我饿了，弄点吃的来。”田七丢出一包银子：“开一间上房，预备好洗澡水，等下大爷我和我这个兄弟一同沐浴。”
柳清清见到思慕一脸的委屈，可是被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思慕观察着两人的状态，二楼的白沉吟也同样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让后厨上酒上菜。这位客官是打哪儿来，又预备往哪儿去啊，这个小兄弟倒是长的白净啊。”
“呵呵呵，这是我的内弟，一路回老家呢。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哦，这样啊，可惜了。我看相逢就是有缘，我陪客官喝一杯啊。”思慕故意和田七套近乎，目的是不动声色的救下柳清清。
田七这个色鬼，看到有美女投欢送抱自然是笑纳的，更何况柳清清中了他的独门秘药，跑不了的：“好啊，老板娘这么有兴致，我自然奉陪的。”说话间手就不老实的爬上了思慕的腰肢。思慕媚笑，一个转身溜出了田七的手指尖：“讨厌，我可是这里出了名的寡妇克夫命，客官可得小心了。”
“老板娘真是诙谐的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要是被老板娘这样的美人克死，我心甘情愿的啊。”
“话说的真动听啊，那我们再喝一杯啊。”思慕慢慢靠近柳清清：“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郎君呢？哑巴哥哥啊，要不我们也喝一杯吧。”
田七倒也警觉一把拉开思慕和柳清清的距离：“他生来内向的很，小二先送我这内弟回房吧，我陪着老板娘继续喝。”
“哦，那可真是扫兴啊，行啊送这个哑巴哥哥回房去，我和这位？还不知道客官尊姓呢？”思慕这一娉一笑简直是要把人的魂都勾走啊。
“鄙人姓田，老板娘可真是让人着迷啊。”田七舔着一张脸往思慕身上凑。
思慕又一个转身换了嘴脸：“田七，你的死期到了。”
“你要干什么？”田七发现事情不对立刻警觉起来。
“呵呵呵呵，我要干什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呵呵呵，老子夜路走多了，就是不怕黑，怎么你要黑吃黑，知道老子的名讳，那一定也清楚老子的本事。小娘子我劝你，还是洗干净，让老子舒服舒服，否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道上何时又有你的名讳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流氓罢了，今天我就让你看看黑寡妇的名声是怎么来的。”思慕以黑寡妇享誉黑道，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你，你，你是黑寡妇，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吧。”田七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思慕的对手，还是提早投降勉得出事。
“你倒是很会见风使舵啊，说说吧，打伤了我的人怎么办？是谁让你来我这里捣乱的？”
“我，我在街上得了个小妞，本来想带回家去的，一时耐不住，想找个地方把事儿办了，看您这儿
还有灯，就闯了进来了。您老人家息怒啊，您看这样好不好这个小妞就送给您了，要杀要卖您看着处置，我，我下次不敢了。”
“你胆子不小啊？解药拿来滚。”
“是是是。”田七拿出解药屁滚尿流，一溜烟儿人就跑了。思慕耸耸肩将解药抛到楼上：“公子，你自己去给她解毒吧。我去睡了，太困了。”
白沉吟拿着解药走进了客房，柳清清依旧被点着哑穴，见到白沉吟的那一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一地，白沉吟解开她的哑穴：“没事了，别哭了。”
“我好害怕，沉吟哥哥·····”柳清清整个人都挂到了白沉吟的身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白沉吟轻轻推开柳清清：“先把解药吃了吧，我让思慕给你找身衣服，然后安排人送你回去，江湖上什么人都有，你一个人不安全。你家里人也会担心的。”
“沉吟哥哥，清清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回去。你不说要照顾清清一辈子的吗？难道你不喜欢清清了，难道江湖上的传闻是真的，他们说你和鬼域的妖娘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鬼域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她一定是骗你的，沉吟哥哥，我听说鬼域的人都很坏的，他们吃人不吐骨头的。”柳清清端着一张无辜的面孔，往白沉吟肩头倒去。就在这时夜雪见走了进来：“鬼域的女人怎么了，柳姑娘似乎对我们鬼域意见很大啊。”
看到夜雪见手中拿着的衣服，白沉吟大概明白了一定是思慕搞得鬼，白沉吟亲昵的起身捏了一下夜雪见的脸：“鬼域的妖娘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了。今儿个也晚了，清清你换了衣服早点休息，有什么是明天再说吧。”
“沉吟哥哥。沉吟哥哥。”柳清清看着白沉吟关门离开，方才的天真温柔一下变得扭曲起来：“夜雪见，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