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人提起

微凉的东风与细沙交织，拂过骏马面颊，发出沙沙声响。无人再提及那件不快的事。黑沙漠中一片荒凉，望之无际的黑黄土地，漫卷扬沙。已有半月光景。

土地愈发黝黑，蚊虫肆虐，嗡嗡声令人烦躁不安，即使是汗流浃背的骏马也逃脱不了虫害。入夜，他们简单搭起帐篷，次日清晨又匆匆赶路，生活如此循环往复。但这份平静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安。唯有远古密林之中，才能寻到如此宁静。

骏马奔腾而去，前方逐渐出现绿色植被，河水缓缓流淌。一月后，他们终于抵达远古密林。高耸入云的古老石碑屹立于此，破风雨无损，利剑难以切割。往内，是一个充满生机的绿色森林，林中参天古木矗立。这里，亚纳尔大陆的禁地之所在，与外界黑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在此歇息吧。“伊维步下马背，遥望前方。天色渐暗，未知的前方可能存在危险，不如在此地暂住。薪柴燃起，骏马悠然进食青草，他们席地而坐，静享干粮。从远古密林吹来阵阵清风，令人神清气爽。

这段时间，无人再追忆那些不快。“这里让我想起了米特拉里，虽不及彼处如同天堂般美好，却也美丽而危险共存。“阿特丽斯感慨。

“美貌与危险常相依存。“幕火下，尤安娜的双眸波光流转，“密林深处栖息着凶兽，可算亚纳尔大陆最危险之地，但精灵总蒙自然眷顾。“

“可惜米特拉里已成废墟，弥漫着伤痛气息。“李嘉图开口。

“你总是口无遮拦，能否改改脾性?“嘉拉汀也禁不住说道。

“怪不得他。“阿特丽斯叹息，“这不过是事实。“

“我想知道，为何这片大陆上的精灵无影无踪?“伊维发问。

“并非不愿，而是无法。精灵不愿居于荒凉之地，至于原因，在座诸人皆不知晓。即便精灵寿命悠长，岁月流逝，当初知晓秘辛的长老亦已不在人世，只有族长与少数智者保守着这段历史。“阿特丽斯摇头。

“我能猜到些许。“伊维凝视阿特丽斯，“与那场战争有关吧?“正是那场战争，造就了今日的多姆斯，只是关于战争，多姆斯无半点记载。那场席卷整片大陆的战役，令时代倒退数千年，亦是造就这片大陆日渐衰落的缘由，皆因阿隆戴特与伊利安。

“你说得不错，只是你并不知道另一位战士的名字。“阿特丽斯目光深邃，“或者说，你明知其名。“

伊维自然知晓诺达艾斯，伊利安，也是霍来亚血族之祖，亦是多姆斯的缔造者。在历史上，诺达艾斯是个横暴残酷的君主，日夜饮血维生，传言在他统治时期，多姆斯人遭受残酷压迫，这些皆是老多姆斯人不愿提及的往事。

“可不可否认，他们曾是最强大的战士。“尤安娜说。

嘉拉汀宝蓝双眸流露出摄人的光芒，“你怎能赞颂他们?引发大陆动荡的战士，必有强大之力，难道你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吗?尤安娜，正是因他们，战争才会频发，他们并非高贵，而是可鄙之辈，你竟敢崇拜他们?“她的愤怒究竟缘于何处?

“强者终将屹立，难道他们的强大，不足令大陆胆寒吗?“向来知性的尤安娜此时却异常激烈地辩驳。

“弱肉强食是不可否认的自然法则。“嘉拉汀说，“但我认为强者应当保护弱者，即便弱小也应得到生存权利。“话语中隐约有几分激动。

“可惜弱者皆已逝去，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尤安娜冷笑。这样的她与平常大相径庭。

尤安娜欲言又止，李嘉图却打断了她，“够了，尤安娜，你太过分了。“他满怀愤怒。

嘉拉汀起身远去，李嘉图急忙追了上去。

“过分吗?我可不这样认为，智者不会虚伪。“尤安娜冷冷地看向伊维。

“嘉拉汀的父母比你强大百倍，但他们仍已逝去，你可以理解他的痛苦吗?你该向他道歉。“阿特丽斯无奈地望着尤安娜。

“但你不知，他的内心绝非表面平静。从他冰冷的眸中，我看到他狂热追求力量，却口是心非。我劝你最好早些清楚现状，免得陷入疯狂，让周围的人心惊胆战。“

“智者也非全无过错，你并不了解嘉拉汀，他内心的热忱远胜于表面。在这点上，我与你的看法不同，我坚持己见。“

“你会后悔的，他迟早会沦为疯子。“尤安娜冷眼旁观。

“我相信伊维诺亚比嘉拉汀更早走向疯狂，你该关心下他。“阿特丽斯从坚实的泥土中站起，朝嘉拉汀所去的方向走去。

远处，伊维诺亚双眼通红，大口喘着粗气，呆立不动。

尤安娜望着伊维诺亚，不由得浑身颤栗。她走上前去拥抱住他，她知晓发生了什么，这已非首次。但愿此刻的痛楚能得到慰藉。

夜宴在争吵中散去，无人再言语，唯有马匹的喘息声回荡在寂静中。薪柴燃起的火光映照在我和尤安娜身上，两个黑影紧紧依偎，尤安娜身上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薪柴慢慢烧尽，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连一丝星光也无。

伊维诺亚倒在厚重的泥土上翻复挣扎，疼痛、麻木，仿佛有一股声音要破茧而出。他只能不断撕咬自己的嘴唇，鲜血淋漓，又迅速愈合，痛苦交织。

时间渐逝，睡意袭来，世界再次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