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投喂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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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愿时光温柔以待

叶黛暮早就计划好了,她是靠过去打算交换莞儿没错啊。但是要不要送死,可就不是那侏儒说了算的。何况她手里的剑可还没扔呢。本来想着如果对方反应激烈,她就扔剑以示清白。虽然她确实不安好心。她和后面的青盏早就通了气,虽然对方并不赞同她的计划,但是架不住她任性啊。

青盏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叶黛暮身上了,就是要她去死,也不会叫叶黛暮去的。看到陛下那冒险的举动,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计划。但是风险太大了,若是一着不慎,令陛下丧命该如何是好?她的父兄就再无回来的日子了。她抱着坛子的手抖得厉害,但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干。

幸好谢璇在门外的动静够大,将青盏的不正常完全掩饰过去了。正在叶黛暮与莞儿交接,青盏对着那矮个子举起坛子的时候,门被打开了。这还没什么,关键是谢璇喊出来的话!

“暮暮!”

叶黛暮立时分了神。这是只有在梦中才能再被呼喊的名字。她不顾一切,愚蠢地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那是谢璇。梦中的那个人是你吗?

但是这是最不可取的,最糟糕的举动。她的分心,只来得及将莞儿推出危险,而那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终于如愿以偿地刺入她的胸膛。

“啪!”青盏将坛子狠狠砸在那刺客头上,上等的陈醋溅了一地,酸味在一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感官。可是来不及了。青盏踩过刺客倒下的身体,惊恐地抱住绵软的叶黛暮的身体。“陛下!”

而叶黛暮呢,仍然痴痴地望着谢璇的方向,模糊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只有那一双不似往昔淡漠,红得发狂的双眸。名字,那个名字,我的名字……

“暮暮,就叫她暮暮吧。”在她新生的初始,迎接她的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和柔软而稚嫩的童声。她张开嘴嚎啕大哭,不是因为喜悦,而是痛苦和绝望。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绝不是死亡,而是黄泉之前无奈何。没有饮下奈何桥前的孟婆汤,本该忘却了一切的,却在重获新生的那一刻仍牢牢记得自己的绝望,比这世上所有的存在更加令人悲哀。

被赋予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家人,可是她还沉浸在绝无可能再来的过去。她拒绝活着,她拒绝那些温暖的抚摸,和疼爱的呼唤。那些温柔的爱意,都在她愚蠢的固执的坚持下,消逝了。

她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她以为等她再次遇见,她不会胆怯。然而最先迎来的不是她自己的死亡,而是那些爱她的人,一个接一个,在她终于察觉到的时候,从她紧握的双手中。

从此那个代表了对她来到这世上欣喜若狂的充满爱意的名字,被尘土埋葬了。

已经整整十年,无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叶黛暮禁不住热泪盈眶,那是我的名字。是我!

“暮暮,暮暮,你怎么样了?”谢璇一把将她从青盏那里抢过来,轻柔地抱着她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一双握剑可斩千人也不会脱力的手,此刻竟然止不住地绵软。他在害怕。

这个举世无双的,放荡不羁的浪子,竟然也有感到害怕的一天。追到门口的湛兮道人惊讶到差点掉了手中的拂尘,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快让我看看。”

谢璇这才想起,赶紧将叶黛暮平放在自己怀里,急迫地对湛兮道人说。“师叔,快,救救她。”

“还好,未到致命处。”说着,湛兮道人掏出金创药,转过头对青盏说。“去烧水,要绷带,还有煮点红糖水。哦,要是有人参就也拿来。”

回过来一看,那平时总是镇静的师侄,慌乱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忍不住吼道。“慌什么?你师叔在,还会让她有事。当年你血都冷了,师叔还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快快快,放床上去,拿个暖炉,这大冷天的,要是她冻住了,你只能找那秃驴喊魂了。”

等治疗结束了,一切归于平静。谢璇才抹了一把冷汗,对湛兮道人反驳道。“救我的是师父,师叔你才是负责喊魂的那个。“

“我说这关系也太乱了,又是佛教弟子,又是道教子弟。你这是脚踏两条船啊。”湛兮道人对着墙面磕了磕自己的烟斗,好一段时间没抽,烟瘾都犯了。“有烟草没有,我的袋子刚刚掉了。可惜我那玉溪的好烟草。”

“没有。”谢璇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何况我本来就只拜了一个师父,你这师叔是我娘捡回来的,不然,谁管你。“

“嘿,你小子!你要不是我师侄……“湛兮道人气呼呼地蹲在台阶上生气。

叶黛暮又梦见那少年了。梦中她坐在他的肩膀上满院子嬉戏,笑闹声洒了一院子。她伸手去摘头顶的石榴,摘不到,低头看那少年。

那少年有一双与叶黛暮相似的杏眼,眼角一粒泪痣,乌发如金曜石,流动着奇异的光芒,英姿勃发,闪耀得叫人移不开眼,却又像冬日的暖阳,令人感到温暖。

她胸口闷热,像有什么鼓胀起来似的,是一个词,像坠落的流星一般势不可挡,冲上她的舌尖。

“谢公子,陛下醒了。”青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一见到谢璇便激动地喊出声来。

谢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冲进屋去。叶黛暮果然已经清醒了,虚弱地靠在那里,嘴唇苍白,双眼迷茫。莞儿递给她一杯红糖水。“姐姐,你喝点水吧。”

“恩。”叶黛暮呆呆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甜滋滋的。然而她的心头却不住地发凉。在狂喜之后,是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恐惧。那个梦中人,是个红色披风的少年,不是谢璇。绝不是他。可是那个名字?他是如何得知这名字的?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但是不变的是,她的心仍然剧烈的疼痛着,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回忆。她那被自己尘封的记忆,打开了一个缺口。

风狂躁地呼啸着,在刺耳的尖叫声中,马车在山路上翻了。母亲在开始的时候被抛出了车厢,而她在翻滚的车厢里怎么也逃不出去,头破血流。当时她想的是,终于结束了。这一生本就不该有的,死亡才是所有痛苦和烦恼的安息之所。

血将她所见一切都染就成昏暗的红色。

马车在翻滚中即将滑下悬崖,她想她是真的要死了。

但是在帘子飞扬起来的瞬间,她看见的是那张总是在笑的脸全是伤口。满是血,他却还在笑。

“暮暮。”

“活下去。”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