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送葬安原
柳邵辉所望之人，宣王楚云天这时已至御车旁，目光微垂，对里面二人拱手一礼，“陛下，皇后。”又抬眼一看元清雪，再行礼，“请节哀，娘娘。”
对方微微点头，目光冰寒。
楚轩只瞥了他一眼，似在看陌生人般，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身后过来之人，口中低沉一句，“刘俊送你回京。”
声音冰冷，没有丝毫语调。楚云天面色平静，心中却在冷笑。本已认定他是刺客，所以并未在众人中细查，那些神色焦虑，担心着一旦被别人嫁祸，必将惨死在皇帝手中的王公贵胄巴不得早些离去，如今一道圣旨命他们各回各处，不必送葬，估计每人心中都松了口气。对国君臣服，但彼此之间也有不少矛盾，这遭人陷害之事不是不可能发生。而很多人估计也在怀疑他，却因为没有证据而闭口不言。。。昨晚行刺之事，几乎所有人都已认定是林中那神秘人所为吧，尤其车中二人，或许也如此觉得，但是。。。他用余光瞥瞥走近的白衣男子：高罗国太子白熠辰，略勾了勾嘴角。依旧淡笑如风，可这野心估计也很大，自然就容不下他皇兄这位劲敌，加之对皇后似乎有情，因而想趁机急急除去对方而后得到她。该是如此了。行刺未成，这点实在遗憾，但杀了元俊驰，也不错。他若不出现不道出解药，皇兄也不会无事。死，也解了他心头一恨！瞥眸看了看棺木那边，楚云天再行礼道：“那微臣就此告别。”本想再说“京城见”三字，心一沉，寒光掠过了低垂的双眸。由高易特地护送回京，一到王府估计就会软禁他，严密监视并随时都有可能被处死。皇帝一道圣旨就可让他消失，而今还未这么做，难道因为内心深处还存有一点亲情？应该是。亲情。。。自己已不会有。他心中又浮起冷笑，转身对白熠辰淡笑着点点头，走向不远处。
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一匹褐色骏马站于它左侧，刘俊着黑衣银甲端坐其上，手握佩剑，正看向他。楚云天走近，淡淡瞥一眼这位御林左督统及身后一队军士，唇边逸出寒笑，入了车中。
见车马渐远去，楚轩收回视线，冷眸更为幽暗。对他不利之人都没有好下场，可一触及曾经结有深厚感情的亲兄弟，似乎有一点心软了。这不像自己。他该是果断毫不犹豫的。。。这就是内心深处的慈悲？可笑。他从不慈悲，就算这次心软，也只是暂时。
“陛下，皇后。”白熠辰的声音让他侧眸看去，一抹淡笑浮现在了唇边，“殿下，万分抱歉了，此次围猎竟发生行刺一事，所以只得提前结束。”
“陛下无须言歉意。”白熠辰摇头，看向元清雪时，双眸暗下，心划过了一丝痛。远看就已那么憔悴，近看，素颜苍白，秀眉微蹙，清眸黯然，身上白衣白裙更添了几分幽痛之色。似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却已是位悲伤的仙子。他拧眉，笑容早已收起，“节哀，娘娘。”
元清雪默然点头，楚轩这时拉住她垂于衣侧的手，依旧看着车外之人，“殿下是要回国，还是再在京城住几日？”
“哦，今日就起程回国。”
“这么快。。。殿下不想在京城多呆几日？”楚轩眼中划过了幽光。
元清雪依然无言，心却沉着。牧野围猎结束，异国太子回去，作为这边来说完全无法阻止，但她希望对方能再留几日。总感觉昨日行刺二事非同一方所为，杀害父亲的凶手乃暗器高手，或许不是楚云天，虽然父亲的及时到来让自己知道了解药，楚轩因此获救，他心中对父亲定是极为痛恨，但也有可能昨晚的行刺与宣王没有任何关系。凡可疑之人都需进一步暗查，若离开，或许再也找不到答案。楚轩应该也如此想着，所以才让他留下，好做暗查。可现在，的确无法阻拦这位贵客回国。两道柳眉微微拧了拧。
白熠辰看着二人，叹气回道，“围猎已结束，而父皇身染重疾，所以就此告别了。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娘娘节哀，早日查出刺客才是。”
既然已这么说，这方也无须多言下去，楚轩点点头，“殿下回去后请代朕向您父皇问好，望他早日康复。”
“好，陛下将来若有时间，希望能来访高罗，告辞。”白熠辰拱手一礼，见元清雪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眼眸微暗，也朝她行礼道：“还望娘娘保重凤体，节哀顺便。在下，告辞。”
白熠辰转身离去。不远处一辆鎏金马车旁，连随奚依然一袭墨衣，握剑沉眸，骑于棕色骏马上，俊容暗淡，目光似猎鹰般敏锐，也隐隐透着杀气。他真想再次出手，但已无机会，真希望棺中所躺之人是玄明这位新君，可现实并非如此。他低估了对手。能躲开银针的人，至今为止还未超过三个，而昨晚，楚轩夹住了银针，元清雪的父亲，这名深藏不露的七品官员刚开始也拦下了银针，虽然最后还是被刺中，御林右督统刘俊不及二人武功，但反应也不错。皆是不可小视的高手。他捏紧了剑柄。现在就将回国，那么，只有战场上见了！
不远处这道寒光映入瞳仁，白熠辰在心中一叹。他的这名贴身侍卫还想刺杀吧。不过太低估对手了。自负，急躁，永远不会成功。如今目标没死，元俊驰却被刺杀，而刚才那双清澈美眸中透出的复杂之色。。。难道，早已怀疑自己？一丝苦涩入心，他放缓了脚步。在这片白色下，看似安静，一切都被悲痛吞没，但坚强之人，悲至极点时依然思维敏捷，内心冷静，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到最佳状态，接着就是对敌手的重重一击。这名女子，还有那位君王，便是此类人了。若不立刻回国，连随奚所藏银针就有可能被对方发现，尽管这种机率微乎其微，但万一。。。所以他要回去，马上。白熠辰走至车旁，再看了元清雪一眼，低头微拧起剑眉，进了车中。连随奚瞥了瞥楚轩与元清雪，还有也望向这边的萧远、柳邵辉二人，眼眸更幽暗。见车中主子伸指轻叩了两下窗框，他收回目光，随马车朝前行去，身后一队乌兹随从紧随而后。
邻国太子离去，楚轩眸中闪起了寒光。
“。。。定会来访高罗，不过，是另一种方式。”
元清雪知道他的意思，微微蹙眉，“那场战争，真就不可避免？”
“即使朕不想打，他也会进攻。”
“和平相处下去，多好。”可惜，二人都野心勃勃，她无法阻止。元清雪心中叹息着。昨晚那位高罗国太子在回廊里流露出的眼神已证明一切。他要得到这片阔土。战争，其实早就注定。
“如果凶手是白熠辰，你会怎样？”楚轩搂住她问道。
“自然以血还血，绝不轻饶！”捏紧的玉拳被另一双手包裹住，楚轩点点头，在对方额上落下了一吻。他伸手朝窗外一挥。白色队伍立刻前行。
从牧野至安原只须半日路程，其中必经过省城子殷，当皇帝行驾抵达此地但未入城时，子殷巡抚高国辰还是及时赶到了城门口，恭敬地朝帝王行驾叩首行礼，得知皇帝将去安原，又命人骑快马速速赶往他的管辖之县，通知县令元俊驰早做接应准备。他不知对方得陛下恩准，前去牧野一事，因为柳邵辉那封书信直达安原，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离世。当看到这一行白色车马后，高国辰有些愣住，可并未问那金丝楠木棺中所躺何人，也没细想，让人前往安原报信也只是简单一句：陛下皇后即将到达安原县。
所以县中百姓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兴奋不已，几乎倾巷而出，街道两侧站满了男女老少，县衙中所有衙役也在城门口急急侯着，宋李两名年轻巡捕及陈仵作更是满脸悦色。几月之前小姐被选入宫中，万没料到现在已成一国之母，这次皇家围猎，大人又得陛下恩准，前去牧野看望小姐，如今只过去一日，陛下皇后就来安原，大人也必定同行了。能再见到小姐，实在高兴啊！哦，现在的她定是华服在身，更美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远处官道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是这么欢欣无比，在这个明朗的日子里，安原县将迎来一帝一后，而皇后还是他们最熟悉之人！于是，继续等待着。
片刻之后，远处官道上渐渐出现一条白龙，正朝这边缓缓而来。这就是皇帝行驾？可为何一色白？队伍渐近，众人脸上的笑容开始淡去。宫人军士均着白衣，马车挂有白绸，冥纸挥洒而下又随风四处飞扬起来，在这片雪白中，一口金丝楠木棺特别醒目，随车缓缓移动，越来越近。明显是送葬队伍啊，怎么回事？众人不解，直到”白龙“靠近，第一辆精致马车的珠帘被一名肥脸太监掀起，他们喜爱想念的人，元清雪出现在了眼前。一袭素白衣裙，美颜憔悴，清眸透着悲伤，百合簪上只插有一朵白色小花，看向这边的目光暗淡十分。她身侧就是陛下了，一袭白色锦袍，俊美脱俗高贵无比，但神色也同样暗沉。众人的笑容彻底消失，带着疑惑和惊讶，全都跪下叩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