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围猎结束
元清雪微微点头。
身旁柳邵辉叹了口气，“一无所获。。。”看向好友，眼眶中涌入一股热流，“凶手，到底是谁啊！”
萧远与楚轩凝眸沉默着，元清雪同样。都想知道，可暂时无法得到答案。她倚着父亲，静静注视了片刻，回头又问，“刘俊，赵公公那边也查过吧？”
刘俊点头道：“属下亲自去过，他开门时脸色有些不好，似有心事，同样查了一遍，没什么异样。”
“嗯。。。”楚轩与萧远看向元清雪，前者皱眉问她，“刚才让高易去办一事，现在突然问起赵尹，是不是，他有问题？”
“暂时还不清楚。。。等会儿与你细说吧。”
“那，元大人怎办？”萧远看看他，又看看元清雪那微肿的双眼，内心浮起一丝疼痛。失去父亲而哀伤，对方越痛，他越难受。
“明日朕和皇后去安原，将他安葬于那，此次围猎也不再进行下去。”
听楚轩这么说，柳邵辉立刻朝他行了一礼，“陛下，请您准许微臣随行吧，微臣想送俊驰兄最后一程。”
“也好。你是否同去？”楚轩看着萧远问。
他点头，“曾是吏部尚书，臣所敬重的长辈，一定要去。”
“好。。。”楚轩又望了门外一眼，“高易。”
“属下在！”高易疾步进入房中。
“棺椁可备好？”
“回陛下，早已准备好。”
“嗯。。。”楚轩轻轻拍了拍元清雪的后背，“清雪，是现在就入棺还是等到明日，朕听你的。”
“不想让爹这么快就躺进那冰凉的地方。今晚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明日，入棺。”
“好，那朕今晚也会陪着。二位，都下去休息吧。”柳邵辉双手一颤，有些不舍，“陛下，皇后，微臣想留下。。。”
元清雪看着他，蹙眉，“知道干爹也很心痛，但时候已不早，您回去吧，明日还得陪爹走一程。”
“。。。那，好吧，微臣告退。”柳邵辉再看一眼好友，双眉一拧，转身走向门口。回头时，两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涌出眼眶滑落而下。
萧远看了元清雪一眼，心抽紧着行完礼，默默步出了寝宫，高易、刘俊抱拳，也退向门口。
又只剩下三人。而一人已永远离开。
元清雪拉着父亲的手，靠在楚轩怀中垂下了双眸，怒气溢满眼眶，她掏出袖中那块白帕，展开，盯着染血的银针，黑瞳掠起片片寒光。
楚轩低头看去，俊眸也同样现出了寒意，想起刚才对方所言，又问道：“清雪，你是不是发现赵尹有什么异常？”
“有点。。。”元清雪将今晚在厨房那边遇上对方之事说与他听，俊眸立刻幽暗一片。神色不对，搜房时又有些紧张，必然有问题。楚轩一想起那张肥脸，幽眸微眯起来。他在宫中几十年，父皇在位时已是从三品御前总管太监，一向忠心耿耿，对他也如此。究竟会有何问题。。。
“不管怎样，我已让莲心注意着他，宫女身份更好暗自观察。”元清雪收起银针道。
“那么，你让高易去办何事？”
“这个暂时不说，以后会知道结果的。”
见她不言，楚轩也不再问，搂紧那柔软的身子，突然体内一阵抽痛，他立刻点住了几处穴位。
元清雪一见，想是他剧毒刚解，方才园中又运力使气不少，元气必损伤了些，忙握住他手把了把脉，发觉脉象有些弱，心疼万分，“一直都忍着体内的不适，对吗？”
那好看的嘴角微勾了一下，“只是感到一点点抽痛，无碍。”
“一点点才怪。。。好些休息才是，别陪我了。”说罢，元清雪离开他怀抱，想让他上床歇息，楚轩再次抱住，体内那阵痛因为穴位被点而渐渐淡弱下去，他摇着头，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已无事，朕今晚要一直抱着你，所以别赶走朕。”
“可。。”
“现在身子早已恢复。”一道柔光摄入了那双担忧的琉璃眸中，“清雪，朕不会离开你，好好躺在怀中吧”
元清雪贴紧他，一时哽咽住。拉紧父亲的手是如此冰凉，血液几近冻结了，而现在，这颗哀痛的心却温暖起来，因为，倚靠的是永远给予她温暖和勇气的怀抱，让她振作，坚强，不再哭泣。有此爱，纵使前路艰险多难，纵使命运的转轮趋向黑暗境地，也会勇敢面对，与他并肩同行。元清雪同样抱紧了他。逝者已去，生者坚强。生命中总有不如意，总有悲伤时，命运不可测，福祸不可知，有时，得到需要很长时间，而失去可能就在一瞬间。失去爱之人，则心痛绝，一瞬失去，更甚。可命运齿轮还在运转，生者还要前行，所以，需坚强。
即使脆弱万分，也得学会坚强。
这便是人生。
蓝天下，宫门侧，一队车马，一片雪白。秋日的阳光淡淡洒向正中一辆漆金绘螭纹平板车，在上面那口金丝楠木棺椁之上铺开一片金光。光亮四周，是一色的白。车悬三角白旗，人着白衣白靴，手握素白冥纸，连马鞍也披有白绸，马头也挂有白花，在这金色季节，在这红枫飘飞，花香四溢的行宫外，在本该继续驱马围猎的日子里，直道之上，冥纸似雪花般飞舞，微风拂过，轻卷起片片白。那棺木中躺着的，正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安原县县令，元俊驰，这白色队伍将去之处，正是埋葬他之地，安原。
牧野迷人的秋色中加入这抹刺眼的白，让所有人都沉下了眼眸，如淡淡乌云飘入眼眶，又随这萧瑟秋风，在心中幽然浮散开去。玄明每三年一次的皇家围猎，目的不仅是想增进与邻国之间的友谊，也是各皇室成员难得一次的会面。当年高祖帝曾留有遗训，言新王即位之后，皇族中所有王公贵胄均按身份等级受封于各地，享朝廷俸禄，皇族待遇，却不可拥权，除特别情况之外，不得入京。此举在于攻固国之核心，君王特权，消除其他一切可威胁中央大权的不利因素，如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或联合各方谋反。其中特别情况即指朝廷的突然召见或国君驾崩出席葬礼等，因此各王侯贵胄极少能聚在一起，而每三年一次的牧野围猎意义重大，所以必须参加。今年再次聚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一、国君的五位同父异母兄弟曾随先皇来此射猎，而今却已死，死后又被埋于荒野，可谓下场极惨。二、与玄明仅隔一河一山，实力相当的近邻高罗，因皇帝染疾，遂派太子前来参加，对方近期的边境增兵颇让人有丝怀疑与担忧，尽管晚宴上这位温润如风的俊雅太子极为平静地一番话语让众人觉不出半点异样，却也隐隐感到他为帝之后，两国的关系将不再紧密，至少不如以前。三，皇帝在林中遭人行刺，似已无救，皇后却临危不乱镇定十分，冒险上山寻药最终平安归来，皇帝剧毒被解却再遭行刺。四，第二次行刺未成，当今这位半仙皇后的父亲却不幸中毒而亡，按礼制应举行国葬但并未这么做，而是简车随行，低调出殡。这四个变化已让此次围猎有别于史上的任何一次，虽然围猎只有一日，时间短暂从未有过，但正是这短暂的一日，惊险不断，杀气甚重，它必将被后世人所关注，被史学家所谈论，也必在历史长河中闪耀出异样之色。
而这种充满阴冷杀气的色彩中，某位冷静坚强的女子却如一朵淡雅的茉莉，芬芳缭人，驱散杀气，冲破这幽暗之色，在史书上静静绽放开来，让后人感觉到了一丝清新，尽管这是带有悲哀的清新之美，但他们会发现，昆宝元年秋，八月十六日这一天结束之后，她已变得更为坚强。
当然这是后话，当世这些人，这些随葬队伍中的任何一位自然不知未来之事。王候贵胄只知这次围猎特殊万分，只知皇帝皇后等人将去安原，而他们也将各回各处。这片白中，金丝楠木棺椁依然被金光照耀着，站于直道两侧的王公贵胄们均沉眸看了一眼，随后朝队伍最前方的一辆精致马车行了一礼，便各乘车撵离去。
“都走了。”精致马车内，元清雪倚在窗边，望着外面幽幽说道。昨晚她守在父亲身旁直到天明，楚轩亦然。尽管万分不舍，但已离世之人终得入土为安，于是清晨，父亲入殓了，安静地躺在棺木中，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在这片雪白的护送下，即将回家。王公贵胄为他送别，而后告退离去。其实也早想离开了吧，这些人表面虽一团和气，但互相之间也该有矛盾存在。皇帝遭袭，他人趁机嫁祸冤枉自己，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没有，所以尽早离去最好不过。而此次围猎，就在这片白中，这抹寂静中，结束。
不过有些事情，还未结束。
看了看马车右侧，走在莲心前面的总管太监赵尹，她皱起柳眉，视线又触到从右侧过来之人，清眸立刻暗沉下去。
楚轩就坐在她身边，也已发现那张越来越近的俊容，见目光平静毫无波澜，他捏了捏白色锦袍一角，幽光掠过双眸。
马车在此时停下，送葬队伍也随之停止前行，紧随御驾之后的另一辆马车里，柳邵辉微探出头，脸色极不好。好友离世一夜无眠，在对方躺入棺中，棺盖缓缓合上之时，眼睛再次湿润。从此，阴阳相隔了。。。他有些恨自己，若没有写信让他过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自责之余，黑眸看向了前方那人，冷竣的脸更为阴沉。
是他害死的？黑脸一侧，萧远同样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另一名朝这边靠近的男子，俊眸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