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历史的关注与前景

——答《中国水利报》记者刘雁飞问

问：“水历史”这一话题为何值得关注

答：对水在历史上扮演的角色的认识仍然是我们今天值得认真理解的一个主题。水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资源，但是在人类生存的历史上水并不是一种被动的资源，人类和水之间产生的是一种互动关系，人类必须要不断地构建自己社会关系、制度和能力以有效地使用和管理水资源，同时还要治理水患，这一切都使水成为人类历史发展的一种重要动力。人类生存在不同的地域中，可能和河流、泉水、湖泊、大海相伴，也可能和草原、森林、沙漠相伴，人类必须从当地的地域环境中获得水资源，但是利用和管理水资源也需要相应的社会制度、能力和技术，才能使水资源被便捷有效地使用。不论从更便捷地为满足自身发展的需要去使用水资源，还是被水患所困而不得不动用巨大的人力财力解决水患，无论是主动去适应水环境还是被动地适应水环境，都将导致人类社会发生变迁，导致新的社会关系的产生、技术的进步和生活方式的变化。因此人类的历史也是一部利用水资源和管理水资源的历史，水在人类社会历史上既扮演着人类生存的必需资源的角色，同时也扮演着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角色。从水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从水的角度去理解人类社会的发展，我们可以有新的认识与发现，同时对水在人类生存和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同样会有新的理解，使我们更加关爱水。

问：顾名思义，水历史是和水相关的历史吗？它的具体定义是什么？

答：所谓水历史，我理解可以分为自然史和人文史二种，自然史是水在自然状态下变迁的历史，我们今天所谈论的水历史是水的人文史，也就是在人类生存过程中和水之间的互动的历史，不仅研究在人类活动中水环境的变迁，也研究人类因水而导致的自身的种种变化。水历史作为一门科学来说具体的内涵。水历史的研究关注人类是如何在历史上，包括并不久远的历史上人们是怎样利用水、治理水、改造水环境，同时关注这个过程中如何导致了我们的社会关系改变、政治和社会制度的形成、生活方式的改变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如何因为利用水而形成相关的社会制度和社会模式、形成新的生活方式，同时也研究在人类历史上水管理、分配乃至于水权、水冲突，水相关灾害对人类社会的历史影响和治理的过程、经验等。例如在中国历史上大禹治水的成功不仅促进了中国国家雏形的形成，同时大禹治水形成的“水在于疏而不在于堵”的治水思想不仅影响到数千年来中国的水治理，同时在中国的政治和社会管理过程中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历史上，为了改善水环境条件、防范和控制水灾，不同地区和国家的政府往往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财力修筑大型水利工程、从事相关的水利活动，这不仅影响到了当时的国家治理、国家的政治和社会制度，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也使得相关的科学技术得以发展。很多学者都已经指出古代社会中的政治制度往往和水的治理和控制有直接关系，古代重大的水利工程对随后的社会关系、经济关系和生存状态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中国的都江堰。再例如因为水的利用，尤其是自来水的发展，使得人类卫生条件得到极大的改善，水厕、沐浴等日常生活用水的条件的改善，提升了人们的生活品质，也减少了疾病的流行。因此人类和水的互动关系是一种不可割断的历史渊源关系，我们在今天仍然不能割断这种历史渊源关系去应对我们今天面临的水问题、去思考我们的未来。

如果要给水历史和水历史研究下一个简单的定义我认为可以是：水历史是人类与水互动的历史，是人类使用水、管理水与治理水环境的过程及其对水环境和人类社会产生的影响和后果的历史。水历史研究是一门研究人类在历史上与水互动的过程、结果与影响的科学，即人类在历史上认识水、利用水、管理水与治理水的过程、结果、影响，包括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社会自身及水环境两个方面的变化。研究人类与水互动过程中形成的相关制度、社会关系、生活方式、技术、工程等及其历史影响以及人类活动造成的水环境变化和后果。

问：水历史这门学科主要包括哪些内容？或者说延伸下来的还有哪些学科？

水是人类不可缺少的生存资源，水和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由此而产生的影响力植根于人类社会的每一个方面，因此人类社会中的水历史也就是一部人类和水相互关联互动的历史，这也决定了水历史这门学科的研究具有广泛性，涉及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做一些疏理，从目前国际上关注的研究点中主要有以下方面：水的社会史，包括水在历史上如何影响到国家和地方社会关系和制度的形成、水和人类生活方式的进化、治理水环境的技术进步及其影响、历史上的水冲突及其影响等；水利用史，包括水供给史、灌溉史、排水史等；水环境的变迁史，考察在人类活动中水环境的变化变迁；水管理的制度史，包括在历史上人们利用水和管理水的过程形成的相关制度、社会规范及其影响等；水利史，包括历史上水利工程及其影响；水的文化史，包括水是如何影响到人类的精神活动和产品生产、宗教的相关现象的形成等；水权史，包括水在历史上的形成与权属关系演变等；水的治理史，包括人类在历史上治理水环境、水灾害的历史；水经济史，包括在历史上水是如何影响到人们的经济生活、经济发展、水作为商品的历史和角色等。

事实上由于水和人类社会的关系密不可分，因此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各个侧面切入探讨水和人类之间的相互关系，都是水历史研究的内容。可以有更细的分野，包括目前很多专家的关注的水灾害史，又可以细分为干旱史、暴雨水管理史、洪灾史、污水管理史等。对水历史的研究还可以细分到地域性研究，例如河流史、湖泊史、泉水史等。总而言之，水历史是一个大的学术平台，历史学家可以从不同的层面和角度切入研究。

问：研究水历史有哪些积极的作用？

这个问题确实重要，水历史研究的积极作用决定了这门学科存在的价值。在当代水历史研究的积极作用我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理解：

第一，加深我们对于水和人类生存、发展之间的关系的理解。在今天，水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所产生的作用的理解仍然是远远不够的，从大处讲事实上人类社会的进步往往都是由水而推动的，人类在利用水和治理水环境的过程中推动社会进步、技术进步和生活方式的进步，因而水并不是一种被动的资源。对于人类和水之间的历史互动关系的理解，不但有助于我们深层次地认识人类自身的历史，或者说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认识人类的社会历史，认识很多历史事件的深层次因素，同时也认识历史上一些重大的水事件和水利工程所产生的历史影响。从细部讲，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利用水、管理水产生了诸多的影响，包括水的利用带来生活方式的变化，例如厕所、沐浴、饮用水、生活洗涤的发展演化。因此人类社会发展不同层面的发展变化都可以看到水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这种理解的加深，有助于我们注重处理水和人类生存的关系，实现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这也是人类可持续生存的基本保障。

第二，水历史的研究也是对经验的总结，总结人类在历史上利用水、管理水、治理水的过程中的历史经验和教训，探索其中的智慧，为今天实现可持续的水利用和水管理提供有益的借鉴。人类在和水的长期互动关系中，有诸多的历史经验教训可以总结，例如在中国当代的城市化进程中，很多城市的传统水环境被改变，城市河流被破坏、覆盖，填湖造田等破坏水环境的事例比比皆是。在当代城市发展中，古代城市系统化的水环境设计，尤其是城市排涝设计和建设是十分值得借鉴的。因此我们在思考今天的水利用和治理的过程中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汲取智慧，避免对水环境造成不利影响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在很多发达国家是非常重视这一点的。

第三，水历史研究的成果可以被直接应用到现实生活中。在国际上一些前沿的研究中，历史上的水灾害和水环境研究对于今天应对气候变化有重要的价值，因此在很多国家中水历史研究的专家直接参与到了今天的气候变化应对工作中。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历史上使用水的权属关系对于今天的水权争端有直接的影响，因此相关的研究直接被应用于水谈判、水外交。水与人类社会发展的关系的研究成果对于今天的环境教育十分重要。地域的水环境史研究包括河流史、湖泊史等对于今天的环境保护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第四，水历史研究可以丰富科学研究，推动科学发展。水历史研究作历史学的一个分野，吸引不同学科的科学家进入这个领域共同研究，成为历史学发展新的前沿领域。水历史研究的繁荣发展不仅有益于科学发展，对化解当代的水危机，实现水的可持续利用也同样有积极的作用。

问：近年来国际层面上水历史的学术相关活动状况如何？

水历史是近年来国际上备受关注的一门学科，就笔者最近两年来参加了一系列国际学术活动就可以看到这门学科的活跃程度。2011年6月在南非举办了国际水历史学会第六次双年国际会议，同年12月日本政府和亚洲开发银行共同主办了水历史国际研讨会。2012年3月在伊朗召开了“水管理的世界史”研讨会，会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水教育学院和国际水历史学会共同主办了“水管理的全球史”短期课程培训班。4月在土耳其召开了国际水学会古代文明中的水和污水技术国际研讨会。在今年除了目前在昆明召开的“水在历史上的角色”国际研讨会之外，6月和10月还将在法国、摩洛哥举办与水历史相关的国际会议，未来3年中的一系列水历史相关国际会议已经在筹办中。国际会议是反映国际学术活动活跃性的重要标志，最近几年来有关水历史国际学术活动有几个特点：一是活跃度、频繁度高，二是参与面广，越来越多相关领域的学者、工程师和政府官员参与到水历史的学术活动中；三是受重视程度高，一方面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积极推动了水历史研究和应用的开展，另一方面一些国家政府积极鼓励水历史研究和应用工作，很多水历史国际会议往往都由主办国政府直接参与主办。

水历史研究和相关学术活动受到重视，一方面反映了在国际层面上人们对于继承人类水管理和治理的传统的重视，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在当代化解水危机、实现水的可持续利用过程中学习历史经验、汲取历史智慧的迫切性。

问：国际上和中国水历史研究的现状如何？有什么差距和可借鉴之处？

这是一个较大的问题，但是我们仍然可以就其中的一些特点做一个归纳。近年来在国际学术界水历史的研究发展确实很快，学术活动也是较为活跃的，尤其是近20年来。自1999年我开始和一些国际上的水历史学家接触以来，十多年来国际上这一学科发展变化我基本上都是亲身经历了的。在国际上水历史研究有较长的历史，这还反映在他们注重学术组织的建设上，因此在欧洲一些国家包括德国、英国、美国、芬兰等都有水历史学会，或者在历史学学术组织中有水历史的分科组织。学术组织是一个重要的平台，是学术活动有规律、可持续开展、促进学术交流的重要保障。1999年国际水历史学会的成立被提上议题，2001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水文项目的协调下在挪威正式成立，成为推动国际水历史研究和交流的重要组织平台，今天也成为国际水科学研究最有影响力的组织之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水文项目积极推动了水历史研究的开展，这方面的情况从英国富瑞克-哈桑教授所著《我们时代的水历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水文项目对水历史的尝试》一书中可以反映出来。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水历史丛书已编撰完成。

目前国际上对水历史的研究关注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水和人类文明形成和发展中的作用、对水对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推动作用较为关注，注重探讨水和人类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历史上的水事件、水工程对后来社会的影响等，这一点在最近几年来表现得特别突出。二是注重探讨人类历史上在使用水和管理水中的历史智慧、经验、教训对于当代水管理的启示作用。注重水历史研究成果的应用，较为前卫的研究包括利用水历史研究成果去探讨对气候变化的适应，解决当代一些国家和地区存在的水争端等的问题。三是水工程、水技术史的研究，这是水历史研究较早的发端领域，但是目前仍然有较多科学家在研究，产生很多研究成果，除了重大的水利工程研究，例如大江大河治理的历史、大坝史等，也包括水相关的卫生设施的演化历史，例如厕所、沐浴设施、自来水和其他生活设施的演化历史，历史上的污水，暴雨排洪管理，城市下水道史等。二是由较多的学术组织在推动这一领域的研究和应用的展开，如上面所提到的。国际上对水历史的研究的参与面广，除了专家学者以外有兴趣的群体还包括政府官员、工程师和水务管理专家、企业家等。近年来包括过去纯自然科学杂志，例如国际著名的学术刊物《水科学与技术》也开始发表水历史方面的研究论文。三是研究的切入领域较广，包括历史研究的不同领域，从政治、社会、经济、文化、技术的角度去开展水利史的研究。

近年来我也注重收集分析中国水历史研究的文献。中国的水历史研究也是有非常大的成就的，包括对古代治水思想的研究、古代水利工程的研究、古代治理水患的研究、大江大河治理史的研究、古代中国城市水供给和排水研究、历史上的水利工程和水管理对地方社会的影响研究，少数民族水文化史的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多成果。

如果一定要对中外水历史研究现状作一个对比，那么我认为最主要的差别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中国学者研究的角度仍然较为单一，大多数的研究集中在历史上水利工程史上，因此在谈到历史上的水研究往往使用“水利史”，不是更广义的“水历史”。对水和历史上社会经济文化、制度、技术发展的关系的研究较为薄弱，即便是水工程技术史的研究，分野和成果也不多，例如供水史、水厕史、城市下水道史、水灾害、水权史等。二是在中国这门学科的交流平台仍然较少，涉及水历史研究的专门学术会议和学术刊物较少，国际交流不多，很多学术会议往往局限于水利部门，学术界的参与性不够广泛。缺少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部门、教育部门、水利部门、政府部门等的研究人员之间的交流和协作。也正因为如此，中国的水历史研究还没有形成规模和应该有的气候、气派。三是不注重历史研究和水环境治理、水可持续利用、气候变化适应、减灾防灾等之间的关系研究。例如中国古代城市建设中各系统规划思想和建设成就对今年的城市洪涝减防有什么经验教训可以借鉴，研究不多。了解这些差距，有助于我们有针对性地推动水历史研究在中国的发展。

人类在同一个地球上生存，尽管生存的地域不同，使用水的方式不同，但是人类生存都离不开水，在长期和水的互动过程中，都积累起了大量有益的经验，也有值得总结的教训，推动中外水历史的研究和交流可以使我们携手合作共同应对当前所面临的水危机，规划水的可持续利用，使人们能够在地球上持续生存下去。因此加强水历史研究，尤其是加强全球水历史研究的合作和交流在当代有着重要意义。我认为中国不仅要加强水历史学科的建设、推动不同学科的专家从不同的角度参与到水历史的研究中来，同时要加强国际学术交流，了解并且共享人类的水历史文化遗产，为当代的水可持续利用做出贡献。

问：水文化与水历史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有哪些？

答：水历史和水文化之间既有区别也有联系。首先水文化本身就是有时代属性的，水文化是形成于人类在和水的互动过程中的文化，而这种文化从人类和水产生互动关系之后就已经产生，包括人们利用水、管理水、治理水环境的过程中产生的有关水的观念、社会习俗，对待水的行为准则、社会规范、管理制度及治理水的物质建设成果等，这些都伴随着人类的历史发展而存在、发展，在历史上形成和存在的水文化就是水历史视野中的文化，因此历史上的水文化也是水历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就是水文化和水历史之间的必然联系。当然在当代我们也有水文化，我们还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建设新的水文化，它就不是水历史的组成部分。这一点也提示我们研究水文化的时候应该注意它的历史属性、划分水文化的历史阶段。研究历史上的水文化，是水历史研究的一个重要的视野，即从文化的角度去研究历史上的水，具有重要的价值。

问：如何才能做好水历史和水文化的传承工作？如何才能将中西方水历史中值得我们借鉴的智慧和经验共享？

答：水历史和历史上的水文化的研究一方面是作为一门学问去探索研究的，但是探索和研究的结果在丰富科学研究的同时，更应该为现实服务。人类利用水、管理水和治理水环境的过程中都有大量的历史智慧和历史经验教训值得今天去学习和借鉴，例如中国古代城市的规划和建设，因此做好水历史和水文化的传承工作确实非常重要。我认为一方面是加强水历史和水文化研究工作，使我们对历史上水管理的过程、结果以及相关智慧和经验教训有更深入的认识。对祖先给我们遗留下来的水文化遗产更加善待、保护，对于中国大地上难以计数的水文化遗迹都应该作为文化遗产加以普查，通过制度方式加以保护。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清理、研究。

另一方面要尊重水历史和水文化遗产，发挥它在当代的水管理、水环境建设和水教育中的积极功能。在今天，我们对待水历史遗产和很多西方国家是有较大差距的，不论是物质文化遗产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强调它的历史价值以及在当代的功能都非常不足，重视不够。事实上，割断历史来看当代的水管理和水治理都是不全面的，例如我们对少数民族水文化的研究表明，如果在历史上所形成的水文化完全丧失，那么当代的水管理将不是可持续的，甚至将是混乱的，这已经有很多现实的教训。因此我们应该在水管理和水环境建设的过程中注重历史经验和历史传承关系，同时将历史文化遗产作为当代水教育的重要内容。

我认为中外水历史、水文化的历史经验的互相借鉴是非常重要的，它将使我们在借鉴历史经验、推进今天的水管理和水治理过程中开阔视野、获得启迪、提升水平。相互借鉴就必须要相互了解，因此我们需要更多地相互研究、相互学习。中国的学者应该更多地研究国外水管理的历史和文化，应该有更多的学者走出国门，加强对世界各国水历史的研究，目前这一点对中国学者来说还是非常弱的，因此要鼓励中国学者积极参加相关的国际学术活动，包括国际会议、学术考察和合作研究。同时中国也有很多管理水和治理水环境的历史经验和成就值得向人类传播，这也需要鼓励中国学者将自己的学术成就和中国的水历史向全世界传播，鼓励学者到国外去讲学、发表学术研究成果、通过媒体和其他的活动向全世界介绍中国的水历史。再如组织编撰出版或者拍摄有关全球水历史研究文集、个案图集和影视片，都有利于我们借鉴人类水历史的共同智慧。最近国际水历史学会编撰出版了大型画册《世界景观中的泉文化》一书就是一个好的例子，将全球著名的喷泉和泉水文化遗产集中在一起，让人读后倍受启迪。

（本文载《中国水利报》2013年2月28日，原文标题为《世上所有的“水”可以相通》，在此略有压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