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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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创业篇——长风破浪会有时(2)

听了朋友们的话,崔云山笑了笑未置可否,经过沉默思考的他,已经有了自己坚定的信念:咱是一名共产党员,受党教育这么多年,高调的话咱不说,就是作为一个有点良知的人,看到集体的东西不管,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因为我们活在世界上,不是为自己而向生活索取什么,而是要使别人生活得更幸福,所以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口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途只能一个人走。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个哥们也是好意,是怕他陷入那个烂摊子拔不出来,结果落个老公公背儿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

在我们的生活中,颇富有机会和变化,而机会与变化又往往是稍纵即逝,设若创新跟不上,让机会从眼前溜走,或许将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一天刚好解州镇赶集,崔云山找来一辆四轮拖拉机,拉着几个铁哥们,到解州街上美美吃了一顿羊肉泡馍,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他便用自行车载着铺盖卷,到农场走马上任。也许正是农场这一段“没孽揽罪”的时光,为他以后创业的岁月,储备了雄厚的能量和实力。

两匹骡子一辆车

崔云山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也是一个善于捕捉机遇、并能够把握住机遇的人,这是很值得我们推崇的。机遇是什么呢?确切地说来,机遇是道家发明的语言,通常指后天的机会和时间,一般被理解为有利的条件和环境。不过在哲学家的眼中,机遇是不同情弱者的,它不相信眼泪,也与懦弱、懈惰无缘,只有那些目光敏锐、勇敢果决的人,才能够捕获得到它。可见机遇对每个人来说,并非是均等的,不过在我们的人生历程中,机遇就像一个精灵一样,总会在你不经意间突然降临,或者悄悄地露出端倪,关键在于能否捕捉得住这个精灵。而这个主动权,则在我们每个人的手里,正如哲人们所说的那样,机遇青睐有准备的人。

尽管崔云山是有备而来的,经过沉默的历练,他已经树立了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要在意自己的结局,只要心中有梦想,就有实现那一天的自信。但是农场的烂摊子,还是让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人员七八个,房子十几间,面对这种局面,简直可以说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不过逼急了好汉可以上梁山,时世可以造英雄,还是毛主席的那句话,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因为人只要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只要心中有希望存在,就会有目标和措施出现。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也就是说,只有在不惧怕艰辛的人的面前,才会有路可走,也才能够长风破浪会有时,驶向成功的彼岸。

崔云山来到农场后,仍然是以沉默而应对,他将500亩农场走了个遍,也和每个人促膝谈心,听听他们的意见,从中去寻找农场发展的良策妙计。与崔云山一同调到农场的,还有一位姓张的大队党支部书记,依然是农场党支部的领导者。凑巧的是张书记的儿子,曾经是崔云山在机械厂的朋友,即“四大酒友”里的铁哥们,叫张高潮,于是也一道调了进来。大家面对着农场的现状,谈了各自的想法。按照那个时代的思维延续下来,农场当然是要以农业为主,种庄稼是本分的事情。可是看着那样的盐碱地,到处是芦芽,今年种下去,明年恐怕连种子都收不回来。这么多年来,种庄稼简直就是睁着眼睛往坑里跳,傻子才会这样干。

崔云山脑子活泛,这是多年来在工作中所被证明了的,也是乡镇企业局领导们之所以经过再三研究,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的根本原因。崔云山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摸底,得出的结论是,再沿着这样的模式往下走,农场就只能是撞到南山,死路一条,所以必须转变观念,开辟出一条挽救农场生命的路子来。他也知道,几十年来形成的思维惯性,不可能会在他的说服下,一夜之间得到改变,总还要向前滑行一段距离。但是时不待我,季节也不饶人,如果不尽快找出适应这种轨迹与节奏的途径,大概不久后,农场就可能行将就木了。

他与张书记经过反复研究,看着做塑料薄膜的生意不错,就派人买来了机器和塑料。好在机器与原料都不贵,工艺也不怎么复杂,他们很快就生产出成品来,而且销路还不错,赚下了农场多种经营的第一桶金。不过农业转工商业也有一个过程,他们卖了一批产品到湖南衡阳,两万多元,心里暗自高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产品是卖出去了,可是收不回来货款,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下子让流动资金吃了紧。崔云山派销售人员去了几次,效果也不好,不知谁出了一个主意,决定利用农场的有利地理位置,喂养了13头奶牛,其中只有五六头奶牛产奶。

新生事物总是能够带动人们的兴趣,在这一段日子里,崔云山又一次出现了笑脸,他也学会了怎样喂养,怎样挤奶,他算计着牛奶的市场价,是一毛五分钱一斤。一头奶牛一年能产五、六千斤奶,而奶牛的奶,全是饲料转换的。它吃的饲料,就是粉碎的玉米包、玉米秆、玉米面、麦麸、麦子……饲料喂得好的话,产的奶就多,喂不好的话,产的奶就明显少了很多。当时没有冰箱,剩下的奶又怕坏了,就打了口井,放在井里低温保存。现在想来十分可笑的事情,当时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化短暂的事物为永久的吗?要做到这一步,就须懂得如何珍视这短暂和永久。既然人生在世界是短暂的,对这短暂的人生,我们最好的报答就是工作。崔云山懂得这个道理,当然就不会待以毙命,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待以毙命的人,他要向命运发起挑战。他与大家充分论证,这里不是有地有草有芦苇吗,干脆再买来一群奶羊,组织大家放牧。于是农场职工都成了放羊倌,提着个鞭子早出晚归。虽说是不太适应,但是大家还是有一种新鲜感,在羊群咩咩咩的叫声中,农场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崔云山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每个人都应该坚持走自己开辟的道路,不被所谓的权威所吓倒,不受行时的观点所牵制,也不被时尚所迷惑。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不要小看自己的智慧,就不会被别人的意见引入歧途。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事情多数不会依照自己所规划的轨迹前行,羊群倒是越来越大了,但羊奶却没有人要,等于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而且遇上了连阴雨后,羊吃了露水草,肚子发胀死了不少,真成了“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这一次养羊没有赚来多少钱,唯一的收获,就是大家可着顿儿吃了一阵子羊肉泡馍。崔云山并没有气馁,干脆又买回来一大群鸭子,他农场有的是水,养鸭子也是一门产业,能赚钱就行。怪就怪销售人员粗心大意,买回来的全是公鸭子,不能下蛋也不能繁殖,有的跑进芦苇荡里,连个影儿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只得将鸭子做了工资,顶账给了员工们。有个职工叫孙随存,一下子就分得了10只,前几天聚会时说起那事儿来,他依然是哭笑不得。当然,活人还能被尿憋着?反正是落下了这个场子,崔云山一跺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养羊养鸭的摊子一变,开展起多种经营来。

都说是吃一堑长一智,失败是成功之母,崔云山当然是深谙此理。他说,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人生的取舍,事情的过程只不过是身着衣服的表面现象,而真正发掘和提升的,应该是自身内在的素养,就是透过现象去发现事物的本质。其实就农场自身来说,一年里大家东奔西忙,成绩还是主要的,不论遇到多少不如意的事情,我们总会从中获得一点启迪与收益。尽管后来提起那一段往事,农场的职工们多数人都是一声叹息,三分无奈。但是崔云山却始终觉得,虽然这一次养羊、养鸭都失败了,但养牛还是获取了不少的利润,这些事情都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教训与借鉴,这本身就是西城农场的一种成功。

再者说,我们都生活在希望之中,旧的希望实现了,或者是泯灭了,新的希望又随之燃烧起来,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反复,才构成了我们人生的旅途。从农场这一年的经历看来,当初刚来农场是个什么样子?大家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的。不正是大家齐心协力,千方百计,才改变了一败涂地的面貌吗?尽管在一些人看来,不论工作过程中是多么努力,如果事情最后没有做成,付出的努力就会不值一提。崔云山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只要我们积极进取了,有时候虽然走错了,但或许离胜利就进了一步,假若不去做事,肯定就没有成功的希望。而且生活充满了变数,机遇随时都可能出现,就看我们是否能够把握得住……因为有时候,改变人生的命运,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坚定信念,一直向前,经过崔云山和员工们不懈的努力,农场终于焕发出了生机。大家年底不仅领取了全部的效益工资,还得到厂长崔云山给大家准备下的丰厚的过年礼物,这在农场成立以来也还是第一次。不过对于崔云山来说,这才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下面的路该如何去走呢?而且这一年,反常地遇到了一个暖冬的天气,自入冬至都没有落过像样的雪,尤其是冬至这一天,太阳暖暖的悬在天空,丝毫没有冬天的气息。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冬至就是小年了,是要全家吃饺子的。可是由于长期无雨,气候干燥,加之心火上攻,崔云山患感冒住进了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四周一片洁白,房子里静悄悄的。崔云山一边盯着输液瓶,看着那液体慢慢地滴淌着,一边注视着窗外的几株法国梧桐。经过冬天的洗礼,树叶儿几乎落光了,只剩下几个坚强的分子了,偶尔有麻雀从窗前飞过去,倒是给人一种活的气氛。崔云山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人的病都能够治好,而作为企业的农场呢,当然也应该能够治好,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做人更难的呢?想到这里,崔云山的脸上露出了一缕欣慰,自言自语道,我们活着不能与草木同腐,不能枉度人生,应该如蜡烛一样,从顶燃到底,一直都是光明的。

山不转水转

现代社会的改革开放,就像一片深沉湛蓝的大海,有汹涌的风浪,有激荡的波涛,也有异常斑斓的美妙色彩。在这片浩瀚的大海里,崔云山和他的西城农场,就像一叶在浪峰上颠簸的小舟,到底该驶向何方呢?泰戈尔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是不能等待的。假如你必须战斗,或者在战场上取得最有利的地位,你就不能不冲锋、奔跑和大步行进。”第二年春暖花开,农场周围的芦苇也开始泛绿,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来。崔云山却再一次沉默了,去年冬天,为了治理盐碱滩,他组织大家放了一场大火,烧掉了农场边上的芦苇,想用草木灰中和盐碱地的土质,现在看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设若人的心里有事,时间就觉得过得飞快,转眼间来到了1983年3月,按农历的节气,快到了一年点瓜种豆的季节。这一天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空气中飘浮着浑厚的泥土气息。崔云山从西城办谈完承包合同事宜后,来到农场的场部。说是场部,也就是两间当地所说的干打垒的房子,虽说已经年久失修,而且盐碱把下面施的几层砖,也剥蚀得斑驳陆离。不过在当年年初时,崔云山请来了一些工人,将场部从里到外用涂料刷了一遍,又从盐化二厂拉来炉渣,把场地硬化了一遍,看上去还是像那么几分样子。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原本就藏匿着许多神秘的“未知”,需要人们顺藤摸瓜逐步分解,最后再得出正确的结论。崔云山是一个喜欢文化,热爱文化的社队干部,他对脚下这片土地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感情,即使在那个文化是“万恶之源”的文革时代,他也对文化表现出了深切的关注。人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崔云山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在那个知识匮乏,书籍单一的年代里,他像蚕吃桑叶一样,将周围邻里所有能看到的书都搜寻回来,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所以当他在创业路上遇到困难,不知该如何迈出新的步子时,知识便像黑夜里的灯光那样,在他周围闪烁着光芒,为他指明前进的方向。

崔云山是个说干就干,干就要干好的人,此时他正在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做着所谓的“远景规划”,却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子不高,精精干干的,大约有30岁出头的样子。他径直来到崔云山的跟前,先掏出一根烟递过来,说道:“你是崔场长吧?”没等崔云山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我是咱运城东郭人,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我路过这里,见咱这有几间房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办个裁剪培训班?”

崔云山放下手中的笔,接过那根烟,在指甲盖上弹了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说办什么裁剪培训班?”年轻人说道:“就是咱们村里的裁缝么,招些学生,教他们学习裁剪当裁缝。”“能行吗?不就是个裁缝吗,自古来都是跟着师傅当学徒,哪还有办什么学习班的?”崔云山第一次听说还有学裁缝的办培训班,感到非常新奇。他话虽然是这样问的,浑身却还是一个激灵,像是在询问对方,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不行?我才从河南南阳学习回来,人家一期招收好几百名学生呢。”年轻人肯定地回答道。

事情来得突然,这是崔云山始料不及的,他好一会儿没有吭气,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贸然行事,附庸时髦,以图一鸣惊人,不是他崔云山的性格。如果说,强烈的创业意识如同一把利剑,那么此时此刻,他宁可将它藏锋匿迹,等到曙光初现时,才会扬眉剑出鞘。因为他知道,也许这一步迈出去,将是他后半生的全部生命依附。考虑到这个利害后,他不能不有意遏制自己的冲动,让自己沉入到更深层次的思考中去。

尽管为了农场尽快地富裕起来,他最近是有许多的想法,但从来没有想到会办什么培训班之类的事情。虽然他也在村里当过几天民办教师,但是那和教裁缝,决然是两类不搭界的事情,隔行如隔山。年轻人见他犹豫不决,怕是大概不相信自己,就顺手从身上掏出一个证书。崔云山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一本裁剪培训的结业证书,上面还印着河南某地服装学校的红色大印。年轻人也有耐性,不厌其烦地将他在河南学习的情景讲给崔云山听,并保证说赚钱没问题,全包在他身上。

崔云山抽过几根烟后,终于动心了,提出来要办就二人合作办,利润一家一半。崔云山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年轻人不愿意,他说我只负责教学,有两个老师,每人月工资200元,剩下挣多挣少都是你的。崔云山一听,又是一惊,要知道一月200元的工资,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又聊了一会,年轻人起身说道:“崔场长,九九归一,赚钱是没问题的,我敢打包票,你考虑考虑再说吧。”这个时候,崔云山心里已有了一个打算,也对年轻人说道:“两天以后,你来定话吧。”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叫马春元。

崔云山有个习惯,问题出现了,他并不急于去解决,而是沉下去,让思想经过充分历练,然后再做出最佳的选择。这一夜,崔云山失眠了。当时社会上的月工资才30、40元,60元就是高工资了,而马春元两个人一月就要拿去400元,这个事情能办吗?按照社会学家的定义,万事皆由人的意志所创造,而人生道路上最困难的东西,莫过于面对前途的选择。他想到了自己这一脚迈出去,也许前面是一条坦途,一条康庄大道;也许就是一道深渊,一道万丈沟壑,但是无论如何,既然我们选择了前行,那么脚步就绝对不能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