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袁苑带着吴远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跟大学同学们岔开了路。
“时间还早，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黑寡妇？”袁苑说道，“而且过去的路上就有卖糖葫芦的。”
“好。”
“你，明年的学费凑得怎么样了？”袁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应该没大问题，奖学金加上平时打工攒的一些钱，很快就能解决了。”吴远晖语调平静地说道。
“哇，拿到奖学金了，吴远晖同学还是这么厉害，武老师知道了一定高兴。”袁苑说道。
吴远晖微微笑了笑：“你怎么样了？没有武老师给你压力，学习起来应该更加轻松自如了吧？”
“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自己了，”袁苑说道，“来到了这里，我发现自己更加的平凡不起眼了。”她叹了一口气，“我对自己的专业并不是很感兴趣，我现在也就是应付考试而已。不再像高中时那样，为了某个目标竭尽全力地努力。”她说着，低下了头，“我感觉很迷惘，我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我不知道读大学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吗？”说到这里，她望着吴远晖，眼里是满满的惆怅。
“袁苑，”吴远晖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开口缓缓说道，“我其实对自己的专业也感觉很茫然，甚至可以说有点不知所措。只是我必须尽全力拿到尽可能多的奖学金，所以我必须比在高中时更加努力地把学业学好。”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路边高高的梧桐树，继续说道，“在想清楚自己的长远打算之前，你不妨像我一样列一些短期的目标。虽然你并不需要，但是能拿到奖学金对自己也是一种肯定，再比如，选修一门自己感兴趣的外语，或者过完四级便开始准备过六级。”
“你真是我的偶像！”袁苑看着他笑了，“我总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吴远晖看着她的笑容，内心的感受真是无法言表，最后他开口说道：“我有的都是短期目标，短期目标都是比较容易看到成果的，所以你会对我有这种错觉。”
袁苑忍不住抬头看着吴远晖：“听完你这一番话，反倒是更加确认了我对你的看法。”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唉，现在虽然没有了武老师，但是又出现了一个更加讨人厌的辅导员！”
“辅导员？我们学校也有啊，怎么讨厌了？”
“总之就是很讨厌。”袁苑没有再进一步地多说。说起来都是些很琐碎的事情，她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拿出来抱怨，破坏眼前这么好的气氛。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本校颇为奇葩的辅导员制度。
袁苑的辅导员是从大四学生中选拨出来的一名学生，至于选拔条件到底是什么她还不太清楚，她清楚的是这名学生拥有对这新的一届每一个学生从大一到大四毕业期间颐指气使的权利。不但生活学习方方面面他都可以一一过问，甚至以后学生们的保研就业留京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也可以起到颇具分量的影响力。运气好的系，比如新叶她们系，辅导员的缺点只是婆婆妈妈而已，如果运气不好，那么——袁苑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算了，袁苑心想，别想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谁也拿自己没办法，现在有这诸多抱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上个学期不努力。
袁苑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吴远晖的身上来。现在他们在路边种满梧桐的路上缓缓而行，直至来到路边的一个小卖部。
“进去买糖葫芦吧。”袁苑说道。
“嗯。”
然而进入店里袁苑发现今天居然没有糖葫芦卖。老板解释说今天送来的山楂不好，所以这一天便没有做糖葫芦了。
“那请你别的，要不一起吃饭好了？”吴远晖提议道，心中满是期待。
“不用，我们看完飞机再一起去东南门。”袁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提议，在她看来请吃饭实在是破费，现在在自己学校，她请他还差不多，“一出东南门没多远就有卖。”
“好吧。”
吴远晖在袁苑的带领下仔仔细细地把露天航空馆里的飞机参观了一番，然后两人向着东南门出发。
果然如袁苑所说，一出东南门过了过街天桥便是百盛超市，不一会儿两人便高高兴兴地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走出了超市。
“我就知道这里总是有卖的。”袁苑笑着说道。
这时有人急冲冲地从超市门前走过，撞了袁苑一下，她险些把糖葫芦掉在地上。
“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看道，撞了人也不道歉。”袁苑有些生气。
吴远晖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袁苑，说道：“帮我拿一下。”
袁苑疑惑地接了过来，看着他朝那个人狂奔而去，她震惊极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袁苑看见吴远晖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厉声说道：“把钱包还给我。”
“小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给我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被他抓住的人身材粗短，眼露凶光，说话间，还有别的人向他们走了过去，看起来是一伙的。
袁苑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一时间害怕极了。“吴远晖，”她喊道，“你快回来！钱包里没多少钱，不要也没事！我这就去叫保安！”
正当她准备跑回超市去找保安时，她看见吴远晖用手将那个粗短身材的小偷胳膊反手一扳，对方啊啊惨叫起来，同时另外一个长相猥琐的人握着拳头从后面冲向吴远晖，他一记重拳击在吴远晖的背上，看得袁苑不禁“啊”地叫了一声。吴远晖转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这人脸朝下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吴远晖继续按住小偷不放，直到他一脸痛苦地将一个钱包扔在地上。
吴远晖松开了手，小偷拉起他倒在地上的同伙迅速离开。吴远晖从地上捡起钱包，走到袁苑身边递给了她，说道：“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袁苑接过钱包，赶紧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看那人打了你一拳。”
“一点点痛，不碍事。”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真的没事？”袁苑盯着他左看右看，看得他的心都开始加速跳了起来，“好吧，好像真的没事。”她转而低头翻看自己的钱包，“饭卡、身份证都在，钱也在，太好了！”她抬头一脸感激地看着吴远晖，“多亏了你！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的？”
“最近小偷特别多，我有同学去超市时也被这样偷了钱包。所以我刚才仔细看了看撞你的人，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钱包，我想着不论如何也要确认一下，因此我就追上去抓住了他。”吴远晖说道，“我发现他还有同伙，就更确定他是小偷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个人对付两个。”袁苑由衷地赞叹道，“记得你高三时——”
“正是因为那个时候被人揍，所以我一直想着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决不能再是任人欺负的状况。”吴远晖眼睛望着远处，平静地说道，“当然今天也是我运气好，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且都比较弱。”
“你，”袁苑忍不住再次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每天除了长跑，你是不是还练了什么铁砂掌无影脚啊？”
吴远晖笑了，说道：“我的体育老师是散打高手，我平时跟着他练，现在水平还很一般。”
“那以后我跟你一起出门岂不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吴远晖没有说话，只是笑。袁苑自觉自己说的这句话有问题，可是又想不出问题在哪儿，只好跟吴远晖一起笑笑，将冰糖葫芦递给他：“看我一直拿在手里，都忘了给你了。”
两人吃着冰糖葫芦，慢慢沿着马路走着。
“我们往车站慢慢走吧，等到你吃完冰糖葫芦，就可以坐车回去了。”袁苑说道。
“你确定我得吃完才能走吗？”吴远晖问她。
“是啊，不然，你带着它坐公交车可够呛，蹭到别人怎么办？这会儿坐车的人可多了。”
“那咱们就得走很远的路了。”
“为什么？”
“山楂这个东西，我吃两个，牙齿就酸倒了。”吴远晖说道，“要我这么快吃掉一整串——”他皱了皱眉头。
“早知道就买一串了。”袁苑说道，“其实我也是，通常我吃完三个山楂就不行了。”
吴远晖听着她的这个无意识的两人合吃一串冰糖葫芦的建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画面。他低头盯着身边的这个女孩看着，她正在咬第四个山楂，刚刚咬住便猛然停了下来，她发出“咝”的一声，嘴角眼角都笑着可是眉头却皱着，她说道：“不行了不行了，咬不动了。怎么酸成这样了？明明吃第一个时很好吃的！”他看着她的这副模样，觉得实在有趣极了。
“这样吧，”袁苑说道，“这附近还有个挺有名的卖驴打滚的，咱们再去买点驴打滚，就着这山楂吃，肯定错不了。”说着她带着吴远晖变换了前进的方向。走了大约七、八分钟，两人走到了一个糕点摊子前，吴远晖看着颇具年代感的木质招牌上写着“年糕徐”三个大字，落款题字的还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人物。
“你喜欢吃什么？”袁苑问他。
“我不知道，我没吃过驴打滚。”
“就是咱们那里的糯米糍粑蘸黄豆白糖粉，不过北方人民做得个头比较大个。”袁苑笑着给他解释，然后对摊主说道，“一份驴打滚，一份豌豆黄，切成两份，我们两个人吃。”说完，她立刻把钱递了上去。
之后他们分别拿着点心和冰糖葫芦走在路上。
“咱们不能边走边吃啊，不然太难看了。”袁苑看着手里的驴打滚，意识到这是跟冰糖葫芦不同风格的食物，冰糖葫芦边走边吃是可以接受的，可是驴打滚？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路边的麦当劳，她立刻有了主意，“走吧，去麦当劳，随便买点什么吃好了。”
吴远晖一路上看着她，觉得她跟高中时在他心中的那个袁苑差距越来越大了，然而他对于她的喜欢却一路随着她这些指东走西的举动继续滋长，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居然是这么随意的一个性格。他不禁又想起了跑3000米时，那个在他身边大呼小叫蹦蹦跳跳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的袁苑。
“你想吃什么？”到了餐厅里面，找到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后，吴远晖问袁苑。
“你想吃什么？”袁苑反问他，“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必须我来请客，而且，我的钱包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不请它的恩人吃点啥，实在说不过去。”
“你说得太严重了，哪有什么生命危险。”吴远晖倒也没有再坚持，他坐了下来，“我头一次来，你看着办吧。别点多了，咱们这里还有好些吃的呢。”
“嗯。”
吴远晖目不转睛地看着袁苑走向了服务台，她的长发束成的马尾一甩一甩，令她的背影充满了活力。他没有想到今天两人居然能在一起吃晚饭，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他开始在脑子里想着一会儿应该跟她说些什么，直到她端着餐盘回到他的面前，他沮丧地发现自己仍然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话题。
“这是你的巨无霸！”袁苑将一个大汉堡和一杯可乐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将一个小汉堡抓在手里，“这是我的，吃吧。”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他吃惊地发现她买了一堆吃的。
“我刚才想了想，怎么也得把我在电视广告里看到的东西尝一尝呀。我作为东道主，不能表现得太小气了。”
“可是驴打滚什么的还没开始吃呢，”吴远晖看着放在餐盘旁边的驴打滚、豌豆黄，说道，“还都挺大一块的。”
“吃不完你就带回学校，明天当早点吃。”袁苑说道，“先吃汉堡吧。”
“怎么吃？”吴远晖犹豫了一下，问道。
袁苑看了看离他们最近一桌就餐的人们：“用手抓着吃。”她接着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吃麦当劳。”说完咧嘴一笑。
吴远晖忍不住也笑了，他望向袁苑看着的方向，他照着他们的样子，打开了包着汉堡的纸，他认真地看了看手里这著名的巨无霸汉堡，然后咬了一口。
“好吃吗？”袁苑问他。
“菜是生的。”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
“呀，真的。”袁苑咬了一口她手里的汉堡，说道，“怎么能把生的白菜叶子夹在里面呢？”说完她皱着眉头把那些被她误认为是白菜的生菜叶子挑了出来，放在餐盘上。
“你的汉堡为什么那么小？”吴远晖问她。
“我这是儿童套餐，现在送史努比，回头我送给金翎子，她最喜欢史努比。”说完她在餐盘里找了找，找出一个小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玩具小狗来，“就是今天带你来找我的那个女孩。”
接下来两人默默地吃着汉堡。
过了一会儿，袁苑说道：“这里还有薯条和鸡翅，”她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的人们，“薯条得蘸着番茄酱吃。”她打开一袋番茄酱，将薯条蘸了蘸，咬了一口，她慢慢吃着，没有说话。
吴远晖像她那样拿起一根薯条，蘸上番茄酱吃了起来。
“好吃吗？”袁苑问他。
“对我来说，不蘸番茄酱也许更好吃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我怎么觉得它的薯条还没有一中校门口的王老头炸得好吃呢。”袁苑说道。
吴远晖笑了，袁苑跟他一起笑了起来。袁苑拿了一块鸡翅，将另一块递给吴远晖。
“鸡翅还算不错，”袁苑说道，“今天算是见识过了，我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可以不用来这里了。看来我还是喜欢吃炒菜，呀，我好想吃家乡菜！”
“下次等我领到工资了，请你吃家乡菜吧。”吴远晖说道。
“好啊。”这次袁苑没有推辞。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最终吴远晖将汉堡全吃完了，驴打滚豌豆黄这些甜食他本不太喜欢，但是也尽量吃了一些，糖葫芦依然没有吃完。于是袁苑去服务台要了食品袋将没吃完的东西装好。
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向公交车站走去。
很快车便来了，吴远晖向袁苑道别，上了车。他站在车上，望着人群中的袁苑。她对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他也对着她轻轻地微笑，浓浓的不舍之情充满了他的心脏。车开动了，袁苑的脸以及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