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公主(3)
【可鲁上尉去世了】
“什么？可鲁上尉去世了？”明钦校长大叫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
“夫人，”代理人巴罗先生无奈地说，“要不是疟疾加上他商业上的麻烦，他就不会死了。矿山的麻烦快把他逼疯了。”
“他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校长跌坐在椅子上。
“哎呀，就是钻石矿啊。”巴罗说，“他破产了！”
“什么？你说什么？”校长猛地站了起来，“他破产了？”
“是的，他一分钱都没有了。”巴罗无奈地说，“他的朋友把他所有的钱都投到矿山上了。结果，这个朋友逃走了。那时，可鲁上尉得了疟疾，结果，病中又生气，就这样去世了。”
明钦校长突然明白了，她扯着嗓门喊：“什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他没有一分钱，他的撒拉没有任何钱了，她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个讨饭的，是吗？”
巴罗回答道：“那是自然的。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什么？我今天还给她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那些，都是我出的钱。”校长有些歇斯底里了，“我该怎么办？她竟然成了一个乞丐！”
“我说，夫人，您别紧张啊。”巴罗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我建议您别再为她花什么钱了。”
“那我怎么办？”校长几乎要崩溃了。
“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巴罗慢条斯理地说，“办法只有一个。只有你才能收留她。”
“太过分了！”校长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她扔到街上去。”
“随便吧。”巴罗轻轻地说，“那么做的话，你们学校的名誉也全毁了。我劝您还是留下她，也许还能利用一下。”说完，他就走了。
校长想了想，心里承认也只能这样了。这时，教室里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传了过来。她心里又燃起一股怒火，迅速朝门口走去。这个时候，门开了，阿丽亚走了进来，惊讶地说：“啊，姐姐，你怎么了？”。
“哼，撒拉的父亲死了，破产了。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赶紧去通知撒拉，叫她把粉红色的裙子脱下来，穿上黑色的衣服。”
“可是，可是，撒拉那件黑色的衣服太小了。她穿不上去了。”阿丽亚可怜巴巴地说。
“哼，我不管。你赶紧去停止宴会，叫她换衣服。她已经不再是公主了，而是一个讨饭的。”
“啊，姐姐，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去告诉她这件事情？”
“你赶紧去，笨蛋，你还不明白吗？”校长大叫道。阿丽亚提着裙子红着眼睛出去了。
几个小时之后，撒拉来到校长面前。她非常沉静。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阿丽亚小姐告诉她，父亲已经去世的时候，她一点儿都没有哭。只是脸色变得很苍白。等阿丽亚说完后，她愣了一下，然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除了撒拉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事情。撒拉现在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走来走去，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爸爸死了，爸爸死了。”
当她被召唤到校长面前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眼睛周围有了黑眼圈。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好像不愿意泄露自己内心的痛苦。她穿上了那件黑色的连衣裙，它太短了，露出了撒拉细长的腿。她双手紧紧搂着爱米丽。
“你还带着那个娃娃干吗？”校长生气地说。
“它是我爸爸给我的，是我仅有的一切了。”
“今后你没有时间玩娃娃了。”校长冷冷地说，“你必须去干活，做一个有用的人。我想阿丽亚已经告诉你了吧。”
“是的，我知道，我爸爸死了。我是个穷人了。”撒拉回答道。
“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校长提起这件事就很生气，“你没有家，也没有亲戚，没有人愿意照顾你。”
撒拉的小脸在抽搐，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你什么都不会说了？我告诉你，没人帮助你。除非我大发慈悲，把你留下来。”
“我知道了。”撒拉回答道。
“哼，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了。”校长生气地说。
“好的，请您把这些都拿走。”撒拉仍然没有哭，“我不要了。”
校长很气愤，她看着撒拉那镇定的小脸，听着她那高傲的声音，她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鄙视了。
“你别装出一副公主的样子了。”明钦女士讥笑她，“你不再是公主了。你的女仆被解雇了。你也没有小马和马车了。你将穿上最普通的衣服，必须去干活，这样你才有饭吃。”
“是吗，我可以干活去吗？”撒拉露出一丝笑容，“好的。我想她们会喜欢我的。”
“你胡扯什么，没有人会喜欢你的。”明钦女士鄙夷地看着她，“记住，你要好好儿干活，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赶你走。你出去吧。”
撒拉慢慢地走了出去。她好想回到屋子里，望着炉火好好儿想一想。当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阿丽亚小姐站在那里。
“你不要进去了。”她说道。
“为什么？”撒拉惊讶地看着她。
“因为，那已经不是你的房间了。”阿丽亚尴尬地说。
“那，我的房间在哪里呢？”撒拉问道，竭力使自己别发抖。
“你睡在阁楼里，挨着贝基的那一间。”
她听贝基说过。于是，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个房间。房间很脏，有一个生锈的炉子，还有一副旧的铁床架。从屋顶的天窗看上去，除了灰灰的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屋子里有一个凳子，撒拉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起初她没有听到，等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才扭头去看是谁来了。原来是贝基，她的脸哭得一塌糊涂。“哦，小姐，”贝基轻声地说，“我可以进来吗？”
“贝基，”撒拉想笑一笑，但是笑不出来，“贝基，我们都是一样的。现在没什么差别了。”
贝基奔到撒拉面前，跪了下来，抓着撒拉的手，哭了起来。
“小姐，”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一位公主。”
【阁楼公主】
阁楼里的第一夜对撒拉来说，真是终生难忘。度过这个漫漫的长夜真是个痛苦的过程，难以忍受。她不断喃喃自语：“我的爸爸死了！我没有爸爸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了。她听到吱吱的声音，她知道是老鼠在打闹。有几次，她甚至听到了老鼠在地板上跑过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她去吃饭。发现她原来坐的位置已经被拉比雅占了。而明钦校长对她很冷淡。“你的座位在小桌子那里。你要好好地照顾那些孩子，让他们守规矩，别闹事。”校长冷冰冰地说。
从这天开始，撒拉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校长发现可以充分利用这个女孩子。无论什么天气，只要撒拉能做的事情，校长都打发她去做。厨子和仆人们也开始使唤撒拉。他们对她的态度非常粗鲁。
刚开始时，撒拉在想：自己尽力把事情做好，这样，那些人可能会对她好一点。时间一长，她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对她的态度仍然很差：那些粗鲁的女仆们对她很傲慢，动不动就找她的碴儿，对她越来越苛刻。
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学习了，现在没人给她学习的机会。她每天要做很多事情，东奔西跑的。忙碌了一天之后，撒拉才能有时间看书。
撒拉在同学中的地位改变了，她已经不是她们眼中的公主。明钦校长也故意让那些学生和撒拉保持距离。
撒拉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她穿着露着脚趾的鞋子，衣服破烂，胳膊上挎着篮子，被厨子支使到街上买东西。那群女学生于是觉得自己和这么一个女仆说话，简直是降低自己的身份。
“哈哈，她是一个曾经有钻石矿的公主，”拉比雅讽刺地说，“她真是太可笑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撒拉穿的衣服越来越破烂，脸色也越来越差，别人越来越不愿意理她了。但是，她从来不屈服，“士兵们从来不会抱怨的。我也不会抱怨的。”
当撒拉的内心被孤独折磨的时候，幸好还有三个人能够帮助她。
一个就是贝基。当撒拉第一天住进小阁楼的时候，她感觉到还有一个小孩子睡在她旁边的房间时，心情就会好一些。
第二个安慰者就是亚美加德小姐了。她因为家里有事情回家住了一段日子。一天，她在走廊上看到了撒拉。这个时候，撒拉脸色苍白，穿了一件小小的连衣裙，很不合身。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大堆需要缝补的衣服。
“啊？撒拉，是你吗？”不可否认，亚美加德小姐头脑比较迟钝，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撒拉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是的！”撒拉回答道，她的脸涨红了。
“啊，那，那你好吗？”亚美加德觉得撒拉太陌生了，以至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谈不上好不好的，”撒拉说，“你好吗？”
“我，我还好啊，”亚美加德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是不是遭遇什么不幸的事情了？”
这时，撒拉觉得平静的心燃起了怒火。“你，怎么回事？”撒拉直白地说，“难道你认为我现在很幸福吗？”说完，她就走了。
于是，她们之间仿佛建立了一堵墙，形成了一种隔阂。她们偶然相遇的时候，撒拉的目光看着别的地方，而亚美加德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天，撒拉回阁楼已经很晚了。当她走上楼梯口的时候，发现阁楼门底下露出了一片亮光。“啊，是谁啊？”撒拉想。
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亚美加德正坐在凳子上。她眼睛红红的，看来哭了好久。“我知道我点蜡烛是不对的。”亚美加德哭着说，“但是我才不在乎这个，我只在乎你。撒拉，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撒拉心头一热，她说：“啊，我是喜欢你的。我原来以为你和那些女孩子一样在嘲笑我。”
“怎么会呢？”亚美加德着急了，“你不想和我说话，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事实上，是你不一样了。”
“啊，”撒拉长叹一声，“我是不一样了。校长不想让我和你们说话。她们很多人都不想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和她们一样呢。”
“哎呀，撒拉。”亚美加德叹口气。接着，她们紧紧地搂在一起。
【友谊万岁】
还有一个当然是小罗蒂了！
这天，撒拉被派出去买东西，等把东西搬回来之后，她非常累，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刚推开阁楼的门，就听见一个声音：“妈妈！”
原来是小罗蒂。她扑到撒拉的怀抱里。
“啊，罗蒂？”撒拉惊喜地说，“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的？”
罗蒂高兴地说：“我当然要来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妈妈啊。没有人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只能听那些大孩子谈话，才知道你住在这里呢。”
于是，两个人就在床边坐了下来。罗蒂高兴地说：“那些人都说你是乞丐，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出来啊。乞丐明明是没有地方住的嘛。”
撒拉被罗蒂的话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是啊，我不是乞丐，只不过，我是个穷人而已。你看，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
“啊，妈妈。不要这么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妈妈。我都会喜欢你的。”罗蒂说道。
“谢谢你啊，罗蒂。”撒拉偷偷地擦擦眼睛，“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很难过。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这个房间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是还有不少好处呢。你看，通过那个窗户，我们可以看到不少东西呢。”
罗蒂好奇地问道：“啊，能看到什么呢？快告诉我啊。”
“能看到的东西可多了，”撒拉高兴地说，“能看到麻雀啊、人啊、烟囱什么的。”
“啊，好有意思啊。我也要看。”罗蒂高兴地说。
于是，撒拉把罗蒂抱起来，让她站在一个旧桌子上，这样，她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罗蒂看了一会儿，外面的世界深深地吸引了她：地面上很多的人，如校长啊、女孩子啊，都很小了。广场上马车的声音，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忽然，罗蒂大喊了一声：“看啊，有麻雀耶！有麻雀飞过来了。”
“有面包没有？可以喂麻雀的。”
罗蒂从口袋里拿出了面包，往麻雀那里扔过去。这突然的动作，把麻雀吓了一跳。麻雀飞到另一边去了。小东西转了转脑袋，才发现是面包屑。它停了停，然后飞下来，迅速叼了一粒面包屑，朝远处飞去。
罗蒂玩了很久，最后才不情愿地离开了撒拉。送走了罗蒂，撒拉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热闹过去，接着就是孤独了。
破旧的桌子、肮脏的天花板、生锈的炉子，等等，让撒拉觉得分外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