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师傅和弟子

现在，玛利开始背诵爱丽儿的台词，而索伦森先生亲自指导她如何完善角色。他让她日夜都不得安生，又是叱责又是咒骂，残酷地嘲笑她的神态和语气，把她纤瘦的手臂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有一天，他重重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剧团的其他演员原先都惊讶于这腼腆的姑娘突然受到重用，可能还因此对她心生嫉妒，现在却纷纷同情起她了。剧团的女主角、饰演米兰达的伊伦小姐是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美人，她有几次为了玛利还冒险对导演提出抗议。而双腿瘦长、浅色头发的年轻男主角则安静地守在侧台，在她排练完、踉跄地走下舞台时安慰这位新人。如果他们在台上和台下没有试图去接近索伦森先生的受害者，甚至不过多地谈论她，这绝不是因为他们缺乏同情心；他们和追踪一棵着了托钵僧咒语的小树苗的成长过程的人一样，不确定眼前在发生什么。这样的关系会引起赞美或是不安；它阻止了讨论或是谴责。

但索伦森先生自己却越教越高兴，而玛利明白他生气都是为了她好，这些都是爱。还有一次，在她念到一句台词时，这个老演员突然止住了他狂暴的愤怒，玩味地看着他的学生。“再念一遍，”他温和谦逊地央求她。玛利重新说道：

“你们已经发狂了，

即使像你们这样勇敢的人也没有法子免除一死。”

索伦森先生一动不动，如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样。过了一会，他才终于深吸一口气，用普洛斯彼罗的一句台词释放了情绪：

“你把这怪鸟扮演得很好，我的爱丽儿。”

他向她点点头，又继续讲授。

他在心花怒放、得意万分的时候，也会像父亲一般拍拍她的屁股，然后阐述他关于女性美的理论。他讲这些更多地还是对他自己说，而不是对她。

“有多少女人，”他说，“在她们该有屁股的地方长着屁股？有些女人——上帝保佑她们——她们的屁股垂到了脚后跟！你，亲爱的，”他嘴里含着雪茄，高兴地补充道，“腿多么纤长！你那健硕有力的小马蹄子没有把你向下拉——不会的，你的两条腿就是笔直高贵的石柱——它们在你行走或站立的时候，自豪地把娇小的你整个举向天空！”

一天，他突然一拍脑袋，大喊：“而我竟然想让这么一个姑娘穿着法国丝绸拖鞋走路！傻瓜，我真是傻瓜！谁不知道啊，这样一双腿该配七里格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