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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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言:不一样的亚历克斯·弗格森爵士(4)

硅谷的创始人像亚历克斯爵士一样,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和直觉。他们更渴望根据基本原则把事情弄清楚,并且对所有的传统都不屑一顾。虽然他们对大公司的结构和等级制度充满不屑,但是有朝一日他们自己的公司也会如此。在早期,这些创始人会对深谙某一领域的人提出狂风骤雨般的问题。他们还会翻烂很多书籍,或者是在这个时代搜遍网站的角角落落,在深夜听着TED演讲入眠。随着这些小公司逐渐做大并开始引人注目,这些创始人的界限便得到了扩张。那些老练的经验丰富的人会接听他们的电话或是召见他们。沃伦·巴菲特会在奥马哈市他最喜欢的餐厅款待一些来自硅谷的年轻公司的创始人,这是众所周知的。退休的首席执行官们也很高兴能在佛罗里达或棕榈泉的度假屋里接待这些冒险者。无论采取哪种形式,那潜在的推进剂就是对知识的渴望。

这些人会毫不畏惧地接纳他们认为有道理的事物,同时忽略其他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公司成为他们自己的综合体现(就像亚历克斯爵士带领的曼联队一样)。苹果的产品堪称绝唱;甲骨文是一个渴望卷走所有财富的残忍竞争者;谷歌是斯坦福大学的延伸,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全盛时期的英特尔也是工程精度的丰碑;亚马逊更是数学威力的完美阐释。然而它们发展的历程中充斥着很多错误、困惑、很严重的管理失误、失败的产品和与最糟糕的情况的亲密接触。

在自身成长的同时还要建设公司,努力成为一名领导者,这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比尔·盖茨、马克·扎克伯格、拉里·佩奇(Larry Page)、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拉里·埃里森、埃隆·马斯克(Elon Musk)、马云、李彦宏、刘强东、马化腾,还有很多人,他们成为首席执行官时的年龄要比亚历克斯爵士首次在东斯特灵郡担任主教练时年轻10岁。他们是自己的童年和那些曾经为之痴迷并埋下了职业萌芽的爱好的产物。他们当中不曾有人组建一支管理团队,拜访客户,与供应商打交道或进行合同协商。他们的第一位客户往往是自己(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打造出来的产品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他们最初的雇员也通常是朋友和校友(因为没有哪个手持优秀简历的人会冒险为那些乳臭未干的孩子打工),他们早期的供应商也都是谨小慎微的,而他们的房东也会要求他们先付清房费。

对于这些想要做自己的创始人来说,一家年轻公司的需求会加剧这一挑战,因为随着公司的发展,事务会变得越来越繁重。因为他们不随波逐流,所以这些人会对那些跟他们志趣不投或时代不同的人持怀疑态度。鉴于他们不具备亚历克斯爵士的那种社交能力和与他人相处时的从容,他们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根据迈尔斯-布里格斯性格分类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被分类为内向型人格或是极端内向型人格。对于这些创始人来说,眼神交流、公共演讲和闲聊都是令人苦恼的活动。他们更愿意与电脑、技术论文或书籍为伴,而不是与人为伴。对他们来说,克服自己天生的沉默寡言是众多成就中的第一步。

硅谷中那些卓然不凡的公司和他们的中国同僚就像曼联队一样,塑造它们的领导者最享受的事情就是致力于自己的产品。对于亚历克斯爵士来说,这意味着跟曼联队的球员们合作,塑造他们的比赛风格。在加利福尼亚这可能就意味着一位创始人痴迷于代码段的优雅、字节传输的速度、一块硅的物理化学性质、数据存储的空间或是字体的大小。他们也会像亚历克斯爵士一样把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工作留给他人去做。就像史蒂夫·乔布斯让提姆·库克管理物流和运营,比尔·盖茨也很少为营销活动的设计而担心。

这些公司领导者中的佼佼者还会避免分心的事情,同时精心分配自己的时间。在会议上无休止的演讲、电视访谈、与政客会面或是出席慈善活动,这些都不是他们喜欢做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精力时时刻刻都应该放在工作上(或是在他们年龄稍长之后,也包括家庭),否则就是错过了良机。让我们看看弗格森年轻时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他睡眼惺忪,因为他当时每天晚上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然后再看看每一位年轻的企业家的脸。对于这种将精力集中于自己的事业的强烈欲望,我所见过的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年轻时候的比尔·盖茨。那时他买了一台电视机来收看教育录像,为了不让那些综艺节目和电影分自己的心,他甚至断开了调节按钮。他还将自己汽车上的收音机拆掉,唯恐在短暂的通勤途中或是来往于飞机场的路上被新闻简报或音乐打断了他对微软的思考。对于比尔和微软来说,能够不受外界干扰的能力让他们受益匪浅。他会乘坐直升机去参加那些不得不去的应酬,每年他也会抽出时间独处,集中精力阅读技术论文和书籍,这些举措都很好地消除了外界的噪音。直到1994年,39岁的他才部分放弃了自己真正的初恋——微软,和梅琳达·弗兰奇(Melinda French)结了婚。

成功领导者的特征总是会表现在那些可以看见的地方——宣传员们精心的处理、舞台效果或仅仅是他们表现出的沉默寡言的一面。然而成功来自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每天十七八个小时的辛苦工作,一周都没有休息日。亚历克斯爵士是勤勉这一美德的忠实信徒,并且以实际行动做出表率,他从不要求他人表现出比自己更大的决心。亚历克斯爵士的世界呈现在数以百万计的观众眼前,他在扶手椅上表现出来的舒适看起来是那么轻松自然,但这是他精心准备的结果。在每一座奖杯背后,是他在许多个周六的早晨冒着瓢泼大雨视察年轻队员的身影;在每一个英超冠军奖杯背后是数千次的训练;在每一次胜利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日益发展的国际网络,其职责就是向球队输送年轻球员,这些球员在15年甚至20年后将完成那次关键性的传球和重要的抢断。

六、

我知道亚历克斯爵士会对加利福尼亚的年轻公司的工作信条大加赞赏,更不必说他们在中国的同僚了,我感觉跟他们相比,硅谷就像是一处退休社区。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成立初期,诸如谷歌和Facebook这样的公司都会有自己的“指挥中心”,在那里老虎队的程序员们会被隔离开来,直到他们解决了某个危机,或是“一级防范禁闭”,编码员在解除了某个灾难事件之前不得离开指定区域。

亚历克斯爵士会第一个承认自己的成功得益于自己所处的环境,让他能够找到自我——我猜这也是硅谷中不少人走运的原因。亚历克斯爵士指的并非是曼联队的历史和早期的成功经验,他指的是他从俱乐部老板和董事会成员那里得到的支持,他们是亚历克斯爵士命运的终极仲裁者——在较小程度上,他还指的是电视市场的发展。

无论是在阿伯丁还是在曼联,亚历克斯爵士都无须应对那些干涉足球事务的老板或董事会成员,抑或是企图篡夺他位置的助理教练。亚历克斯爵士拥有每一名领导者都应得的——塑造自己的命运及其集团命运的权力。拥有足够的时间去打下坚实的基础,逐渐打造长期的繁荣,这是大部分的足球教练和商业领袖所无法实现的奢求。鉴于成功的压力或是每个季度的盈利需求,速战速决的权宜之计几乎是不可抗拒的。亚历克斯爵士不必受到立竿见影的专横要求的制约,这使得他能够在俱乐部的组成方面做出不断努力,而不必担心如果曼联队连输了几场球自己是否会被解雇。他还拥有控制自己领域的自由。在硅谷,公司创始人也非常注重控制力的重要性。如今他们会通过各种法律保护措施将自己的位置奉为神圣,而对于那些弱者来说,这意味着他们为自己和公司帮了倒忙。尽管如此,那基本的冲动跟亚历克斯爵士如出一辙,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他们的方式是最佳选择这一信念。

毫无疑问,曼联队在这个时期所取得的成功部分得益于技术突破,使足球比赛能够通过电视转播。就此而言,曼联队乃至整个英超球队都在计算机和通信成本下降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卫星转播、远程遥控摄像机、高分辨率显示器、平板电视机、互联网的广泛使用、社交网络和即时通信的兴起,这些让曼联得以登上国际舞台。亚历克斯爵士欣然承认自己大大低估了卫星和电缆传播给足球比赛带来的影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大量金钱。然而观众们之所以聚集在客厅和酒吧中看曼联队的比赛,是因为他的精心策划。每当曼联队的状态出现下滑,或是没能晋级欧冠决赛,俱乐部的财政收入马上就会受到影响。大规模的电视报道为曼联带来的收入跟球队的表现是分不开的。球队的战绩让曼联队的转播费从1985—1986赛季的不起眼的数字攀升到了亚历克斯爵士执教最后一个赛季的6080万英镑。

虽然技术创新公司有顺风期,但是它们与英超球队一样也不得不面对残忍的打击和命运狂暴的逆转。在我的记忆里,红杉资本合作过的任何一家成功的公司都曾遭遇过灭绝的危险。新闻头条和电视主播喜欢宣告另一名硅谷“一夜成名”的人士即将到来,或是宣布一位年轻的新晋亿万富翁的洗礼。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我们今日称为“独角兽”的人物,终将半途而废。抛开这点不谈,更值得注意的例子是那些击败所有困难的公司。这些公司的创始人具有(在很多情况下也为之困扰)那种推动亚历克斯爵士和他最优秀的球员的内驱力、纪律和渴望。我们来看皮克斯公司(Pixar),他们通过16年的实验,经历了企业的动荡、走投无路和裁员,最后才出品了公司第一部动画长片《玩具总动员》。再来看英伟达(Nvidia),这是一家成立于1993年的芯片公司,如今是电子游戏产业的支柱,但是其第一件产品却是一个可悲的失败品,几乎将其埋没。如今有些公司做得风生水起,这让人们很容易忘记在21世纪初亚马逊筋疲力尽地奋战,百视达公司(Blockbuster)曾经甚至拒绝花很少的钱去收购网飞公司(Netflix)。领英(LinkedIn)如今拥有3.64亿会员的强大职业社交网络,当初用了一年时间才攒够10万会员。在所有这些例子中,这些公司无不表现出非凡的内驱力、自律和真正坚持自己道路的信念。

这些靠力量和信念取得的胜利不仅限于小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英特尔最初的计算机存储设备方面的业务被日本竞争者摧毁,后来微处理器设计师鲍勃·诺伊斯(Bob Noyce)、戈登·摩尔(Gordon Moore)和安迪·葛洛夫(Andy Grove)对其进行了彻底改造。20世纪90年代,路易斯·郭士纳(Lou Gerstner)让IBM实现了惊天逆转,这也展示了一位杰出的领导者在公司生死存亡之际的威力。关于信念的力量最为杰出的例子就是由史蒂夫·乔布斯带领苹果公司实现的逆转,这段故事每分钟都可以载入编年史——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迈克尔·戴尔在1997年就曾经发表过他那著名的言论:如果是他,他会把苹果公司关闭,然后把现金返还给股东。

在技术产业里,除了这些杰出的例子,还有很多公司没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因为在这些公司执掌全局的人缺乏成就任何伟大事业所需的内驱力、自律和信念,或是因为这些公司的创始人不明白理论和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我这里有三个非常典型的例子。以长远眼光来看,第一个例子就是Webvan,这是一家网上杂货零售商,也成为我们最糟糕的一笔投资,因为当时我们违背了常理,盲目追求增长。另一个是美捷步(Zappos),这是一家专营鞋的网络零售商,虽然在2008年亚马逊以不到10亿美元的价格将其收购(现在价值60亿美元),但是该公司并未履行其诺言,尽管我们努力劝说其创始人接受建设伟大且经久不衰的公司所需要的一切,但都是徒劳。最后是贝宝,其于2002年被易趣以1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虽然当时埃隆·马斯克和我也曾劝说董事会其他成员不要卖掉公司。不幸的是,现在贝宝价值约400亿美元,这也证明了亚历克斯爵士所说的信念和耐心是珍贵的商品。

知道哪些事情是可能实现的,制定切实的预期目标并将其进行清晰的传递,从而招揽一支跟随自己的团队,在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立竿见影的结果的大环境下,这是最难的一种领导技巧。人们很容易在洋溢着热情时制定一些难以实现的目标,如果不能实现这些目标,大家就会感觉很泄气。亚历克斯爵士在圣米伦队时就知道了对未来的成功进行大胆的预期会有怎样的结果,此后他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追求成功。那种毫不停歇且纪律严明的努力是一种很难保持的节奏,但是长期的成功纪录(或是一项销售纪录、工程放样或财务成果)来源于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坚持使用已经调整好的方法,不因为每次心血来潮而改变,却又有足够的灵活性去吸收和适应那些有用的进步,这正是亚历克斯爵士卓尔不群的特点。曼联队(在亚历克斯爵士执教期间从未依靠压倒性的经济力量)能够很快改变自己的阵容绝非偶然,因为英超允许那些世界上最优秀的足球队员在英国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