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失心理学(续完)
我们已经证实了,过失是有意义的,并且以此为基础来进行下一步的研究。不过我还要声明一点:虽然我相信有这种可能,但我从不主张所有的过失都是有意义的,实际上根据我们的研究目的,也不需要有此主张。我们只需要证明过失具有普遍意义就足够了。各种过失的形式有明显的差异,有些舌误、笔误只是生理变化的结果,那遗忘名称或决心的过失则不是,不过有些遗失物件的事例被认为是无意的行为。不管怎么说,前面我们分析出的理论只适用于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过失,而不是全部。在你们认定某种过失是由于两种“倾向”互相竞争、互相冲突而引起的心理行为时,你们也必须谨记前面的这条限制。
以上所述,就是我们研究精神分析的第一个成果。过去的心理学没有意识到这种彼此牵制的情况,更不会了解是这种牵制引起了各种过失。现在,我们已经扩充了心理现象的范围,使心理学出现了以前从未认可的心理现象。
魏玛国际精神分析会议 1911年
站在中间的人便是弗洛伊德,离他不远,在前排就坐穿着皮草的女性是弗洛伊德的学生、知识界著名的女性——安德列亚斯·莎乐美。他们这群人将向全世界的人们宣布弗洛伊德的各种新发现。
我们先来讨论一下“过失是心理行为”这句话。“过失是心理行为”是否比“过失有意义”的内涵更为丰富呢?我不这样认为,前一句话比后一句话的涵义更加模糊,或者说更容易引起误解。凡是在心理活动中观察到的一切,都可以认为是心理现象,但是如何判断它是否为一种特殊的心理现象?由于有机体的变化而产生的心理现象,不属于心理学研究的范围,它是一般的心理现象;在心理过程中产生的,并使有机体的某一部分发生一系列变化的心理现象,就是特殊的心理现象。所以,我们说过失有意义,更容易理解一些,过失的意义指的就是它的重要性、意向、或倾向。
特殊的心理现象(细部) 瑞内·马格里特
比利时 布面油画1937年 博伊斯·范·伯宁恩博物馆
这幅图给了观众无以比拟的心灵震撼。我们在平日里,一般都很难相信自身的现实性,我们到底是谁?在别人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如何才能知道别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幅作品中的男子在镜中却异常地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这些正是超现实主义的作用,这是我们无法用逻辑思维去理解的。
有一组现象和过失非常相似,但不能称之为“过失”,我们通常称他们为“偶然的或症候性动作”。这些动作没有动机,也无任何意义,更没有什么用处,看起来就像是多余的。一方面他们不像过失一样,有第二个用以冲突或牵制的倾向,另一方面,他们又像极了我们平日里表示情绪的姿势和动作。这些偶然发生的又没有明显目的的动作,包括拽弄衣服、抓挠身体、伸手触及其他物品或者哼哼哈哈自娱自乐等,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不过我认为这些动作是有意义的,和过失一样有同样的解释,都应该被视作正常的心理动作,他们都属于心理过程中的重要表现。不过对于这些动作,我不想作深入的讨论,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讨论过失吧。因为对于过失的讨论可以使许多关于精神分析的重要问题变得很清楚。
我们讨论过失,有几个很有趣却从未被解答的问题。我们之前说过,过失是由两种不同倾向互相干涉的结果,第一个是被干涉的倾向,第二个是干涉的倾向。被干涉的倾向不会引起其他问题,而关于干涉的倾向,则有两个问题尚未清楚。第一就是,那些主动干涉其他倾向的究竟是些什么倾向?第二个问题,干涉的倾向和被干涉的倾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
我们再以舌误为切入点来解释,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再回答第一个问题。
舌误中的干涉倾向,从意义上说,是与被干涉的倾向有关联。在一些事例中,干涉的倾向往往是对被干涉的倾向的更正、补充或者反击,不过在某些意义模糊的事例中,干涉的倾向和被干涉的倾向看起来毫无联系。
第一种关系可以在已经研究过的事例中寻找到证据。通常来说,凡是将应说的话说反了的舌误,其干涉的倾向都是与被干涉的倾向相反的,由此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措施是由两种截然对立的意向互相竞争导致的结果。譬如说,那位议长宣布闭会,他这一舌误的意义其实是说:“我宣布开会,但是我宁愿闭会。”还有,一家时政类报纸被人诟病腐败,于是它便撰文申辩,在辩文的结尾用了一句话:“读者应该深知本报素来秉着大公无私的态度为社会服务。”然而受托写此辩文的编辑却疏忽大意,将“大公无私的态度”写成了“最自私的态度(in the most interested manner)”。他这一错误的意义,很可能是这样的:“我不得不写这篇文章,但是报纸内幕如何,我知道得很清楚。”又如,一位民众代表要向国王直言进谏,然而他后来见到国王时却感到惶恐,于是便产生了舌误,将直言进谏改为了婉言劝告。
小孔成像和过失干涉倾向的原理
上面列举的事例,第二倾向和第一倾向的关系十分密切,其干涉的作用有更正、补充和引申等。譬如说,一个人要想表述“事情发生了”,然而觉得直说“事情是肮脏的”更好,于是便产生了“事情是发肮的”错误;犹如那位生理学教授说:“明白这一问题的人屈指可数,可能更少,真正只有一个人明白,这也很好,算是一指可数了”;还有那位太太说:“我的丈夫可以吃喝自己喜欢的事物,不过你们知道我不会允许他吃这喝那的,他应该吃喝我为他选择的食物”。就这些事例而言,其中过失皆因为被干涉的倾向和干涉的倾向存在着直接而密切的关系。
散步 奥古斯特·马克 德国 布面油画1914年 斯图加特国家美术馆
公园里,人们在悠闲地散步,他们穿戴整齐,却没有面孔。只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妇人,她身体微倾似乎在看着什么,画家马克本能中对温顺的本性情有独钟,这种温顺的本性可爱并且光芒四射。
彼此干涉的倾向,如果没有关系,那就令人奇怪了。如果干涉的倾向和被干涉的倾向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那么干涉的倾向到底从何而来呢?它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表现出来呢?要解答这两个问题,就需要我们仔细观察了。通过对一个人过失的观察,就可以知道干涉的倾向来源于此人刚才的一种思维,它表现出来时便是思维将要结束了。至于这种思维是否会表现为一种语言,这并不重要。这种思维也可以被视作是“语音持续”的一种,不过不一定是话语的持续罢了。如果是“语音持续”情况下的过失,那么其干涉倾向和被干涉倾向也会有一种联想的关系,只是这种关系在过程中是找不到的,所以这至多算是一种勉强的关系吧。
还有一个生活中的事例,这是我自己观察得来的。我在美丽的多罗密特山游玩时,邂逅了两名来自维也纳的女士。她们出来散步,我便与她们同行了一段路,在路上我们讨论旅途中的快乐和劳顿。忽然一名女士说这种游历生活很不舒服,她还说了一句:“天天都要在太阳底下走,热得外衣……和别的东西都湿透了,这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她在说那句话时,在某一点上略有迟疑。后来,她接着说:“如果有nach hose换一换……”hose的意思是内裤,这名女士的本意是说nach hause(到我家里)。我们不用对这一舌误作分析,因为你们是很容易明白的。其实那名女士是想列举一些衣服的名称,如外衣、衬衫、内裤等,然而因为要注重礼仪,所以“内裤”没有说出来。不过在她说的第二句话中(这是一句内容独立的话),那个没有没说出来的字却因为音节相似而变成了hause的近似音了。
干涉倾向的几种类型
我们现在可以讨论刚才一直没有回答的第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运用独特的方式来干涉其他倾向的到底是什么倾向?宏观来说,它们的种类很多,而我们的目的则是研究出它们的共同元素。我们以这个目的对众多事例加以研究,就会发现,它们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犯错者知道他的干涉的倾向,而且在出错时也感觉到这种倾向。譬如说“发肮”这一舌误,犯错者不仅会承认他所批评的事情是肮脏的,而且也会承认自己有意这样说,只是后来又阻止了话说出来。第二种是犯错者知道自己有这个干涉的倾向,但是并不清楚这一倾向在他出错之前曾活动过。所以,他可能会接受我们的观点,但不免会觉得诧异。相比舌误,这种态度在其他过失中更容易找到。第三种与前面两种有些相对立,犯错者会对我们关于干涉的倾向的解释极力驳斥。他不仅不会承认这个干涉倾向在他出错之前有所活动,还会声明自己对于这个所谓的干涉倾向一无所知。譬如说“打嗝”那个事例,咱们在这件事例上的观点是有分歧的。我向犯错者说明了干涉的倾向,他便反驳我。我当然不相信犯错者没有这种倾向,仍坚持我的观点,但是你们被他的激情所感动,觉得我应该放弃那一固执的观点,最好采用过去的心理生理学理论,将他这种过失视作单纯的生理行为。你们为什么会有如此见解,我大概能猜想得到,不过我的观点有这样一个假设:如果犯错者没有意识到的倾向能通过他的错误表示出来,那么我就可以通过对事物现象的分析而推断其本质。这个说法不仅仅新奇,它可能有着重大的意义,所以你们难免又要产生疑问了。我能猜想你们的疑问是什么,而且我也承认你们的疑问是合理的。不过有一点你们要明白:过失说在之前我们已经运用了诸多事例证实了,如果你们非要让它成为一种合乎逻辑的理论,那么你们就要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了,否则,你们刚刚求得的过失说恐怕不得不被放弃了。
现在,我们先将放下争议,先来分析这三种舌误的三种机制的共同元素。幸运的是,这共同元素十分明显。就前两种而言,犯错者承认干涉的倾向,而且在第一种,犯错者在出错之前便已察觉到那种倾向在活动了。不过,不论是哪一种,干涉的倾向都是受到压制的,犯错者绝不至于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转化为语言,所以他只能是说错了话;换言之,那不被允许表现的倾向,或者反抗犯错者的意志,或者改变犯错者本来意向的倾向,或者与被干涉的倾向联合起来,或者替代被干涉的倾向,而是自己得到表现的,就是舌误的机制。
在我看来,第三种的舌误与描述它的机制是完全协调的,我的假想是,这三种舌误的根本区别只是在于压制某一倾向的有效程度不同。就第一种而言,它的倾向是明显存在的,犯错者在说话前已经感知到了,只是在说话时极力压制它,虽然被研制,但是它从错误中得到了补偿;而第二种被压制得更早,在说话前,这一倾向就开始被压制着,不过它仍是引起舌误的原因。对于第三种舌误的解释,更可以简单化,一种倾向即便收到了长时间的压制,得不到表现,虽然说话者坚决否认这一倾向的存在,不过我相信,这一倾向仍然能被感知到。如果撇开第三种舌误,只分析前两种,你们一定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对于说话的干涉倾向的压制,是舌误的不可获取的条件。
现在我们对于过失的解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我们不仅知道过失是有目的和有意义的心理现象,而且也知道它是由两种不同倾向彼此干涉的结果,更知道这些倾向中如果有一个倾向想要通过干涉另一个倾向而得到表现,那么其本身就必须受到了一些阻遏禁止它的行为。通俗地讲,一种倾向只有先受到压制,然后才能干涉其他倾向。当然了,这并不算是对于过失现象的最完美的解释。不过我们可以引出一个更深入的问题,大致就是,我们知道的越多,出现新问题的几率也就愈大。我们心中时常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事情的处理为什么不能更简单一点呢?如果一个人的内心有一种意向去阻击另一种倾向不表现出来,一旦阻击成功,这一倾向就完全没有了表现的可能,然而阻击失败了,那么这一倾向就会得到充分的表现。过失是一种调解的产物,过失中的两种冲突的倾向,都会取得部分的成功和部分的失败。除了少数的事例,被压制的倾向通常都不会被完全阻击,不过它也不能按照最初的目的表现出来。根据我们的猜测,这种牵制或者说是调解的发生,先前必有某种特殊的条件,只是这些条件到底是什么,我们却无法推测出来。我也不认为只要我们对过失作深入的研究,就能发现这些未知的条件。首先,我们必须对心理活动的这种模糊境界做彻底的研究,只有通过研究而得出的类比,才能使我们敢于对关于过失的进一步解释,作出必要的假设。不过有一点你们需要注意,我们在研究过失时,经常依据对某一微小现象的分析,这是非常危险的。有一种心理错乱叫作综合妄想症,就是喜欢根据某一微小的现象来解释一切。我当然不会认为用这种方法得到的结论是对的。如果我们要避免这种危险,那就必须扩大观察的范围,从多方面、各样式的心理活动入手,努力积累许多相似的现象。
圣安东尼的诱惑 萨尔瓦多·达利 西班牙 油画1946年 布鲁塞尔皇家美术馆藏
手中高举十字架的圣安东尼是本画的主人公,他是公元前4世纪时开始修道的圣人,他在禁欲修行的过程中,信仰上曾经受到多方面妄想的考验。作品中,大象背上手托双乳的女性从圣杯中蹿了出来,圣安东尼为了驱除恶念而高举十字架,达利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奇妙的象征世界。
维也纳大学医学院教授群 版画1882年
这是维也纳大学医学院的成员,这里边有化学、解剖、外科、病理学、精神病医学等领域的代表人物。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研究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先放下对过失的研究了。在你们去观察现象之前,你们要注意一件事:你们必须牢牢记住我们以前用来研究过失事例的方法,时刻将它们当作一种参考。你们从那些事例中了解了,我们研究心理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不仅是描写心理现象并加以分类,也是要将心理现象视作是心与力平衡的结果,它是有着特定目标的某种倾向的表现,这些倾向有的是互相联合,有的则是彼此对抗。我们应该对心理现象作一种动的解释,有了这个解释,那些我们推论过的想象便比我们观察到的现象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了。
我们虽然不再研究过失了,不过仍要对整个问题做一次俯瞰式的观察。在观察时,有些我们看到的事实是熟悉的,有些则是陌生的,不过已经不需要再去分析了。对于过失的分类,前面已经列举了,共有三种,第一种是舌误,笔误、读误、听误等;第二种是遗忘,包括遗忘名称、遗忘姓名、遗忘决心等;第三种是误放、误拿和遗失物件等。总的来说,我们所研究的过失,一般属于遗忘,一般属于动作的错误。
前面我们已经讨论了舌误,不过还要再添加一些内容。有些带感情的小错误也属于舌误,这相当有趣。人们的普遍心理是,自己说错了话往往没有注意,如果有人提醒,他也不愿意承认说错了话,然而听到别人说错了话,他却毫不客气地指出来。实际上,舌误是有传染性的,当别人发生舌误时,自己也经常会跟着说错。对于这些琐碎的小错误,我们很容易就发现其背后的动机,但是却很难知道隐藏在其心理过程中的性质。譬如说,一个人由于受到某一个音节的干扰,将长音发成了短音,在他意识到错误后,不论其有何动机,通常都会将后面的一个短音发成长音,通过制造一个新错误来弥补上一次错误,或者是另一种情况,将双元音“oy”或“ew”发成了单元音“i”,然后说话者便将后面的单元音“i”发成“oy”或“ew”。这种行为似乎都有这样一种含义:不愿意听的人认为说话者疏忽了本国的语言习惯,而作为补偿的那个错误则是要引起听的人对于前面错误的注意,并表示自己认识到这一错误。一般来说,最常见最简单而最不重要的舌误,都是由于语音的浓缩或提前发出。譬如说,长句说错,一定是由于后面那个要说的字影响了前一个字的发音的结果。这种舌误会让人觉得说话者对这句话不耐烦,甚至不愿意说它。我们似乎到达了一条分界线,一条精神分析的过失论和一般生理学的过失论的分界线,而这条分界线十分模糊。根据我的假设,在这些事例中,干涉的倾向要反抗那些要说的话,不过我们只知道干涉倾向的存在,却不知它有什么目的。它所引起的扰乱,由于语音的影响,或者联想的关系,都可以看作是注意力不集中时所说的话的结果。不过这种舌误的目的并不在于分散注意力,也不在于引起一种联想的倾向,而在于干涉原来倾向的存在。由于上面讲的事例与其他的舌误有很大不同,我们无法从它的结果推测出它的性质。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笔误。笔误的机制和舌误一样,所以对于笔误,我们提不出什么新的见解,至多是给过失的理论稍微添加一些知识。笔误中那些普遍存在的小错,譬如将后面一个字甚至最后一个字提前写出来,通常表现出书写者不喜欢写字或者缺少耐心。至于那些明显的笔误,则往往表明了干涉的性质和倾向。通常来讲,我们在读信时发现了笔误,就会想到作者在写信时内心不够平静,不过我们当然猜不出其中的缘由了。因为笔误和舌误一样,经常当事者自己都很难发现。下面这一事实非常值得我们来分析,有些人习惯在发信前将书信重读一遍,而有些人则不这样做,不过这些不重读的人偶然重读一遍他们写的信,通常都会发现信中有很明显的笔误并加以更正。这该如何解释呢?从表面上看,他们似乎知道了自己写信时写错了字,但是我们能相信是这么一回事吗?
四色画框一号 罗伯特·门勾德 美国 丙烯和石墨绘于画布上1983年 私人收藏
万事万物都具有统一性和连贯性。画家在作品中乍一看似乎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但他却是真诚的。他希望我们不要看事物的表象,而是要注重事物的本质。这是一种纯粹的艺术创造。这幅作品看似不像一个整体,却没有发现这四块分离的板块被一条连续的、椭圆的细线组织在一起,这条线强有力地将不协调的四块图形组成了一个整体。
实际上关于笔误的意义还有一个有趣的事例。你们应该还记得杀人犯H的事。他冒充细菌专家,从科研院盗取了一种极度危险的病菌,用来杀害那些他憎恨的人。有一次,他给科研院的医生写信,控诉他们的培养菌没有什么效力,却把字写错了,他本意是说:“在我试验老鼠和豚鼠(Mausen und Meerschweinchen)时”,却误写成了“在我试验人类(Menschen)时”。这一笔误曾引起了院内医生的关注,可惜他们并没有从中推测出什么结论。你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如果那些医生们将这一笔误认作是口供而仔细侦察,可能就会发现杀人犯的犯罪意图并及时破获,那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个事例已经说明了,如果不了解我们所研究的过失论,那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不过,虽然我们对杀人犯的这一笔误有所怀疑,可是如果真将他当作犯罪口供也的确有些反应过度了。实际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当复杂的,笔误当然算是一种可循的迹象,但是仅以笔误作为侦察的理由是不够的。我们可以由笔误判断出写信者有害人的意图,却不能确定这种意图究竟来自于一种害人的明确计划,还是只属于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即便我们有这样的怀疑,当事者可以用充足的主观理由来否认这种意图的存在,然后斥责我们的想法是无稽之谈。等到后来我们讨论心理现实与物质现实的区别时,你们就可以了解这各种的可能。虽然我们对于笔误还不能有彻底的判断,不过前面的事例再一次证明了过失是有意义的。
神父的圣坛 圣·安布罗斯 米夏埃尔·帕赫 奥地利 约1480年 布面油画 慕尼黑圣坛画陈列馆
四位神父之中,圣·安布罗斯可能是最具吸引力的神父。画面中他摆出一副正在写字的姿势,两只手上各拿了一支笔,面带微笑聆听圣音。他两只手可以同时书写,这也是中世纪可以成为大学问家的有力证明。
读误的心理情境是有别于舌误和笔误的。在读误中,其两个彼此干涉的倾向有一个被感觉性的刺激所替代,可能会缺乏坚持性。一个人所读的内容不是他心理活动的产物,也不同于他要写的东西,所以在大部分的事例中,读误都是以一个字完全替代另一个字的,而这两个字除了字形相同外,通常没有任何联系。思想家利希滕贝格以“Agamemnon”替代“Angenommen”的例子可算是读误中的典型例子。如果想去探索引起读误的干涉倾向,你们可以撇开全文而将以下两个问题作为分析研究的切入点:第一个是,对于读误的结果(即替代进去的字)进行联想时,内心所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第二个,读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一般地来说,解答了第二个问题就足够对读误作出解释了。譬如说,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中旅游,一次逛街时觉得尿急,于是他在一栋楼房的二楼上看见了一间屋子的门上挂着写有“Closethaus(便所)”的牌子。不过他开始怀疑为何这个牌子会挂在这样一个楼房上,后来他才看清楚了,原来牌子上的字是“Corsethaus”。对于其他过失的事例来说,如果本意和错误在含义上没有什么联系,那就必须详加分析,不过这种精神分析,要有训练精熟的技术和坚定不移的信念才有可能会成功。至于对读误的解释,通常用不着这么麻烦。就“Agamemnon”这个读误来说,根据它所替代的字不难推测出引起读误的心理过程。还有,在这次欧战中,我们经常会听到城镇或将军的名称以及军事术语,以致我们在看到类似的字样时,往往就会误读成某城镇或某将军的名字或者军事名词。当我们接触到那些不感兴趣的事物,往往以心中所想的事物替代,思想的影子遮住了我们的新知觉,因此便很容易发生读误了。
读书的女孩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 法国 布面油画1776年 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画中的女孩长着小巧的鼻子,即便是她的侧面也是一副很可人的模样。头上系着一条暖色的丝带,身上亮色的丝衣,将她衬托得更加动人。她手里拿着一本《圣经》,但她的表情所传达给我们的信息,好像她在读诗歌或小说一样。
一个倦怠的读者在阅读 法国 油画
阅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画中描绘一个慵懒的读者在读书。她的屋子充满了东方的异国情调: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排日本特色的面具,还有武士用的武器和女士的雨伞。19世纪90年代,日本与世界各国开始贸易交流,其中最主要的是家具、服装和外国式的假发。
有时候所读的材料也会引起一种干涉的倾向,从而产生误读,将原文中的某些字改为相反的字样。如果你强迫某人读他不喜欢的文章,那么分析研究将会证明他的每一个读误都起因于他对这篇文章的厌恶。
对于前面所讲的那些读误事例来说,他们由于比较常见,容易理解,以致组成过失机制的两个要素并不明显。这两个要素是什么呢?第一就是两种彼此干涉倾向的冲突,第二是一种倾向被压制后便以发生过失作为补偿。当然,不是所有的这类矛盾会发展成为读误,但是与读误有关的意向的冲突可要比读误之前所承受的压制要明显得很。由于遗忘而产生过失的种种情况,则可以很容易观察到其中的两大要素。
一个祈祷的人 莫雷托·达·布雷夏 意大利 布面油画1545年 伦敦国家美术馆
这幅画可能是画家当时为一个家族墓地的教堂所创作,画中的男子正在祈祷,也许他想对这个神圣而私密的时刻留一个纪念。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决心接受神的指引,指引他走向天国。
“决心”的遗忘,通常只有一种意义。对于这种意义的解释,一般人也会承认,前面咱们已经讨论过了。干涉“决心”实行的倾向往往是一种反抗的倾向,是一种不情愿的感情。这种反抗的干涉倾向是毋庸置疑了,我们只需要来分析它为什么不用一种明确的方式表示出来。对于这种倾向不得不保密的动机,根据我们的推测,通常是这种意思:当事者很清楚,如果他明确将这种反抗倾向表示出来,那么必将受到谴责,但如果运用过失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免受指责,而且一般都能达到目的。不过,假如一个人在决心实行之前,心理情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致他觉得没有必要实行决心了,那么,虽然他忘记了决心,但却不属于过失的范畴。很简单的原因,既然用不着记忆,忘记也就理所当然了。而这种记忆就会被暂时地甚至永久地消除了。只有决心在应该实行时没有被取消,忘记决心,才算是一种过失。
摒弃物欲的决心 弗朗西斯科·德·苏巴兰 西班牙1635年 布面油画 伦敦国家美术馆
圣徒怀着虔诚之心跪在上帝的面前,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长袍,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他衣服上的补丁还有破烂的衣袖,和粗糙的腰带。所有的这些都是在暗示,他这一生要与贫穷为伴,摒弃一切物欲的决心。
通常来讲,忘记决心的事例千篇一律,很容易使人看明白,以致很难引起人们研究的兴趣。不过,研究这种过失,还是有两点可以增长我们的知识的。之前已经说过,决心遗忘的发生,必然有一种反抗的倾向,这种观点是对的,不过通过更进一步的研究,我发现这种“反抗意向(counter-will)”分为两种:直接的和间接的。直接的倾向就是我们前面讨论过的,那么什么是间接的呢?可以用几个事例来加以说明。譬如说施惠者没有将求惠者推荐给第三者,可能是他对于这位求惠者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不想为他引荐,这也可以解释为施惠者不想帮助求惠者。不过,真实的情况可能复杂得多。施惠者不想引荐,可能另有隐情,也许与求惠者无关,而是他与所要求的第三者关系不太好。所以说,在现实生活中,你们可不要随便使用你们对于遗忘的解释。虽然施惠者已经详细解释了他的过失,不过求惠者极有可能因为多疑而冤枉施惠者。又如,一个人忘记了某个约会,最常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和约会的人见面,不过如果对事例详加分析,可能会得出另一种解释,就是干涉的倾向于约会的人无关而是与约会的地点有关,约会的地点给予了他痛苦的回忆,所以他不愿意去那里。再譬如说,一个人忘记了投递书信,也许忘记的反抗倾向与信的内容毫无关联,或者信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危害,之所以被放置不理,是由于写信人联想到了过去的一封信,而这封信使他感到憎恶。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过去那封令人憎恨的信使得他对如今这封没有任何危害的信也产生了厌恶之感。总之,我们在对某事件运用我们的解释时,必须要慎重考虑。要知道,心理学可以解释的事件,在实际生活中通常还有许多其他的意义。
献给无名画家 安塞尔姆·基弗 德国1983年 匹兹堡卡耐基艺术博物馆
画家创作这幅作品的初衷是为了纪念那些在二战中被人遗忘的画家或是其被毁坏的作品。画面的前景充斥着一片乌黑和焦黄,还有那血红的土地。这幅作品中,画家加了一种会自然腐烂的稻草,以表现时间的流逝;还有那个大坟墓,是拼贴而成的,也是对痛苦的一种讽刺。画家用这种方式就是希望人类能遗忘这种曾经的痛苦和邪恶。
对圣教的反抗 恩斯特 德裔法国画家 油画1926年 科隆路德维美术馆藏
这是恩斯特最具有冲击力的作品之一。他曾参与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社团活动,他的这一作品一经展出,即被印上了亵渎神明的烙印,使得他最后被逐出教会。画中他对传统宗教提出了反抗,他在作品中用维纳斯责打丘比特的情景,构成了这幅暴力且不安定的画面。
如果真是如此,你们可能就会变得疑惑了。也许你们会认为间接的“反抗意向”可以用来证明当事者的过失是病态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实际上在健康的和常态的范围内也可以遇见这种过失。还有一点,你们不要以为我刚才所讲的,是在承认我们的解释是不靠谱的。过去我讲过,忘记实行决心,这其中就有多种意义,不过这只是针对那些没经过分析只是根据一般理论加以解释的事例而说的。如果对事例中的人作细致的分析,那么那种反抗的倾向究竟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就可以很明确推测出来。
现在我们讲第二点:假设我们已经通过对大多数事例的分析研究而证明了“决心”遗忘是由“反抗意向”的干涉而产生的,那么即便是被分析者坚决否认我们关于有“反抗倾向”存在的解释,我们也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再怀疑。举几个常见的遗忘事例,如忘记还书、忘记还钱。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忘记还书或者忘记还钱的人,他一定有不想还书或还钱的意图。虽然他一定会否认,但是他却不能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们可以告诉他有这种意向,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不过忘记这一过失已经将这种意向暴露了。也许他还会极力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仅仅是遗忘而已,这种情况我们过去经常遇见,所以你们也不必再与他争论了。对于过失的解释我们已经用了很多事例来证明,如果我们现在要将种种解释引申为逻辑理论,那么就得假定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种能导致重大后果的倾向。不过我们这样的做法免不了和一般心理学以及普通民众的观点发生冲突了。
理查德·耶茨夫人 吉尔伯特·斯图尔特 美国
吉尔伯特·斯图尔特被认为是美国最著名的肖像画家之一。对我们来说,我们更多的是欣赏画家精湛的绘画手法,还有他独特的风格。但是理查德·耶茨却是一位商人的妻子,对这位商人来说她的名字很重要,因为其他人是替代不了的。
至于遗忘名称、外国人名或外国文字等,同样也是由于和这些名词直接的或间接的互不融合的倾向。前面我列举了多个实例来说明直接的反抗意向,实际上针对这种情况,间接的反抗意向更常见一些。不过要解释这种间接的倾向,就需要细心的分析了。譬如说这次欧战,我们被迫放弃了许多娱乐活动,所以我们对于名称的记忆,都因受到一些与我们风马牛不相及的名称的影响而妨害了记忆力。像我曾经记不住毕森茨镇(Bisenz)的名字,实际上,我对这个城镇没有直接的厌恶,只是因为我曾在奥维多的毕森支大厦(the palazzo bisenzi)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而毕森茨和毕森支在发音上相似,我就慢慢淡忘了这个名字,在想起这个小镇时常会记起毕森支大厦。对于遗忘名词的动机,最初我们应有这样一个原则(这个原则在神经病症候的发生上有极为重要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与痛苦情感有关的事物,回忆起它便会引起痛苦,所以一个人的记忆便会极力反抗对此事物的回忆。这种避免痛苦的倾向,其实就是遗忘名词以及其他过失的最终目的。
实际上,用心理生理学的观点来解释人们对名词的遗忘是最合适的,因为遗忘的发生,未必都存在一种避免痛苦的倾向。根据我的研究,一个人若有遗忘名词的意向,不仅是出于此名词的厌恶,也不仅因为此名词令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还因为此名词会使他联想到一些熟悉的事物。此名词被固定在某一具体位置上,客观上从未与其他事物产生联系,然后由于人们有记住某一名词的意向,就在主观上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由此而造成的联想反而使人更快地遗忘此名词。如果你们了解了记忆系统的结构,就不会对这种情况感到疑惑了。对于这一解释,最好的事例就是人的名字了。一个人的名字,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的意义,譬如说提奥多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并无任何意义,但是对于他的父母、子女、兄弟、朋友来说,其中的意义却非常特殊。根据我的分析,你们当中有一部分人肯定不忘遗忘这个名字叫提奥多的人,不过另一部分人可能就会觉得这一名字应当用来称呼自己的亲友,所以对这个叫提奥多人便有些忽视了,以致很快就忘记了他。如果这个由联想引起的牵制和痛苦作用下的牵制以及间接的反抗意向相符合,那么对于名词遗忘的原因,你们就知道其实也是十分复杂的。不过,若是我们对这些事例作深入的研究,也是可以解开这些复杂的原因的。
达尔文 工艺品1881年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英国生物学家、博物学家,达尔文早期因地质学研究而著名,而后又提出科学证据,证明所有生物物种是由少数共同祖先,经过长时间的自然选择过程后演化而成。到了1930年,达尔文的理论成为对演化机制的主要诠释,并成为现代演化思想的基础,在科学上可对生物多样性进行一致且合理的解释,是现今生物学的基石。
相比名词的遗忘,经验和印象的遗忘更能表现出一种明显的避免痛苦的意向。不是所有这类遗忘都可被称为过失,一般来说,如忘记了刚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忘记了某一件重要事情中的一个细节这些非常规、不合理的遗忘,才可被称为过失。到底我们如何会对过去失去印象,特别是那些对我们很重要的往事,譬如说儿童时期的游戏。如何来解释遗忘,虽然避免痛苦或引起联想的倾向都会产生遗忘,但他们只是众多原因中的两个。避免痛苦的回忆也能产生遗忘,这在前面已经被证实过了。这个原因被许多心理学家所注重,甚至生物学家达尔文。达尔文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谨慎地搜集了与他学说相对的观点,以免以后需要参考时忘记了这些东西。
有些人听到避免痛苦的倾向会引起遗忘这一见解时,便忍不住会反驳。根据他们的说法,痛苦的回忆才是最难遗忘的,因为痛苦的回忆,如曾经遭受的打击和耻辱,通常不会受主观意志的支配,他们讲述的事实是对的,但他们的观点却站不住脚。人的内心其实就是两种对立动机互相扰乱、互相竞争的地方,换一种说法就是,心灵是由两种相反的意向组成的。如果出现了一种新的倾向,则会立刻出现另一种与之相反的倾向,而且两者是完全并存的。关于这两种倾向,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遗失和误拿物件不仅有多种意义,而且还会表现出来多种动机,我们可以饶有兴趣地讨论这种遗忘。遗失是所有这类遗忘事例中的共同目的,不过它们的理由和动机却不尽相同。一个人遗失了物件,可能是此物件已毁坏,可能是他想换一个新的,可能是他已经厌倦了此物件,也可能他厌恶此物件的赠送者,更可能是他不想记起获取此物件的情形。一般来说,不仅是遗失物件,损毁物件也可以表示相同的目的。根据有关研究表明,在我们的社会中,私生子通常都比正常家庭的孩子要虚弱,这与幼儿园对老师们对孩子的教育方法无关,而是他们对于独生子不够关心才造成了这种结果。同样的解释也适用于对物品的保管。
遗失一个物件,与它是否失去价值无关,即便此物件仍具有原来的价值,然而主人可能会有一种想法,丢弃了它就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了。根据我的观察发现,现在还是很流行这种弃物消灾的方法,而且我们对于物件的损失也是出于自愿。还有,泄愤或者自罚,也是遗失物件常见的动机。总的来说,物件的遗失,其动机是数不胜数的,不能单一而论。
不论是误拿物件,还是行为出错,实际上都是为了达到一种不合理的目的,而且都是采用偶然发生错误这种方式,这和其他的过失是一样的。举个例子,我的一位朋友由于某种原因被迫乘火车去农村探望朋友,实际上他很不情愿,所以在一个站口换车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坐上了返程的火车。还有,一位旅人想在某处休息一会,可是他已经和人约好了见面,必须马上赶路,于是他便拨慢了手表,并最终耽误了约会。又譬如说过去我的一位患者,基于他的病情,我建议他在住院期间不要和妻子通电话。有一次,他本想给我打电话,谁知却拨错了号码,打到了他妻子那里。上述例子都十分明显地表明了行为出错的意义。现在我给大家讲述一个工程师的告白,通过他这一事例你们会深切明白损毁物件的意义了。
返程的火车 插画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违背他人的意愿,最终还是会强行执行自己的意愿。即便是踏上了去看望他人的火车,最终还是会顺从自己的意愿,踏上返程的列车。实际上都是为了达到一种不合理的目的,而且都是采用偶然发生错误这种方式。
“我在一所中学工作时,曾和几名同事主动参与了关于弹力的实验,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实验室里。然而想不到的是,等到我们过了计划的时间,这一实验远远没有完成。有一次,我和同事F来到实验室准备工作时,他突然说自己家中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他不能继续在实验室待下去。我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并对他感到同情,于是我开玩笑地说,最好这机器像上星期一样,再坏一次,那么我们就可以停工休息了。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几名同事中,F是负责管理压力机的阀门,他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打开阀门,使储藏器中的压力慢慢进入水压机的气缸内。领导站在水压计旁边,在压力适中的时候,就大喊一声:‘停止!’这时F就将阀门向右旋转,将储藏器关闭。由于储藏器内的压力全部灌入了压力机内,连接管承受不住,就有一个突然破裂了。当时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而我们则幸运地提前回家。后来我们有一次聊天提起这件事,不过F已经想不起那天我对他开的玩笑了,而我却记忆犹新。这让我觉得那次的事故中他的操作行为绝对是有意的。”
随时停止的机器
人们总是想“事遂人愿”,有意想让事情发生,但又不敢主动去做,没想到却在无意间发生了,这是过失心理的表现。过失大都是必然的,其实都是由潜意识的欲望造成的。就像文中的机器一样。
当你们明白了这一点,也许你们就开始思考家里的佣人打破东西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一个人使自己受了伤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你们可以对一切产生怀疑,而且你们的怀疑都可以通过分析研究来证实的。
以上我所讲的,都可以归为过失心理学,实际上我对它的解释并不够完美,它还有很多问题尚待研究和解决。不过,如果你们能够听明白我的演讲,并且决定为了接受这种新的学说而稍微改变自己的信仰,那么我会非常高兴,至于那些没有解决的问题,留待以后再说吧。因为仅凭对过失的研究,不能解释一切,在后面我们会结合其他的理论来进行研究。过失是普遍存在的有意义有价值的现象,它不是一种病态的现象,人们从日常工作和生活就能观察得到。这就是我们对于过失的基本解释。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为你们解答,在演讲结束前我给你们指出来,你们问过我:“如果根据对这众多事例的分析研究,人们对过失有了充分的了解,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过失一种有意义有目的现象,那么他们还要反对精神分析的解释,而仍将过失看作是一种无意义的、偶然的现象?”
对于你们这个问题,你们肯定希望得到我的解答,不过我并不打算作任何解释。因为我希望你们不必借助我,自己去领会理解,那么你们最后会得到正确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