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缘份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6)
忙了一个下午,也就做出一桌子家乡菜,算不上色香味俱全,因为是别人花了心思做的,云舫和介桓都虚应地交口称赞。路佳工作积极,平时涉猎也广,撇下了女人,加入男人们的对话中。沐阳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云舫身上瞄,偶尔接收到他投递来的目光,便立刻转头和韩悦说些女人间的悄悄话。
一顿饭吃到十点半才散了,云舫和介桓因把酒言欢,竟然成了朋友,离开的时候还勾肩搭背了一下子。沐阳不屑地想,男人间的友情可真廉价。她把这话跟路佳说了,路佳斜她一眼后,老道地跟她说:“廉价?你不知道他们互相利用会给自己创造多大价值。”
沐阳想想也是,但她就是看不惯云舫也跟一般男人没两样,虽然她也说服自己,他跟她无关了,却仍是郁郁寡欢地走到停车场,路佳和沐阳是顺路的,两个女人都上了介桓的车。云舫开车经过时,探出头跟她们告别。沐阳只简单地挥一下手,便似跟谁赌气一般缩回了头,因此也没看到云舫虽是跟介桓说道别话,眼睛却是看着她的。
介桓只送沐阳到小区门口,迎着夜风,她挥舞着手袋,一路摇摇晃晃地。快到楼下时,她摸出手机。虽然从通讯录里删掉了云舫的电话,可通话记录里还是有的,女人永远都学不会绝决。
她知道这个电话不该打,却仍是拨出去了,接通后她便鼓气勇气质问:“为什么总是这样?想见你的时候总找不到你?”
“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云舫问。
“现在。”沐阳任性道。“现在就想见你,马上就要见你,怎么办?你变身出来么?”
云舫轻笑。“你抬头往前看看。”
沐阳抬头,云舫倚着他那辆黑色别克,路灯下,他微笑着,笑得很温和,尔后他站直了身体朝着僵立的她缓步走来——-
“给你见到了,有什么奖励?”他的话刚说完,便低头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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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舫以手勾住她的腰,轻轻一带,使她紧贴着他,温柔地吻着她的唇,浅浅地,并不深入。隔着两层薄衫的胸口越发烫了,汗水渐渐地渗透交融。沐阳浑身无力,只得双手攀上他的背。她并没有昏昏沉沉,即便有,那也是热得,大脑暂时想不出什么,隐约地有个念头——如愿以偿了,却不是令她欣喜若狂的,因为实在是太热了,或许等到一个人躺床上回味时,才会觉得那是甜蜜的。
她没有投入,云舫却不。原本只是想浅尝而止,吻了以后,四片嘴唇便似粘上了一般,怎么也分不开了。当他身体有了反应时,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离了她的唇,用拇指摩挲着她微翘的唇角,低声问:“热不热?”
沐阳抿紧唇略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望向周围,也低低地道:“是热,上楼吧,我只想开了空调凉快点儿。”话说完才觉不妥,他刚吻了她,便邀他上楼,肯定是要误会她有多急切似的。事实上,她只想找点儿什么话说,掩饰她的不自在,又或者想故作大方或成熟的姿态,不愿露出小女人的赧然之色,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云舫稍稍抚平的冲动又被她撩拨起来。上不上楼,他在心里计较,就怕自己到时控制不住。他低头看了眼沐阳的高跟凉鞋,细细的带子勒着脚背,想她应该累了,便道:“我送你上去吧!”
沐阳进房间便把空调的温度开到最低,自个儿站到空调下面。云舫静静坐着,两手搁在膝盖上,看着她胸前的衣服被手揪出个尖蓬来的,忙转开了视线,竭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她衣裳里的风景。
汗水干了后,沐阳才泡了奶茶给他。云舫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却想不到她竟有意无意地总会挨着他,不是拿抱枕时趴到他腿上,就是抢遥控器时不慎倒在他怀里,再不也是喜剧片逗得大笑时拍他的肩,拍了后便似忘了般搁他肩上好一会儿。
一个吻,对于女人而言,就是确定了亲密关系,仿佛是拿了通行证一般,潜意识里便可以随意自如了,不用再谨守分寸。但对男人而言,却是情欲冲动的开始,云舫这时直怪她没心眼儿,害他克制得辛苦,又恨不得把她抱紧了,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
当沐阳又一次把手搁到她肩上时,他抓了她的手,扯她到腿上坐着,目光炽热地看着她。沐阳却在这当儿跳了下去,拉开手袋的拉链,低下头去的那瞬间,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红了。
头埋在手袋里摸了好半天,她才又走了回去,跟云舫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云舫愣了一愣,语气不悦地问:“要干什么?”
沐阳笑道:“不是要查你的电话,你给我就好了。”
云舫摸出手机给她,见她手心里有块雕刻成菱形的黄水晶,她把线头穿到小孔里面,从桌上拿了根牙签挑出线头,利落地系好,才递给他道:“这是在上海逛街时买的,听说带财运!”
“你相信这些?”云舫这样说,却仍是多看了两眼水晶,黄澄澄的,菱形的小块儿,不繁复,倒是适合男人。
“不管信不信,有总比没有好,你说是吧?”沐阳坐到他旁边,手指拨着水晶又道:“这个很贵的,你不许拿下来,而且我听说水晶这种东西离了身就不灵了。”
云舫不相信这些,但还是为她的一片心意而高兴,偏头亲了她的脸颊一记:“好,不拿,我一直带着!”
他看沐阳笑得很甜的样子,本来只是随口承诺,讨她开心,这会儿却是真心实意地要珍惜这条链子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条手机链后来真给他带了财运,当他的钱多得可以随心所欲地买下最名贵的珠宝时,他的Vertu手机仍挂着这条水晶链子,甚至连系的那条黑绳也不曾换掉过,只是,沐阳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云舫走后,沐阳才想起把行李箱忘在介桓车上了,本想打个电话的,但时间太晚了,又想到经理明天会给她载到公司去,便心情愉快地洗了个澡,嘴角含笑地躺到床上回味夜里所发生的事。
第二天开完早会,同事都出去工作了,介桓正要走,眼角的余光瞥到伏在会议桌上认真看资料的沐阳,满意地勾起嘴角,走过去道:“你的行李箱还在我车上!”
沐阳仰起脸微笑,自昨天后,她内心便把介桓当成了朋友,虽然公司里还是要懂得分寸,却不若从前那般生疏客套了。
“都怪我迷糊得,昨晚回家了才想起!”
“你下车时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想开小差了吧?”介桓很满意她对他的态度,不觉说话语气也柔了几分。“我一时也没想到,停好车拿自己的行李时才看到。笔记本已经给你拿进来了,待会你去我办公室里取,行李箱就等下班拿好了。”
“给经理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昨天不是也让我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别人亲手做的家常菜。”
“那个不算什么的,经理你要想吃家常菜,我也会做。”
“哦,那什么时候倒要尝尝你的手艺。”
“没问题,随时恭候,到时邀了其他同事一起。”沐阳爽快地应道。
这个‘随时’就在下班后。介桓把沐阳送到了楼下,小行李箱并不重,但让一个女人拎着行李箱爬上阶梯,不免有损风度,于是直接拿了箱子把她送到电梯口。沐阳想着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还没有真正谢过的一次,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拣了今天。
“经理等会儿有事吗?”
“没有,等会儿直接回家了。”介桓答道。
“如果没事,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介桓想到了跟下属关系不宜太近的,正想托辞推拒,沐阳又道:“我做不来那些很繁复的菜,但几个家常小菜还是会炒的。”
在其他地方一顿便饭或许吸引不了人,但在滨海这个饮食以外卖为主的城市,能吃上顿便饭却是不容易的。介桓倒不是因为被吸引了,他也好奇这个下属会做出些什么菜来,光这样想,他心里便已经答应了,礼貌客气两句后,跟沐阳上了楼。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寓太小,两个人实在有些别扭,幸好沐阳下楼去超市买菜了,一会儿上来就该忙着做饭,看来,吃完饭他就该赶紧离开。
忙了一个小时,沐阳做了四菜一汤,跟她说的一样,家常小菜,茶树菇炖鸡,尖椒肉丝,糖醋排骨,烫菜心,和每个人都会做的菜——番茄炒蛋。简单是简单了些,看着也不会使人胃口大开,香味却是扑鼻而来。介桓对这个下属再次另眼相看,心想这可是最适合娶来做老婆的人选了,他玩笑道:“这么能干的女孩子,怎么还是单身啊?”
沐阳给他摆上筷子,正要嘴快地说已经有男朋友了,但一想他是开玩笑的,不见得是真问,自己说些私事反而不好了。她也玩笑地说:“要这样说,部门里能干的女孩子多哪去了,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喊屈。”
“部门女孩子工作能力虽强,但能像模像样地做上几个菜的却不多。”介桓淡笑道:“我要骄傲了,手下带的兵没一个差的。”
“嗯,以后我会在工作上好好向她们学习。”她又道:“经理,这次的失误以后不会再发生。”
她说话时眼眸晶亮,轻轻眨了几下,单纯也真挚。介桓莫名其妙地对她心怀愧疚起来,她是这般相信他,然而,这也不过是个手段,使她感恩于他,效忠于他的手段。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却不若这回,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神情刹那间变得凝重,他抹了把脸,挥去内心的的狼狈:“我相信你,只要你肯努力,以后也一定是个出色的人材,错不了。”
几句平日里鼓励安慰下属的场面话,这时说起来却是真心实意的。介桓夹了块青椒喂进嘴里,辛辣味充斥口中,脑子里顿时起了个荒唐的念头——
不知道谁能幸运地娶了她。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但仍是使他不怎么畅快,而不怎么畅快的事,要么是解决掉,要么是抛到一旁。他自然不会就此去深想,或许,因为她是他的下属,每天都能见到,十分清楚她是单身,所以那点儿不畅快着实是微不足道。
他同她讲起了大学时同学间的趣事,一个市场部经理口才当然是好的,简单的一件事情被他说得妙趣横生。一顿饭吃没吃多少,倒是顾着说笑去了。沐阳笑得前俯后仰,给足了他面子。
吃完饭,介桓没有立刻走,坐在客厅看电视,沐阳在厨房里洗碗,偶尔看上一眼客厅里坐得笔直的介桓,突然觉察到——其实经理这人挺有意思的。
介桓杯里的水喝完了,他望向厨房,沐阳正从水池里拧干了毛巾擦拭灶台。她弯着腰擦得细致,头发松松地挽起,脸垂低了看每一处脏污,手用力地抹几下子,额前的头发也扬了起来,又顺服地贴回脸上,黑色大理石台面便泛着湿亮的水光。介桓坐直的身体蓦地往后倒向沙发,伸长了腿,觉得这时应该如自家人般冲她喊:嗳,给我冲杯茶来。
他低头晃了晃空空的纸杯,一粒水珠在净白的杯底滚动,闻着窗台上薰衣草宁神静气的浓郁芳香,原本要起身去接水的他发起呆来,兴许不是发呆,是等着她洗了碗后给他泡茶。想到这里,他讶然地看着沐阳走进客厅里,她冲着他微笑,湿手拿过餐桌上他刚喝完的啤酒瓶,在水龙头下冲了一遍后又走到阳台,折了两枝青藤插进去,踮脚摆在了冰箱上面。
介桓怀疑她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使他以为她是很贤慧的,这怀疑还有根有据——哪个主人不是等客人走了后才去收拾打理,而是把客人扔到一旁忙自己的?他突然烦恼起来,她要是真对他有意思,往后便要与她保持距离了。然而,这样的烦恼却使得他心里美滋滋的,眉头也未皱一下,反是望着转身的沐阳勾唇浅笑——他当然也不承认,这笑是有几分引诱意味的。
沐阳是觉得他笑得好看,却没放心里去,事实上,她用啤酒瓶装青藤叶是那瞬间想到了云舫,便不愿家里置放空酒瓶这种东西,插上两根长藤吊着也好看。摆弄完后,转身才看到介桓的杯子空了,不好意思地道:“经理喜欢喝茶,可我家没有,你看是喝咖啡还是其他的?”
介桓笑得更是儒雅了,应道:“没关系,纯净水就好!”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把杯子递给了沐阳。
沐阳倒满了水给他,才坐到沙发的另一侧,与他聊起公司的事情,并趁机问了许多工作上的问题。介桓耐心地教她,偶尔也会想,她是为博取他的欣赏才这般认真的么?这样一想,他与她讲得更细致了,还不时地告诉自己——她喜欢他,他便在工作上肯定她。如此一来,她的工作能力提高,往后就算他拒绝她了,想必她也还是要感谢他的。
沐阳却只是因为没话题可聊,才搜肠刮肚找了些公事,有大部份都是自己知晓的,也抬了出来假意请教,目的是让上司知道,虽然犯了错误,但自己会竭力地弥补过错,报答他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恩泽。
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九点,介桓早忘了“吃完饭就该离开”的打算,眉目飞扬地给沐阳讲业务经验,孜孜不倦地针对她的不足教诲。沐阳则是十句话听进了三句,她是有心做个好下属,但这样的授课却是令她感到乏味的,只得一面点头,一面“嗯啊”地回应,偶尔还得勤学好问地提出一两个小质疑。
幸好路佳来了,她这样的美女向来是令男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更何况那天在周亮家里,介桓对她颇有见地的谈吐也印象深刻,而擅长左右逢源的路佳进屋来便叫了声:“王经理!”然后坐到沐阳旁边,探身向前跟他又说:“工作还顺利吧?”像是很熟络一般。
介桓微笑地说:“还算顺利!”他也不似第二次见面地跟她讲:“我们是本家,不嫌弃往后就叫声大哥吧,叫经理挺怪的。”
路佳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与他拉近距离的机会,弯眉一笑道:“那是求之不得,我在这地方还真没个哥哥弟弟什么的。”
“我也是呀,这里没个亲人。”介桓说。
这样的场面沐阳向来不会插嘴,眼见这两人都变“亲人”了,她这“远亲”的不知是否该识趣点儿,拱手大呼恭喜?!
“你吃饭了么?”她问路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