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学佛做人必须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之所以事上不会用，是因为理上未透彻；之所以理上未透彻，是因为功夫未到家。入了道，所悟的“理”就能当“事”用；未入道，所悟的“理”不能当“事”用。也就是说未入道以前所悟的理，仅仅只是理论，当遇到事情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而入道以后所悟的理，当遇到事情时，能解决根本问题。

我们常说某个人“理上很通达”，可是为什么一遇到事情，他的理又不管用了呢？这就说明他没有入道，他的理还是在道外所悟的一点皮毛。我们也听人说过，某某人所悟的理可以当事用，不需要再修了。他的理就是在道里所悟的理。就像大家也经常悟到一些道理，为什么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呢？如果大家都入了道，遇到实际问题时，就能把握自己。

“禅”是无声之理，“教”是无相之禅。如果大家出去教人修行，首先要从理上入手。而最根本的理，又必须通过实证才能扎实、圆融。

自古修行人都把“理”分为两层：一层是门外的理，一层是门内的理。门外的理可以通过别人的讲授而获得，也可以通过自己研习教理而领悟。而门内的理呢？必须通过实修实证才能获得。现在学佛的人中不乏知识分子，还有许多科班（佛学院）出身的，他们讲起理论来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但是一讲到功夫上的“理”时，就哑口无言了！

“但有言说，皆无实义”，也就是说最根本的那一点自性已经超越了语言，只能通过自己的修炼去心领神会，而无法通过别人的言传去领悟。祖师们在谈及佛法的根本问题时，都缄口不语。因为“言语”本身有导向的作用，如果对方不用言语来引导你，你就会凭自己的领悟去开拓一条思路。当然，基本的修学需要过来人指点，否则在知见上偏差了，自己都不知道。

“佛学”是通过学佛以后才产生的。没有学佛就不会有体验，也就没有“佛学”，“佛学”就是学佛后的体验。如果只研究佛学，而不学佛——实践佛学，就如同看饼终不能解饥，而且那就不叫“画饼充饥”，而叫“看饼充饥”了！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空有和尚时，他把我训斥了一顿。那时候我正在佛学院上学，有人送了我一部《六祖坛经》，我非常喜欢经里六祖的偈语，以及他所讲的哲理，几乎能把《坛经》背诵出来。空有和尚当时对我说：“《坛经》是惠能的体验。他24岁从五祖那里接到衣钵后，又在山洞里隐修了十五年，之后又出来弘法近二十年，在57岁左右才形成《坛经》。”意思是说六祖通过三十多年的修证，才形成了自己的佛学思想。

对于初学佛者，想靠一部《坛经》就入道，了脱生死，简直是痴心妄想！因为你没有人家的经历，没有走人家的那个过程，没有像人家那样付出过。人家花了三十年，我们花三个月背会了《坛经》，就想得到人家三十年的成就，可能吗？

后来我发觉虽然会背《坛经》，但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具体问题时，那些理根本用不上。跟人聊天，谈玄说妙时，还能递上几句，一碰到实质问题，一点也衔接不上。

大家都知道赵州和尚80岁还在行脚，云游，参学，这是为什么？大家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难道赵州和尚还没有入门吗？他那时已经是一代宗师，桃李满天下了。也就是说已经“儿孙满堂”了！因为佛法是修学在事物上，悟在事物上，体现在事物上。如果你觉得自己对佛法的造诣很深，但是一遇到事情，所悟的真理又发挥不出来，甚至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那么你悟到的佛法、佛理根本没有用！

佛法最忌讳谈玄说妙，也就是“口头禅”。古时候祖师们最厌恶“口头禅”。如果你做不到，敢在祖师面前开口，他会一棒子打过来！只有你做到了，才敢在祖师面前谈。因为祖师们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已经做到的。做不到的，只能把它放在心里，当作奋斗目标去努力。

今天我把知客师批评了一顿。我问他《丛林共住规约》为什么还没有挂出来，他说上面说的我们都做不到。我说正因为做不到，才要把它挂出来。大家看到《规约》，才知道自己哪些方面没有做到。就如同佛祖之所以立“五根本戒”，就是因为人们都做不到。当立了“五根本戒”之后，我们经常对照，才会发觉自己哪些方面没有做到。你不经常诵戒，还以为自己修得很好。当你诵戒时，才会发现你的行为离戒律的要求差得远哩！

实际上佛经上讲的许多境界，就目前来说我们都达不到。但是我们可以把它当作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如果佛祖知道我们做不到就不讲了，那么“佛法”就只能凭我们自己去想象，凭我们的邪知邪见去信口开河了！可是佛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把真正的佛法全都讲了出来。一旦我们认识错了，一读佛经，一对照佛经，就能纠正过来。

佛法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智慧之源，如果我们真的把“佛”学好了，我们绝对是一个成功人士！悟了佛法，就会做人做事，人与事做好了，怎么不是一个成功者呢？想家庭幸福美满，家庭就幸福美满；想事业成功，事业就成功。可是现在许多学佛的人恰恰相反，都是事业没有，家庭失败。因为十个学佛的，九个半都是“怪物”，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容忍、迁就他人。一个成功的人必定会做人，在把人做好的基础上才会做事，才能成功。

我有个徒弟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不喜欢到庙里去，我觉得庙里出家人的素质都太低！”我说：“是的，如果都像你这样的素质，不都干一番事业，都当老板了？”我们出家人对社会上的一些事物不懂、不通，还说得过去。如果对自己的专业也不懂、不通，没有成为专家、佼佼者，就说不过去了。

我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本职工作不通达，他绝对不是一个人才，可以说是个饭桶、废物！管理我不懂，我一点都不自卑；勘探设计我不会，我更不自卑。因为这些都不是我的专业。但是，如果佛学我学不好，不通达，没有上路，我肯定会感到自卑！

一个人不是“全才”可以理解，但是对自己的专业必须通达，必须成为“专才”，否则就是一种罪过，甚至可以说“十恶不赦”！因为你打的招牌是某方面的专业人士，实际上对自己的专业并不通达。如果你是一个家庭妇女，你不会做饭，不会带孩子，不能相夫教子，你绝对不是一个贤妻良母。你是一个丈夫，不顾家，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你是农民不会种田，是医生不会治病，你也不是合格的农民、合格的医生！

以我个人的经验，无论你从事哪个行业，只要痛下十年功夫，不可能掌握不了你的专业知识与技能。为什么许多朋友之间交往若干年后分手了？为什么有些夫妻相处了十年、二十年之后也分手了？大家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其他原因暂且不论，其中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沟通了。

譬如夫妻俩在婚前谈恋爱期间，各方面的素质、层次都差不多。结婚后，一方在不断地学习，努力使自己进步、提升。另一方则不思进取，始终在原地踏步。若干年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会越来越大，彼此之间就越来越难以沟通，越沟通越累。

又如朋友之间，当初相识时，彼此的素质与层次都差不多。十年之后，一个通过不断的努力，各方面的素质、能力提升了很多。而另一个总是怨天尤人，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甚至自暴自弃，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努力改变自己。彼此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沟通，最后也分道扬镳了。

我有个师兄，我们都是初中生出家，在同一个寺院剃度，上佛学院时又在同一个班级学习。在出家后的十五年中，我一直在用功办道。而他赶经忏赶了十五年。十五年后的今天，我看到他不仅没有了十五年前的单纯、上进、纯真，而且看谁都不服气，看谁都不如他，谁都瞧不起。实际上我们当初一起上学、同时拜师的几个人，现在的素质都比他高。

他不仅自己没有进步，看别人也是用过去的眼光：“你不也是个初中生嘛！”他没想到十五年前的初中生，通过不断地努力，早已今非昔比。而他还停留在十五年前的水平上——仅仅是个初中生，甚至连初中生的文化素质都没有了。因为十五年来他都在赶经忏，从未在自己身上下过功夫。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之间的距离会更大、更远，那时候恐怕他会更不服气。

也许你努力一年（对方不努力），彼此之间的差距还看不出来；你努力十年，彼此之间的差距就会明显地显露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天下没有不公平的事，一切都是公平的。所谓“不公平”，是你的心态不平，所以看什么事都不公平。以后我们遇到同样的问题，一定要在自己身上找差距，找原因。

许多人坐禅几十年，不仅在功夫上没有入门，而且在佛学理论上也没有入门。长期坐禅的人容易养成一种惰性，不喜欢研究教理。长期研究教理的人也有一种惰性，不愿意去实修。他以为自己已经悟到了真理，实际上只是头脑的领悟，而不是实修之后的体悟和证悟。“佛学”是实修之后诞生的，而功夫的修证又有赖于佛理的指引。

在座的出家人大都是年轻人，而且有好几个是童贞出家。如果给我们十年时间，我们对佛学理论不能掌握，融会贯通，在功夫上也不能上路的话，我们就应该扪心自问：这是不是一种罪过？即便我们再笨，只要愿意努力，再加上现在这么好的条件——经书随处可得，师父到处可见，十年时间足以让我们在教理的学习与功夫的修证上入门、上路了。

在过去，想看经书很不容易，一个寺庙可能就那么一本经书，你想看或想拥有这本经书，就得自己买纸把它抄下来。而现在，每个出家人的房间里都有一大堆书，每个寺庙的经书都是不计其数，想看什么经典都有。而且只要听说哪个师父有修行，马上就能买张车票去见他，听他的教诲。过去，想参访一位善知识，要步行几个月，从南方到北方要走半年，甚至一年！

为什么过去条件那么差——师父不容易见到，经书不容易得到，交通又不便利，成就的人却那么多。而现在的条件这么优越，成就的人反而这么少呢？按道理来讲，现在成就的人应该比过去多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如果你真想学佛，就必须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即使你不想学佛，想做人、做事，也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我们的老祖师赵州和尚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八十岁的老翁不如我，我就教他；如果三岁的孩童比我强，我就向他礼拜请教。”祖师爷就是祖师爷！就有这个气魄、这个风度！

现在我们谁做得到？一看你是个居士，我才不向你请教呢！一听说你刚出家三年，我出家已经二十年了，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一看你是个比丘尼，我是个比丘，你靠边站，我才不听你开示！如果你真的尊重真理，就不会被表象所转。

贾题韬、南怀瑾，大家都听说过，他们都是在家居士，一样高高地坐在讲经台上给比丘们讲课，给方丈们讲课！你艺不如人就得低头。过去的鸠摩罗什三藏法师，十六岁登坛讲经说法；现代的圆瑛法师、明阳法师，都是十七八岁就登坛讲经说法。那些年长的老比丘不服怎么办？你可以不服一个人，但是你必须服真理。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服，他绝对一事无成！

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十大将军之一的许世友？他就是谁都不服，但他服“理”，你讲得有道理他就听。后来他也服周恩来。而周恩来是服“人”，毛泽东说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他都拥护。所以这两个典型人物都各自成就了一番事业！

我们问一问自己：是服“理”还是服“人”？是“人”与“理”都服，还是“人”与“理”都不服？我向你们提的问题，你们可以不回答，但是自己内心一定要有答案。你们现在的答案，就预示着你们将来是否能成就，能成就到哪个层次。

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出家众还是在家信徒，我都给你们留了机会。当机会来到你面前时，你不抓住，它就会过去。机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它是公平的，在每个人面前都会走一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

我们千万不要怨天尤人。“上帝”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绝对不会只把机会给成功的人，而不给没有成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