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陪嫁入府(3)
“十爷，这里有五位是九爷的……”
绮姑姑并不觉意外，十爷做什么事都很放浪，独独只尊敬九公子，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九哥的不就等于我的的？九哥最近不想有女人侍候，不会来了，他吩咐下来，今儿的女人由我处置……我说脱，就马上脱！不脱的马上扔出府去！”
姑娘们不觉都生了骇怕之色，一旦扔出府去，回去“娘家”肯定会挨打受骂，她们彼此瞄了一下，看到的对方惨无人色的脸孔。
“脱！”
十无殇的笑容让人胆颤心惊。
“是！”
姑娘们应声。
一件件红胜火焰的嫁衣迤逦落地，一双双雪白粉嫩的葇荑娇怯怯的裸露了出来，玲珑玉峰隐约裹在抹胸锦兜里呼之欲出，优美的线条毕露无疑……
独东方若歆咬着唇没有解束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这人，怎这么无耻，此时此刻，她非常怀疑，这种人，和金凌嘴里的俊杰能搭上什么边，根本就是一卑鄙无耻的禽兽。
这一举动，立刻得来了十无殇的注意，那双桃花眼放出利箭似的目光，无视周围的活色生香，生生凝到了东方若歆身上。
金凌一直在细细的观察，没意外的在这个男人投来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几丝异动。
刹那的凝睇，露出几丝惊讶。
那种失态，只是瞬间，电石火光之间，早已恢复自如。
“十爷……抹胸也要脱吗？您瞧，妾身们都点着守宫砂的……”
有人怯生生问了一句。
绮姑姑瞟了一眼，下站的床姬，皓臂之上果然都点着宫砂，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上回进来的那位手上也带着宫砂，还不是破鞋一只，便转头问：“十爷想怎么验？是叫稳婆来当着您的面验，还一个个送去温柔阁，由您亲自验？”
这底下大有名堂，让稳婆来，只是单纯的验身，送去温柔阁，就等于招寝……完璧的进去，出来以后一定不会再是姑娘身，谁都知道十爷生性风流，一夜御数美，这种香艳事，不是没有过的。
十无殇一扯嘴角，没理会绮姑姑，一拍桌案站了起来，目光一煞不煞的盯着某处，走了过去。
绮姑姑一时猜不透这个主子想做什么，闭了嘴，只能静观其便，眼光一瞄到最后一排犹穿的整整齐齐的床姬时，背上直发凉，忙跟了过去，冷声而斥：
“姑娘为什么不脱，聋了不成？”
东方若歆文丝不动，下一刻，高大的影子罩住了她的秀脸，一脸的似笑非笑，迸射着骇人的气息，她看着心里很紧张，可就是不愿屈服。
“如果你想被扔出去，就不该踏进我们公子府这道门。既然进来了，就该遵守府里的规矩。”
十无殇直勾勾的看着满眼皆是薄怒的东方若歆，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动。
“规矩？什么规矩？”
东方若歆挑着下巴，整个人就像一头正在挑衅的小狮子。
如此挑衅，边上的其他床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躲开——据说惹到十公子，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相对而来，倒是九无擎比较好说话。
十无殇并没发怒，扬唇勾了勾：
“规矩第一条：惟主子之命是从，规矩第二条：必须牢牢遵守第一条规矩……你说你凭什么忤逆本公子的命令？还是，你的身子有问题，不敢脱？”
能不能掴他一巴掌？
这种男人，下流到了极点。
东方若歆咬着唇不说话，一双手牢牢的按着自己的衣裳，却压不住心头的气儿：
“我的身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拿别人的尊严任意贱踏……十无殇，你，龌龊！”
“啪”，一记巴掌落下。
“大胆，谁借你的胆子，敢顶十爷的嘴！跪下！”
是绮姑姑动的手。
娇嫩的脸孔上立即横起手指印，东方若歆捂着怒目而瞪。
金凌一直在注意十无殇，但见这个男人将那双桃花微微眯了一下，似有不悦，但什么也没有说。
她适时的冲过去，拦到东方若歆跟前，叫起来：
“绮姑姑，十爷都不曾发话？您凭什么打人？说来说去，我家小姐是皇上赐下的，不管合不合十爷的心意，算起来总归是十爷的人，您只是管事的姑姑，怎么就有了打人的权力？”
十无殇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到了金凌身上。
声音不太好听，微微带着几丝暗哑，听上去有种憨憨的味儿。吃了变声丸后，她的声音就变成这样子了。
“你谁？报上名来！”
十无殇上下一瞟，喝令。
这种眼神很怪，甚至还怀了几丝敌意，只是他很快收了起来。
金凌感觉，他好像认得她，不，也不算认得，也许是在暗中留意过她，这种问她的口气，很像在查她的底——先前时，逐子曾跟她说过，有股来头不小的神秘力量在查“小金子”的底，难道是他？
“回十公子话，我是小姐身边的女奴，所有人都叫我傻妞！”
“傻妞？”
十无殇玩味的嚼着字儿。
麻子脸，黑皮肤，现在的金凌看上去和这名字相当班配。
绮姑姑沉下脸，手一扬，喝叫：“放肆，一个下九等的女奴，谁借你胆，敢跳到主子跟前大呼小叫？”
没打着，金凌机灵的抱头一缩，躲开，在二人快擦身碰撞时，自袖间放出一枚细冰珠，那只原本想欺负人的手掌，唰的一下不听使唤的打向十无殇，眼见要劈上十无殇的门面，但见这位剑眉一挑，绮姑姑啪的被甩出去，几步踉跄才稳住身子，忙惊慌的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金凌回头看到她这奴才腔，眨着眼说了一句风凉话：
“姑姑，和气生财，何必动不动就打人，心态很重要，一个女人，如果老是生气，很容易老的……”
其实不该多嘴的，但是，她前后思量着还是说了。因为，想试探。
东方若歆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无他，十无殇正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盯着金凌。
下一刻，果然出事！
“来人，将这个目无主上的女奴拖下去杖毙扔出府去！”
桃花眼收起笑意，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话音刚落下，几个身形槐梧的侍卫冲进来便要拿人，真要将小金子打死。偏偏这小金子眨着眼，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全没了平常的伶牙俐齿。
“不要……不要杖毙傻妞……十公子，您要是真想杖毙她，那就先杖毙我！”
东方若歆第一时间冲出去，吓的连忙将金凌护到了身后，紧张的跪倒于地：“十公子，傻妞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婢，性子直，她出身贫贱，见不得我挨打才冲过来的，她说话是没有规距，但心眼不坏，求公子饶她一回，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十无殇眯着那个看上去不知是吓傻还是故作镇定的傻妞，深深一睇，在侍卫要拉开东方若歆这一刻，扬起手，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这个女奴就值得你以命相救？”
东方若歆甚是紧张的扬起头：
“十公子，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奴才也是人！在你眼里傻妞的命，也许不如蝼蚁，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人与人之间，并不仅仅是主与仆的关系。夫妻之间更是，从来就该两情相悦，互相尊重，而不是被如此羞辱。您让姑娘们在人前赤裸裸的宽衣解带，这是一种污辱……”
哈，这话，说的真是漂亮！
金凌在心里直乐呵：孺子可教，把她曾经说过的话，融会贯通后全扔了出去。
偷偷对着十无殇瞄了又瞄，他嘴角勾了一下，眼神一亮一闪又一黯，反应极为复杂，很难猜想他在想什么，重点是，他没有怪责若歆出言不逊。
这是好现象。
金凌心眼一转，很适时的插进一句应和：
“就是，西秦国想要强盛繁荣，就该废了奴隶制。这不是公子府几位爷一直劝谏皇上施行的一项仁政么？言论可以自由，民愤不可权压，施以仁政，得以民心，才能改善官与民之间的矛盾。十公子，我家小姐说了，男子大丈夫，应该以天下百姓安乐为已任，汲汲于个人尊荣及享受，那不是英雄本色，也非君子所为。”
东方若歆一听，真的很想揪住小金子的耳朵打一顿：别把你说过的话全套到我身上来啊……
“大胆女奴，竟然口出狂言，辱骂十公子，邈视朝廷，私下议论朝政，还敢妖言惑众，来人……”
这样的调调，绮姑姑是见识过的，很多年前，曾有一位性情刚烈的女子如此喝斥过当今圣上。
当时，她站在边上听得心惊胆战，满头大汗，心想这女人必死无疑，不想那位爷非但不曾怪责，还曾给予了前所未有的盛宠，可是那女人完全不领情，几次想逃出宫去，最后落得那样一个可悲可叹的下场。
“绮姑姑，先别忙着处置她。”
十无殇摆摆手，目光深深的盯着这对语出惊人的主仆。
“这些话，谁教你们的？”
他走过来，绕她转了一圈。
东方若歆一愣，手心冒汗。
金凌心头却微一笑，这句话可说明一件事：他对东方若歆很了解她，并且认定她没有那样的见识。
“回十公子话，傻妞是听小姐说的，小姐是听我家夫人说的。”
金凌马上代为回答，这一答，答的滴水不露。
“你家夫人好像不是西秦人？”
十无殇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落到金凌身上。
“是！我家夫人来自东方大国沧国，那边的风俗与我们这里不一样。”
这话令十无殇脸上的危险气息渐渐散尽：
“哦，怪不得性子这么乖戾没家教……算了，纵然你们有再多的棱角，总会有被磨平的一天，爷我最近闲着没事，逗着你们两个不怕死的丫头片子玩玩也好！来人，将她们带下去，留着慢慢玩吧……至于其他床姬……”
他侧身，睨着四周那片香艳，随手一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就这两个，送去温柔阁。其他人按老规律验身。”
“是！”
十无殇离开，他终究没有责罚了她们，哪怕，他知道她是他们死对头送来的……
金凌知道：刚才，这个男人的确有杀她的念头，至于原因，目前她尚弄不清楚，但是，从若歆这么一跪一求他就立即改变主意这件事来看，若歆在他心里，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份量。
这天晚上，东方若歆和金凌入住进了公子府红妆楼。
一夜无事。
七
元月二十一，西秦皇宫，御书房。
顺公公恭声回禀有着公子府的一举一动：
“十公子招幸了两位床姬，按着他的惯例，床姬皆被折腾的很惨，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下不得床了。九公子则亚个儿看都不看那些个女人，待在自己的红楼上一如平常，看样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就不会碰女人……那个人还和当初那么固执，至于七爷，下面的人回话，暂查不到他的下落！会不会已经死在外头了？两个月不吃药，只怕已凶多吉少……”
“你以为无擎的医术是吃素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会拿无欢的性命来开玩笑？”
皇上听罢，冷笑一个，这些个义子全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他清楚他们想做什么，错就错在当初不够狠，以为他们还年幼，可堪栽培，折损了可惜，毕竟当年，这三个孩子并没有参加谋反。所以就饶过了他们。如今他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把那两块兵符找到。”
“是！”
顺公公应了一声，思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
“要是真查出三位公子在外招兵买马意图不轨，皇上要怎样处置他们？七皇子尚年幼，少不了九爷扶持……”
话到此处时，他犹豫了一下，思量再三，才又低声往下说：“而且，凭着九爷现在那个身子状况，只怕是活不了几年的，怎么可能窥觑上位？传言会不会有误？”
顺公公明知这些话已经逾越本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要知道皇上对于九爷的赏识，那绝对不亚于任何亲王，如果九爷不生异心，他的尊荣没有人可以撼动。毕竟他的身份在所有公子当中，是最特殊的。
皇帝并不怪他多嘴，但也不答，心里却知道，无擎这小子也许无意帝位，但绝对有心弄权。那个骄傲不羁且聪明绝世的孩子，已被他用强权以及无心丹压制了足足十年，他无时无刻想脱离他的钳制，带他母亲回去九华沧国。但是，他不会让他如愿。
皇帝走到窗口，望着外头明净的蓝天，心思绝决，不可妥协：
无擎，如果有一天，朕死了，你的母亲只能入我西秦的皇陵，朕不会让你带她回去，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