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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汉字与植物

植物,是地球生物圈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人类的祖先,曾经在密林、草甸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上古先民的衣、食、住、行曾经仰赖于植物的奉献;在人类的农耕文明中,植物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即便是历代文人墨客,哪一个不曾以草木为素材,表现自己“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的悲哀喜乐?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的祖先创造了大量与植物有关的汉字。以《说文解字》为例,草、木、竹、禾四部共收录1097字,占《说文》收字总数的11.7%。汉字与植物的密切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金文中以植物为主体的图形文字

一、一枝一叶总关情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的这首诗老幼皆知,道尽了草类植物的荣枯循环,更讴歌了小草顽强的生命力。

草类的繁盛,使地球得以披上绿装,黄风狂沙得以遏制,人类得以生生不息。它们把枝、叶、花、果以及根茎奉献给人类,五谷、蔬菜、桑麻、药草无不从中而出。草虽小虽多虽贱,时常被人们践踏在脚下,甚至被人们视作杂草而尽力铲除,但它们仍以旺盛的生命力,使地球的每个角落都生机盎然。净化空气,保持水土不流失,在日益重视环保的今天,人类应该对“草”多一份爱心,多一份感激。

芥子园画传中的小草描绘

草cǎo”,原本是一个象形字。甲骨文写作“”或“艸”,乃是一株小草挺立之形,冲出地面茁壮生长的状态如在眼前。在文字使用的过程中,人们为了使其更好分辨(艹成为常用偏旁字),书写起来更美观,便运用转注造字法,给其加上“早”,写作“草”(与自到鼻的转注相同),表示艸木之“草”。《玉篇·艸部》:“草,同艸。”徐铉曰:“今俗以此为艸木之艸。”这样,“草”字便成为一个接替艸旁的本义转注字。

“草”,是草本植物的类名,也是形形色色小草的通称。“艸”则演变为草本植物的偏旁部首。汉字中,凡草本植物及其相关事物,多加有“艹”字头,如“芙蓉、芍药、花蕊、芬芳”等字。

古文字中的“”读为chè,乃甲、金文字中的造字构件。《说文》释为“艸木初生也,象|出形有枝茎也。”由此可知, “”“艸”同义,只是繁简不同,读音不同而源自草的单株或丛生状态。

古文中的“卉”读为huì,《说文》释为:“草之总名也,从艸。”这是说:卉乃是由“”和“艸”组成的合体会意字,在“花卉、奇花异卉”等词语中仍然指草。从构形上看,“卉”指那些如同兰花一样有着莛秆的草。

古文中还有一个表示所有草的名称:即“茻”。《说文》释为:“众茻也。”可能是世上草的品种太多,“天涯何处无芳草”。因此,古人造了这么多的“草”字,来表达普天之下的芸芸众草。

“草”,古今词义基本相同。引申义则有“粗糙”、“低贱”等多种意思。例如,古代统治者称平民百姓为“草民”,把人民喻为自生自灭的杂草,已隐含阶级低贱的意思在内。现代汉语中,“草稿”有潦草的意思,“草纸”表示纸张的粗糙,“草率”则表示人的行为的轻举妄动……

甲骨文的“屯tún”字,恰似一颗植物种子刚刚发芽生根的样子:中间的圆圈是种子还未完全脱掉的籽壳,上边是生出的顶芽,下边是根须;在根须上特意画了一条指示符号,表示种子拼命往下扎根的意思。如果你见过豆芽菜的发育生根,便会对“屯”字多一番感性认识。

“屯”是典型的指事字,本义为种子萌生时的扎根,引申为“聚集、驻守”等义,如“屯聚、屯兵、驻屯、屯戍”等。因此,由“屯”衍生的“囤”、“邨”(村)等,都有聚集、驻守的意义。草木初生,苗要往上拱,根要往下扎,艰辛困难,可想而知,所以“屯”(念zhūn)字又有“艰难”之义。如《易·屯卦》:“六二,屯如邅(zhān)如。”“屯邅”即处境困难的意思。

“屯”在东北是村落的代称。此义大概与早年兵士的驻屯,或闯关东者在荒野中的拓垦有关。“屯”字被更多地用为驻守、屯聚、艰难等义后,草木初生,扎根破土的本义,则由后造的“芚”字来表示。“芚”是一个后造的形声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

生shēnɡ”,在甲骨文中是一个依托象形字(与轮廓造字及特征造字同为象形造字法的一类)。整个字形就像地面上刚长出来的一株幼苗:下面一横代表泥土,上面歧出的笔画代表冲出地面的叶芽,中间的一点可视作种子的壳皮。后来,在金文和小篆中,这一点演变成了一横。与“屯”相比,“生”描绘的是植物在地面上的初始生长。所以,“生”的本义为植物的萌发、生长。

“生”,从植物的生发、生长,可引申指人的生育,如“诞生、生儿育女”等,又泛指一般事物的产生和成长,如“生育、发生、生成、生气”等。凡生长之物都是有生命的,因此,又引申出“活”的意思,与“死”相对,如“生命、生活、生产、有生之年、生机勃勃”等。又引申指未经加工或未达到一定程度,如“生瓜、生枣、夹生饭”等。由不熟的意义又转指生疏、生硬,如“生字、生拉硬拽、生搬硬套”等等。

芽yá”,指植物种子萌生时的嫩芽,也指植物花叶含苞待绽时的初生状态。小篆的“芽”字,由“艹”字头和“牙”组合而成,显然是一个形声字。“芽”字为什么用“牙”做它的声符呢?

小篆的“芽”字,下半部的“牙”,源自人或动物骷髅上的牙床。动物的牙,比如犬牙,就是这样上下交合,用来撕裂和咬断食物纤维的。人的门牙,则是上下啮合在一起,可以互相密合而把食物切断,所以,门牙称作“齿”,只有人的犬齿可称之为“牙”。

“芽”字的声符,取用的是动物的牙,表示两片柔软的嫩叶、花苞交错,紧紧抱在一起的形状,所以,“芽”也表义。人们常说的“芽孢”,就是初生象牙状的叶芽或花芽。“芽”,通常用来指称植物种子、叶片、花蕾的初生状态。由此,又引申指事物的开端,如“萌芽”。

苗miáo”,这是个会意字。金文和小篆的字形,均由小草萌生之像和“田”组合而成。“艸”、田会意,表示田地里刚刚开始生长的植物幼苗,如“菜苗、麦苗、秧苗”等。

植物生长的过程中,刚刚生长时称为“苗”,开花便称为“秀”,结果则称为“实”。《论语》:“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这是孔子痛惜他的弟子颜回英年早逝的话。后来便形成了“苗而不秀”的成语,用来比喻人才的过早夭折。

麦苗

引申开来,“苗”字又泛指初生期的植株或动物,如“苗圃、豆苗、鱼苗、花苗、树苗”等等;又引申指事物初露于外的兆头,如“苗头、矿苗、火苗”等;又用来特指疫苗,如“卡介苗”。此类疫苗注入人体后,可增强人体的免疫力。

叶yè”,繁体字写作“葉”,乃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营养器官,附生于植物的茎秆和枝条上,形状为由叶脉构成的薄片状。

甲骨文的“枼”字是一个象形字,上部的三点表示枝条上的叶片之形。金文“枼”字的上部形变为短横,小篆的“枼”字,据此变为“从世从木”的会意字,从“世”则源出草木叶子的替生繁衍,持续不断。楷书增加了“艹”字头,写作“葉”,表明葉子本身具有草本的性质。现在的简化字“叶”,则是借用了一个同音相近的“协”“(叶”原本是“协”的异体字)字。

传统国画中的树叶画法

在汉字文化库中,“蝶”由“虫”加“枼”而组成,意指翅膀如树叶般的薄与轻;“鲽”由“鱼”加“枼”而组成,表示鱼体形状的扁平。人们形容一张纸,因其轻、薄似枼,可一张张分离,故而又叫做“一葉两葉”。到了近代,由于“页”和“葉”同音,“页”就取代了“枼”,专用来表示书面纸张。

另外,“枼”字又可作世代讲,如:清代中枼,十九世纪后半枼等等。不过,现今此字也写作“叶”了。

世shì”是“枼”(叶)的组字构件,这是一个象形字。金文的“世”字,像三片树叶相连的样子。春天新叶萌发,秋末枯叶飘零,有如人的生死轮回。因而,人们用原本表示树叶的“世”引申表示人世。如《广韵》便释为:“世,代也。”《字汇·一部》注曰:“世,父子相继为一世。”小篆“世”字的枝叶象形发生异变,像三个十字相连,《说文》因此释为:“世,三十年为一世。”隶变之后,楷书写作“世”。

“世”字源出树叶更替,假借为“人生一次”,通俗讲便是一辈子。如“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等。又引申表示“代代相传”,如“世交、世袭”。又引申表示时代,如《易·系辞下》:“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这是说:《易经》的兴起,正好是殷商时代的末期。由“当世”之义又引申为世间,如“举世无双、世人、世界”等等。

“世、代”二字可以互通。但在上古时代,“世”指人生一世或父子相继;“代”指一件事情重复做。唐太宗名李世民,唐时避讳以“代”为“世”,从此,“代”也可表示父子相继,表示人生一世的意思。

华huā”,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古代写作“華”,“华”是“華”的简体。

如图所示,甲骨文的“华”字,像一株树上繁花盛开的样子,因此说,“华”是一个象形字。金文和小篆的“华”字,万变不离其宗,上部均为花叶茂盛之状,下像茎干枝条。古代,称树上开的花为“华”,称地上植物开的花为“荣”。《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苕之华》:“苕之华,其叶青青。”这些诗句中的“华”字,都作“树上之花”解。

先有“华”后有“花”。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顾炎武在《唐韵正》中说:“考‘花’字自南北朝以上,不见于书。”但在晋代的诗中,已有“一岁再三花”的诗句,说明“花”字出现在晋朝。“花”字出现后,许多成语中仍保留了用“华”字的习惯,如“华而不实”、“春华秋实”等等。“华”与“花”的这种关系,称为古今字关系。

“花”、“华”分家也分工,“华”多表示抽象意义上的华彩、华丽,可借用指称中华民族,如“华夏、华裔”等(此字古代写作)。植物开花之意,则写作“花”。

“花”字“从艹化声”,是一个形声字。“化”字在甲骨文中为一正一倒的两个人,表示人的生(正立人)死(倒置的人)变化。“花”有开有落,有盛有败。所以,“花”用“化”为字符,既表示音,也表示义。“昙花一现”,可能是生死周期最短的花了。现代汉语中,树、草之花都可用“花”来表示。

鲜花盛开,呈现出一派美丽光彩的景象,象征着繁荣茂盛。所以,又引申出“花样、花式”等义,再引申为“眼花缭乱”的花,由眼花又引申为糊涂,进而又引申为“花销、花费”等等。“花”字成为一个组词功能很强,引申义非常多的文字。“花里胡哨、花言巧语、花架子、耍花招、五花八门、五花肉……”真的可以组成一个“花花世界”。

金文的“荣rónɡ”字,像两株交相开放的花草,上部的六个扩散的小点,表示鲜花竞放、光艳照人,下部则是草本植物交叉的枝条(也可视作两支火把)。小篆的“荣”字已由象形字演变为转注字,上半部是“ ”字,用作声义旁,表示如火一样光彩四射;下半部增添“木”旁,强调“”与植物有关。

“荣”原指草本植物所开的花,如草和树的花合称时便叫做“荣华”。草类之花常成片绽放,由“鲜花怒放”引申出“兴盛、光荣”等意义。如“繁荣、荣枯、荣盛、欣欣向荣”等词语中的“荣”字,都表示繁盛、兴旺之义。“荣华富贵、一荣俱荣”等词语中的荣,可释为“兴盛、兴旺”。《荀子》一书中有所谓:“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句中的“荣”,则解释为“荣耀、光荣”。

现代汉语中,“花”字更容易组成双音节词语。因而,华和荣不再用来表示其初始的本义,即树上之花和草类之花了。

茎jīnɡ”,本义为植物的主干。“茎”是“莖”的简体字,“茎”字“从艸,巠声”,乃是一个典型的形声字。它的声符“巠”,原本指称从山中穿通而出的河流,引申表示织机上的经线。茎字由“巠”得声得义,表明古人在造字时,已发现植物的“莖”与经纱的相像之处:“茎”由长条的木质纤维构成,有支撑树木、传送营养的功能,在形状上,它们都表现为自下而上。

“茎”为植物的主干。由于生物适应演化的结果,一些植物的“茎”,将原本贮存营养的功能强化,发展为块茎、鳞茎或球茎,这就是萝卜、甜菜、芋头等植物对人类有用的部分。

“榦ɡàn”即树干。小篆的“榦”字是一个形声字:从木倝声。含有树木使劲往上长,争夺阳光的意思。也有人认为,“榦”字取象于古代筑墙时,夹板两边竖起,起固定作用的木桩。因这种木桩要求上下粗细一致,无疤节不弯曲,必须用树的主茎来制作,久而久之,后来便以“榦”来称呼树木的主茎了。实际上,“榦”字左边和右上边的倝一个完整的偏旁,表示太阳升起后阳光的射入;左边下部是一个“木”,表示树木。榦便是迎接阳光照射的树木茎杆。后来,因为发音的关系,榦中的木形变成了“干”。

“幹”在简化时,借用了干戈的“干”。树干是树的主要部分,起着支撑树冠的作用。因而,引申表示事物的主体及重要部分,如“躯干、干线”等。现代汉语中的“才干”、“骨干”等词也由此而来。

“枝zhī”字“从木支声”,《说文》释为“木别生条”,即树干上旁生的小枝条。“木”,表示“枝”的类属。“支”字,在古文中形如手中拿了一根小棍,乃是由植物的枝条所做。所以,“枝”是形同小棍,由树干旁生、歧出的枝条。

植物是由根、茎、枝、叶组成的一个整体,枝条与主干比较起来,相对不那么重要,因此,“枝节”一词常用来比喻次要或无关紧要的东西。树的枝、干相结合,才能成其为树。古人运用这一形象,把甲、乙、丙、丁和子、丑、寅、卯等字配合起来,用以记日记月记年,合称干支。相比而言,“枝”对于一颗参天大树来讲,多与少,似乎无关紧要,但也不能人为地“添枝加叶”,更不能“节外生枝”。

朵duǒ”,小篆字形下半部是“木”,上半部乃是一个弯腰屈膝之人。两形会意,表示一个躲藏在树上的意思。因为人在树上,会压弯大树的枝条(此义转注为躲),所以“朵”又有下垂的意思,《说文》因此释为:“朵,树木垂朵朵也,从木,象形。”这是说:凡植物的枝叶、花以及果实的下垂貌,均可称朵(朵与多同音,朵的本义转注为躲)。又特指比枝叶更有重量感的花或苞蕾,取其下垂的形状。如唐代诗人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一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朵”字引申,又可用来当作事物的量词,指成团或似花的事物。如天上的云彩与花朵相像,于是便有“朵朵白云”的说法。

唐代,有一个名叫韦陟的学者。他给人写信,在署名“陟”字的时候,书法写得像五朵云,后来人们便以“朵云”或“云朵”表示对他人书信的敬称。人的耳垂,形同花朵下垂,故有“耳朵”一词。

苞bāo”,指植物花蕾或嫩芽包裹在柔软外皮中的形状。如图所示,古文中的苞字上为草(艹),表示它的类属。但“包”字又表示什么呢?“包”字原本是子宫内膜包裹着胎儿的象形白描,这里取其形义,强调蕾芽的形状。

汉字中,凡以“包”为声符的字,都有内部包含某种东西的意思。因此,“苞”,指围绕在花蕾或嫩芽周围的小叶片,小心地保护着嫩芽和花蕾,使其能够顺利生长。东北一些地区,将玉米称为“苞米”,就是指玉米籽芯被外边的皮一层层所包裹。在“苞蕾、含苞待放”等词语中,“苞”则指花蕾。

古汉语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词汇:苞苴(jū),原指包裹,后来则专指贿赂之意。因为古人行贿恐为人所知,故外面都另以草具裹之,以掩人耳目。当今行贿者,则将钱藏入茶叶桶或饼干桶中,这也是一种与时共进的“苞”。

垂chuí”,这是一个依托象形字。甲骨文中的“垂”字,上部为植物枝叶下垂之貌,下部乃土块之形。此字取象于上古先民移栽植物,连土带根从地里掘起,但仍会很快打蔫下垂的景况。小篆的“垂”字将下边土块之形演变为“土”字,枝叶下垂渐失象形的韵味,楷书缘此写作“垂”。

“垂”的本义为下垂、垂挂。如《易·系辞下》:“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现代汉语中则有“垂柳、垂帘、垂涎”等。由此,又引申为流传之义,如“名垂青史、永垂不朽”等。植株枝叶下垂表示即将枯萎,因而,“垂”又引申出将死的意思,如“垂危、垂暮”等。物品下垂会远离原先的中心或顶端,因而“垂”又有边远的意义,如曹植《白马篇》诗中的:“扬声沙漠垂。”以及“边垂、垂远”等。这个意义后来写作“陲”,专指边境、边疆。

果ɡuǒ”,整个字形像一株结满果子的树木。甲骨文的“果”,字下半部从木,上部是果实累累的形状。金文的“果”字,果实减少为一个,但果形更大更为突出。从小篆到楷书的演变过程中,果形一步步讹变为“田”,象形的意义就不明显了。

“果”字的本义指木本植物的果实,古人有“木实曰果,草实曰菰”的说法。时至今日,木本、草木,凡植物之实均已用果。果在作为植物的籽实时,是一个类属概念,如“果皮、果肉、果核”,表示果实的不同成分;“果脯、果酱、果酒、果干”等,表示用果实制作的各种食品;“水果”和“干果”,则是根据水分的有无来划分的。

民间剪纸:果树

“果”,原指植物所结果实,又引申为一般事物的结局。如佛教有所谓“因果报应”,成语中有“自食其果”一词。这里的“果”,均解释为后果。“果断”,则表示见到果子立即就吃,不迟疑犹豫的意思。树上的果实熟了,有充实、饱满之义,所以,“果腹”一词,可解释为吃饱肚子。《庄子·逍遥游》曰:“适莽苍者三餐而返,腹犹果然。”这是说:到野外溜达一趟,三餐时间过后,回来时肚子还是鼓鼓的。

采cǎi”字是一个会意字。甲骨文“采”字的上部是一只爪,下部是一棵树,树上的小圆圈代表果子。两个字根会意,表示采摘的意思。金文大体上与甲骨文相似,只是果形省掉了。楷书的写法,由小篆直接演变而来。

“采”字从爪从木,本义就是“采摘”,如《诗·召南·关雎》:“参差荇(xìng)菜,左右采之。”俗语中有“花开堪采当须采”一说。由“采摘”之义又可以引申为“搜集”,如:“古有采诗之官。”现今诗人下乡搜集民谣,也称之为“采风”。

由“搜集”之义又可以引申为“采取”,如《史记·秦始皇本纪》:“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这是在说秦始皇自封为“始皇帝”的原因。至于“衣被则服五采”中的“采”,那是指“彩色”而言,现代汉语写为“彩”。由“彩色”之义又可以引申为文章的词藻,如“繁采寡情,味之必厌”。这是说:只顾堆砌词藻而缺乏思想感情的诗文,读起来必然使人厌烦。

植物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也是人类认识的对象之一。上文诸多表示植物生长过程的汉字,就是古代先民认识自然的成果。有趣的是,人类在认识植物的同时,也在不断加深对自身的认识。如果把表示植物部位同表示人体部位的汉字加以比较,不难发现它们之间的互相映照。如表示植物部位的“茎”字,与表示人体的“胫”和“颈”字声符相同;植物有“根”,人则有“跟”;植物有“枝”则人体有“肢”;植物有树干,人体有躯干;人们把脚趾称为“脚丫”,而丫字本来表示植物的分叉处……

刍chú”是“芻”的简体字。甲骨文的“刍”字是一个会意字:左边为一株断裂为两处的小草之形,右边是一只手()。两形会意,表示一只手正在拔草。金文的“刍”与甲文相似,只是构图略有变化。小篆的“刍”字发生繁化,手形变化为上下两个勹(也是手形,乃伸手臂的又),隶书据此写作“芻”,楷书简化后写作“刍”。

“刍”的本义为拔草,《说文》因此释为:“刍,刈草也。”草是用来饲养牲畜的,所以,“刍”做名词也指饲喂牲口的草料。如《庄子·列御冠》:“食以刍叔。”这是说,给牛喂草料和豆子。“刍”在古文中又用为割草人的代称。如《诗·大雅·板》:“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这是说:民间的呼声,应该询问割草和打柴的人。

草为低贱之物,割草人多为平民。因而,“刍”在古文中,常常用来表示自谦之词,如“刍议、刍言”等。

楚chǔ”,这是一个会意字。甲骨文的“楚”字,上部是一个“林”字,在此表示灌木丛林;下边则是由“口”(表示城邑目标)和“止”所组合的“正”字(即征的初文)。两个字根会意,表示向灌木丛中行进。从金文到小篆,再到楷书的演变过程中,“林”字犹存,但下边的“正”字演变为“足”后,又演变为“疋”。

穿越灌木丛林,身体必须在枝杈荆棘中随境屈曲。因而,“楚楚动人、衣冠楚楚”等词语表示身体或服装的夭曲飘动。在灌木丛林中穿行,会被荆棘刺伤,因而,“痛楚、酸楚、苦楚”等词语,都包含有凄苦之义。

“楚”,也是周代诸侯国名,战国时的七雄之一。现今,“楚”也是湖北的别称。

刺cì”,原本是一个象形字。甲骨文和金文的“刺”字乃是荆棘或皂角树刺的象形白描。《说文》释为:“朿,木芒也,象形。”小篆的“刺”因笔画圆曲,已失象形韵味。因为要将“朿”升华为汉字的偏旁,所以隶书和楷书的“刺”添加了“刂”(立刀旁),表示锐利如刀的尖刺,使字义更为明晰,从而创造出一个本义转注字。

“刺”的本义为树木上左右横生的尖刺,引申指尖锐如刺的东西,如“鱼刺、蒺藜刺、芒刺”等。用为动词,则表示用尖利的东西扎戳,如“刺伤、刺绣”等。由扎刺之义又引申出了“杀”义,如“行刺、谋刺”等;又引申指外界事物对人体感官的刺激作用,如“刺鼻、刺耳”等;又指用旁敲侧击的话去指责别人,如“讽刺、讥刺”等。

“刺”在古代,又指名帖,类似现代的名片。上边书写有姓、名、字、官职、籍贯,以为交际之用。这一意义,源自名片要先行递送,进入上司衙门或宅居中,打探一番。

棘jí”的本义指丛生的有刺灌木,又特指酸枣树:这是一种落叶灌木,有刺,果实小,味甜酸,现今,多用为果汁饮料的原料。

金文和小篆中的“棘”,均由左右并列的两个“朿”构成,十分形象地把握了这种多刺植物的特征。隶书却将其讹变为两个“束shù”,楷书正本清源,又改为双“朿”之“棘”。

现代汉语中,“棘手”一词,常常用来比喻事情扎手,难以对付。又泛指有尖刺的灌木,如“荆棘”一词。

“棗”,《说文》则释为:“棗,小枣重生者。”这是说:酸枣乃枣树的砧木,枣树由酸枣嫁接而来。因而,“棘”改为上下结构时,就形成了一个繁体的“棗”字。简体字用“”置换下部的“朿”,“”是一个表示重复的构字符号。

枣树

《诗·豳风·七月》有“八月剥枣,十月获稻”的记载。上古社会,枣并非纯为干鲜水果,通常与五谷配合,作为食粮。《战国策·燕策》一书说:燕地“有枣栗之利,民虽不由田作,枣栗之食,足食于民矣。”可见河北北部和京郊一带,在很早以前便广植枣树,并以枣作为食粮。《四民月令》一书,则有制作“枣糒”的方法:用熟米屑和枣泥作成干粮,便是“枣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