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个人,做善人,做恶人,成两样的人,其间只在那点心上!
人言凡事,有命有数。然圣人云:「至人有立命之学,便以造化由我,命岂能拘?数岂能囿乎?」
至于生平无一善行善状,或福禄富贵不失者,或由于祖宗之积累,或本于前世之修为。然而恶作不息,便绝子孙享受富贵之根。若其身福泽,只有及身者,则按其作为而减夺之。太上之言果报,宁欺人语哉!
诸子勉为善事,各自修省,无负予一片婆心也!
作善作恶,各有果报。若使为善无征效,则善可不为;若使作恶无过咎,则恶可大作。敬神非以图报,只在恭奉诚信,此心便是善种子,不必期效而无不效。
吾观诸典,甚言诵经功德,此非诳人语。盖诵经者:一念之诚,便已尽去从前之妄;一时之善,便已大异昔者之非。去妄存诚,革非从善,谁云无果报乎?但可惜:一念之诚,转念即为狂妄;一时之善,移时即弃善从非。如是,又将何以迓天庥而来善应乎?故古昔圣经贤传,佛典仙箓,无非以美言欣动。为善者之心,俾之从此益进于善,以导迎祥气耳!非谓不诚不敬,而徒口诵经文,心思戏渝,即可以消愆获福也!惟心一于敬,始终不怠,则善矣!
书经之法,大小如一,轻重合宜,实左空右,长短相齐。笔在意先,则字不一;意在笔先,书法适宜。有则归虚,空则实为。偷笔措置,反失平奇。
依予所言,无善作为,以敬以正,健体为归。毋尚媚态,遒紧相催,宁缓勿亟,总以端挥。
涵三语录续辑
予每见世俗之所谓好道者,无非求神仙接引,或学其烧丹炼汞,或学其采阴补阳,以希长生,永保富贵。如所云:腰缠十万,跨鹤扬州,皆是也。
至于清虚寂灭,真常大道,鲜有好之慕之。如书所称如好好色之坚确不移者,而况素习儒业,释道两门,尤所弗齿!
今某等乃能幼习儒业,长列簪缨,现膺民社,而乃渴慕仙风,真龙沙一会,不可易视!
须知:道以诚入,若由一诚以至乎无不诚,道不远矣!故经云:「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不修,仙道远矣!」何谓修人道?盖大道本虚而实,充塞宇宙。人惟体道而行,使此心量,无乎不周,大则包罗天地,凡一切灵蠢,俱在吾心量中,即孔门「老安少怀」,佛门「度尽众生」,道门「方便接引」,咸此一心为之也。
然又要细细参究灵根慧性,时时返观内照,以心问心:某事合道,某事不合道。出身加民,不使有一毫之未尽。此即儒门「参赞位育」,释门「性光透露」,道门「忘形合虚」之至理。故昔观音大士,亦曾现宰官身说法;太上亦曾为柱下史。非入官之人,便不可学清虚之道。
倘能由予所言,事事秉一诚意,如:诚以利民,民受其福;诚以兴化,风俗淳美;诚以自持,临政无苛;诚以学道,惜精保神。仙佛与儒,宁外一心以求之乎?
予于某等所厚望者,须体此太上好生之心,佛法慈悲之念,与圣贤与聚勿施之言,不特为予门增辉已也。
凡学道之士,贵在精专。默运伭机,冥心内照,致虚守静,和光同尘,以游于世抱一以自修。勿杂念,勿贪名利。内忘其心,外忘其形,以心御气,以气合神,以神合虚,以至于忘无可忘,复还清净太虚无为之道。能明乎此,是为「明」道;勤修行之,是为「行」道。
若夫南宫之法,虽云正法,然亦非了脱生死度世无为之大道。故太上云:「清净为天下正。」又曰「保神固气,长生之本。」至笔箓虽非真一法门,而好之者多。然亦有文士寿终,飞精附人,以发泄生平之学识者。至外丹鼎炉汞铅,更属惑世诬民。愚人受欺者,不可胜数。未闻神仙以此度世。昔正阳授予黄白之术,予恐贻误后人,遂蒙鉴此一念,拔度升仙。今某所请,予深惜焉!
士生斯世,谁能株守方隅!故男子生以四方为志,然所谓四方之志者,为其访道从师:业儒者,负笈千里;学佛学仙者,芒鞋踏破。学未成,道未悟,不肯住脚!
后世趋走名利,奔竞势要,或游宦,或游学,或远商,皆从名利起见。
又有一种贪嗜山水,不惮跋涉,虽有垂白双亲,亦置弗顾。不知此辈远游,均属方隅之内。至于真人游神冥漠,一息而经千里万里,一时而六合三山。去不知其所往,神游宇宙;来不知其所从,还归虚寂。知此游者,方为至游。茫茫海宇,能通此者,百中罕一。
降务恕楼示众云:「予自三十年前,飞鸾演化,遂降神鄂渚,留骖此地,兆《三品》之良因,结万缘之胜会,于斯楼基启大业,继复迁于宋氏楼头,肇以涵三之名,再移乔子之宅,演成上卷仙典。于今一回想,实同昨日事耳!但予之开化有成,惟莱尔等赞勷,亦得诸始事之子,竭尽心力。此时虽大功告竣,均受宏庥。然于数始事之子,予心时为恻念,尚以为未足酬其劳者,故恋恋宫中,不即绝迹,盖此故也。」
予悯世慈肠,不惮烦剧。留连尘界,无非上体穹苍,好生之德,下怜众生沉沦之苦。是以发广大誓,历劫度人,普施法乳,愿尽恒河沙数,人人道岸诞登,幽域光明遍照。则老人一片婆心,不几可少慰乎?
非不知世事浇漓,人情淡薄,近来口食计穷,人不得不惟利是趋。然只一心谋利,所以奸盗诈伪,日见其甚;机巧丛生,诡心百出。害人欺世,利己损他,种种行为,即一技一能,亦用心良苦。究其由来,无非计利,较之前人,更善钻营。如此日偷,愈见其下。时灾月厄,火盗官刑,旱蝗疾苦,因之频加。第人于恶念初萌之际,尚觉自歉;雷霆震电,尚知畏惧。及渐染恶径,反如履坦,似就轻车,偶因报应参差,遽谓神灵聋瞽,遂逞放心,肆行无忌,虽雷霆在侧,斧钺当前,而其人若罔闻罔见也。曰「我惟利是恃,不闻谚云『钱可通神』之语。」甚可悯恻,亦可发笑!如是等众,焉有不永堕轮回,萦缠孽报者乎?予即欲解脱之,亦从何处下手也?
道之一字,为天地之秘机,为阴阳之精萃。立极宇宙,开化古今,至微至隐,无形无名。肇造化之象,祖物汇之根。厥始鸿蒙 判于太钧 佛也此道 仙也此伦 儒之圣智亦无所分 究溯由来 同原玉清 流支衍派 各别三乘各开一教 各立一门 实者儒理 虚者禅心 虚虚实实二五凝精 存无守有 若渺若冥 恍恍惚惚 含于脐轮伭之又伭 窍妙难寻 上穷月窟 下踏天根 闲来闲往常静常清 实者如斯 虚者常存 殊途一辙 归还浑沦道无可道 人忘其人 我忘乎我 忘亦忘真 是曰真忘莫可拟论有识之子 先立乎诚 诚则有明 明则着形 着乎内外大道可行
行道无有难易之分,而一贯之曰诚。
当今乩沙一事,开化者广,附和者多,其中不无真伪之别,又不无聚散之常。
然人每以谈凶说吉者为真,以诗词歌赋者可聚。若予自飞鸾此坛,迄今数十年来,在予不以吉凶之兆动人,而二三子亦不以祸福之机求应。虽无语言文字可观,颇有礼乐威仪可习。是以常处不变,历久愈新,较之倏聚倏散,骇俗惊人者,不相侔也。
人恐予门有异见异闻事,足以动人。今予自观,觉无甚闻见可异!但不知人之闻见者,有异乎?无异乎?盖无异则为庸常,而庸常二字,所含者广。人生履地承天,祗不过衣而衣、食而食,日用起居,甚无异也!即庸常之说也。人生五官四体,共有目之能视、耳之能听,司聪司明之处,人皆有之,此无异也!人生幼而小学,长而明伦,凡修身以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亦不过遵先王之训,率圣人之行,以造夫为圣为贤之域,均不外中道而立,事极庸常,亦无异也!
更有此佛仙二途:一则明性彻源,欲了生死;一则炼性炼神,希得长生。其似怪诞难凭,其人似渺茫难考。然以庸常之说论之,佛与仙,断不舍本性而言修炼,亦未有去守中而说伭微,忠孝仁义之本,未尝不时时在念;辞让参敬之事,未尝不个个躬行。故事亲孝,亦可称仙中之孝子;事君忠,亦可作仙内之忠臣。
凡以类推,举能生物尽伦者,皆是仙根佛种!不冀仙佛,而仙佛自然有得。其故实由于三教殊途,同归太极,无所分别门户也。予《三品》典内,明究斯旨,极为精备。若世之小儒,全不知此中合一之理,妄加议论,窃为讥谤,予亦不问其心思何似,而但哂之为腐为迂也!凡人问道而来,其有所闻见,虽予未尽知,但不作奇异观。即是大识者,若论皈予门,亦仅可作庸常事看,方是大家模样。既心切予道,予惟以大道教人,大者亦不过此「庸常」二字而已。
予门广大,溟漠中寓有慈惠,恍惚中放有光明。凡所投诚,如果真信不二,再无不以神感通,只虑人之视我为可有可无,予亦难应之以立求立应,神思之不可度,理信然也。
苟能事父母以爱敬、事兄长以和逊、待朋友以信实、处身世以公平,修己克私,敦伦务本,是即日对予面、日闻予言。予默会之间,自首肯也。
欲知生者之死,曷不观死者之生。夫生者之死,人第知算尽则死。而死者之生,人或有云:「死即受生者。」又有云:「死既不测,焉定其生?」又有云:「无所为死后有生之据。」种种议訾不一,不知古云:「死生之义大矣!」其实不可得而易为之说也。
以正理论之,人禀阴阳之以受生,得清浊之以分形。来则茫茫,如东轮晨拥。人第见夫日之升矣,又焉能亲其发于扶桑者,为真耶?为非真耶?及其死也,冥冥住,百体槁然,如西乌之落,倏忽而下。人第见其日之夕矣,又焉能目击其没于崦嵫者,为真耶?为非真耶?故执理之士,只究本来现有之躯,行真实不二之事,彼生彼死,惟须受其正而已矣!命可知也,不可言也;数有穷也,弗如守之。此大儒:明生死于未有我前,而会之以意;顺生死于既有我后,而反实归空。其伭之又伭,微之又微,俱非世人可得而道也。
世传斗仪七十二,内隐真谛三十六,其它不过以仪文垂教者也。不知礼斗一事,不特予门科教为多,即如来门,亦多此天礼法。诸品亦自不同,然佛藏中心品,较道科为胜,皆具梵音,兼有成就法,甚为深妙。禅那家,亦有以此见性明心,如彼慧灯一烛,觉照一切处,无不朗彻。夫此暗室,未有光焰,俱作黑漆人,彼此不相面,既而忽然一炬,便觉上下洞达,光明四照,得如斯乐胜。
譬彼礼天者,虽愚柔无识,茍诚坚挚,遵依梵教,信礼如法,一旦开霁,俱能了悟。如我如来,睹明星啸,拈花示众,亦复如是。是知梵音神妙,具六通力,无有胜者,其功德力,诚不可议。
即予伭科秘简,上仙真宰,尚有尊奉,每按天地同轮度数,依法瞻礼。倘根具有,间功行参差,亦不易得受上真灵宝太伭科教。故彼天为众星主,居诸天尊,其愿深固,其慈广大,其法无边,凡九品果徒,尚莫能窥测。传经五斗,俱系科词,其中皆有隐秘,不传下士,非九天真器,亦不得闻斯语。然亦可习此条科,肫诚恳祷,依义修持,其神验亦各各异:或亲降紫宸,或静现臂面,或天华缤纷,或仙品陈设,咸如意启,均使如愿。上士希仙,即可逭求;中士祈愿,无不各遂。祷让一切,尚小果报!于此中得大智慧大解脱者,不胜计!更有亲受伭灵三五之真工,而超证修持,居第一义,俱得此力。譬彼念「阿弥陀佛」接引者,遂得化生八功德池,作变体成莲华,亦如是微妙。如圣经所云:「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彼礼天者,亦复如是。无第一义可解,是即第一义。无法象中,先有法象,而终归于无法象也。妙哉!
「经」之一字,原所以教人守经不变,常敬常畏。上智观之,默有感会;中士视之,知所警惕;小民知之,咸生畏惧。故予设教训人,在此一字有许多训迪,非假语言文字以自炫也。然训迪之要,首在「收心」。心有所警惕,则勿论敬神事人,皆如在其上,必敬必戒,时刻翼翼,终日干干。对越神明,尤加谨慎。先自一事以至百事,自小事以至大事。收心在腔子,而勿使放失,则渐臻纯熟,久自心有所主,而不致胆大气粗,漫无忌惮矣。
此收心之法,即予始教之纲目,即予演经之主宰,亦即予平日所说修仙修佛之妙谛也!夫下愚之士,纵不能默会幽深,合神伭远,而凛此章程,事天格神之际,尚不能一为点检,约束此野劣猿精,使令猖獗,盖由此等平日于收心之学,全不体究,徒侈结习,枉纵情欲,无明时炽,识性难调,种种任意,惯成放诞肆行之积习。俗网昏迷,不醒响震之伭音,以致对越神明,妄意放荡,失礼踰闲,有不可自问者。如是之人,在人情则云「不稽之辈」,在世事则云「诞慢之子」,在儒教则云「不屑之徒」,在释门则云「玷清规之夫」,在予道则云「狂悖之士」,焉所取也。
经之为言敬也,既无敬,经何庸说乎?经之教人以心也,心既放,经何庸设乎?惟经以印心,心即经要,经之所以非徒托诸语言文字也。悯哉!予不禁为彼等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