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义旗进边区
1939年春至1941年春,宁夏西吉县石山一带(当时为海原县)的回民群众,为反抗国民党的剥削和压迫,曾先后举行了三次武装暴动。第一、二次暴动都被国民党军队残酷镇压下去。第三次暴动后,一部分部队转移到陕甘宁边区,编为回民抗日骑兵团。
当时,国民党政府对回民的剥削压迫已达到民不聊生的地步,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派粮、征款、抓丁日益加重,广大回民群众怨声载道。国民党反动派及其海原县政府害怕回民聚众反抗,企图把石山地区的群众以部落形式进行合并,强迫他们背井离乡,远离世代生存的家园。加之国民党海原县县长贾从城一贯歧视少数民族,把回民的“回”字写成“”,使广大回民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满情绪更加强烈,引起回民第一次暴动。
第一次暴动是在马国瑞亲自宣传组织下,后由其弟马国璘直接领导的。马国瑞在当地很有声望。他在1937年前,曾用3年时间以传教为名,到云南、东北等地进行了考察,对日本入侵我国十分愤恨,对国民党的腐败统治十分不满。由此,他的一言一行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
1937年春,正当马国瑞在回民群众中宣传组织暴动的关键时刻,因有人告密,被当时的甘肃省政府主席朱绍良派人诱骗逮捕,软禁于兰州。马遂指示由其弟马国璘发动暴动。沙沟大阿訇马英贵等人也参与领导。这次暴动的口号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要不反,免粮免丁免款”“杀贪官,灭土豪,打富济贫”“反蒋抗日,寻找民族出路”。在这些口号的鼓动下,回民群众纷纷参加,当时号称万人,实际有六七千人,组成了3个师。
当时,沙沟一带住着马鸿宾的三十五师。暴动的当晚,消灭了该师某团一部和马鸣山民团。天亮后攻打固原,固原城没打下来。南下打隆德,不料马国璘腿部负伤,部队伤亡较大。鉴于这种情况,连夜把马国璘送回沙沟,部队也撤回。
为了便于马国璘养伤治腿和部队休整,暴动队伍领导决定采取缓兵之计,答应国民党“宣抚团”的提议,派马英贵去海原大寨乡与国民党代表谈判。谈判未成,马英贵被抓,后押回固原枪杀。赴刑场途中,马厉声大骂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军队对回民的压迫和残害,沿途群众赞叹不绝。在这次暴动中,马思义任排长。在谈判前,所谓“宣抚团”的拜伟等人,派了一个胡医官给马国璘治伤,暗中下毒,把腿治残。
1939年5月,马国瑞从兰州逃回来,立即亲自着手组织第二次暴动。这次暴动是以泉沟垴为中心,马国瑞就住在这里,白天不多出门,每天在石山一带(沙沟大寨、上下白崖子、黄家庄等地)进行串联。石山在西吉县城以东,我家在县城以西40多里的芦子滩,马国瑞很少来。一天,鲜维峻对我们说:“小师傅(群众称呼马国瑞)回来了,又要搞暴动,我们都去。”随后,我们100多人,以做短工活为掩护,向石山集中。因我们去晚了,没有跟上主力,以后听说暴动失败,又返回来。
马国瑞领导的暴动队伍,四五个人1支枪,其他都手执斧头、梭镖等。队伍出发后,南下攻打泾源县城。攻下县城后,被国民党军队4个师包围。马国瑞、马喜春等领导人在作战中英勇牺牲,部队自行解散,大部分人员返回石山一带隐蔽起来。对这次暴动,朱绍良是有所防备的。自马国瑞逃出后,他们就估计到马回去后一定还要组织暴动,所以赶紧从西安调集重兵准备镇压。这次参加暴动的约两万人,石山一带1万,张家川还有1万,由韩万德领导。韩是汉民,支持暴动。原计划攻下泾源后,就去张家川会合,后因时间紧迫,没有如愿。暴动失败后,国民党派到西吉一带的便衣特务特别多,到处抓捕、枪杀暴动人员及其家属。
这次暴动历经1个月就失败了,但宣传组织工作是比较深入的。针对当时的形势,马国瑞提出了新的口号:“让开一条路,东进去抗日。”还派人去边区与红军联系,但没有联系上。
第三次暴动还在石山一带,主要领导人是马国璘和马思义,参加暴动的约1万人。为了缩小目标,迷惑敌人,对外只称1个团,马思义任团长,下编12个营,其中有骑兵约1000人。我编入骑兵,任三营副营长兼一连连长。
暴动后,队伍即南下打隆德,途中又来了马国璠和马继贤,也参与了领导。我哥哥冶巨全在这次暴动中于石山梁牺牲了。暴动队伍经张家川到大麻子山,遇到了国民党一个团,团长姓黄,人称“尕黄团”。因暴动队伍刚打下隆德,士气旺盛,又占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敌人经我骑兵、步兵的猛烈冲杀,一举全歼,团长当场被击毙。部队在大麻子山休整了近10天,又转向石山、杨家河一带。胡宗南部九十一师赶来,打了两天一夜,我团武器弹药缺乏,撤出战斗,转移到海原县的月亮山一带。
暴动领导人在石砚子开会,分析了敌我形势,觉得硬拼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但究竟去哪里,意见不一致。马思义提出投奔边区,经过讨论,统一了去边区的思想。会后,马思义对部队进行了东进动员。第二天上午,在东进途中,马国璘改变了主意,带走了一部分人,我们也没理他。当日晚上,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遇到了敌人,马思义和我带领部队在前头,经过一阵混战冲了出去,后续部队有一部分被打散,一部分退了回去。天亮后,部队一收拢,仅留下二三百人,在马思义带领下,继续东进。部队行至月亮山至石砚子中间时,又遇到了一股敌人,被我们打散,缴获百余支枪。
我们在东营山的一个小山村吃饭时,有个回民老汉主动提出给我们带路,他说:“要去边区,我给你们带路,保证碰不上国民党部队。我曾给‘公军’(即红军)带过好几次路,都很安全。”我们因有这个回民老汉带路,经毛居井子到了庙儿掌。庙儿掌是红白两区交界处,我们没有进村,住在山上,派周尚义(原国民党的一个连长)、马智宽、杨德海3人,带着起义领导人的信,到白家窊找八路军驻军领导,和一个姓王的大队长(王世保)取得了联系。第二天下午来人说,叫我们驻在边区的北家洼子村。后来王大队长也来过我们驻地,五六天后又请我们按回民习俗吃了饭,并通知说,上级要我们进驻合水。
这时我们全部是骑兵,有二三百人,编为3个连,由我、王登林和一个姓王的分别任一、二、三连连长。经过庆阳时,在三八五旅驻地休息了两天,部队领导请我们看戏、看打篮球,统战部门的同志给我们作了报告,讲统战政策、红军的纪律,说我们是在国民党的刺刀下冲杀出来的,赞扬我们很英勇。当时,我们看到红军不打人、不骂人,而且很热情,感到非常新鲜。
在合水我们住了3个月,由于好多人生病,就返回庆阳北的三十里铺村,上级给我们骑兵团发了军装和一些生活用品。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听说石山一带又有一部分人闹暴动,并派人来和我们联系。我们要去迎接,上级领导劝说我们不要出边区,出去以后肯定要挨打,但我们还是去了。走时,庆阳地委组织欢送我们,一些领导在讲话时,一再说明组织对我们这次出走的态度,明确表示:你们走我们不阻拦,再要回来,我们同样欢迎。我们离开边区到了沙沟、白崖,国民党闻讯,立即调兵,企图围歼我们。
在西进途中,我们得知那部分暴动人员已被敌人打散,部队到了臭水河一带,还想把马国璘接去。多次打听,但没有打听到。以后听说马被国民党抓住杀害了。目的没有达到,只好带兵东归。
东归部队行进到固原小口子以西的二道梁时,就遇到了国民党杨德亮部,他们派来一个姓解的连长,自称是杨的内弟、副官,也是个回民,提出要和我们谈判,其条件是:一、要我们不要打了,和他们谈判;二、要我们表示谈判的诚意,交出一把斧头、一支枪;三、第二天上午在上店子谈判,连以上干部参加,叫我们的部队驻臭水河。我们不同意第二条,认为八字没见一撇,先叫我们交枪,不能干。他们同意了。当晚,我们担心再次上当受骗,即策马东进,天亮后到达李俊堡川上的大山上,甩掉了敌人。又到了庙儿掌,上级安排我们驻合水县,进行学习休整。
国民党反动派没把这支回民暴动队伍最后消灭,十分恼火。回民骑兵团返回边区后,国民党便向暴动成员的家属和失散人员进行报复性的血腥镇压。马思义全家三代十几口人,被敌人残杀;我的继父被捕押到兰州,经百般拷打折磨后杀害;母亲被抓起来,腿打断,头打破,终生致残;我的两个弟弟闻讯出逃,幸免灾难。敌人的暴行,更激起了我们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仇恨,更坚定我们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的信心。
第一次到合水县后不久,马思义去了延安。一个月后回到部队,他说在延安见到了毛主席。马思义回来时,杨静仁、马克同志也随同来到部队。他们当时的公开身份:杨静仁是政治教员,马克是文化教员,实际上是做党的工作的。
1941年农历10月,杨静仁同志要回延安汇报工作,我要求同往。到延安后,我就到民族学院学习去了。
摘自《宁夏文史资料》第18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