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次农民暴动到参加革命
反对国民党，参加了农民暴动
1938年农历11月初，国民党的军队来到沙沟、白崖子一带。据说是国民党的三十五师和海原县的自卫大队，他们荷枪实弹，杀气腾腾，见青年就抓去当兵，见财物就抢，奸污妇女，辱骂回民，无恶不作。
正当这时，我的大儿子马治祥被抓兵了。抓去的新兵全部押在小坡村，我到小坡村去看时，碰见了自卫队长王连，王破口大骂我。这时，我深深感到天下老鸦一般黑。在老家时（甘肃张家川火家湾），我三叔父的儿子被抓兵了，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逃到这里。今天我的儿子又被抓兵了。在悲愤交加之时，我感到无路可走。这时，我看到村里的人都集合在一起往外走，就问他们干什么去哩？他们都说打国民党。我一听就动心了，马上参加了他们的活动，也就是海固第一次暴动。
我们农民暴动军手拿刀斧棍棒来到泉沟垴时，海原县的民团头子马山魁带的民团正围攻我们。接火后，我们就把马山魁的民团给打败了。但从整个形势上来看，农民军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这一带继续坚持，必须要很快离开这儿，不然，很快就被敌人包围了。于是，农民军就连夜向张家川前进，准备到大麻子山一带隐蔽，坚持斗争。
我们刚到隆德时，国民党的军队封锁了西兰公路，农民军只好向张易堡（今固原县张易乡境）、偏城（今西吉县偏城乡境）方面转移。这时，国民党九十七师五八二团廉团长带人追击我们。我们撤到黄堡（今固原县张易乡境）时，廉团的三个营几乎把我们追上了。在形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农民军负责人马国璘进行了动员，要求大家齐心协力，对敌人进行一次坚决回击，否则，我们就要全军覆没。马国璘动员后，大大地鼓舞了士气，我们就勇敢地投入了战斗。
这次战斗打得特别激烈，很快将廉团的两个营打垮了。在战斗激烈进行的过程中，马国璘负了重伤，接着由3个河州口音的人进行指挥。在他们的指挥下，我们将廉团的另一个营又打跑了，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这次战斗，虽然我们把追来的廉团打垮了，但国民党三十五师的军队已经分几路向农民军进行包围，农民军处于危急之中。在大敌压境的情况下，农民军的负责人到固原黑城镇的祁家堡子进行谈判。我们这些普通战士在偏城等了10多天，听说负责人被国民党扣押了。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我们就自行解散，各回自家了。
第二次参加农民暴动军
1939年春季，国民党三十五师的军队又进驻白崖子、沙沟一带。这时，我家住在鹞子川西边的石坡子底。这个村子里驻有三十五师的一个连，他们如狼似虎，横冲直撞，动不动就打人，欺压得我们实在喘不过气来。压力越大反抗力越强，在敌人的疯狂压迫下，农民军又开始活动了。各个村庄经常送口信通消息，大讲我们再不能忍受敌人的残酷压迫了，要作好准备，进行反抗。这时，国民党的军队监视得很严，因为他们知道我们都是参加过第一次暴动的人。
1939年农历4月8日后的一天晚上，农民军派人送信来了，但国民党军队跟在后面。送信的人在国民党军队的监视下，对我说：“把你们的盐给我借一点。”在我给他取盐的时候，他乘机对我说：“今天晚上，要下国民党军队的枪，标志是把右胳膊露出来。”天快黑时，国民党军队巡逻开始了，各连、营部的门口布上了机枪。天刚黑，国民党军队集合起来，全副武装，监视各村庄的动静。天黑后不多一会儿，我听到枪声后，就拿了一根长矛，奔向了农民军。
这次农民军的主要负责人马国瑞、马喜春，带领农民军又向张家川方向进发。当农民军到和尚铺时，又碰上了前次在隆德狙击过我们的廉团部队。农民军利用黑夜，彻底消灭了敌人的一个连。在冲破和尚铺这道防线后，获得了一部分枪支弹药。我们通过泾源的惠家台，稍许休息了一下，天亮后到胭脂川（今泾源黄花乡境）又和敌人接上了火。农民军边撤边战，向白面河（今泾源县泾河源乡境）方面前进。
在撤离胭脂川时，我们的马占仓连长牺牲了。到白面河后，指挥部的一个连在街道西边防守。这时敌人的炮弹连续不断地在我们防守的阵地周围开花，负责人马国瑞下令赶快撤离这里。我们刚撤出后，那个院子被敌人的炮弹全部炸坏了。
我们从白面河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后，进入了大雪山。在深山密林里走了一天半后，到了庄浪县的韩店，又碰上了敌人的民团。在农民军连续几个昼夜行军、疲劳不堪的情况下，我们根本顶不住敌人的再次进攻，所以在韩店一仗又牺牲了好多人。在敌人的连续追击和饥饿疲劳的摧残下，农民军就散伙了。
参加第三次农民暴动
1941年农历4月8日前后的一天，我听到枪声很响，人们纷纷说，斜路洼的人被国民党的军队杀光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到斜路洼去看，有三四十个妇女和儿童，被敌人杀害了，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摊尸体。我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后，认识到国民党反动派确实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这个仇非报不可。在这个思想指导下，我就坚决地参加了第三次农民起义。
这时，敌人疯狂地向农民军四面包围，加紧进剿，在石蛤蟆垴（今西吉县新营乡境）打了一仗，农民军伤亡很大。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农民军在张家山（今固原县黄铎堡乡境）会合后，开了个紧急会议，一致认为，只有投奔红军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200余名农民军，连夜向边区奔跑。于农历5月16日，到了环县苦水掌，和八路军接上了头。
投奔边区，走上了革命的新道路
我们到苦水掌后，八路军环县保安大队长王世保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那天天气晴朗，王世保队长笑容满面地和我们全体战士一一握手问好。他说：“你们来了，我们特别欢迎。你们是少数民族，在生活上可能会出现照顾不到的地方，也会给你们带来不方便。”
到老区后，我们编为回民骑兵团。不久，国民党军队夜袭了我们一次。王世保队长派环县保安队支援我们，共同把国民党的军队打退了。通过这次战斗，我们对共产党、八路军更加感到亲切了。
过了一段时间，马思义从延安回来。他对我们说，在延安见到了党中央的领导同志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同志叫我们驻到合水去，到那里很好地休整一下。驻在距敌人较近的边界地带，敌人容易偷袭，对我们不太安全。于是，我们就离开了苦水掌，先到庆阳。这时我的身体还很垮，一次我晕倒了，从山坡上滚下去。我醒来时，已在庆阳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医生们亲切地给我喂饭、打针，真感到和亲骨肉一样，我真正体会到了革命大家庭的温暖和幸福。
我们到老区后，不但八路军的首长和同志们对我们关怀备至，就是所有的老百姓，一碰见我们，总是喜笑颜开，春风满面。在新的环境里，有了新感受，的确处处是亲人，完全是另一个新天地，真正走上了革命的新征途。
我们在合水学习了较长时间，通过党的方针、政策的学习，初步懂得了革命的伟大意义，懂得了革命的道理，明确了革命的目标，坚定了革命的信心。组织上还派马克同志担任我们的文化教员，教我们读书识字，学习文化。从此，回骑团的好多战士，都由原来一字不识的大老粗，成了能读书看报的新式革命战士了。
进入敌占区，准备迎接王震部队
1946年农历8月间，上级动员我们，要准备一切现有装备，出边区到陇南一带，迎接王震司令员的部队。这时，平凉到静宁一带，敌人封锁得很严。给我们的任务是：扰乱和牵制敌人，以减轻敌人对王震部队的阻击力量，让王部很快进入解放区。任务确定后，我们就组织力量，开始进入敌占区。这次出来的主要力量是：抽了陇东工委的一部分干部和回骑团的一部分战士，编了两个大队。第一大队由马思义、陈致忠等人负责，第二大队由任达负责，总负责是甘肃工委书记孙作宾。
我被编在二大队，从庆阳出发，经过环县和固原的白家尚（又称东尚，在今固原县寨科乡境）、头营等地，过清水河后，为了尽量避开敌人的阻挠，一直沿着山前进。当我们到和尚铺时，国民党甘肃省的“保三团”在十八盘一带防守，他们封锁得很严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我们把敌“保三团”打退了，突破了这条封锁线，到达泾源的香水店子（今西峡），与一大队会合。第二大队长任达还讲了话。为了蒙混敌人，任达在讲话时，戴着黑眼镜，是国民党军官的打扮。
我们到泾源的老龙潭附近时，敌人从平凉方面派来的正规军追上了我们。敌人的数量比我们多，装备又胜过我们。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敌我遭遇后，我们马上撤离。当撤进凉天峡山上时，风雪交加。我们大部分人穿得很单，不多一会儿，好多人冻得走不动了，我冻得晕倒了。我醒来时，孙作宾等首长正在用火烤我。
这次作战，我们损失较大，牺牲了一些人，也冻坏了一些人。但是开始打了几个胜仗，最后突出重围，胜利返回边区。
庆阳北塬的激战
1948年春天，我们回骑团和陇东十三团、十四团、环县毛至善游击大队，刚从北面砖城子、苦水掌等地巡逻回来，在庆阳北开了个大会。陇东军分区司令员徐国珍在会上讲了话。会后决定：十三团、十四团、游击大队都担任警戒任务，回骑团到庆阳北塬（又称二轱辘塬）整休。这时，回骑团共为两个连，我任二连连长。在整休时，一连驻在塬上，后面是分区司令部和团部，我们二连驻在塬边的沟头上。
驻下的第二天，我们的侦察兵回来报告：马家的骑兵来了。我向前一看，距我们不到2里地的前面塬边上，马家的骑兵一条绳似的过来了。我马上下令阻击。我们的机枪打响后，马家骑兵停止了前进，在原地徘徊。这时，一连驻地上的机枪也响了。敌人发现一连后，因为距离近，就向一连驻地开始冲锋。一连由于众寡悬殊，支持不住，很快撤下来了。
这次来的敌军是马步芳的所谓常胜骑兵旅长马德胜的骑兵，他们的黑马队、红马队、花马队、白马队一行跟一行地排好了，在大炮的配合下，向我军阵地开始冲锋。但这个塬中间有一道沟壑，马德胜的骑兵要冲入我军阵地，必须要通过沟壑上的一座土桥。因此，我们一、二连的8挺机枪全部对准土桥，进行封锁。霎时间，土桥上的敌军人马尸体成了堆。敌人为了疏通土桥道路，就连续不断地在桥下两边堆死人、死马。这时，顽固的敌人用10多门大炮和几十挺重机枪，向我们阵地射击，企图压住我们的火力，进行冲锋。敌军仍然冲不过来。不幸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我们的一挺机枪炸了，一挺机枪的子弹又卡膛子，只剩下6挺机枪了，而且枪筒开始发烧，射击越来越不利落了，我们只好撤退。
我们刚撤出阵地，我们的援兵 ——铁八团就赶到了。这时，敌马德胜的骑兵旅还很疯狂，准备第二次向我们冲锋。铁八团布置好阵地后，叫我们回骑团压在后面，准备在关键时刻，进行冲锋。铁八团的首长下令向敌人阵地开始了炮击。马德胜的黑马队很快冲上来了。在敌黑马队即将冲入我方阵地时，铁八团的几百颗手榴弹全部落到敌马队中间了。霎时间，阵地上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笼罩了上空，敌黑马队的尸体全部留在阵地上了。马德胜的黑马队全部被解决后，其他马队全部逃跑了。
铁八团很快撤离了阵地。铁八团的首长在收兵后说：和马德胜这样的顽固敌人打仗，必须要灵活机动，要打必须把他打痛，但打退后，很快就要撤离，一定要防止其死灰复燃，进行反扑。在战斗中我们回民骑兵团的政治觉悟和军事素质不断得到提高。
摘自《宁夏大学学报》198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