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代音乐与神话传说音乐(1)
尽管罗马大教堂不允许女性担任教职,但是却供奉着一位女性音乐守护神。古代宗教在音乐领域对较为弱势的女性表现出更大的敬意,这一点将在诸多音乐女神和哺育女神身上得到印证。
关于圣塞西莉亚的确切信息我们知之甚少。传说大约在公元230年左右,一个名为圣塞西莉亚的高贵的罗马女士皈依了基督教,但却被迫嫁给了一个名叫瓦勒良的异教徒。她成功地让丈夫和弟弟的改信基督教,但最后他们全都因为信仰而遭到了杀害。这则传说实际上根本不足为信。据说此事发生在阿尔马科斯市长主政时期,但这个名字在历史中并没有记载。更为不幸的是,最早提及圣塞西莉亚的作家、普瓦捷的大主教图纳图斯,说她在公元176年至180年间死在西西里岛。根据有关圣塞西莉亚的传说,她经常会在器乐的伴奏下放声歌唱,赞颂上帝。要不是因为这一小段简短的文字,她能否同艺术扯上关系还真值得怀疑。因为这些只言片语,她享誉基督教音乐界,一半的欧洲音乐社团以她的名字命名,拉斐尔的名作《德莱顿颂歌》、斯特凡诺·玛德尔诺的雕像、以及上百件其他伟大的艺术作品也应运而生。
有关女性在音乐领域影响的最早论断来自于印度神话。[1]根据人们在古婆罗门记载中所发现的知识集锦一览表,音乐艺术隶属次要科学的次要领域,但是在数学和哲学领域音乐却被赋予了更高的地位,最古老神圣的印度作品《吠陀经》中亦有所涉及。这本权威作品告诉我们,几千亿年前婆罗门蜷居于原始蛋中,他借助思想的力量破壳而出,用两块碎片创造了天与地。后来,摩奴带来了十只强大的军队,所有的男神、女神,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随之而来。次一级的神祗包括音乐之神(乾达婆)和舞神(飞天),他们在人类掌握艺术之前为诸神提供了娱乐消遣。
在此期间,女性开始发挥重要作用。应梵天之命,他的妻子、辩才天女萨拉瓦蒂将音乐带给了世人,顺便将最精妙的乐器七弦琴赐给了印度。半神Nared成为艺术保护神,但马赫达·克利须那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他让五个音调(或者说音阶)化身为女神从自己的头顶跃出,而他的妻子帕布迪也创造了一个。梵天也助了一臂之力,增加了30个次音调(或者说音阶),所有音调均以女神形象出现。
这些音阶性质迥异,有些过于炽烈,无法为凡人所尝试。据说莫卧儿帝国皇帝阿克巴曾命令著名歌唱家奈克·葛布尔演唱《拉格尼》,或是根据火焰的形态即兴创作一曲。可怜的歌唱家恳求皇帝另派一项危险性相对较小的任务,但却未能如愿。他只好跳进亚穆纳河中开始演唱。唱到一半的时候,他身边的河水突然开始沸腾。他停了下来,却发现皇帝那张写满好奇的脸十分冷酷无情,于是他只好继续歌唱,直到身体最终被熊熊火焰所吞噬。还有一首曲子能够呼风唤雨,据说一位女歌唱家曾用这首歌挽救了孟加拉于干旱和饥馑之中。还有许多其他的歌曲同样拥有掌控自然的力量;有一首能够在正午时分让太阳消失,让夜晚降临;还有一些可以让冬天变成春天,让大雨变为阳光。
在所有印度传说中,音乐均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个体无不带着喜悦之心聆听克利须那和帕布蒂[2]演唱。当克利须那作为牧羊人活在人世之时,便有一万六千位田园少女,或者说牧羊女倾心于他。她们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方式向他献唱,试图利用音乐的力量来征服他的心,因此创造出一万六千种不同的曲调,据说这些曲调曾在印度流传了一段时间。
现代印度音乐体系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同样要归功于女性。整套音阶共包含七个主音调,以七位女神为代表。七个音调的名称(萨贾、里斯帕、甘塔拉、玛提亚玛、班恰玛、泰瓦达、尼沙达分别对应我们的哆来咪发梭拉西)只是掌管这些音调的女神的名字缩写。所有的音阶被分成四个音程,一个全音阶间隔中的四音程数量为4-3-2-4-3-2。因此,印度音乐的调式要比我们的音阶丰富得多,我们的音阶只有半音程。印度音乐共有六个主调式,由六位神祗代表,每位神祗有五位妻子,这三十位仙女代表了三十种次调式。每位神祗有八个儿子,共四十八人,每人娶了一个妻子。这个人丁兴旺的音乐家族中,每一位成员都各司其职,用四分音符构成了一套完整的音阶。
为了说明音阶的命名方法,让我们来看一个例子:第五音调(pa或者说班恰马)属于女神马里纳、查帕拉、洛拉和索瓦里特纳。下一全音阶则由桑塔和她的姐妹们掌管。如果高音泰瓦达需要降低半音,同班恰玛高音部的音高相同,那么印度音乐家不会直接说出将泰瓦达降低半音,而是会说:“索瓦里特纳加入到了桑塔和她的姐妹一家。”
今天的印度音乐不再像神话时代那样具有影响力。印度人坦诚自己在音乐艺术上的衰落,承认早在一两个世纪前情况已经开始恶化。至于奇迹般的拉格[3],或是一些即兴歌曲,孟加拉的人认为这些曲子可能来自于克什米尔,而克什米尔的居民则把皮球踢回了孟加拉。现代的女性在音乐上的地位同样大不如前。“古代先贤创立我们的音乐体系时”,一位颇有名望的婆罗门在旧金山接受采访时说道,“有许多女性参与其中,但是现在没有一位女性能够在音乐领域有所成就。”
在古埃及传统中,音乐完全由女性神祗掌管。透特[4]发现了一只死去的乌龟,躲在壳中的身体已经干瘪僵直,她敲了敲乌龟的肌腱,由此发明了七弦琴。埃及神话主神之一俄塞里斯同样担当着守护音乐的职责,尽管斯特拉博不允许音乐出现在自己位于阿拜多斯的神庙中。在埃塞俄比亚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俄塞里斯遇到了一群狂欢的萨梯[5],热爱歌唱的他把这些萨梯收在门下,培养成为乐师。其中有九位年轻的女神,她们精于音乐和各种科学,是为希腊缪斯的原型。俄塞里斯的儿子荷鲁斯[6]被视为和声之神。
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是马纳尔罗斯,他是埃及的第一任国王。在所有的希腊神祗中,他似乎同阿波罗的儿子莱纳斯地位相当。埃及的第一支歌谣便是一首挽歌,是为了哀悼他的英年早逝而作,同时也哀悼了转瞬即逝的青春、春天、欢乐等等。这首歌曲逐渐取代了国王的儿子,人们称之为马纳尔罗斯;同时也成为社交盛宴上的著名宴会歌曲,号召宾客及时行乐。最后,这支曲子彻底变成了欢乐和美好而非痛苦的象征。
在大多数古代文明中,为了记录节拍,人们总是一边拍手一边唱歌。在古埃及,人们还编创了一些舞蹈,这一点在大量的古代画作中得到了佐证。有些舞蹈同现在的吉格舞、街舞或木屐舞相类似,另外一些则由常见的舞步组成,如前进与后退、摇摆等等,后者的流传范围仅限于下层社会。在这些舞蹈形式的创立过程中,女性起到了很大作用,毫无疑问她们也在部分乐曲的创作中做出了巨大贡献。她们不能吹奏长笛,但却可以演奏手鼓和其他乐器。古代画作所描绘的某些场景同现代十分相似,实际上当现代观众为芭蕾舞鼓掌欢呼时,极有可能正在以古埃及的方式享受快乐。
许多文明看似将女性囿于有限的活动范围之内,但毫无疑问她们在音乐甚至音乐创作领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德国女皇最近将女性活动领域定义为四个方面:育儿、时装、烹饪和礼拜。然而,德国女性的影响力已远远超出官方说法。因此,当我们在莱普修斯的手稿中发现类似现代音乐学校的复制品时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该副本展示了埃及第十八世王朝阿蒙霍特普四世国王手下的歌唱家,及演奏家所开设的学校中的一系列音乐指导。画面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房间,彼此相通,各种家具和乐器陈设其中。一些乐师正在房中练习和施教。有一位老师正坐在那里聆听一个年轻的女子歌唱,而另外一名学生则弹奏竖琴为她伴奏。旁边还站着另外一名女子,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聆听老师的教诲,同现代教室的情形并无二致。不远处,两名年轻的少女在竖琴的伴奏下正翩翩起舞。一个房间里,一位年轻的少女正在梳理自己的秀发;而在另外一个房间中,一位少女则放下了竖琴,跟自己的伙伴一起用着午餐。这一切都说明,不同的文明之间初看各有千秋,实则大同小异,或许女性对古埃及的音乐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同她们在现代的贡献相比毫不逊色。
最早期的希伯来音乐毫无疑问对埃及音乐进行了借鉴。然而,在后来的圣经时代出现了多种民族乐器,音乐类型也十分富有特色。即便是《圣经·旧约》最早期的版本中亦收录了多首希伯来民间歌曲。这些古老的民族音乐主要有三种形式:一种是欢乐的婚礼歌曲,一种是欢快的丰收和酿酒歌曲,还有一种是悲伤的葬礼歌曲,每一种都有多首收录于《圣经》中。由于古希伯来没有明确的乐谱,因此这些歌曲的实际曲调我们永远无法知晓。但是,这些旋律极有可能通过口口相传而保存下来,因为可以肯定在现今的阿拉伯和叙利亚地区仍流传着这三种类型的曲子。据《士师记》第十四章记载,在一个为期七天的节日中,所有的村庄都会中欢聚在一起,聚会的情形可以同大力士参孙[7]的婚礼相媲美。
所罗门之歌展示了一整套流行风格的婚礼歌曲。《撒母耳记》第二卷开篇,大卫哀悼索尔和乔纳森之死所唱之歌便是挽歌的最佳范本。这首歌曲的特别之处在于由男性所演唱,因为在东方国家专业的哭丧者通常由受雇的女性担任。如果愿意,男性可以加入悲伤的合唱,但是主要部分通常由女性来演唱。爱尔兰的葬礼上也有类似的哭丧女,这一传统甚至沿袭至今。《哀歌》[8]中收录了一系列葬礼歌曲,仿照专业的悲痛旋律而作,涵盖了许多哭丧女的典故。在《阿摩司书》[9]第五章、《哈巴谷书》[10]和许多其他著作中,均有类似的民族歌曲收录其中。《以赛亚书》[11]第五章以欢快的酿酒歌开篇,然后突然转到一首挽歌,形成了鲜明的艺术对比,渲染的效果十分突出。
在希伯来和埃及歌曲中,声乐作品往往伴随大量的戏剧动作出现。“舞蹈”一词最初仅指人们的动作和手势。在《出埃及记》第十五章的摩西之歌中使用了大量的舞蹈元素。无须丰富的想象力便可想见这样一幅画面:米里亚姆[12]唱起了一支大家十分熟悉的民谣,她即兴填词以迎合这个特殊的场合;她一边唱一边用一串连贯的动作表达着自豪、不屑、讽刺和胜利,而周围的人一有机会便会加入到合唱中来。
《士师记》第五章底波拉和巴拉之歌中,声音与动作的融合愈发明显起来。赫尔德对这出音乐戏剧做出了详细的描绘,他认为“诗歌的第十一句很有可能是被群众的呐喊声所打断;诗歌第十二句到二十七句描绘了一场战斗的场景,所有领导者的名字都包含其中,有的得到了赞许,有的则受到批评,人们一边吟唱着这些名字一边模仿着这些领导者的神态;诗歌第二十八句到三十句对西西拉的胜利进行了嘲笑,而最后一句则由全体人员共同合唱。”根据这段描述可以推断出,当时所唱的定是众所周知的曲调。大家即兴填词,拍手打着拍子,时而独唱时而合唱,整个场景同南部种植园中一些黑人在野营聚会时手舞足蹈的情形何其相似。
在希腊神话中,艺术的第一守护神当属缪斯女神。缪斯女神的数量并非一直都是九个。起初,皮奥夏的赫利孔山上供奉着三位缪斯女神,她们分别是冥想女神朱勒忒,记忆女神涅墨和歌唱女神阿奥伊德。德尔斐和西库昂也供奉着三位女神。有一种说法是共有四位女神,均为朱庇特和普卢西娅的女儿,还有一些说法提出共有七位女神,均为皮厄鲁斯的女儿。雅典城内曾供奉八位缪斯女神,最终色雷斯人供奉九位女神的做法传遍了整个希腊。关于这些神祗的出身的说法如同她们本身的数量一样不胜枚举。最常见的说法认为她们是宙斯和记忆之神摩涅莫辛涅的女儿,降生与奥利匹亚山脚下的皮埃里亚。有些人认为她们是乌拉诺斯和盖亚的女儿,其他人则认为她们是皮厄鲁斯和安提俄珀的女儿,还有一些人认为她们是太阳神阿波罗(或称朱庇特)与智慧女神密涅瓦所生的女儿。人们注意到,希腊神话中的缪斯女神与埃及神话中俄塞里斯手下的九个女神之间具有一定的相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