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第二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1]，居其所而众星共[2]之。”

[1]北辰：北极星。

[2]共：同“拱”，环绕的意思。

译文

孔子说：“国君以道德来治理国政，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环绕在它的周围。”

子曰：“《诗》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无邪’。”

[1]《诗》三百：《诗》，指《诗经》，此书实有三百零五篇，三百只是举其整数。

[2]蔽：概括。

译文

孔子说：“《诗经》三百篇，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子曰：“道[1]之以政，齐[2]之以刑，民免[3]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4]。”

[1]道：引导。

[2]齐：整饬。

[3]免：避免，躲避。

[4]格：人心归服。

译文

孔子说：“用政令去引导百姓，用刑罚来整饬他们，百姓只会尽量地避免犯罪，却没有羞耻心；用道德来引导百姓，用礼教去整饬他们，百姓不仅有羞耻之心，而且真心归顺。”

子曰：“吾十有[1]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2]，五十而知天命[3]，六十而耳顺[4]，七十而从[5]心所欲，不逾矩。”

[1]有：同“又”。

[2]不惑：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

[3]天命：指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4]耳顺：听别人言语，便可分别真假，判明是非。

[5]从：同“纵”，放纵。

译文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问；三十岁能依照礼仪的要求立足于世；四十岁掌握了各种知识，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岁能乐天知命；六十岁，一听别人言语，便可以分别真假，判明是非；七十岁能随心所欲地行事，而又从不越出规矩。”

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1]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

译文

子游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只要能够赡养父母便行了。然而，就是狗、马这些动物，都能够被人饲养；如果对父母没有敬顺的心意，用什么来区别孝顺爹娘与饲养狗马呢？”

子曰：“吾与回[1]言终日，不违[2]，如愚。退[3]而省其私[4]，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1]回：指孔子弟子颜回。字子渊，鲁国人。是孔子所喜爱的最聪慧最有修养的一个学生。

[2]不违：不违拗。

[3]退：散学。

[4]私：独处，这里指自己钻研。

译文

孔子说：“我整天给颜回讲学，他从不表示异议，好像很愚笨。等他回去之后，我省察他的钻研和实践，却发现他能够发挥所学的内容，可见颜回其实并不愚笨。”

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4]哉？人焉哉？”

[1]以：行为，行动。

[2]由：经历。

[3]安：习惯。

[4]（sōu搜）：隐藏，藏匿。

译文

孔子说：“注意看他的所作所为，观察他的一贯经历，考察他的秉性习惯，那么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得了呢？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得了呢？”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译文

孔子说：“温习旧的知识，而能在其中获得新的体会，这样就可以当老师了。”

子曰：“君子不器[1]。”

[1]器：器具。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具那样只有单一的用途。”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译文

子贡问怎样才能算是君子。孔子说：“先实践自己所要说的话，然后再把话说出来。”

子曰：“君子周[1]而不比[2]，小人比而不周。”

[1]周：合群，团结。

[2]比：这里是贬义，勾结，拉帮结派。

译文

孔子说：“君子团结而不勾结，小人勾结而不团结。”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

[1]罔（wǎnɡ往）：诬罔，蒙蔽，受骗。

[2]殆（dài代）：疑惑。

译文

孔子说：“只学习而不思考，就会罔然无知，就会受骗，只空想却不学习，就会疑惑不解。”

子曰：“由[1]！诲女[2]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3]也。”

[1]由：姓仲，名由，字子路。孔子的学生，长期追随孔子。

[2]女：通“汝”，你。

[3]知：同“智”。

译文

孔子说：“由！教给你对待知或不知的正确态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有智慧。”

子张[1]学干禄[2]。子曰：“多闻阙[3]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4]，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1]子张：姓颛（zhuān专）孙，名师，字子张。孔子的学生。

[2]干禄：求取官职。干，求。禄，即古代官吏的俸禄。

[3]阙：缺。此处意为保留。

[4]尤：过失。

译文

子张向孔子请教谋取官职的办法。孔子说：“多聆听，对于有疑问的地方保留不言，其余有把握的地方，谨慎地发表意见，这样就可以少犯错；多观察，对于有疑问的地方保留不言，其余有把握的地方，谨慎地采取行动，这样就可以少后悔。言语方面少犯错误，行动方面避免后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面了。”

哀公[1]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2]：“举直错[3]诸枉[4]，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1]哀公：姓姬，名蒋，“哀”是其谥号，鲁国国君。

[2]对曰：《论语》中记载，对国君及位尊者问话的回答都用“对曰”，以表示尊敬。

[3]错：放置。

[4]枉：邪曲不正。

译文

鲁哀公问：“怎样做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回答说：“选用正直的人，让他们居于邪恶之人之上，这样老百姓就会服从了；如果选用邪恶之人，让他们居于正直之人之上，老百姓就不会服从了。”

季康子[1]问：“使民敬、忠以劝[2]，如之何？”子曰：“临[3]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1]季康子：姓季孙，名肥，“康”是谥号，鲁哀公时任正卿。

[2]劝：勉励。这里是自勉努力的意思。

[3]临：对待。

译文

季康子问道：“怎样做百姓才能敬顺、忠诚又勤勉呢？”孔子说：“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百姓，他们就会敬顺；你对父母孝顺，百姓就会忠诚；你提拔好人，又教导能力不足的人，百姓就会勤勉。”

或[1]谓孔子曰：“子奚[2]不为政。”子曰：“《书》[3]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4]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1]或：不定代词，有人。

[2]奚：疑问词，为什么。

[3]《书》：指《尚书》。

[4]施：延及。

译文

有人问孔子：“你为什么不从事政治呢？”孔子说：“《尚书》说：‘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用这种风气去影响当政者。’这也是从事政治了，为什么非要当官才能算是从事政治呢？”

子曰：“人而[1]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2]，小车无[3]，其何以行之哉？”

[1]而：当“却”讲，表示转折。

[2]（ní泥）：古代大车车辕与驾辕的横木相衔接的活销。

[3]（yuè越）：古代小车车辕前端与车横衔接处的关键。

译文

孔子说：“作为一个人，却不讲信誉，不知那怎么可以呢。就好像大车没有、小车没有兀一样，靠什么行走呢？”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译文

孔子说：“不是自己该祭祀的鬼神而去祭祀他，这是谄媚的行为。遇到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这就是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