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伊莱·惠特尼(1)
在种植园，他花了10天时间制造了一种彻底改变南方命运的机器模型——轧棉机，于是他成了机械时代的教父。
1765~1825
惠特尼的轧棉机促进了棉花的生产和奴隶的引进。1791年，全美国的棉产量为4000包，4年后产量则增长4倍，1801年更是达到令人震惊的10万包。轧棉机使劳动生产率提高了50倍，但却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去种植数百万英亩的这种被称为棉花的经济作物。到1810年，超过20万非洲人被贩买到美国南方沦为奴隶。在新英格兰，新型纺织厂里的梳棉机和精纺机永远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由此可见惠特尼的发明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农场长大的男孩伊莱·惠特尼没怎么学过如何快速而流畅地读书，可是他能很好地理解图形的含义。独立战争开始时，他还是个孩子，但这给了他接受早期商业教育的机会。英国对美国的反抗所采取的贸易禁令导致了各种物资短缺，连通常依赖进口的钉子也很难买到，而且价格昂贵。在位于马萨诸塞州韦斯特伯勒家庭农场中自己父亲的冶炼厂里，11岁的伊莱充分利用自己的那双大手制造钉子，并冒险到乡下出售，从而大赚了一笔。
凯瑟琳·格林（Catharine Greene，1755~1814）：这位独立战争中的女英雄是惠特尼的伯乐。惠特尼把她当做偶像崇拜了多年，并且直到格林死后他才结婚。
15岁时，惠特尼就是一个处于萌芽状态的“资本家”了。由于发现了市场的需求和自己的生产能力，他明白利润的赚取要依靠雇佣劳动力。他骑着从家里借来的马，想要去找一些能够负担费用的能干的人，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他出门3天后终于物色到了一个这样的人，随后一周他们便一起在农场制造钉子，惠特尼把房费和工资精心地算在“一般管理费用”当中。战争结束时，他的钉子生意已初见规模，而当时英国正成吨倾倒过剩的钉子。惠特尼不失时机地转产帽针。他注意到女士们新近时兴用3颗别针固定她们的软帽，替代系在下巴下面的丝绸蝴蝶结。他生产的廉价别针让马萨诸塞州获得了近乎垄断的地位，但他明显意识到，以他的实力和规模要应对时尚的变幻莫测是多么困难，于是，他开设了一条拐杖生产线。
忧虑过多是惠特尼的天性，因为12岁时他母亲在生产他弟弟时难产而亡。19岁时他决定去上大学以提高能力。他父亲认为这时候去读大学太迟了，而且家里也难以提供这笔费用，不过伊莱在当地几所学校谋到了教书的工作，挣到的钱足够支付莱斯特学院的学费。1789年5月他又被耶鲁大学录取，23岁的惠特尼成为耶鲁大学的一名大龄学生。他靠在学校周围修理一些机械设备来完成学业，27岁时毕业于法律专业。他是法律行业的一个后来者，没有足够闪光的经历，也没有钱可以买到跟别人合伙开设律师事务所的机会，但是他上耶鲁的决心证明了这是他一生中最聪明的选择，从而跻身于耶鲁校友这个令人着魔的团体。
大他一岁的另一个耶鲁大学毕业生菲尼亚斯·米勒（Phineas Miller），使惠特尼有机会跟南卡罗来纳州一位正在寻找家庭教师的种植园主取得了联系。1792年，惠特尼满怀忧虑地从纽黑文出发了。在到纽约的班轮上他晕船了，轮船随后在海尔盖特触礁，在他筋疲力尽到达附近小镇后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同一位患天花的朋友握过手，因此不得不接受用这种疾病的低度病菌制成的药剂进行“种天花”的预防，爱德华·詹纳（Edward Jenner）是采用牛痘免疫疫苗（1798年）接种的首创者，这个东西留给他的“只有一脸的麻子”。对一个具有强烈忧患意识的人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再次登上轮船，继续从纽约到南美大草原的长途航行，而惠特尼沿途所听到的也都是各地疾病肆虐的消息。在船上，他又一次晕得很厉害，“只要一吃东西马上就吐”，但是同船的米勒和米勒的雇主凯瑟琳·格林却让他感到很愉快。
惠特尼的轧棉机：他的创造性才能因同侵犯专利权的人作斗争而被耗费了数年。
在惠特尼的经历中，格林夫人在他的一生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她是解放战争中一位个性鲜明的女英雄，她同纳撒内尔·格林（Nathanael Green）将军结婚后，就投入了援救华盛顿大陆军幸存者的救助工作，他们是1777~1778年那个严冬在佛吉峡谷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人。她赢得了华盛顿的尊敬，这位大陆军总司令也很欣赏她同饥饿和疾病不屈不挠作斗争的精神。格林将军也用自己的土地和财产保证其士兵有饭吃有衣穿。战后，作为奖赏，他得到萨凡纳以北被没收的土地，那里以桑树种植园而闻名。尽管政府没有另外同他清算种植园的债务额，但他44岁去世时手头已经没有什么钱了，而年仅31岁的凯瑟琳同拖拖拉拉的国会争斗了6年才要回了政府欠格林的钱，而她还有5个孩子需要抚养。就在米勒把她介绍给惠特尼的时候，这笔47000美元的补助才刚刚落实，米勒对此欣喜异常。米勒以前是格林3个女儿的家庭教师，并为凯瑟琳管理桑树林，然而惠特尼并不知情，米勒和身为寡妇的凯瑟琳刚好秘密订了婚——之所以秘密进行，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让那笔补助款的落实变复杂。
惠特尼经过长途跋涉到格林家做家庭教师，凯瑟琳邀请他留在了她的种植园。生活在桑树林让惠特尼异常欣喜。他已经忘记严寒的新英格兰农场的琐碎事务和变卖出去的纽黑文朴素冷清的屋子，而是尽情享受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奢侈的安逸、阳光和奇花异果。他对橘子、石榴、橄榄、无花果、山核桃、油桃和桃子感到惊奇，这种生活在一段时间内缓和了他对这个“该死的世界”的愤世嫉俗的态度。虽然他貌似做作地说自己拿的薪水不及南卡罗来纳的家庭教师，但他还是时常应米勒-格林夫妇之邀到家里为其修理东西，其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是他为格林制作了一个绣花架。
背地里，惠特尼总是听到频频传来的不幸消息：“如果我能取得更大的成功，我会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不过也许我运气不好，输掉了一切。而这个社会也是无法预知的，许多人一生碌碌无为，却可能在分享我的成果。”
这促成了惠特尼的第一项伟大发明，虽然轧棉机（简称“轧机”）的构想很简单，但影响深远。在海岸种植棉花有利可图，因为这种棉花在两个像干衣机结构一样的滚轴（即辊式轧花机）中经过时，棉籽和长绒皮棉易于分离，但是在内陆地区不会生长出这一品种的棉花。而多种多样的其他棉花却可以在内陆生长，其中带黏性的绿色棉籽的短绒棉便无法使用辊式轧花机。绿籽棉只能靠手工摘取，一个人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把1磅皮棉从3磅棉花中分离出来。惠特尼从格林、米勒及当地相互防范的贵族们那里听说，本州要以加工绿籽棉来谋生根本不可能。多么遗憾的事情，大家呷着马德拉白葡萄酒叹息，只是因为没有更容易的办法去剥离棉花和棉籽。有人期待格林站出来大声说：“先生们，为我年轻的朋友惠特尼先生提供一个机会，什么东西他都能够做出来。”
惠特尼在工房里花了10天时间制作了一个小机器模型，这掀起了南方棉花加工的革命，也刺激了北方纺织厂的发展。它是一个简单的手摇式旋转鼓状滚筒，靠滚筒上的铁钩从棉籽中拉出纤维，同时用筛网隔离棉籽，而快速旋转的刷子可以起到清洁棉绒的作用。一个奴隶靠手摇机器提取出的棉花是从前手工作业的10倍，而且提取出的棉花更干净。使用马匹或者水力驱动的轧棉机，一个人的产量也超过过去50个手工择棉工人的产量。
关于惠特尼是怎样发明他的轧棉机样机的，其中有许多故事。他认为最浪漫的是，他曾注意到，猫隔着篱笆伸出爪子去抓一只小鸡只能抓到一爪子鸡毛。另外一个场景是，他花了几个小时观看一个奴隶工作，然后自己照样去做，一手捏住棉籽，一手拨出棉花。他这样描述制作铁丝梳齿的过程：“一位格林小姐拿着一圈铁丝要做一个鸟笼，在我窘迫地想要得到铁皮的时候，我看见原本挂在客厅里的这圈铁丝，我突然想到我可以用它来制作梳齿。”据说，格林本人曾建议使用刷子，不过她无可争辩的主要贡献，是为惠特尼提供从事发明事业的资金。
当惠特尼向格林的几个朋友炫耀样机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立刻付给他100几尼将它买了下来。为了保密，大家小声议论着机器的用途。这是道貌岸然的荒谬行为，如同有人发明了车轮，又不希望有人说东道西。消息像火一样扩散开来，有人说，惠特尼的小工坊已经遭到查抄。就在1个月后，要验定他的第一台标准尺寸的机器时，他仍旧自欺欺人地认为秘密无人知晓。1793年5月，他到费城请求国务卿托马斯·杰斐逊颁发专利，以便到纽黑文建工厂。在给他父亲的一封信中，他解释了5个月来刻意保持沉默的原因，他写道：“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封信拿给别人看，也不要跟任何人交流信中的内容，除了我的兄弟姐妹，而且要吩咐他们守住这个完整的秘密。”
绿籽棉的生长速度比办理专利审理事务的职员的工作效率更高。1794年3月14日，华盛顿总统签署了专利授权书，生效期从1793年11月6日算起，当时已有数百英亩土地种上了这种棉花，并期望采用令人惊异的轧棉机进行加工。惠特尼的公司并没有出售轧棉机，也没有申请批准制造许可，公司合伙人邀请种植园主把他们的棉花运到轧棉站加工。这其中有两件事情导致了他们的失败，首先是运气不好，其次是判断错误。惠特尼试图创造奇迹，好在纽黑文制造轧棉机，以便独揽棉花加工，可是接踵而至的灾难阻止了他快速制造轧棉机的进程。1794年，流行性猩红热和黄热病席卷纽黑文，迫使他关闭工厂；随后，1795年3月的一场大火烧毁了20台完工的机器和他发明的新型工具。当工厂恢复正常运转的时候，生产能力显然下降，火灾过后7个月他才重整工厂并发运了26台机器。
米勒认为种植园主会愿意支付利润的1/3来轧制棉花，这显然是一种误判。由于要价太高，种植园主的这些愤怒情绪引发了侵犯专利权的行为。该死的北方佬！究竟新颁发的专利权法的内容是什么呢？于是很自然的事情发生了，担心错失许可而无法赚钱的疯狂种植园主使出浑身解数私下酿酒，也仿制惠特尼的轧棉机用来加工上千吨的棉籽，若不如此，他们就只能破产。而那些意识到自己正在侵犯惠特尼专利权的人则以为，南方法庭会对他们表示同情，因为几十年来他们都赌赢了。1803年，因为出产棉花的各州拒绝接受同惠特尼之间的协定，于是棉花为种植园主们赚取了上千万美元的收入，而那个让他们富起来的人却未得到分文报偿。惠特尼人性邪恶的观点在此得到印证。他热血沸腾地说：“毫无疑问，佐治亚州的人们正在靠偷偷摸摸地使用轧棉机积聚财富，并因此过着耽迷肉欲的日子，而且越过越滋润，但我却深陷如此困境，背着沉重的债务。”
在10年的专利权争夺战中，惠特尼耗尽了自己和寡妇格林的大量财产，包括60套不同样式的衣服。佐治亚洲当局扮演着极其不公道的角色。惠特尼写信给发明家罗伯特·富尔顿说：“要证实已经在佐治亚广泛使用的机器是我发明的面临着莫大的困难；与此同时还有3套不同的这类机器在运行之中，而那些地方距离法院所在地大楼不到50码，以致能够清晰地听见从法院传出的“嗒嗒”的脚步声。”当他到南卡罗来纳州议会请求帮助的时候，那里的种植园主们密谋逮捕他，并要把他投进监狱，但他们这一为人所不齿的举动却反而引火烧身。
桑树林：惠特尼在小厂房里发起革命。这幅图作于1911年，出自见证者的回忆。惠特尼在此迈出其创新步伐时，河上还不曾有蒸汽船行驶。
1807年，在佐治亚州的法官威廉·约翰逊（William Johnson）为惠特尼作出了最终裁决：南方各州都要支付部分费用。当时，米勒因被荆棘刺中已患败血症死亡，而惠特尼则在之后涉入一场更加新奇的冒险。
枪炮制造者的小把戏和大计划
对惠特尼来说，1801年的新年完全没有欢乐可言。他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没有心情来庆祝任何事情。他在12月的35岁生日那天收到了来自新首都华盛顿的召唤，政府要他去说明为什么自己花了当局成千上万美元还没能制造出自己当初承诺的1000多支火枪。他在次年1月初离开自己在纽黑文的工厂，一路上反复思量该如何说服竞选失败但尚未离任的前总统约翰·亚当斯、新当选的总统托马斯·杰斐逊、作战部和财政部部长、国会要员及其他政府官员，并让他们相信自己不是一个江湖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