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角形的声音，橘红色的味道，冷冰冰的气味……

看到这样的标题，读者们也许会很奇怪，声音能用三角形来形容吗？味道怎么是橘红色的？气味难道还有温度？大家不要觉得诧异，这并不是什么疯言疯语，也不是什么科幻桥段，而是我们身边真实存在的一种感觉现象——联觉。

联觉

孩童时的朱利安·阿舍对父母带他去听交响音乐会有自己的看法。当描述在眼前跳动的“幻想曲”般的场景时，他说：“我想，他们把灯光弄暗是为了方便你看颜色。”对阿舍来说，这并不是幻觉，在他的世界里，小提琴的声音是鲜艳的紫红色，钢琴是浓重的深紫色，而大提琴是“柔和的金黄色，像蜜液那样”。直到后来，他在哈佛大学研究神经系统科学，才知道这一现象有个名称叫联觉。

所谓联觉，是指一种感官刺激引发另一种感觉的现象。拥有联觉现象的人被称为联觉者。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像阿舍这样的联觉者并不罕见。根据剑桥大学心理学家科恩领导的联觉研究小组的发现，平均每2000个人中就有1个人拥有联觉。著名英国作家、有着“脑人”之称的丹尼尔·谭米特也是联觉者之一。他在其自传《星期三是蓝色》中介绍到，10000以内的两个数字相乘都能对应一个不同的颜色、质地或者形状，他可以很快地说出答案。美国的神经学家思迪菲·汤姆森是唯一一个具有联觉功能而又从事这项研究的，她具有字母—颜色联觉。汤姆森在做联觉研究时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每当那些来做志愿研究对象的联觉者得知汤姆森也具备联觉功能时，他们总是对她充满了亲切感和认同感，十分愿意和她沟通和探讨这些奇妙的联觉体验。

联觉在影视剧和小说里面也经常被提及。作家杰里夫·福特写过一篇以联觉为主题的科幻小说——《冰激凌王国》，该作品曾获得美国科幻大奖星云奖。日本也曾上映过一部以联觉为主体的电影——《Gimmy Heaven（第三凶间）》。

联觉者的记忆力

值得注意的是，联觉者通常具有超越常人的记忆力。俄罗斯人所罗门·舍列舍夫斯基具备五重联觉能力，听到一件事情后，他会同时看到颜色、闻到气味……多重感觉的相互强化使他拥有惊人的记忆力，试想，如果你在看到一个人的脸时能同时闻到气味、听见声音、感到触觉，是不是会比仅仅“看见”有更多容易想起来的线索呢？舍列舍夫斯基在一次心理学实验中背诵了许多数字、不同语言的文章和长长的无规律的名单，几年后再次检查，发现他依然可以背出所有内容，而智商测试却显示他的智商属于正常水平，没有超凡脱俗之处。

联觉者为什么会有超人的记忆力？心理学家进行了深入研究。英国心理学家Julia Simner对联觉者和非联觉者进行了研究。实验参与者被要求迅速回忆发生在1950年到2008年的120个公共事件的确切时间，例如印度独立的年份（1950年），或是《泰坦尼克号》拿下奥斯卡11项金像奖的时间（1998年）。平均来看，非联觉者的记忆与事件发生的准确时间相差约8年，而联觉者仅为4年。对此，Simner认为，这可能意味着，与一般人相比，那些能够将活动时间具体化的人能够更好地记住历史事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联觉者的记忆力要比常人好得多。

联觉的种类和辨别

除了上面提到过的一些联觉类型外，联觉还有其他几种类别。据最新的研究统计，联觉类型超过60种，而经过科学实验的只有一小部分。这其中比较常见的是以下几种：字母—颜色联觉，符号—味觉联觉，声音—颜色联觉，声音—味觉联觉。

大多数联觉者都是两种感觉联系在一起，而少数联觉者可以3种或者更多种感觉联系在一起。

虽然联觉有时候也被称为“神经系统疾病”，但医学界并不把它认为是一种疾病。相反地，大多数联觉者认为联觉经验是中性的，甚至是令人愉悦的。联觉者的联觉体验可能有着许多区别，但一系列的科学研究指出，这些体验之间仍然存在着相似性。例如，声音—色彩联觉者听到较高音调时倾向于体验到较浅的颜色。

因此，学者们提出了一些普遍适合的标准来判定联觉现象。神经科学家Richard Cytowic定义了以下的联觉诊断标准。

（1）联觉不受主观控制，是自发的。

（2）联觉感知具有空间上的延伸，即通常都具有“位置感”（举例说，联觉者在描述感知产生的地点时可能会用到“看向”或“去往”一类的词）。

（3）联觉感受是简单而基本的。

（4）联觉感知易于记忆。

（5）联觉具有实际的影响（心理学上的）。

对联觉的解释

自从1888年弗朗西斯·高尔顿在《自然》杂志上描述了第一例联觉现象后，联觉一直成为科学家研究的热点。不过到了20世纪中期这一研究被大范围地搁置起来，直到最近才重新受到现代研究者们的关注。

对于联觉现象，许多学者都给出了他们的解释。

一些人用基因来解释这个问题。高尔顿注意到，如果一个家族中有一个人具有联觉能力，那么很可能这个家族中会出现更多具有联觉能力的人。根据2006年都伯林三一学院的心理学家公布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42%的联觉者在家谱的同一等级中与一位亲属具备同样的能力。另外也有学者们发现，联觉者大多数是女性。因此，许多人认为，联觉现象与X染色体上的基因有关。

剑桥大学心理学家科恩给出了另一种解释，他认为每个人生来就具有联觉能力。从出生到6个月大时神经系统尚未成熟，会把多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各神经元和大脑区域之间的互相联动也非常旺盛；当功能逐步健全时，这种现象则逐渐消失。而在联觉者的成长过程中，各种感觉并没有区分开来。他还认为，每个普通人通过有意识的记忆和训练也可以形成一定程度的联觉能力。

神经学家们也给出了他们的看法：联觉现象是因大脑不同区域之间存在额外联系而造成的。联觉者大脑的某些功能，譬如语言功能和感觉功能之间可以互相联通，交换信息，但普通人的大脑不具备这种能力。例如对于颜色的分析，有关信息会抵达大脑的V4区域，该区域也对每个数字的形状产生概念。因此不少学者认为，数字—色彩联觉现象可能是大脑V4区域与毗邻区域之间交叉活动的结果。

现在，我们初步地了解了联觉现象。原来三角形的声音，橘红色的味道，冷冰冰的气味也是有可能出现的，这并不是天方夜谭。亲爱的读者，看看你身边是否也存在联觉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