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二:子雄遁走常州,徐云四访云山
第七十二:子雄遁走常州,徐云四访云山
常州津县有妇人名杨氏,略贤略德。其夫林盛,字德兴,此人好酒如命,几醉途中。杨氏谏曰:“君不以究,必亡与此。”林盛不纳,果有日醉酒归家途间,坠凼溺亡。杨氏有子名林伯春[191-],字炳长。杨氏自夫亡,守其志,安少子。越十载,林春成年,奔乡行义,亟怒恶霸。杨氏几谏林春,均无果,由而甚忧。
黄昏已远,明月依旧。杨氏拾之今日事,欲寝间,则外来投宿人。杨氏掩半门,将顾客零落,引入。自内奔出林伯春,放眼来人,仪表出众,趁人未息,谓尊号?答曰:“姓萧名子雄,字泽之。”谓何与间?子雄但顾此人非恶类,即告之一二。林春闻罢,甚是同情,遂备淡酒,二人畅谈。
溘然,自外一阵喧哗,何事?乃常州摄取奴隶铸堤。杨氏见状,即命林春、子雄速去。子雄不去,告林春曰:“吾与若避,令慈何如?”林春亡以应。杨氏则曰:“老身以暮,所剩无几,还思作甚?且尔等年少,大好光阴如前。诸事休议,尔等即走。”其二闻言,泪辞老慈,自后而出。未料,前来一众,俘之其二。
常州有千民服役,中有人名萧子雄,此人执勤为工,少许即迁为役班;且长夜攻《大贤书》。林伯春顾见,谓曰:“品圣贤书,亦不拯天下也。昔春申功其章而世人遗弃;孟宗尝阐而不知治国;兄不透焉?”子雄曰:“品亦为一时兴趣也。”林春闻言,嗔曰:“以兴而品?”子雄曰:“兴趣百种,无一为同,兴则生志,趣则生机;均缘如其中。”林春无语。子雄视之,又曰:“何许之人何许之章,圣贤章少人识;何许之人何许之事,圣贤事少人为。故圣人云:‘人尽之为,能则不为,是能不愚;人尽不为,智则可为,是智不俗。’”林春乃听,但不透言中意。
常州偏西有一田园,乃彭昌之辖也。其父彭信,世隶耕,父母早亡,幼无依,自刘村移居张村,乃异姓人,村人俱恶。时冠年,村口有女名寂秀,彭信甚喜,入妁寂家。寂家无异,择日定婚。未料,村西有妇名华球,仗夫家姓张;尝误人好事,梗谓寂父,说彭信属偷盗之人。寂父信其言,拒绝此婚。彭信不弃,东妁西媒,奈何纵之百般,终而独身,衣食自理。有日,彭信农归,差黄牛入厩[黄牛入厩,本文故事。];牛不入,彭信大怒,举荆条即下。牛亦怒,反奔来。彭信大愕,惊遁之。溘间,自内传来泣啼声;彭信遂入,但见门框之下卧一儿,惑何子?双手举儿于天,双膝俯儿于地;高呼:“此乃不凡之子也。”天无声,地无鸣,乃天地弃儿。彭信恰巧膝无子,便唤名彭昌[175-],字文书。
彭昌亦不负父望,勤奋温习,终而学成,远近扬名。乡人复不敢恶之彭信,争奔奉迎。张村之东有富绅柳清子,就以独女柳如月[178-]适于彭昌。越明年,即降下一子;唤名彭少佐[202-],字兴隆。由是,彭家已成张村独秀,彭昌亦成张村宠儿。
自后三载,彭昌走东乡授学,百生俱临,其名风传常州。常州虽非爱才之人,亦非无德之主,欲用彭昌为下文郎。彭昌之妻柳如月,性恶颜陋,属争功逐利之人,闻而色曰:“奴家官人,即将腾达。”彭昌且曰:“吾不知下文郎何职也?”常州闻之,欲用中文郎。柳月兴曰:“官人之能,即将大展。”彭昌且曰:“吾不知中文郎何职也?”常州顿愕,欲用上文郎。柳月赞曰:“官人之智,可测人欲。”彭昌且曰:“吾不知上文郎何职也?”常州岂透彭昌之意,便差众将入府;问其故。彭昌曰:“上文郎乃为常州谋福利,学生忧不才,请以下用。”常州遂曰:“中文郎?”彭昌亦忧。下文郎?彭昌还忧。常州顿时心虚,不知彭昌适何职?彭昌上前曰:“闻常州偏西之地有一田园,若将军适可,正合学生之意。”常州无以应,亦不明其欲,将使上任。柳月闻此事,甚是愤慨,骂夫曰:“侍无能之男,得失落之果。”彭昌且曰:“吾之用意,非夫人可以透晓。”
越三年,彭昌巡视田园,将见一者抱策卧,唤:“何名?”答:“萧子雄。”唤:“何事?”答:“背书。”彭昌闻言感慨,何故?实是己入田园,恰为此也。遂将子雄引入室,厚待之。自内奔出柳如月,见夫携归落魄人,甚是不色,斥夫曰:“室中客,尽白食之者。”彭昌不言。柳月不泄愤,恶言相加。彭昌亦不理会。旁有小子彭少佐,但见父母争论,自曰:“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常州长平人陈浜,富甲一方,捐资百万铸堤,只求一官半职。恰好常州河堤陈旧,正赶修堤坝。就用其子陈兴国[187-218],如堤坝督工。陈国属无能之人,恣事无度,今朝上任,只知戾待役工。其属有一工头萧子雄,几进谏,均不纳。后二月,百民俱愤;引出久憎常州者,趁机煽势,聚堤岸醉事。那般人议后,举林伯春为功,曰:“常州无道,差仆等受不公奴役,以人瘁亡,仆等焉可从?”事入陈兴国之耳,堪忧,召下议举。引前一无术人李风,以谄言而迁为工班,上言曰:“陈公休忧,民工造事,向来雷大雨小,不以为论。”陈国然之,无视其众。复子雄言曰:“举事者,无分巨细,均当理治,民工造事,不可轻心。”陈国不纳,遣子雄远。
又三天,民愤更盛,于林伯春引导下,实施罢工。事入常州,太守大怒,欲引兵泯之。太守之侄徐宝惠闻言,谏曰:“杀之,万万不可也。儿以为,唯戢可矣。”太守然其说,遂令陈兴国戢民事。陈国亦感惊恐,但又无计仪,故使下议事。萧子雄自荐,陈国听之。子雄得令,即请入役工代表;言曰:“诸位,陈大人以吾来告之,此前所作不当之务,全条取消。而新条款,且由诸位举代表,与大人共议后,方可实施。诸位以为如何?”几人自顾;引出林伯春,曰:“复定之条,亦不是奴役于人,我等非愚,焉不明之?”子雄闻言,慨曰:“诸位,此事以入太守耳,太守甚是关注。而然,言主则谏,异主则诛;太守若怒,必罪诸位。诸位或许不理会己身,就不思役工千百,那家中万千。”言至此,子雄离席,向诸位深施一礼,曰:“今太守降恩,望诸位莫辜负。”众役闻言,相顾片刻,遂问今后条款。子雄当即取文笔,与诸共仪。
常州金刚县有人名周朴如[157-228],字清子,五岁能诵、七岁能诗、九岁能辨、十二能授,堪称神童。其父周尚,字信义;大喜,携子求学于名士程昱。程昱视此子毕,慨曰:“目光如电,贵不可言,孺子可教也。”周尚闻言,即差子投地。程昱拒曰:“少君大慧,非奇才不授,吾之能不足以教。”周尚顿惑,谓曰:“先生不可,何可?”程昱答曰:“纵今天下,非七江白翁不可。”周尚谢过程昱,走谓七江[走谓七江,本文故事。];白翁不在。遂候十日,恰白翁归来。周朴如即投地,唤师父。白翁将视此子,嗔曰:“山人非夫子,乃太乙浪人。自无父母无名号,请以浪人称。”周如听罢,当呼:“太乙浪人。”白翁顿愕,曰:“小子何呼吾名也?”周如答曰:“尊师为从。学生从夫子言,是门下之道也。”白翁闻言,叹曰:“此孺大慧,将佐天下。”遂携孺子于旁。
越十载,太乙亡于途。周如理其衣钵,自号云山,自后仿夫子,云游天下。由形影不定,人誉云山孤客。孝廉李云仰云山之才,将女李英适之。李英样美言娇,且因云山云游天下,长伴空房,难堪寂寞,就染身与外。云山归辨之。李英大惊,伏地请夫恕罪。云山未罪妇人,出庐月牙山,自后不归。
常州太守徐云,字平西,常州新化人;其父徐与生,位居太守位,父亡,徐云承袭。闻云山大能,就以将军吴代与月牙山,拜请云山。越三日,吴代归曰:“云山不入。”
越三月,引前徐雪,字平凡,乃徐云弟。言太守曰:“云山之能,世所恭之;兄何不降来?”徐云叹曰:“弟有所不知,非兄不求,实求之不易也。”徐雪亦惋惜,思索片刻,又曰:“兄长可知,能为天下;若兄不降,必为人用,不利常州也。”徐云然其说。
次日,徐云与徐雪,将军张瑞,以至月牙山,遥望山畔,老少皆田间;而闻:“市所为荣,往来争奔;其所后也,均如阴灵!”徐云闻歌,唤曰:“此歌何人所作?”答曰:“乃云山先生也。”徐曰:“云山先生安处?”答曰:“其居与顶,是否与庐,尚不能定。”徐谢毕,策马而行。少许与顶,唤先生。童子出曰:“家师未庐。”徐曰:“何日得还?”童曰:“少则三月,多则三年。”徐堪忧,曰:“若先生返,言与知。常州守徐云请见。”童曰:“访家师者多,娃不记起。”言毕,归户掩门。
徐云上马,回归常州。时途中,自前引一人,容姿俊昂,夹戴仙巾,貌不可量也。徐云曰:“先生何去?”答曰:“月牙山。”徐云顿愕,问曰:“先生否云山?”答曰:“非也,吾乃其弟清风。”徐云闻罢,急步下马,叩手曰:“久仰大名,乞君与地而议。”清风曰:“不也,吾兄正差山中见。”徐顿讶,曰:“先生不与庐中,吾正从山上来。”清风亦讶,将顾徐云,曰:“阁下何称?”徐曰:“吾乃常州守徐云,仰先生之能,故登门请见。”清风闻听,即曰:“吾兄切不与庐中,将军他日再访。”言毕,夺路而往。视清风远,旁徐雪谓兄曰:“弟以测得,云山正与庐中。”徐问其由。雪曰:“若先生不与月牙山,清风与此作甚?且清风先言访先生,后闻哥哥正返途中,当表先生不归。此不疑乎?”徐曰:“先生即与庐中,何不一见?即先生不见,去之何用?”雪曰:“能定天下,兄若不乞来,无利常州也。弟以为,复月牙山。”徐应其言。
徐云引马复月牙山,将前唤门。童出怒曰:“家师不在,尔等何纠缠不休?”徐云失语。徐雪曰:“仙童休怒,吾乃太守弟徐雪,测先生与庐,故而复访。”童喝曰:“娃但不见先生,尔焉可见兮?”又返与庐,掩其门。
徐云不色,叹曰:“先生无见,何以强求?”遂催马欲去。徐雪立前曰:“哥哥错了,天下大乱,常州将危,非先生之能不可拯之。固然,先生可无哥哥,哥哥不可无先生。”引言间,自前来一人,身着皂袍,杖藜从蹊而来。徐雪将前曰:“先生何事?”此人蔑视徐雪,曰:“事焉尔可问?”就旁走之。视其远,徐雪言兄曰:“据弟所知,此乃先生之叔太清浪人,料是有见先生。若尾随其后,可见先生。”徐云信其说,遂远随之。
又与月牙山,太清自执酒杯,饮尽数樽,自风而去。徐云见状,甚是怅惘,曰:“此不可见也。”催马即远。后徐雪曰:“兄若去之,恐难见先生也。”徐不听,执意去之。
徐云二人上马,如山下,则前引二人,其一白面长衫,手执折扇,其二貌丑形恶。其一曰:“苏兄,此访先生,非见不可也。”其二曰:“难也。尝访七次,均不可见,此亦不抱其幸矣。”闻其二言,徐雪谓曰:“公七访不见,何故第八?”其二曰:“奉主公之令,不访先生誓不休。”徐雪即问:“主公何人?”其二曰:“大将军温兆天。”徐雪又问:“先生高称?”其二曰:“吾乃督公之士陈信,此乃吾友郑广平。”言罢,引见郑广平。则郑广平细琢来人,谓曰:“敢问,尊驾如何称呼,如此何事?”徐雪答曰:“吾乃徐雪,其乃吾兄常州守徐云;今是访先生,且先生不在庐中。”郑广平闻罢,甚是疑惑,假曰:“八访亦不可也。”遂打道而归。
徐云引马前行,弟则不从,谓曰:“弟何不归之?”雪曰:“督公居沪京,而千里访先生,以有七次,兄何比其诚也?若哥哥近咫尺而不能谋用,岂不由人讥笑?”徐云顿恧,曰:“重上月牙山。”
时是九月,秋风凛凛,狂摧月牙山。那将军张瑞,久而无心山上往,谓太守曰:“天寒地冻,时将入夜,恐不求得,末将以为,不如先返驿站,明日再访。”徐云乃应,欲引马归。徐雪异曰:“求人以诚,哥哥此般,焉可求人?”张瑞反顾徐雪,曰:“求人为缘;有缘焉不可得?明时与今,何差之有?”徐雪无以应。
翌日,徐云复上月牙山,与途中,但见陈信、郑广平。徐雪顿讶,谓曰:“二位昔日不是归了,今何在此?”郑平蔑视发问人,反谓曰:“尔等不是归了,今何在此?”事之大白,何人不明。实郑平假言归去,是欲支开来人,于昔夜独上月牙山,请见先生。然而,事不尽人意,失落而归。
少时,徐云又至月牙山,欲叩其庐。徐雪曰:“哥哥,先生不见,叩开其户亦难见之。不如立于外,诚乞先生召。”徐云然其说。
时入午,庐中草箦上卧一者,面奇形清,犹然未醒,侧身又卧。童子上言曰:“夫子,那常州守昔日以与三次,今又立户外久。”云山曰:“午膳是何?”童曰:“清素小菜。”云山曰:“速将来食。”童子奉令。
几时未食,徐云觉不适,唤张瑞取食来。张瑞曰:“将军弟斥末将,不带一食。”徐曰:“即返山下得来。”张瑞奉令。旁徐雪曰:“与见先生乃是诚,则无食三日,不为亡,无能一时,常州亡。”徐云无语。
时入昃,庐中夫子方醒,起寢唤曰:“晚膳是甚?”童曰:“平淡野食。”云山曰:“将与来啜。”童从之,取食于席;言曰:“常州守未去。”云山将视窗外,曰:“唤其近。”童子从命,出谓徐云曰:“家师有请。”徐云大喜,入庐间,拜先生曰:“愚信大义于天下,痛智术浅短,能才疏缺,云不量力。仰先生开启而赐教,愚不胜犬马之情,以礽百姓。”云山应曰:“山野莽夫,何才何德,仰将军来访;将军还另求高就。”徐曰:“先生何出此言,今天下盗贼蜂起,以使百姓居无定所;若先生不出,百姓何以安哉?仰先生以百姓为念,愚感激不尽。”言毕,徐云下拜。云山无视徐云,曰:“天下主,无不思能与下,切不能奉,与下何用?若不慎,有可亡命。还不如居陋室,其乐亦安。”徐听罢,曰:“先生勿忧,云仰而为之。”先生醒目而望,心生一举,假慨曰:“吾蒙将军四访之恩,不能不出;奈何今时以暮,无利出行,又有事当吩咐子弟。将军请归,明时当随将军与常州。”徐云大喜,就辞得先生,出得草庐。
二人上马,欲返驿站;与途中,徐雪顿觉不是,呼曰:“此事不妙也。”徐云大惑,谓曰:“先生明时将从吾常州,何不妙也?”雪曰:“忆苏昌访顾老仙,老仙曰:‘明时与奉’,而后老仙竟去之,下落不明。今哥哥请云山,岂不忧于此。固然,弟以为哥哥不如即返月牙山,与先生庐外;若是此,先生唯用与兄,无可遁也。”徐然其说,遂返月牙山,立与庐外,未敢叩门,任由冷风拍打。
翌晨月牙山上洒雾,贱踏徐云。庐门轻摧,引出云山叹曰:“仰将军之诚,云山不敢见违,当酬将军大恩。”徐云大喜,就引先生归常州。初,徐云与云山食则同桌,寝则同榻,云山所言,徐云从之。
越三年,常州无大事。徐云亦不再将就云山。云山甚是感慨,曰:“不入常州,实是此也。”如是长居陋室,久而不出。且云山虽未出户,常州之事无不知,听闻有萧子雄者,即召来见。少时,子雄奉命来见先生。云山于上视子雄久,曰:“能通天下事,故能者天下;闻汝品圣贤书,有通天下才。”子雄抬眼将视先生,当明话外之意,答曰:“学则才失,才有何学?不第故学;仰先生怜哉赐下。”云山曰:“授人之学,不授过己;云山乃一野人,何能赐下?”子雄感叹先生之言,令人何以招架,慢曰:“能者善隐,隐能则难;莫非,先生有忧。”云山听得,破额一笑,曰:“细与吾听。”子雄轻曰:“能者,举圣贤而从之;智者,举忠诚而求之。先生是忧无主,可用先生之才?”云山闻罢,叹曰:“此才不用,常州之失也。”子雄不敢枉语,遂请退。
翌日,云山举荐子雄于徐云,曰:“萧子雄,能可辅世,智可功业;将军何不用?”徐云不色,亦唤子雄入曰:“人言汝大才,吾不能信;将问之,何为能才?”子雄答曰:“能也,假以天地人和为用,可功成谋业。若非,终败事亡要,弗能何处?”徐曰:“何以用能?”子雄闻而但记云山,故曰:“能为天下用,非一主也;主不明其然,枉加己命,失与无形。”徐惑曰:“若主不得其能,何人得之?”子雄顶风冒雨,答曰:“识者也,非识不可。”徐闻言甚怒,但念云山之荐,即曰:“汝之言,或有三分理。”遂用了子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