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五:程门奉化访主,蒋干诡遣贤士
第三十五:程门奉化访主,蒋干诡遣贤士
蜀中人程门,字悦能,幼孤;奔市乞食,后遇朴村,投入门下。其严己功术,勤奋好学,终不尝懈。有日困之,寤时日昃,大恧;将箦立之,以策挂牖而背,故传立箦挂策[1]之说。朴村大忻,能之尽授。
庆历廿五年秋,门谓夫子曰:“学生蒙夫子授,已有十秋;今天下纷然,欲信大义于天下,是时乎?”朴村曰:“是也。”门曰:“既然,学生将走之。”朴曰:“纵今天下,尽透夫子名,待表一折与上路。”门不许,曰:“学生欲以一己之力,功就大事。”朴叹曰:“百千子弟,尔为第一。”
程门出沿山,与奉化。奉化有学士蒋干,字太和,口碑甚佳。门遽拜曰:“久闻蒋公,爱才后杰著市,或有其实乎?”蒋但顾来人,貌不可称,束不可贵,乃患难者;喝曰:“来者何人?有谓先生首报名。”门曰:“程门,字悦能,闻蒋公大义,故然。”蒋曰:“父甚师谁?”门曰:“生无见父,未入师门;自少功肄,由此透三四。”蒋曰:“但不见三四,所言何以信?”门曰:“闻蒋公聚能,可用者均入,无用者亦入;是广纳英杰,大施仁义。门是可用者,亦无可用者,蒋公用吾作表,门可矣,蒋公用吾作画,门不可。且蒋公即无不入,焉据门耶?”蒋失色,无以据程门。
奉化令赵凡,纳士招贤,蒋干应之。其党姬应有日来见蒋干,曰:“蒋公大才,无为大人后。”蒋问其故。姬曰:“此间有过公之能,而过己之能,过己之用。”蒋或曰:“此有比吾者?”姬曰:“恰也。”蒋忧然,谓其人。姬曰:“蒋公食客三千,中有程门可比之。”蒋曰:“区区小厮若比吾,岂不笑哉?”姬曰:“蒋公妄也;此乃朴智高徒,苦肄十春,何逊蒋公?”蒋色变,遽请姬公远。
越三日,奉化令赵凡以蒋干曰:“仲公云:‘圣者,荐能为天下’,此可异焉?”蒋曰:“无异先圣。”赵曰:“窃先生门下众,中有一者名程门,乃朴智之后;有其事乎?”蒋乃应。赵微怒,曰:“若从仲公言,当举于吾,先生焉可私造?”蒋闻而由心惊叹,言曰:“久有其意。但凭朴智后,不可定其能;待核其是,再荐不迟。”赵不色,曰:“若如其言,先生乃贤。”蒋颜而似恧,曰:“愚不敢称贤,贤帷朴智。”赵大喜,曰:“待三日设宴,先生携门入。”蒋听之。
夜深不寢,蒋干造酒,召程门曰:“何谓能?”门曰:“治可天下,言可理世。”蒋大呼曰:“程君果然大能。”门惭曰:“程门智浅术乏,又与蒋公下,何称为能?公不可枉加于门。换言说纵门有能,始归公之下,由公造就。”蒋大喜;须臾言曰:“闻君未娶。且吾女若兰,年十六,尚无婚姻,欲适与君,君有义乎?”门色讶,曰:“门乃弁下,何比令嫒?请公收归成命。”蒋曰:“非君无视小女,此事以定,择日完婚。”门甚忧,曰:“门无见令嫒,令嫒无见门,恐不好定论。”蒋立起,曰:“君与吾来。”遂引程门与后园,指一女曰:“君细观之。”门顺其向视之,那女子白衣素裹,面似桃红,形似妖狐;闻娇声滴笑,悦耳动魂;正立陈桥,细瞅花蕊,唤婢曰:“小蝶,花香好醉人。”婢乃应。溘后一声呼:“若兰。”白衣女子闻得,轻步蒋公前,曰:“爹爹。”蒋曰:“与见公子程。”白衣女子羞顾程门,委身道了万福。程门不敢应,仪失态散。蒋干遂曰:“小女如何?”门惊而梦醒,答曰:“小姐娇贵,程门福浅,恐难消受。”蒋曰:“即赠四甲地,招童子三百,吉日立业。”门色龌龊,曰:“小姐何义?”蒋闻得,谓若兰曰:“以乃适公子程,异乎?”若兰听之。蒋即噱曰:“妁已定,七日大事。”
未几,姬应窃蒋公纳程门为东床,叹言蒋公智。蒋不悦,曰:“何智之有?”姬曰:“以程门为婿;若门功业,是公之造。何不为智?”蒋悲痛不已,曰:“姬公不知吾苦,何以枉定言?”姬顿惑,谓:“公有何苦,细与吾听。”蒋曰:“吾不能言。”姬曰:“蒋公非言不可。”蒋或其言。姬曰:“尝岐山畅游,集奉化千才;公谓曰:‘非姬应不治吾疾’。由是言之,公不言吾,何可言人?”蒋听罢,惶曰:“此间之事,万不可泄。”姬许之。蒋遂曰:“门者,怀智怀能,百里无一;帷有一陋将患事。”姬曰:“何事?”蒋曰:“好色。”姬曰:“男子好色,英雄本色;此不为患。”蒋曰:“非也。昔大人斥吾:‘尔有朴智之后程门,何不荐’?吾答:‘以朴智之后,不能定其能,待愚核之再荐’。大人不色,令三日引程门见。吾无奈何,帷只从命。然大人若见程门,必后其能,且三女俱色,均待嫁闺中;大人有可将一下嫁;若门色性大发,事不可收拾。如是之,即患大人,又患程门,吾不得已将女适。”姬闻而甚惑,曰:“吾见程门,非好色之人;再言纵有之,不至于祸事患人也。”蒋叹曰:“公为程门所诱,其若见美女,一发不收拾;此情非日久不可透,吾不用月余,亦如鼓中。”姬闻得,亦不便异友之言,将信之;曰:“思前顾后,智人之举;如此佑大人,怜程门,恐其之无识公心。”蒋曰:“但无怨言。”稍息,姬应谓曰:“与期,蒋公果引程门见大人。”蒋曰:“吾不敢抗大人之命也。”姬忧曰:“公不忧其患?”蒋曰:“以女适之,大人亦能另妁焉?”姬闻言,叹蒋公高明。蒋曰:“若公无异,一道谓大人。”姬乃许。
期至,姬应草草与蒋府。程门整束,欲随蒋公如奉化。奔前一婢说程门曰:“公子慢走。”门止步,听之。婢曰:“小姐嘱:‘此见大人,有可公子启业之机,公子万万慎言,莫怒大人’。”门奉之。婢曰:“小姐差奴备茶一盏,请公子饮下。”门叹曰:“小姐晨晨奉茶,实愧程门。”婢曰:“公子休以言。小姐云:‘只乞公子不负之’。”门然其说,遽饮香茶。
就与奉化府,赵凡请几入宴,但顾程门,慨曰:“气度超常,果有其才。”门欲言。蒋干夺曰:“大人,此为吾之婿。”赵凡不色,斥曰:“夫不知汝之婿,此言扫人兴。”蒋哑口,无以应。赵凡又谓程门曰:“令师授之何能?”门欲言。蒋干亦抢曰:“治人为本,治家为辅。”赵凡盛怒,喝曰:“未曾谓汝,汝言作甚?”蒋色散,不敢视大人。时外入一婢斟茶来。程门顾之花容月貌,犹动人心,即曰:“此女色娇,勾人魄也。”阖席俱讶,将视程门。门无视其人,举手摧婢束。婢惊然,盅落茶浸,呼大人降罪。赵凡无罪婢,斥:“远之。”引程门立,欲逐婢女。蒋干挥手降之,曰:“程君,今是大人府,不可胡来。”门不听,执奔舍外。姬应见况一言慨曰:“蒋公之测无不应也,此伪君子,天下第一,将患大人耳。”赵凡闻言,飞顾姬应,曰:“何也?细与吾晓。”姬应欲言。蒋干先曰:“姬公无言,帷求大人赦程门。”赵凡劣然,曰:“此无汝事,待后治之。”蒋色尽,垂首摇息。姬顾此景,曰:“蒋公不言,愚不可不言。”言毕,与大人前曰:“大人,请恕蒋公罪。”赵问其故。姬曰:“昔蒋公言:‘久透程门乃好色之男,故不荐大人,忧患也;后大人执之,蒋公无奈,遂将千金适之,是忧大人器其之才,以女下嫁’。蒋公之心以矣,何罪之有?”赵凡大愕,回视蒋干曰:“恰乎?”蒋乃应。赵责曰:“即其好色,何不言吾听?还隐此事。”蒋曰:“程门乃拯世之才,忧大人罪之。”赵慨曰:“先生真乃大贤,痛吾不识之。”蒋曰:“愚无幸大人,无福于民,何贤之有?”俱而兴叹。姬应上言赵凡曰:“程门何处?”赵曰:“此患事者,杀之。”蒋干遽大呼曰:“不可。”赵顿惑,谓:“何故?”蒋曰:“程门,虽好色,然不至杀身;另言乃朴智门生,焉可杀得?”赵曰:“不杀但有何仪?”蒋曰:“远奉化。”赵然其说,遂令程门远。
蒋干归府,将程门引前,叹曰:“自后程君,以女适之,何蒙大人羞?”门伏曰:“自无色心,奉府之事,不知所以。令蒋公失颜大人前,深痛不已。且闻大人逐令;故将出奉化,难报蒋公知遇之恩,实表惭愧,乞来生与牛与马,再付衷情。”蒋泣曰:“无怨与君,愿君好自为之,不可再起色心。古云:‘色者,乱性也;乱性,亡事也’程君须记。”门曰:“痛记教改。”蒋曰:“人来,赏银千两,与程君上路。”门不受,曰:“门与奉化,无为币帛,止为大义天下。今生事端,以难功就;而蒙小姐三日晨饮,甚是无忘,请公准与小姐面。”蒋许之。
程门与后园中,请辞小姐。小姐与帏内,曰:“奴无情公子,公子何以?”门曰:“小姐无情,何晨晨煮茶?”小姐曰:“此诳公子举也,公子不透焉?”门顿惑,曰:“小姐何诳程门?”小姐不应,曰:“公子以见奴,可走之。”门曰:“不闻事实,门不能去。”小姐兴慨,曰:“春风袭夜,不觉其寒;情人在前,不觉其痛。”门无透其意,对曰:“千山逊色,是为情谊;白发不孤,是为厮守。”小姐曰:“此处深闺,难以由人欲。”门对曰:“浪人无才,不功小姐心。”小姐闻得举帏起,呼曰:“公子,奴有那般善乎?”门曰:“此生,非小姐无二。”小姐逐曰:“是掏心言乎?”门曰:“与天为盟,与地为誓,与人为义,与心为诚。”小姐就泣之,曰:“公子欲透其原乎?”门乃应。小姐挥泪去,归帏后,少许献表一折,曰:“公子,此为其由也;且之,非出奉化不顾。”门得其表,三拜小姐,遂走蒋府。
越二日,程门出奉化十里,即拆小姐表,上曰:‘奴无欺公子,是蒋公忧公子之才过己,故差婢女晨晨与饮;所饮何物?乃迷药也,固然,公子与谓奉化,见女子当起色欲,大人焉不迁怒?大人迁怒,公子与奉化岂有立足地?公子走之,蒋公即可永受大人后,与奉化唤雨。公子不明其由,还以为奴之情。而奴自幼为蒋公所污,何怜公子?本然,奴无敢告之公子,是感公子之情,若日,有罪公子,乞无奴随坐也。’顾罢,仰风兴叹:“蒋干者,伪君也;未料吾不及人面兽心,何不愧哉?”
岁月如风,悄然而逝,程门出奉化,转转一秋,须挥尽,褴褛者也;何可求志?走途中,听闻:‘朴智名徒有曰程门,色胆食天,与奉化蒙蒋干后,垂涎干之女,竟奸之;干后其才,不忍杀之,为守女名节,将女适之。门不知足,与奉化府,又戏大人眷,大人怒而欲杀之。干请言,方释远奉化。叹干之女无颜与世,自吊室中。由此之言,程门者,十恶不赦。’门无言应;与萧条间,何可求取大志?
注解:
[1]立箦挂策:本文故事。箦,床;策,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