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雕琢的兵
在西北那片辽阔又略显孤寂的塞外营地,风沙终年无休,营房像几座坚毅的孤岛,伫立在茫茫沙海之中。营区四周,除了连绵起伏、透着冷峻气息的荒山,便是一望无际、荒芜萧瑟的戈壁滩,狂风呼啸而过,沙砾如暗器,肆意抽打在营房的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桅子和战友们驻守在此,肩负着沉甸甸的使命。因革命分工不同,那些漫长而煎熬的孤独时刻,总是如影随形。
就说站岗执勤吧,茫茫夜色里,哨所仿若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桅子挺直腰杆,荷枪而立,抬头望向星空,可璀璨星辰在他眼里,却添了几分清冷寂寞。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风沙摩挲的声音,时间都像是被冻住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巡逻放哨时,沿着漫长荒芜的边界线跋涉,脚下沙石松软,走一步陷半步,放眼望去,不见人影,只剩单调景致,心头空落落的;留守营房的日子也不好过,空荡荡的宿舍,寂静无声,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彷徨与空虚悄然爬上心头,在心底刻下一道道落寞的伤痕。
不过,老天爷还是给这片孤寂之地送来了别样的温暖慰藉——一群可爱机灵的狗狗,“金刚、大黑、小黑、大黄、小黄、虎子”,它们成了大伙最贴心的陪伴。
有一回,桅子刚结束了一趟疲惫不堪的巡逻,满脸尘土,嘴唇干裂起皮,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营区。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汪汪汪”,一阵欢快的犬吠传来,虎子像是一阵旋风,率先冲了过来,围着桅子又蹦又跳,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得像拨浪鼓,亲昵地蹭着他的腿,嘴里还呜呜叫着,像是在嗔怪:“你可算回来啦,我都等好久了!”
桅子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出灿烂笑容,弯腰一把抱起虎子,使劲揉着它的脑袋:“好家伙,就属你眼尖!累坏我了,看到你这机灵劲儿,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小万也跟狗狗们亲如一家。闲暇时,他常带着小黑、小黄在营区空地上玩耍。小万捡起根树枝,用力往远处一扔,吆喝着:“小黑、小黄,去,给我叼回来!”小黑如离弦之箭,嗖地飞扑出去,身姿矫健敏捷;小黄也不甘示弱,撒开脚丫紧追其后,两条小狗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小黑就用嘴牢牢叼住树枝,得意洋洋地跑回来,放在小万脚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摇得欢快,像是在求表扬:“看,我厉害吧!”小万笑着摸摸它俩脑袋,从兜里掏出两块干粮,当作奖励:“真棒,都机灵着呢!”
这些狗狗虽没军籍,可在大伙心里,早就是并肩作战的“兵”了。遇上极端恶劣天气,狂风裹挟暴雪,天地白茫茫一片,站岗的战友冻得瑟瑟发抖,手脚麻木。
这时,金刚总会默默出现,它身躯壮硕,毛色黑亮,卧在哨所旁,用自己温暖的身体,给战友挡去些许风雪;大黑也不闲着,一趟趟往返营房与哨所,用嘴叼着暖手袋,给站岗的人送去暖意,每次送到,还会摇摇尾巴,轻声呜呜叫,仿佛在说:“快暖暖,别冻坏了。”
夜深人静,战友们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心孤寂。窗外,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月光如水般洒在营房。这时,狗狗们会乖巧地趴在床边,用温热的肚皮贴着大伙的脚,时不时舔舔主人的手,伴大家缓缓入眠。桅子轻轻抚摸着身旁大黄的毛,喃喃自语:“多亏有你们啊,要不这漫漫长夜,真不知道咋熬。”大黄似听懂了一般,轻哼一声,往他手边蹭了蹭。
在那些飘落如沙砾的平淡日子里,尽管孤独寂寞时常侵袭,可正因有这些狗狗不离不弃的陪伴,总能让大伙在灰暗时刻,觅到阳光般的明媚与温暖。哪怕是最寂寞的时光,战友们望着狗狗们憨态可掬的模样,也会在黄昏余晖里,情不自禁地拍手哼唱几句小曲,仿若轻柔的轻风细雨拂过心田。
这些狗狗,没穿军装,却用无声陪伴,温暖了一个个孤独的白天与黑夜,成了大伙心底最柔软、最难忘的存在,陪着他们坚守在这塞外边疆,静候岁月流转,守望着山河无恙。
营区“犬将”风云跌宕记
西北的塞外,狂风终年呼啸,像是一头执拗的巨兽,裹挟着漫漫黄沙,肆意冲撞着这片广袤大地。营区就坐落在这风沙的漩涡之中,几排营房顽强地挺立着,四周是一道道铁丝网,在风沙打磨下已有些斑驳。
营房外,耐旱的沙棘丛杂乱地生长着,枝桠上挂着稀疏的小红果,随着劲风瑟瑟发抖,似是在无声诉说着生存的艰难。就在这片条件艰苦的营地里,活跃着一群特殊“战士”,没“军籍”却故事满满,成了大伙军旅生活中别样的一抹色彩,尤其是金刚、大黑、小黑它们。
金刚,可是大有来头,据说是纯种军犬的后代。本应在训练场上一展英姿、威风凛凛协助军人执行要务的它,却因没受过正统训练,被领导从兄弟单位“借调”回来,成了看守电机房的“雇佣兵”。
初见金刚,它身形高大矫健,一身黑亮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耳朵尖尖竖起,眼睛透着犀利光芒,只是那股子野性难驯的劲儿,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与它同期“入伍”的,还有大黑、小黑母子俩。金刚仗着自己来得早,一放风就撒野,搅得营区鸡飞狗跳。
那天,电机房外空地,阳光晃得人眼晕,金刚正耀武扬威地追逐大黑、小黑。大黑身形偏瘦,毛色纯黑,护崽心切,弓着身子,把小黑挡在身后,冲金刚发出威胁低吼声。小黑躲在妈妈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眼睛里满是惊恐。金刚却全然不顾,飞身跃起,锋利爪子伸出,直扑大黑。大黑躲闪不及,背上被抓出几道血痕,疼得它“汪汪”哀号。
恰在此时,几个驻地老乡背着背篓,满脸堆笑想进营区借点工具。金刚瞬间转移目标,冲着老乡们呲牙咧嘴,狂吠不止,颈间鬃毛竖起,摆出攻击架势。
老乡们哪见过这阵仗,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背篓“哐当”落地,手脚并用往后退,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大爷,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桅子和几个战友听到动静,急匆匆赶来,手里抄着扫帚、棍棒。
桅子身形矫健,皮肤黝黑,浓眉拧成个“川”字,边跑边喊:“这泼皮狗,又闹事!”冲过去对着金刚就是一扫帚,金刚吃痛,“呜呜”叫着,却还凶狠瞪着众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敢动我试试”。
平日里,这金刚还学会了“看人下菜碟”。碰上肩扛士官、军官军衔的,画风突变。只见它夹紧尾巴,肚皮贴地,慢悠悠晃到跟前,脑袋蹭着人家裤腿,嘴里发出讨好的“呜呜”声,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谄媚至极。
可要是瞅见义务兵,立马跟换了条狗似的,目露凶光,扯着嗓子狂吠。有回,小万几个义务兵有说有笑路过电机房,小万生得眉清目秀,性子活泼,走路带风。金刚瞅见,“嗖”地挣断半截链子,如黑色闪电般扑向小万。
小万躲避不及,小腿被狠狠咬了一口,鲜血瞬间染红裤脚,疼得他眼眶泛红,泪花打转,“哎哟妈呀!这狗疯了吧!”
战友们火冒三丈,操起家伙围上去。“今儿非得给它点颜色瞧瞧,治治这臭毛病!”桅子满脸怒容,挥着木棒冲在前头。一顿棍棒伺候,金刚蜷缩在地,呜咽几声,可眼里的凶狠却未减半分,暗暗记下这笔账。
没几天,它就开始报复了。趁大伙训练正酣、放松警惕时,冷不丁蹿出来。瞅准打过它的战友,飞身扑咬,一人一口,咬完立马跑开。被咬的战友又气又无奈,心里都落下阴影,往后瞧见狗影,就远远躲开,暗自念叨“一朝被狗咬,十年怕近狗身”。
要说矛盾最激烈的,还得是食堂外的骨头争夺战。开饭时刻,饭菜香飘出老远,勾得人肚子咕咕叫,也引得狗狗们垂涎欲滴。金刚大摇大摆走来,霸占着食堂门口最佳位置,威风凛凛,活像个“霸主”。
大黑、小黑躲在墙角,小黑体型小巧,毛色黑中带褐,灵动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骨头,跃跃欲试。它悄悄挪过去,刚伸出嘴,金刚转头,发出低沉、极具威慑力的咆哮,紧接着猛地撞开小黑,叼起骨头大嚼起来,还示威似的甩甩头。大黑急了,冲上前帮忙,却被金刚三两下击退。“哼,这地盘、这骨头,都是我的,你们也敢抢!”金刚那眼神仿佛在向全世界宣示主权。
小黑不服气,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趁着夜色,偷偷溜出营区。不多时,带着几只村里的土狗浩浩荡荡杀回。土狗们身形各异,毛色杂乱,闻着骨头香,哈喇子流了一地。
小黑冲金刚叫着:“今儿有帮手,看你还嚣张!”双方瞬间扭打成一团,狂吠声、咬斗声、爪子挠地声交织,尘土飞扬,骨头散落一地。
金刚犯事太多,电机房老班长实在忍无可忍。老班长身材魁梧,一脸严肃,走路带风,气场十足。他黑着脸拿来铁链,把金刚拴得严严实实,关进小屋里:“关你禁闭,好好反省!没点规矩还得了!”金刚拼命挣扎,铁链被拽得哗哗响,屋子都跟着震动,它呜呜哀号,声音凄惨,却也只能被困在方寸之间。
直到那天,太阳高悬,炙烤得大地滚烫,空气都燥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老班长如往常一样,头戴安全帽,手持检测工具去电机房巡检。刚弯腰查看设备,一条毒蛇“嘶嘶”吐着信子,从暗处蹿出,直扑老班长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金刚猛地挣脱开铁链——原来它日夜咬扯,链子已有些松动,飞身扑向毒蛇,一口咬住蛇头,与毒蛇激烈翻滚扭打。毒蛇缠住金刚身子,越缠越紧,试图绞杀,金刚却死咬不放,肌肉紧绷,双眼通红,直到毒蛇渐渐没了动静。
老班长惊魂未定,摘下安全帽,手抚胸口,大口喘气,眼眶泛红,蹲下身轻抚金刚:“好家伙,这次多亏了你,是我错怪你了!以前是我对你太凶。”
金刚耷拉着脑袋,走到老班长脚边,轻轻蹭了蹭,舌尖舔舔老班长手,像是在认错,又像是在撒娇。
桅子和战友们围过来,看着金刚身上擦伤、血迹,既心疼又感慨。桅子挠挠头说:“没想到这调皮蛋关键时候这么英勇,往后可别再闯祸啦!”金刚摇摇尾巴,望向众人,眼神里少了往日戾气,多了几分温顺。
打这以后,金刚虽说偶尔还犯点小性子,但收敛不少,和大伙、还有大黑、小黑母子俩,渐渐磨合出了别样默契,继续守在营区,演绎着属于它们的军旅故事,成为大伙茶余饭后或心疼、或好笑、或夸赞的话题焦点。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狂风裹挟着沙砾,如千万把细密的钢针,不分昼夜地抽打着西北这片土地。营房由厚实石块砌成,墙面在风沙常年打磨下,坑洼不平,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营房边,耐旱的骆驼刺一丛丛顽强生长着,叶片干瘪发灰,被沙尘层层包裹,枝干扭曲却依旧扎根大地,不屈不挠地与恶劣环境抗衡。营区上空,炽热的烈日高悬,阳光惨白刺眼,毫无遮挡地倾洒而下,让整个天地宛如巨大蒸笼,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
电机房内,更是酷热难耐,老旧风扇在墙角有气无力地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不过是徒劳地搅动着闷热空气。
老班长王大山年近四十,身材魁梧壮硕,古铜色脸庞犹如历经风霜的岩石,深刻的皱纹里藏着多年军旅的坚毅与沧桑。此刻,他眉头紧锁,双眼紧盯电机设备,眼神锐利如鹰,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砸在机器上,瞬间洇湿一片,工装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可他浑然不觉,双手熟练地摆弄着各式检修工具,嘴里时不时嘟囔着:“这线路可得仔细查查,千万不能出岔子。”身旁几个老兵,也都是一脸严肃、全神贯注,跟着老班长的节奏,或递工具,或检查线路,有条不紊。
就在这时,一条两指粗的毒蛇,仿若一道隐匿在暗处的幽影,贴着满是灰尘的墙根,悄无声息地蜿蜒前行。它三角形的脑袋扁平而狰狞,冰冷的竖瞳里透着丝丝阴狠,猩红色的信子快速吞吐,发出“嘶嘶”声响,身上斑斓的鳞片在微弱光线里闪烁着诡异冷光,爬行时身躯与地面摩挲,沙沙作响,一点点向浑然未觉的老班长逼近。
而这危急一幕,全被关在不远处禁闭室里的金刚尽收眼底。禁闭室空间逼仄,仅有几平米,昏暗无光,弥漫着闷热气息。金刚被一条粗实的钢链子牢牢锁在墙角,铁链深深嵌入地面,限制了它的行动。它本就高大矫健的身躯此刻因焦急而微微颤抖,来回急速踱步,铁链被拽得哐当作响,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它心急如焚,嘴里发出一连串高亢、急促的狂吠声,试图冲破禁锢,引起班长们注意。那叫声划破午后沉闷死寂的空气,饱含着焦急与警示。
“这金刚,又在发什么疯?”老兵张猛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他性子急躁,平日里最看不惯无端吵闹,顺手捡起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土块,胳膊抡圆,用力朝金刚扔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消停会儿,没看我们正忙着嘛!净添乱!”土块裹挟着他的气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嗖”地精准砸在金刚身上。
金刚被土块击中,呜咽一声,身子瑟缩了一下,但瞬间收住狂吠。只见它灵动狡黠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它用健壮有力的前肢迅速把砸碎的土块扒到跟前,挑出一块大小正合适的,瞄准那条正缓缓逼近的毒蛇。此时它后腿肌肉紧绷,蓄力待发,仿若即将离弦的利箭,紧接着猛地发力,右后腿如弹簧弹出,土块裹挟着它的决绝与智慧,“啪”的一声,精准击中毒蛇七寸位置。
毒蛇吃痛,原本隐匿的杀意瞬间化作狰狞怒火,三角形脑袋高高扬起,原本的行进路线被打乱,转头朝着金刚方向,如一道黑色闪电般飞速窜来。眨眼间,毒蛇一口咬住了金刚的鼻子,尖锐毒牙深深嵌入皮肉,鲜血瞬间如注涌出。金刚惨叫一声,那声音撕心裂肺,响彻整个营区,饱含着剧痛与不甘。它眼眶因疼痛而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但金刚骨子里那股不服输、护主心切的劲儿瞬间被点燃。稍作调整,它强忍疼痛,前爪如钢钩般探出,死死按住咬住自己鼻子的毒蛇,锋利爪子深深钉入蛇身,身子压低、后倾,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撕扯。随着“嘶啦”一声,蛇身被硬生生扯成两半,鲜血四溅,蛇身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老班长王大山听到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地上蜿蜒的血迹、扭动的蛇身映入眼帘,吓得脸色煞白如纸,额头虚汗瞬间如豆大般滚落,后背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他手颤抖着扶住电机外壳,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家伙,差点出大事!”
缓过神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禁闭室,眼神里满是愧疚与心疼,眼眶微微湿润,蹲下身子,双手轻抚金刚脑袋:“金刚啊,是我错怪你了,差点害了你!都怪我这榆木疙瘩脑袋,没听懂你的警告。”随后火急火燎地奔往军医处,拿了药膏、药水,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给金刚涂抹伤口,嘴里还不停念叨:“忍着点,乖孩子,是班长对不起你。”
因伤势较重,金刚还真挂了两天的吊瓶。军医帐篷里,它虚弱地趴在地上,鼻子包着厚厚的纱布,血迹渗出来,染成暗红色。它双眼半眯,眼神却依旧透着坚毅,偶尔轻哼几声,回应着战友们关切的目光。
桅子和小万守在一旁,小万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轻轻抚摸着金刚脑袋,声音带着哭腔:“你可太英勇了,是咱营区大英雄!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金刚舔舔小万手心,似是在安慰他。
身体恢复后的金刚,威风不减当年。没几日,驻地村庄一群土狗子,觊觎营区食堂的残羹剩饭,大摇大摆进犯营区,还和小黑它们勾结,试图抢占金刚的“领地”。金刚得知后,怒发冲冠,颈间鬃毛竖起,如同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孤身冲了出去。
它身形矫健,左扑右咬,攻势凌厉,瞬间将土狗子们打得节节败退。小黑它们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金刚哪肯罢休,一个箭步拦住去路,怒吼一声,吼声震得周边沙石簌簌作响,吓得小黑们瑟瑟发抖,夹着尾巴认怂。
“瞧见没?这就是咱金刚,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儿!虽说平时调皮捣蛋,关键时候那可是能豁出命去!”桅子双手抱胸,满脸骄傲地跟战友们讲着,眼神里满是赞许与钦佩,还时不时朝金刚的方向竖个大拇指。
在桅子心里,金刚的故事是他军旅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虽说这狗偶尔“狗仗人势”,可那份忠诚、无畏却不容置疑。为护主人性命,面对毒蛇毫无惧色;为保军用物资、守营区安宁,不惜拼死一战;捍卫自身权益时,连权威都敢挑战。
相较之下,身处纷繁复杂的社会,又有几人能有这般纯粹勇气、赤诚忠心?金刚用行动,给大伙上了一课,成了营区独一无二、令人敬畏的存在,往后日子,只要提起它,战友们无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西北的军营,扎根在无垠戈壁与连绵荒山的怀抱之中,像是一座坚毅的孤岛,默默抵御着风沙的侵袭。破晓时分,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微光艰难地穿透沙尘,洒在营房上。
大黄,可是营区里的“明星”,和金刚同属纯种军犬后裔,身姿矫健,毛色金黄发亮,仿若被日光亲吻过,威风凛凛中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它立着的时候,耳朵尖尖竖起,警觉地捕捉四周动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若洞悉一切,透着机灵劲儿;尾巴粗壮,微微卷曲,彰显着它良好的血统。这傲气不仅表现在外貌上,它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倔强”,从不与低于本族血统的杂种狗交流,在它心中,自己就该与战士们并肩,守护这片营地。
每天清晨,起床号声尚未消散,战友们睡眼惺忪、哈欠连天地走出营房。大黄早已精神抖擞地等在一旁,穿梭在人群里,时不时蹭蹭这个的腿,嗅嗅那个的衣角,嘴里发出轻柔“呜呜”声,似在催促大伙动作快点。
上等兵小万睡过头,匆匆跑出营房,大黄见状,立马跑过去,叼住小万衣角,轻轻往后拽,小万低头瞧见,哭笑不得:“哎呀,大黄,知道啦,我这就跟上!”
出操时,操场上尘土飞扬,口号声此起彼伏。战友们步伐整齐,身姿矫健,大黄也不甘示弱,沿着队伍边缘奔跑,身姿轻盈得如同飞燕,时不时抬头瞅瞅大伙,仿佛在对照自己步伐是否合拍。跑五公里时,烈日高悬,炙烤大地,空气燥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有战友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拖沓,大黄放慢速度,绕到战友身旁,用脑袋拱拱他的腰,嘴里“呜呜”叫着,像是在鼓劲:“加油啊,别掉队!”
到了夜晚,万籁俱寂,唯有风沙摩挲营房的声响。战友们轮岗执勤,黑暗如浓稠墨汁,笼罩着营区。桅子独自在岗楼里,强忍着困意,紧盯着营门方向。
忽然,大黄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里窜了出来,无声无息地来到桅子脚边,亲昵地蹭蹭他脚踝,嘴里“嗷嗷”打招呼,桅子低头,借着微弱光线,瞧见大黄明亮眼睛,会心一笑:“好家伙,有你陪着,踏实多了。”
巡逻路上,更是大黄的“主场”。战友们沿着蜿蜒小道前行,月光黯淡,只能靠着手电筒那一束微光摸索。大黄跑在最前头,像个尽职先锋,时不时停下,嗅嗅周边气息。“这路黑灯瞎火的,多亏有大黄探路。”
战友大刘轻声说道。果不其然,每次巡逻到关键节点,或是岔路口,大黄总能预判似的,早早等候在大伙即将抵达的地点,蹲坐路旁,吐着舌头,尾巴有节奏地轻晃,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儿。”
要是碰上领导或机关车辆出入,大伙整齐列队,敬礼致意。大黄也迅速进入状态,它双腿并拢,身姿笔直,脑袋高高昂起,目光严肃专注,紧紧盯着车辆,跟着大伙一同行注目礼,那认真模样,丝毫不输身旁战士。
有回,小万瞧见大黄一本正经的神态,打趣道:“大黄,你这注目礼标准得很呐,都能当标兵了!”大黄像是听懂了,耳朵微微一动,依旧目不斜视。
有时巡逻途中,大伙心情放松,哼起军歌。歌声粗犷豪迈,在夜色里飘散。大黄也跟着节奏,喉咙里发出“呜呜”哼唱声,时高时低,竟奇迹般合上旋律。大伙笑得前仰后合,中士班长笑着说:“咱大黄还挺有音乐细胞,是个文艺兵苗子!”
早晚点名时,更是趣事不断。大伙整齐列队,班长洪亮声音逐个点名。点到最后,要是没念到“大黄”,它立马躁动起来,在原地急得打转,嘴里“嗷嗷”大叫,声音高亢急切,仿佛在抗议:“咋把我落下了?我也是队伍一员!”
战友们相视大笑,班长无奈又宠溺地补上一句:“大黄!”大黄瞬间安静,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嗷”一声应答,尾巴摇得欢快极了,得意地跑回队列,挨着大伙站好。
站岗时,大黄更是尽显警卫员本色。一辆陌生车辆缓缓驶向岗楼,桅子刚准备上前询问,大黄“嗖”地一下冲出去,身姿如闪电,瞬间来到车边。它围着车辆转圈,鼻子凑近轮胎、车门,仔细嗅着,耳朵警惕竖起,不放过丝毫异常。一番检查后,它颠颠跑回桅子身边,“哦哦”叫两声,桅子明白它意思,笑着摸摸它脑袋:“行嘞,大黄,有你把关,我放心。”
在这艰苦又单调的军营生活里,大黄早已融入其中,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它用无声陪伴、忠诚守护,温暖着每一位战友的心,陪着大伙熬过漫长黑夜,迎来又一个风沙中的黎明,书写着属于它独特的军旅传奇。
一次,正值晌午,烈日高悬,明晃晃的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炙烤得地面滚烫,空气都仿佛被点燃,燥热得厉害。一辆面包车裹挟着一路尘土,缓缓朝着营门口驶来,车后扬起的沙尘,像是一条蜿蜒的黄龙。
车子发动机嗡嗡作响,车身摇摇晃晃,显然是在这崎岖山路上颠簸久了,此刻正朝着山里村庄的方向赶回去。开车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粗糙,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里嵌满了沙尘,眼神透着几分疲惫与闪躲。副驾驶坐着个年轻人,染着一头黄毛,嘴里嚼着口香糖,时不时探头张望,手指不安分地在车门上敲打着。
站岗的战士是新兵小李,身形略显单薄却身姿笔挺,努力挺直腰杆彰显军人风范,只是那青涩仍挂在脸上。汗水顺着他的额头、脸颊不断滚落,他抬手快速抹一把,眯着眼,目光依旧锐利如鹰,紧盯着逐渐靠近的面包车。
大黄原本趴在岗楼不远处的阴凉地,吐着舌头散热,耳朵却时刻竖着,像是随时准备出击的哨兵。就在面包车还没停稳的当口,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瞬间炸毛,颈间鬃毛根根直立,如一道金色闪电般,“嗖”地钻进车厢内。车厢里光线昏暗,闷热得让人窒息,大黄却全然不顾,冲着座位后面缩成一团的两人“呼呼”威胁,低沉吼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充满震慑力。它弓着身子,前爪微微弯曲,肌肉紧绷,做好随时扑咬的准备,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两人,嘴里的獠牙若隐若现。
小李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职业的警觉瞬间被点燃,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响了营区警报。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营区上空的燥热,惊飞了一旁枯树上休憩的几只飞鸟。彼时,正值桅子所在的连队执勤,桅子身形魁梧壮硕,古铜色脸庞犹如历经风霜的岩石,深刻的皱纹里藏着多年军旅的坚毅与沧桑。
此刻,他正在营房整理装备,听到警报声,眼神一凛,霍然起身,大手一挥,冲着警卫班的战友们喊道:“有情况,全副武装,跟我上!”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敢,边说边利落地挎上枪,检查弹匣,动作一气呵成。警卫班的战友们迅速响应,脚步声整齐如雷,眨眼间就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都不许动!双手抱头,慢慢下车!”桅子端着枪,身姿矫健,目光如炬,大声喝道,声线里透着冷峻威严。车上两人脸色煞白,眼神闪躲,哆哆嗦嗦下了车。那中年男子腿肚子直打颤,声音颤抖着解释:“军……解放军同志,我们就是普通村民,回……回家。”
黄毛青年更是吓得口齿不清:“真……真没干啥坏事。”桅子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地扫过两人,并未搭话,而是指挥战友们进行搜查。上等兵小万迅速钻进车厢,一番仔细翻找后,竟在车厢隐蔽角落发现两杆火铳,黝黑的铳身散发着冷光,透着股危险气息。
小万瞪大了眼睛,高声喊道:“班长,找到了!好家伙,这玩意儿威力可不小,打猎用太危险了,幸亏大黄机灵!”桅子微微点头,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眼中满是赞许:“这次可多亏了你,大黄,好样的!”大黄摇着尾巴,舔舔桅子的手,眼神里透着股自豪劲儿。
为犒劳大黄这次查获管制枪支的大功,战友们特意凑钱,从营区外买来两只油汪汪、香气扑鼻的烤鸭,还备上三瓶冒着气泡的可乐,以及十根红亮紧实的香肠。
炊事班班长老张,满脸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挤在了一起,笑着把美食摆到大黄跟前,打趣道:“大黄,这可都是给你的,敞开肚皮吃!”大黄却只是蹲坐在一旁,礼貌地摇摇尾巴,至多凑近闻一闻,并未像寻常狗狗那般急不可耐地大快朵颐。
平日里,大黄也是极有纪律、讲原则。它从不踏足战士们的宿舍半步,哪怕门大开着,饭菜香飘出,诱人至极,你拉它、唤它,它也只是在门口驻足,探头朝里瞅瞅,便决然离开。
有一回,上等兵小万想逗大黄玩,手里拿着根香喷喷的肉骨头,站在宿舍门口,满脸堆笑,朝大黄招手:“大黄,进来呀,有好吃的!”
大黄歪着头,瞅了瞅骨头,又看看屋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不能进。”小万佯装生气,佯装跺脚:“你这小家伙,还挺倔!”大黄却不为所动。
食堂开饭时,热闹非凡,饭菜香四溢。其他狗狗为争抢骨头、残羹挤作一团,打成一片。有只叫虎子的犬,身形壮实,性格鲁莽,此刻正张牙舞爪地在餐桌间穿梭,嘴里还叼着块大骨头,时不时发出威胁的吼声。大黄却独自趴在角落,冷眼旁观,仿若这场“混战”与它毫无干系。
虎子瞅见大黄在一旁悠闲自在,心里不服气,三两下吞了骨头,小跑过来,挑衅似的在大黄面前晃悠。大黄微微抬眼,瞥了虎子一眼,发出一声低沉警告。虎子若是识趣离开也就罢了,可它偏不听劝,还妄图挤开大黄抢食。
大黄瞬间变脸,呲牙咧嘴,飞身扑咬,动作迅猛如雷,直把虎子咬得“嗷嗷”叫,遍体鳞伤,落荒而逃。久而久之,营区里的狗狗们都知道大黄的“规矩”,对它敬畏有加。
在这枯燥苦闷、风沙肆虐的军营,日子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单调又紧绷。是大黄这些特殊“战友”的陪伴,如甘霖润泽心田,让青春不再潮湿阴霾,而是化作一曲激昂骄傲的战歌。
站岗时,有大黄陪着,漫长黑夜不再孤寂;训练疲惫时,摸摸大黄脑袋,疲惫便消散几分。大伙的热血与豪情,融入日常点滴,染上军旗那辉煌厚重的色彩,带着刚强毅力,接纳部队的风霜雨雪,真正懂得何为生活,于心底默默雕琢出激情、信仰与力量。
岁月悠悠,大伙渐渐习惯与这些“兵”共处。独处时,反而最是自由随性。能如君王般享受静谧时光,沉浸书海、独望星空;浪漫起来,对着戈壁落日吟诗抒怀,像极了罗曼蒂克的诗人;偶尔童心大发,与狗狗们追逐嬉戏,胡闹似野马、天真如稚童;累了乏了,就慵懒地晒着太阳,仿若逍遥神仙。情绪低落时,也能肆意发泄、任性哭闹,忘却他人目光;静思内省时,直面灵魂积垢,剖析自我,让心灵在沉淀中找寻价值。
哪怕乾坤缄默、天地不醒,青春热血依旧涌动,待跨越晨昏日界线,随时再度启程,奔赴使命征程。这份特殊情谊,于无声处,滋养着每一位战士的心,陪伴他们走过漫长军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