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牢记爹的教诲,跟米粒和柴胡一起,倒退着出了山洞。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等到我们都适应了阳光时,看见山大王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对着我们三人狞笑。
我转身跑进了山洞,大声喊着:山大王来了,快躲开!
爹爹赶忙把那根铜管交给风教授,嘱咐他俩从另外一个洞口逃走。山大王进来了,两只眼睛像两盏明灯,我跪在地上向山大王求饶:祈求山大王放过爹爹。
山大王说:放心吧丢儿,请相信我,我不会把你的爹爹怎样,你该干啥还干啥去。但是我必须把你的爹爹带走,他知道太多的关于山的秘密。
爹爹也在劝我:回去吧丢儿,山大王是个好人,我跟你妈全都生活得很好。请记住爹爹的话,关键时刻爹还会帮你。
我无可奈何,只能眼看着爹爹被山大王带走。爹走了,给我们留下了一根铜管,也留下了解不开的谜团。那些日子,风教授和力教授对着铜管昼思夜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能把火装进铜管里头。
米粒的装着风帆的马车造出来了,米粒亲自驾驶着马车进行实验,开始时是顺风,风推着马车比马还跑得快。几匹拉套的马儿反而被车推着向前跑。正跑时突然风向转了,几匹马儿使尽全力,马车不进反退,把米粒急出浑身大汗。一会儿又不知从那里刮过来一阵旋风,米粒连人带马被风掀翻。我们观看的人立刻冲过去把米粒从车底下扶起来,还好,米粒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有伤筋断骨。
风教授和力教授搀扶着米粒向家里走,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大家显得非常严肃。米粒没有灰心丧气,说他还会继续研究。力教授说这就对了,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路可走,关键的问题是怎样找到失败的原因,总结经验,尽快掌握风的规律。
但是,力教授给车轴和车轮的结合处装滚珠的实验却获得了成功。实践证明这种装上滚珠的马车行动起来轻松灵便了许多。我们大家一致向力教授表示祝贺,力教授谦虚地笑笑,他说这种带滚珠的马车原来就有,他不过是做了一些更新,把车轴固定在车帮上,不让车轴再跟着马车一起转动,这样一来就能充分地发挥滚珠的作用。
我们大家感到最无奈的事是爹爹留下的那根铜管的谜团还没有解开,大家为怎样把火装进铜管里边想破了头,仍然想不出眉目。就在这时我的两个孩子出生了,竟然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媚娘生了个儿子,自然得意非凡,玉环生了个姑娘,有点垂头丧气。我安慰玉环,说我其实更喜欢女儿。玉环嫣然一笑,看得出她的笑很勉强。转眼间孩子满月了,按照莫宇的习俗,满月这天必须到百子庵里还愿烧香。那些日子忙坏了素,事无巨细全要她一个人来张罗,村子里也来了几个帮忙的女人,那些女人只能干些粗活,我的那两个媳妇又非常娇气,稍有不顺心的事就给人家脸色看,大家碍于我的情面,谁也不敢吭气。惟有素做什么事玉环和媚娘感到放心,甚至连孩子的尿布都要素亲自来洗。素一天干到晚,从来没有什么怨言。
孩子满月这天到百子庵还愿的盛况不必细述,值得提出的有两点,一点是西夏国王在我的孩子满月这天竟然派人送来一份不菲的礼品;另外一点是千百万送的礼品也很耀眼,他给我的儿子送的礼品是一只雕刻着麒麟的金锁,送给我的千金的礼品是一双雕龙描凤的金手镯。我让军师把那些礼品分别造册登记,登记完以后有半块玉坠不知是何人所赠,那玉坠上雕刻着一只飞翔的凤凰。我把那半块玉坠拿在手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彷徨,我知道这半块玉坠绝非一般的礼品,悄悄地拿来装在我的身上。
素也看见了那半块玉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我突然发现,素的眼睛里竟然闪着泪光。我心有灵犀,开始知道这半块玉坠的来历。我把这半块玉坠捂在心上,用血的温度把玉坠暖热,意识里玉坠开始融化,一汪泉水喷薄而出。
这时,军师柴胡的话在耳朵边回响:髯将军,我们该准备到西夏去给人家道谢了,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们准备了一段时期,开始了去西夏的行程,一摆溜崭新的马车,马车上拉着我们莫宇的特产——盐巴,盐巴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资,却具有了某种象征的意义,我们这里姑娘出嫁时常常带一包盐巴,洞房夜里新娘把盐巴送给自己新婚的丈夫,预示着他俩有缘分。我们莫宇人的口语里盐、缘不分。当然,我们还带着我们唯一的宝贝——帅印。我们做好了各种准备。我们还请来了占卜师,为我们的出行选择吉日良辰。
队伍出发时莫宇县城一街两行站满了欢送的人群,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们此行关系着全莫宇乃至全拓州老百姓的命运,临安离我们太遥远,我们对赵构这个皇帝印象不深,我们必须找到我们自己的出路,我们必须对全拓州的老百姓负责。
我们出了西城门,一路向西。开始时水草茂盛,路两边长满茂密的森林,渐渐地越走树木越少,我们的视野里出现了裸露着脊梁的沙丘,沙丘上站立着干枯的红柳,不时看见骆驼队在沙漠里行走,骆驼上驮着皮货和盐巴。
猛然间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排厚厚的黄褐色的围墙,那围墙遮天蔽日,快速向我们挤压过来,大有吞噬我们的欲望,给我们领路的向导惊恐地大喊一声:沙尘暴来了!快趴下!
我们就地卧倒,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从我们的身上呼啸而过,我们的身上盖满了厚厚的黄沙,感觉中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恐慌。
沙尘暴过后整个沙漠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荒凉,我们开始清点人员、物资和战马,虽然有些损失,但是损失不大。我们抖落了身上的沙尘,面朝太阳睡觉的地方继续西行。太阳在头顶上灼烤着我们,我们身上的汗珠即刻就被太阳吸干,焦渴的口腔里干的冒烟,我们带着水,但是水不多,向导告诫我们,水要节约着喝。
渐渐地我们的面前又重新出现了绿色,先是星星点点,贴着地皮,随风摇曳,显得那么弱小,却有极强的生命力,敢于跟风沙酷暑抗争。向导告诉我,那种草叫做梭梭,靠叶子储藏能量,有时根干枯了,叶子还活着,只要稍有一点潮露,它们就会成长。印象中梭梭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为了生存,我们把根从地里拔出来,变成了行走的脚。
羌笛的旋律从天际而来,我们的思绪出现了幻觉,游走在沙漠里的生命符号仿佛喝醉了酒一般,随着音乐的节拍摇摇晃晃。我骑在马上看到:天和地结合的地方,红红绿绿一片,成长着欢乐和希望。向导手指前方告诉我们,西夏王国到了。
西夏国王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以后形势的发展完全如我们所料,当我们把帅印献给国王时,国王只是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然后又还给我们。国王说,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是团结一心抵御蛮夷,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乘人之危。国王还说,朕知道你们莫宇那里比较艰苦,所以我建议髯帅的家属搬到西夏来住,髯帅的家属在我们西夏享受王室待遇,我们计划为髯帅的家属们修一幢王宫。
心里头别别扭扭的,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回到皇家驿馆军师一声长叹:总以为我们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周全了,为什么这一层没有想到?想那西夏国王也真是老辣,他竟然想到要髯将军的家属来西夏做人质,岂有此理!
我沉默着,耳边回响着爹爹的声音:大男儿要以国家社稷为己任……我在思考着,我们的路在哪里?我对军师说:暂且答应下来,回莫宇后再做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