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是那素根本没有来得及出城，蛮夷的军队又将东京城包围。钟师道拼死一战，血染战袍，为国殉职。东京城破，蛮夷进城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可怜东京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公元1126年闰11月27日，东京皇城一片漆黑，坤宁宫萍妃的寝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太监和宫女正在为萍妃出逃做着最后的准备，钦宗皇帝怀抱着刚满半岁的太子清泪流满面。萍妃则被打扮成尼姑模样，呆坐在椅子上像个木瓜。只有素比较老到，事无巨细一件一件安排得非常周详。
皇宫外喊杀声越来越近，钦宗皇帝紧搂着萍妃舍不得分离，钦宗解下自己身上经常佩戴的玉佩交与萍妃，哭着说道：倘若你们母子分离，可将玉佩带到清儿身上，做个念物。萍妃哽咽着只说了一句：夫君保重，便泣不成声。素有点着急了，催促道：快点，再迟一会儿就逃不出去了。钦宗皇帝这才把萍妃放开，几个皇家卫队的壮士抬着两乘小轿从坤宁宫的小门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乘小轿子里坐着萍妃，一乘小轿子里坐着素，素的怀里抱着刚满半岁的太子清，两乘轿子沿着皇城墙根一路小跑，出了皇城有几个打扮成蛮夷的兵士接应，那几个兵士由于是蛮夷打扮，所以出城时也比较顺利。出了城来到皇家庙宇普济寺，早有尼姑接应。
原来，萍妃出逃的计划早在东京城第二次被围时已经准备好了，以后由于形势暂时缓和没有实施，这次形势突变，所以萍妃出逃时显得有条不紊。
在北宋末年这一段历史上，没有记载萍妃出逃这一章节，甚至否定了萍妃这个人物的存在。史书上描述东京城里的皇亲贵胄不是被虏就是被杀，没有逃出来一个。这是因为赵构篡改了历史，赵构的险恶用心在于害怕有人跟他争夺皇位。在我们莫宇，曾经出土过一枚玉佩，考古学家根据玉佩上的文字记载考证，那枚玉佩属于北宋末年皇帝佩戴之物。这就印证了莫宇县民间传说的萍妃出逃确有其事。好了，让我们继续。
萍妃和素在普济寺稍住几日，打听得东京皇城已经被蛮夷占领，徽宗和钦宗两位皇帝以及三千皇亲贵胄和两千多文武官员全部做了俘虏，彻底打消了萍妃重回东京城的念头。那些保护萍妃的兵士，听得皇帝被虏，感觉大势已去，纷纷偷偷溜走，自谋生路。普济寺众多僧尼也惴惴不安，各怀鬼胎，私分寺内财物，各自做着离散的准备，没有人顾及萍妃和素，孩子饿得哇哇直哭。只有一个老宦官名叫欣岚的跟定萍妃不走。素想了想，觉得普济寺也非久住之地，跟萍妃商议究竟逃到那里合适。
萍妃心里那有什么主意，一天到晚光知道抱着孩子哭。哭着哭着把素哭烦了，吓唬萍妃道：你再哭我就走呀！萍妃立刻给素跪下，口称姐姐：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走，你一走我就无法活了。素哀叹一声，说：我哪能把你丢下不管呢，只是一出普济寺，到处都是蛮夷的士兵，我们究竟向那里逃走？
这时，那老欣岚说话了：二位少奶奶不要烦恼，容老奴说一句话，老奴听说长江以南还比较安全，咱们逃往江南，如何？
素的心里也不知道逃往那里合适，只得听老欣岚的话，三个人稍做收拾，跟普济寺主持辞别，老主持摸着光头想了半天，起身到内屋，出来时盘子里端一些零碎银两，对三人说：非是老衲不留你们，这几日那些蛮夷兵士常来骚扰，这普济寺也绝非安全之地。老衲想了半天，整锭银子你们拿到路上不好花用，这些零碎银子拿上，沿路吃饭住店都比较方便。兵荒马乱女人出门最容易受到侵害，萍妃娘娘打扮成尼姑容易看出破绽。依老衲所见，你们两个女人扮作夫妻，老宦官扮作你们的老父亲，一家四口出门逃难，不容易引起路人怀疑。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老主持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分头化装打扮，素扮作农家小伙，萍妃扮作农家媳妇，老欣岚扮作老父亲，素的背后背着太子清，趁着茫茫夜色，一行四人离了普济寺，走上逃难的路。
时值腊月天，北风凛冽，风高月黑，那老宦官欣岚自幼进宫后一直侍候皇帝皇后，历经英宗、神宗、哲宗、徽宗四代皇帝，可谓四朝元老。萍妃生下太子以后皇太后为了彰显母仪，特别恩准老欣岚专门侍候萍妃。这欣岚也真是忠心不改，无论侍候那一代皇帝皇妃都非常认真，博得了历代皇帝的一致好评。欣岚对皇宫里的那一套礼仪和规章制度非常熟悉，可是离了皇宫出远门陪皇妃逃难却还是第一回。加之年事已高，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歇息一会儿。四个人走了一夜，回过头来，看见普济寺仍然在视野之内。
天明时分老欣岚对萍妃和素跪下了。流泪道：萍妃、素姑奶奶，非是老奴对你们不尽职尽责，实在是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再这样走下去恐怕连累了你们。所以劝你们再不要管老奴了，趁着天早尽快赶路，只要过了长江就安全了。到时候别忘了面北烧一炷香，老奴即使死了也瞑目了。
萍妃和素赶紧把老欣岚扶起，劝慰老欣岚：我们出了皇宫就是同路逃难人，您老人家别再自称“奴才”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的长辈，我们都是您的女儿，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绝不会丢下您老人家不管。
无奈老欣岚决心已下，说：孩子，有你俩这句话老奴我知足了。我今年已经八十有余，活在世上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你俩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要走，别管我了行不？如果咱们三个捆在一起，到头来谁也逃不出去。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彪人马飞奔而来，前边的将军豹头鹰眼，威武雄壮，后边紧跟着几十名头扎皂角头巾的壮士。将军来到萍妃三人面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作了一揖，问道：敢问三位，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欣岚把两个女人挡在身后，还了一揖：我们从来出来，到去处去。敢问将军，您在哪个山头为王？
将军面露失望之色：我是宗泽将军派来寻找萍妃母子的，你们可曾见过？
素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正欲上前搭话，又被欣岚用袍袖挡住：敢问将军，那宗泽现在哪里？
将军惊醒过来，问道：莫非你就是欣岚？哎呀我可找到你们了。我叫牛皋，我大哥就是岳飞。快上马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欣岚释然道：这么说来老奴的使命也完成了。瞅大家不注意，那欣岚竟然一头向路边一棵槐树撞去，顿时脑浆迸裂，魂魄飘离。萍妃和素大哭，大家匆匆挖一土坑，将老人掩埋。然后离去。
正走间，跟蛮夷军遭遇，牛皋由于保护着萍妃母子和素，不敢恋战，且站且退，想不到那蛮夷穷追不舍，牛皋寡不敌众，战到后来仅剩七八匹马，十来个人。眼看天色将晚，人疲马困，来到一处山涧，人马纷纷饮水解喝。突见一癞头和尚褪下裤子对着山涧撒尿，也不避那萍妃母子。牛皋大怒，提一柄朴刀欲砍那和尚的头。那和尚也不躲避，反而笑嘻嘻地说：我给你的弟兄们添一点佐料。
大家再无心思喝水，纷纷骂那和尚缺德。停一会儿水把尿味冲走了，和尚才说，现在喝吧，刚才我看你们喝得太猛，担心把肺激炸。正说时只见一匹马扑塌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癞头和尚说，那马就是由于喝水喝得太猛，热肺遇到冷水，不炸才怪。
牛皋始知那癞头和尚是出于一片好心，也不计较，问那癞头和尚：此处是什么地方？
癞头和尚回答道：此山乃牛头山。
牛皋怒道：咱俩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什么跟我过意不去？
癞头和尚不解，反问牛皋：不知贫僧那里把将军得罪了？
牛皋脸色铁青：什么牛头山！为啥不叫狗头山？
癞头和尚故意激那牛皋：这山叫做牛头山与你何干？
牛皋吼道：我就不准这山叫什么“牛头山”！
癞头和尚觉得好笑，又来了一句：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已经叫了几千年了，改不过来了。
旁边一个兵卒拽了癞头和尚一下，悄声说：我家将军叫做牛皋。
癞头和尚大声说道：我早知道他叫牛皋，牛皋怎么了？牛皋就不准此山叫牛头山？牛头山跟牛皋有什么关系？这牛头山方圆几百里，周围几百个村子，大家喝牛头山的水，吃牛头山的米，牛头山养活几千几万人，关你牛皋什么相干！
那牛皋反而不恼了，双手抱肩看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伙计，我看你像鲁智深的儿子。
癞头和尚吔了牛皋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鲁智深连我的曾孙都够不上。我活了一千三百岁，他才多大？
正说间，只见蛮夷兵卒漫山遍野掩杀过来。癞头和尚指着前面一条小路对牛皋说，你从这条小路上走，翻过牛尾巴梁，自然会有人接应，这两个女人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保护她们。
牛皋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癞头和尚，问道：你知道她们是谁？
癞头和尚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你尽管逃命去，她们是谁跟你没有关系！
牛皋分辨道：岳大哥专门派我保护她们。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
癞头和尚一甩佛尘，只见漫天沙石飞舞，沙石过后，早不见了癞头和尚跟萍妃和素的身影。眼看着蛮夷追兵越来越近，牛皋只得带领着十多个残兵沿小路上山，摆脱追兵。
却说萍妃跟素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地被装入一个口袋内，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太阳暖暖地照在脸上，睁开眼睛一看，她们原来睡在一片沙滩上，孩子把手指头嘬在嘴里，吃得正香。
萍妃跟素坐起身，相视一笑，看见一条大河波涛汹涌，横在他们面前，河边有一幢茅屋，茅屋顶上一缕炊烟袅袅升腾，一农家少妇站在茅屋前用簸箕里的粮食喂院子里的小鸡，一男子挑一担水正往家里走去，一个孩子跳跳蹦蹦跟在男子的身后。
萍妃跟素装扮成夫妻模样，抱着孩子来到茅屋前，素走上前双手抱拳，对着男主人鞠了一躬：施主万福，我一家三口逃难到此，望施主舍一口饭食。
那家女主人站在丈夫身后，咯咯咯笑个不停，狗牙你看，明明是两个女人，却要装扮成一对夫妻。
素跟萍妃都脸红了。素见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戳破，索性一口承认：这位大嫂您看准了，我们的确是两个女的，我是她大姐，她是我弟媳。我们村里遭到了蛮夷洗劫，我们跟家人逃散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能逃到这里，望大哥大嫂可怜可怜我们和孩子，赏给我们一口饭吃。
那家男主人非常豪爽热情：快进屋坐吧，我们也是逃荒到此落脚的，别说那么多的客气话。正好我昨天捉了一条一尺长的黄河鲤鱼，你们两个算是有口福的。男主人接着对自己的媳妇说：菜叶，多炒几个菜，咱们过去也是讨饭的，知道出门人的确不易。
萍妃和素进了茅屋，茅屋内虽然极尽寒酸但却非常干净，女主人菜叶让客人坐到炕上，然后烧火做饭，一会儿功夫，一桌饭菜就端上了炕。饭桌上果然有一条一尺多长的黄河鲤鱼被油煎得焦黄。想不到太子清一见那鲤鱼哇哇大哭，那鲤鱼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尾巴一摆一摆的，似乎要跳下饭桌。那叫做狗牙的男主人说：听说过煮熟的鸭子会飞，想不到煎熟的鲤鱼也会摆尾巴。菜叶赶忙把那鲤鱼端下饭桌，放进水缸里，那鲤鱼浑身泛着金光，在水缸里摇头摆尾。
大家连连称奇，说这等怪事从来没有见过。倒是女主人有些见识，她吩咐狗牙赶快把那鲤鱼放生，说：是精是怪咱都不要惹它。那鲤鱼放进黄河里以后，慢慢地游进深水里不见了。大家重新回到屋子里开始吃饭，萍妃突然发现太子清手里攥一颗硕大的珍珠。
金银珠宝萍妃在皇宫里见多了，一点也不觉得惊喜，萍妃还以为那珍珠是狗牙夫妻的，从孩子手里把珍珠夺下来还给他们，狗牙夫妻连连摇头，说他们家里穷得一无所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贵重的东西。狗牙的儿子要看那珍珠，萍妃便把珍珠交与狗牙的儿子看，想不到那孩子一下子把珍珠吞进肚子里。狗牙的儿子不见了，地上爬着一个硕大的乌龟。
狗牙夫妻哭得死去活来，硬说萍妃跟素是一对妖精，把他们的儿子变成了乌龟。萍妃和素有口难辩，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一对夫妻。这时，那乌龟张口说话了，乌龟说：大叔大婶你们别哭，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是那黄河鲤鱼，如果你们想让儿子变回原形也不难，只要你们每天早晨向黄河里边放一片树叶，一百天以后，你们的儿子自然就会回到你们面前。现在，我要渡他们三人过河，过了河以后我也不再回来了，望你们保重。
不说萍妃三人如何被乌龟载着过河，且说狗牙夫妻思儿心切，谨遵乌龟的话，每天放一片树叶到黄河中，前九十九天都相安无事，眼看再有一天他们全家就能重逢，忽然那一夜狂风大作，第二天早晨夫妻俩起来一看，满世界找不到一片树叶。狗牙夫妻抱头痛哭，感觉到他们一辈子与人为善，为什么命运对他们如此不公？正哭间狗牙妻子突然叫道：狗牙，你看那是什么？原来，院子中间，有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又飘起。狗牙推开媳妇起身就追，那树叶飘出门外，一直被风吹得不停地在半空中飘游，小两口撵呀撵，终于把那片树叶抓在手中。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昼思夜想的儿子，小两口激动得眼泪直流。
突然，那片树叶变成一个非常漂亮标致的女孩，那女孩跪在狗牙小两口面前泪流满面，哭着哀求两口子不要把她放到河里，她一到河里就没有命了。狗牙媳妇把小女孩扶起，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大人是谁？为什么会漂游到这里。
小女孩说她的名字叫树叶，其它的事她一概记不清了。狗牙媳妇把那小女孩搂到怀里，亲切地说：你叫树叶，我叫菜叶，咱娘俩的名字连在一起，这也可能是前世的缘分。
狗牙两口子为难了，假如他们不把那小女孩放到河里，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日夜思念的儿子了。假如他们把那小女孩放到河里，小女孩就没命了。两口子坐在河边想呀想，怎么也想不出个万全之计，最后只得对着河神下跪：河神呀，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我们一个都舍不得。
正祈祷间，只见那黄河水泛起一片片白浪，浪花向两边分开，河心里走出一个男孩，狗牙和菜叶一看，正是他们苦苦思念的儿子！半空里响起河神的声音：狗牙，你的儿子乃是黄河鲤鱼蜕变，这个女孩正是树神的女儿，你们的虔诚和善良感动了我，本河神特意把这一对金童玉女送与你们，为你们繁衍子孙，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