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嫁王府
前两天才闹出起尸传言的淮良侯府,不久后,又一次成为凤落城街头巷尾谈论焦点。
十九年前,楼渊还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时与睿亲王交好,连拜堂娶妻都选在同一年,并许下“同性为手足,异性为夫妻”的约定。
幽幽光阴走过,如今淮良侯和睿亲王都已过天命之年,侯府内无男丁只有两位千金,王府则正相反,无千金却养着两位尚未娶妻的公子,这门亲事少不得要被提起。
不同的是,一提起亲事,淮良侯总是满怀期待,睿亲王却老大不愿意。
谁会愿意自家儿子娶侯府那位软弱无能、笨手笨脚,走到哪处都被人欺负嘲笑的二小姐为妻?除非脑子有病。
为了这件婚事,淮良侯没少动脑筋,终于逼得睿亲王不得不面对多年前一时冲动许下的约定,而实现这约定的两家人选,一边是楼清玉,另一边是睿亲王长子,纪纭。
楼雪色众目睽睽下上演一出“假死”后,淮良侯本不想成全这门婚事,以免楼雪色身份暴露。无奈蒋氏和楼清兮一直在耳边唠叨不停,加上楼雪色表示自有办法应付,这门婚事到底还是定了下来。
“反正你要小心,睿亲王那位大公子可凶着呢。”闺房内,暖意一边给准备出嫁楼雪色梳头,一边喋喋不休叮嘱。
“他再凶能有恶鬼凶?”楼雪色嗤笑一声,满不在乎,“这一趟我只为过去打探线索,就算他纪纭想成婚也没门。你不是说他以前总欺负清玉么?我要试探试探,他与清玉的死是否有关。”
暖意撇撇嘴不置可否。
作为楼清玉生前最亲近的人,几次试探后,暖意得到了楼雪色的信任,偷偷钻进棺材上演还魂大戏也好,凭借相同面孔冒充妹妹也罢,楼雪色毫无保留将自己身份目的都告诉给暖意。
不是因为秘密憋在心里难受,而是她需要可以交付信任并提供帮助的援手,这个援手,暖意再合适不过——在几天接触中,暖意对楼雪色的态度从半信半疑变为彻底信赖,这样彼此信任的关系极为重要。
才梳洗装扮完毕,楼清兮就不客气地推门进屋,双手抱臂看着楼雪色冷笑:“呦,打扮起来倒有几分姿色,我还以为你除了哭丧脸外就只有那幅死人表情呢!怎么样,就要嫁进睿亲王府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楼清兮阴阳怪气的,显然专为嘲讽侮辱而来,雪色却不气不恼,回头淡淡一笑。
“爹爹没告诉你离我远些吗?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在府中闹事,你还是自己出去吧。”
楼清玉一向懦弱胆小,虽为正妻所生却一直被楼清兮欺压着,像是今天这种傲慢语气,楼清兮还是第一次听到。
瞠目结舌呆愣好半天,楼清兮回过神猛地一拍桌子,涨红脸声音尖锐:“能耐了是吧?以为大难不死爹就会疼你、护着你?我告诉你楼清玉,只要我活着这府上就没你当家的一天!你个死丫头——”
话未说完,一声脆响后,楼清兮的怒骂戛然而止。
暖意就在一旁站着,目光始终落在楼雪色身上,即便如此她仍没看清楼雪色是如何出手给了楼清兮一耳光的——那一刹的动作实在太快,她的视线根本来不及捕捉。
楼雪色知道自己力气远超常人,那一巴掌特地减去九分力道,但还是在楼清玉粉白脸颊上留下通红掌印。
浅浅冷笑,楼雪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镇定自若地坐回妆奁前,面对铜镜整理云鬓。
“在我面前不许提‘死’字。还有件事你记住,阴阳先生说我八字不好,与名字相冲,所以爹爹帮我改了名字叫雪色,以后别再叫我清玉。当然,你也可以不叫,离我远些才是上策。”
被人掌掴后还要听对方趾高气扬的吩咐,这种事从没发生在楼清兮身上过,尤其当这个人是楼清玉时,楼清兮完全懵住了。
眼前从容不迫、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少女,真的是她的妹妹楼清玉?
该不会是厉鬼上身了吧?
没来由地,楼清兮打了个寒战。
暖意在侯府多年,从没见多这么激烈的对峙,心里大呼痛快之余也有几分担心,害怕楼清兮撒泼闹事。听着外面隐约响起了唢呐声,灵机一动,暖意粗手粗脚把楼清兮往门外推:“哎呀哎呀,快要上花轿了,我还没给二小姐画眉呢!”
吉时不能耽误半刻,有什么延迟淮良侯必然要斥责。楼清兮不想被骂,只能忍气吞声先行离开。
关上门,暖意终于能肆意大笑,朝楼雪色竖起拇指:“真棒!小姐,刚才你那几句说得大快人心啊!”
“只是个警告而已,她再敢挑衅,下次就不是挨耳光这么简单了。”楼雪色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挥手招来暖意为自己描眉,嘴角噙着古怪笑意,“晚上记得给我留着后门,再给我热些饭菜备着,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睿亲王是先帝亲兄弟,早年获得封赐数不胜数,有着整个帝都最大最阔气的宅邸,不过长子的婚事比起宅邸,完全没有相称的热闹与奢侈。
楼清玉在权贵子弟间的风评并不好,人也没什么长处,属于那种多看两眼就会被厌烦的角色;纪纭则相反,仗着父亲位高权重,自己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混在温柔乡里十分吃得开,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要娶的正妻会是个不起眼的女人。
这门婚事本是软磨硬泡才得以结成的,气势上淮良侯就输了一半,能把女儿嫁过去已经相当不易,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挑理,哪怕这场婚事睿亲王和纪纭摆明对楼清玉瞧不起的蔑视态度。
大婚之日,竟连一位客人都没请,门上两个红灯笼就是为婚事置备的全部。
楼清玉在花轿里就已经感受到周围冷清气氛,进了门下了轿,没有人贺喜也没有人贴笑脸迎来,只有几步之外沉着脸满面厌烦的新郎官纪纭。
“一身丧气!”纪纭低骂一句,抬手指了指耳房,“自己回房老实呆着,别让我看见你那张死人脸!”
楼雪色眉梢挑了挑,沉吟片刻径自往耳房走去,并未立刻发作。
她还有话要问纪纭,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