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兀婚约
淮良侯的书房设在偏院内,侯府最安静角落。
前脚才踏进书房,淮良侯立刻关好房门,一改先前平淡面色甩袖气哼哼道:“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可以了吧?等明天大街小巷就会传出风声,说我侯府有人诈尸,以后我这张老脸就不用出去见人了!”
“不这么做,日后我如何在人前走动?”
作为女儿,这句话语气颇显不敬。
淮良侯没有追究,叹口气,眉宇间透出深深无奈:“雪色,我明白你想为清玉报仇,可是她人都死了,还去追究凶手有什么用?你这么一闹,不但会吓到府上的人,也会让清玉在天之灵不得安歇啊!”
“我不追究她就能安息了?”
一声若有若无轻笑,楼雪色走到书案前,低垂眉睫漫过一丝黯然。
只要她和身为淮良侯的爹爹不说,谁会知道这夜“起死回生”的并非楼清玉,而是有着与楼清玉相同容貌,却从不为人知晓的孪生姐姐楼雪色呢?
她的妹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清玉死得不明不白,至死不能瞑目,我是她姐姐,有责任查明真相为她报仇。”沉默少顷,楼雪色飘忽目光又坚定下来,语气微冷,“你不必管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拖累府中任何人。反正没人知道你我之间关系,你要做的就只是替我隐瞒身份而已。”
淮良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负着手踱了半天步,末了长长一声叹息:“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如今清玉不在了,我总不能纵容你胡乱追查、自寻死路。”
“女儿?你是在说我吗?”
仿佛是听到可笑的笑话,楼雪色露出一抹讥讽笑容。
“我刚出生还没满月,你就听信旁人胡话把我丢出家门;七岁那年,你又不顾娘亲哀求执意不肯让我回家,生生将娘亲逼得跳崖……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爹?又是谁给你的资格管我叫女儿?”
淮良侯倒吸口凉气,面色瞬间灰白。
回想起年轻时所犯种种错误,淮良侯再没有开口劝阻的勇气,只能低低呢喃:“你是剑门子弟,不是说未满二十岁不可以下山吗?”
“我已经不再是剑门子弟。”楼雪色语焉不详,平静回答道,“这世上我只有清玉一个亲人,对我来说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若是为她,我不在乎舍弃任何东西。”
“你、你离开剑门了?!”楼雪色的回答让淮良侯脱口惊呼,一脸惋惜伴着懊恼。
中州江湖浩荡纷杂,门派无数,道门一脉上论,最受人仰慕向往的便是玉穹山剑门。
据说,能入剑门居五年而不被逐出师门的人,基本上都会成为武林正气一派代表,仙宗有缘子弟甚至可以修仙得道,所以每逢剑门九年一次广招门徒时,拜师的人都会从山顶排到山脚再拐个大弯。
偏偏淮良侯这个近十年不见的女儿,为无从追查的一起命案放弃十余年修行,舍了无数江湖人士求之不得的身份。
楼雪色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淮良侯的问题,也没有告诉淮良侯可能会更让他捶胸顿足、大呼可惜的另一个事实——若没有离开师门,如今,她应该是剑门仙宗实力最为出色的女弟子了。
“如我之前所说,对外暂时就以昏死误诊并失忆解释,现在我还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雪色走到门前,回头留给淮良侯一个淡漠表情,“为清玉报仇后我自会离去,在此期间,你最好警告府上的人,没事少来惹我。”
方才在灵堂时,楼清兮种种不敬表现都未能逃过楼雪色眼睛,其次还有楼清兮生母蒋氏,看起来也不是善茬;不过以这两人反应来看,大致上可以排除凶手嫌疑。
楼清玉出事第五天时,楼雪色就匆匆赶回淮良侯府,两天下来在淮良侯告知与自己摸索下,对侯府格局、人事也都有了基本了解,为防止有什么疏漏暴漏身份,她仍十分谨慎自己的一言一行。
原本属于楼清玉的闺房干净朴素,如今一缕香魂西去,就只剩楼雪色这个顶替者形单影只,看着妆奁上的铜铃、长剑,眉头紧皱。
她在剑门时拜入的是仙宗,顾名思义就是以修仙为主,十多年来学到不少驱邪庇佑之术,招魂于她而言十分简单。
然而楼雪色之前并没想到追查楼清玉死因会如此棘手——她先后在楼清玉被杀地点和侯府闺房内连续数次招魂,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这样结果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楼清玉已重入轮回,魂魄不在阳间。
二是,有人禁锢了楼清玉魂魄。
头七未过,楼清玉又死不瞑目,显然有心愿未了,入轮回的可能微乎其微;若说是第二种可能,又有谁会恨楼清玉到连死后都不放过,居然要囚禁幽魂呢?
刚刚回到帝都故土,楼雪色对一切还不算了解,深吸口气安慰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才把招魂用的法器收好,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暖意?”打开房门,见来的人是先前在灵堂向自己问话的大丫鬟,雪色很快回忆起她的名字和身份。
“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知道大事不妙了吗?”暖意口气急冲,连句敬语都没有,推推搡搡挤进房中。
楼雪色并未阻拦,关好门倚在门边,意味深长打量暖意:“你不怕我?”
暖意翻翻眼皮,胖嘟嘟身子嘭地坐到小圆凳上:“你呀,只有被人欺负的份,难道因为你大难不死我就得怕你?不过刚才你说那几句话还真挺吓人的,至少我看二夫人和大小姐的确是吓到了,真痛快!”
楼雪色笑笑,仍旧不动声色。
暖意是楼清玉的贴身丫鬟,脾气大、性子烈,说话不中听,楼清玉却多得她照顾。这些楼雪色以前从楼清玉来信中就已知道,而今见面说上几句话,对暖意的了解更多几分,看上去是个可信之人。
“先把你想说的说完,之后,我有些重要事情告诉你。”
看侍奉多年的二小姐脱胎换骨般,连气质风度都变了,暖意难免困惑不解,却还是点点头,急急将刚得到的坏消息道来。
“小姐可还记得与睿亲王府大公子纪纭的婚约?刚才我路过内堂听见大小姐和二夫人在商量,打算这几天就把你嫁过去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