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谋(1)
在温暖的春风沐浴下,马儿们尽情地享用鲜嫩的青草,身体又强壮了许多。此时,王的第三个孩子也将要出世了。王多么希望是匹小公马,将来尽己所能来培养他。希望他比奔还要强壮,比腾还要聪明。王的孩子出世是全族的大事。几只强壮的公马,在月波湖边围成了个大弧形,把整个马群都圈在一块。他们格外警惕,决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有闪失。有经验的老母马,把后安排在芦草丛里生产。王早已安排马找来芦草叶铺成了厚厚的草垫。他不安得在马群边踱步,想停下来,可又止不住内心的激动。
奔和腾兄弟俩,既帮不上忙,也闲不住。虽然他们俩比别的幼马成熟许多,他们这个年龄的马,毕竟正是贪玩的时候。哥俩在月波湖的浅滩中戏水。这时的湖水,已经没有初春时的透凉,而且有了些暖意。奔伏下身子,在水中打了个滚,全身都沾满了水。水打湿了他光亮的毛发。这段时间,奔又成长了许多,肌肉虽没有王那么强健,但也基本发育成形。他脖子上的长鬃,几乎遮住了眼睛,活脱脱一个青春年少时的王。奔长的与王实在是太像了!只不过还缺少些王的霸气。在众马看来,如果不出意外,奔应该能成为未来的王。但,王的内心却早另有盘算。
要成为新一代的王,不能只靠上一代王的推荐,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实力。竞争王位的决斗是残酷的。刚毅的性格,过硬的本领都非常重要。所以,王要想自己的孩子不输给别的同龄马,就要着力培养他们的能力,提高他们的素质。不管对手是你的同胞,还是你的亲兄弟,要争夺王位,想成为王的马,都只能用尽全力,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胜信念去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别无选择。如果心慈手软,会必输无疑。输掉了比赛,也就丢掉了在马群中的崇高地位。所以,马群中不存在没参加过王位争霸的王。奔和腾兄弟两个,虽然现在在一起相互嬉戏玩耍,早晚有一天,会在决斗场上兵戎相见。
太阳快要落山了,而王的第三个孩子还未降生下来。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降生,那就是不祥的预兆。王越来越焦躁不安。王的马群崇尚太阳神,他们认为,在白天有太阳的光芒照射,马是勇猛无畏的草原战神。而到了晚上,没了太阳神的保佑,他们只能龟缩在一起。所以,马群在白天能纵横草原无所畏惧,而在晚上就要成群集结在一起,由多匹马担任警卫才敢休息,而且马在睡觉时,站立着而不敢卧倒,以便遇到突发危险时能快速地作出反应。马在夜间生子,如果狼群趁机袭扰,说不定还会给马群带来灭顶的灾难。所以,在夜晚出生的小马,在马群里会令人讨厌,甚至会被作为灾星逐出马群。这一点,王心里非常明白。如果这个孩子在天黑前还不降生,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改变他的命运。
此时,王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现在,谁也帮不上后的忙,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这时,一只老马悄悄地向王走来,在王的耳边嘀咕着,“王,快黑天了,怎么还不降生呀?你看怎么办?大家都很恐慌!”王一边听,一边听着马群中议论纷纷。
王更加着急了。他讨厌多嘴多舌的长舌妇。王大怒,大叫一声,“滚,我不想再听到什么。我是王,我知道该怎么做!谁敢再妄加议论,就给我滚出马群,永远不要再回来!这么鲜嫩的青草,还捂不住你们的嘴吗?混账东西!”众马听到王愤怒的吼叫,停止了议论,都不敢再出声了。有的低下头吃草,有的干脆闭上眼睡觉。
“王,您别发怒。我看快生了,快了。”老马安慰道。
“你也给我躲远点!”老马看到王更加愤怒了,知趣地跑开了。
眼看着天灰蒙蒙的就要黑了。王还在不停地走着。自己身为首领,应该以身作则。但,如果把自己的孩子视为低等公民,像那些流浪马一样,整天被人瞧不起,做父亲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如果不这么做,那将难以服众。王有些犹豫了,自己是王不是神,虽然自己能驰骋草原,所向无敌,但有些事也不是自己能左右了的。现在,也只能乞求上苍,让这个孩子早点降生吧!
芦草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眼看整个马群都要对孩子失去希望。太阳落山了,光线更暗了。王非常失望,即使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将成为马群里不受欢迎的低等贱民,将来要挑战王位,身为低等贱民,连资格都没有,也就无所谓希望了。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难以割舍呀!
王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升起的月亮,又无奈地低下了头。众马心里都明白,他们要看着王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王想去看看芦草中的情况,可没有勇气,王真的胆怯了。在对待自己孩子的问题上,不管自己本事有多大,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
奔和腾兄弟俩,从浅滩玩水回来,本以为母亲早已生了,可看到马群中气氛不对,又看见父亲无奈和忧伤的表情,猜到事情不妙。奔着急了,想上前问问父亲,被腾叫住了。“大哥,你疯了,你没看到马群中气氛不对劲吗?你还去干什么?惹怒了父亲,你找挨揍啊!”
奔还是有些犹豫,“大家都不说话,那怎么办?都等着,也是干着急啊!”。
腾悄悄得把奔拽到湖边,“大哥,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降生,父亲能不着急吗?你忘了我们马群的信仰了?”
奔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信仰?难道父亲真会抛弃将要降生的亲骨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错再错。”奔还是想去找王说说。
“大哥,如果你去了,只能惹父亲生气,没有什么意义。”腾说完,拉开架势,坚决阻止奔离开。
奔有些生气,“你给我躲开!”气势丝毫不弱于腾。
腾见依然无法阻止哥哥,只好用身体挡住。腾后腿支身,前脚扬起,像一堵墙横在奔的前面。奔也不示弱,强壮而有力的后腿腾起,屁股一转,巨大的冲击力,把腾撞倒了。腾根本就不是奔的对手。奔一看下手太重,连忙道歉,“腾,怪我我用力太大了,没事吧?”
腾喘了一口气,推心置腹地说:“哥,你千万别去。父亲知道该怎么做。今夜不降生,说不定能等到明天。再说,父亲也不会那么无情。你这一去,反而会越弄越乱,不要给父亲添麻烦了。”
奔只好放弃去劝说父亲的念头。兄弟二人沉默无语了。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已近午夜了,可孩子还是没动静。王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在白天降生了,而是能否降生?已经折腾了快一天了,王越来越担心后的身体能否撑得住。
夜色茫茫,四周一片寂静。王在想,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警卫马依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整天了,他们不能吃,不能喝,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已经很疲劳了。他们也盼望孩子早一点降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换班休息。这既是王的命令,也是他们的责任。对于警卫工作,他们丝毫不敢马虎,马群的安危,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责任重大呀!除了他们有任务在身以外,大多数马都已睡下了。
可越是安静的夜晚,就越是危机四伏。这几天,为了后生子,马群在此地已驻扎了很久,他们全然不知,野狗群已经来到附近,更不知道野狗头到底谋划了什么天大的阴谋。这时,野狗头和野狗们,正藏在警卫马不远处的草甸中。他们已经潜伏在这里很久了。一只野狗按捺不住了,“头,我们什么时候进攻呀?你是不是不想吃马肉了?”
“少说废话!你傻啊?你敢招惹王?你光看看他们那几个放哨的马吧。就他们几个,我们就对付不了。还想杀王呢,你做梦吧!他一蹄子就能把你我的脑袋踢飞。”
“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闲着没事陪着马睡觉吧?”
“说你笨,你还真蠢!你没看见,我们来到这里,马群一点都不知道。看这样,马群已经好几天没移动了,说明他们内部有重大的事情。你看,这几匹警卫马也都是精英,都快站了一天一夜了,却一点都没放松警惕。我看,他们肯定遇到了麻烦事!不过,光猜是猜不出来的。”
“嘿嘿,头,不会是王在生孩子吧?”一只野狗调侃道。
另一只野狗说:“傻瓜!王是公马,怎么能生孩子?净扯淡!”
这句话提醒了野狗头,“难道真是生孩子?对了,很有可能是王的妻子后在生孩子。这些警卫马一直没换班,说明还没生下来。现在又是夜晚,哈哈!一天都没生出来,想必王现在已乱了方寸。这下王可有好戏了!”野狗头得意地笑道。
“那我们集结力量冲上去,怎么样?”没等野狗说完,就被野狗头踢了一脚。
“就是后在生孩子,我们也不是王的对手。”
“那我们在这干什么?也给王担任警卫啊?”
“先别慌,我还不敢确定,得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搞准是真是假再说。如果真有此事,那我们怎么也得给王制造点麻烦,要了他的命。”
一只野狗有些疑惑,“怎么个试探法?”
野狗头看看天色,阴险地一笑,“你看午夜已过,马上就要到后半夜。如果王的孩子能熬到明天出生,那王就万事大吉了,而我们在这破地方,就白等一夜,这可不划算,得找点东西给后催催产。如果不是,那我们就可逃跑,也没有什么损失。”
野狗们似乎明白了野狗头的意思,“那……怎么个试探法?”
“你不知道,王和他的马群,都对我们恨之入骨,见了我们恨不得全杀光才痛快。你看到站在那里的警卫马了吗?派一个兄弟过去,离得近一点,挑衅他一下。如果马发怒追过来,那马群中就没发生什么大事,如果对我们不理会,那就说明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差使,得派一个腿脚灵活,速度快的去。”
野狗头指了指刚才发话的那只野狗,示意他去。那只野狗马上摇了摇头,“头,您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去。您也知道,马是草原上的奔跑能手,他们不追倒好,万一追上来,就是狼也跑不掉,更别说是我了。要是让这些马追上来,我就没命了!您还是另选一个吧。”
野狗头一听,愤怒地吼道:“怎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叫你去你就得去。为了我们野狗的利益,冒一次险是你的荣耀!何况这马也不一定就能追来。你怕什么?”野狗一听,左右为难。去,说不定就是死;不去,就是不遵从野狗头的命令,也是死。野狗头看到野狗还是犹豫不决,又大吼道:“你真是个熊包。平时抢东西吃的时候,你比谁都跑得快,现在用着你出力了,你怕这怕那的。今天你要是不去,我就下令把你逐出野狗群,让你在这草原上活活地饿死!”
野狗一听饿死,那比被马踩死更难受。同样都是死,还不如选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好。“好吧,我这就去。您别生气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吗?”野狗说话时的语气,大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
野狗头一看他答应了,又连忙安慰道:“兄弟,我看这马群十有八九真的遇到了大事,要不然,这些马不会一直不换班。再说,又不是叫你去送死。你放心,如果真有情况,我就下令全体野狗一起向四周跑,分散马的注意力。你就放心去,绝对没事。”野狗头给这只野狗吃了颗定心丸。“头,我该怎么做?你尽管吩咐吧。”野狗头一边比划,一边悄悄地说:“你看,顺着这边低洼的地方,从那边绕过去,一定要注意隐蔽,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时跳出来,对着他们叫骂。如果有反应,你赶快跑,没反应,你就再继续骂,还是没反应,你就可以回来了。但不要急于马上归队,先向相反的方向跑,找个草堆躲起来,明天再归队,以免暴露目标。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野狗听完吩咐,带着几分胆怯,活脱脱像一只断了尾巴的赖皮狗,向马群正前方迂回而去。野狗头见野狗已走远,示意一只野狗过来,问道:“附近有牛群吗?”
野狗回答道:“有几群野牛,但离这里都很远,想捕杀他们很困难。不过,附近可能有羊群。”
“我问的是有没有牛,怎么这么多废话?”
“头,你想干什么?这几天我们不都是杀的羊吗?”
“羊……好!”野狗头狡猾地一笑,“那……这附近还有几个羊群啊?要大群的,越近越好,速度要快!”
“头,大群的都让我们吃得差不多了,想找群大的得多走点路,不过也很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给王恭恭喜啊!”野狗头哈哈怪笑起来。
野狗还是不明白,“头,不是还没弄清楚吗?”
野狗头有点不高兴了,“快传我的命令,全体出动,分头朝湖边赶羊群。速度要快,越多越好!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都赶过来。记住,一定要快!”野狗头一声令下,所有的野狗都窜了出去。
派去打探消息的那只野狗傻乎乎得向马群靠近,不久,就到了指定的位置。他憋足了劲,猛得一下跳了出来,大吼一声。警卫马都被吓了一跳。马群一阵骚动。
一匹马对边上的同伴悄悄地说:“是野狗,怎么办?冲上去干掉他吧?”
警卫马连忙说:“后还没有生出来,我们不能轻易离开,先等等再说。看他想干什么?大家都要谨慎一点!”众马相互靠拢了一下。
野狗见马群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暗自庆幸,又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胆小鬼,怎么不敢过来呀?平时不是都挺威风的吗?是不是怕狗爷我咬死你们呀?你们一个个像木头一样,站在那干什么呀?”
众马听到野狗的叫骂,一下都火了,想冲上前去杀了这只野狗,被王的副手阿强制止住了。“你们想干什么?今天的任务特殊,咱们的职责就是做好警卫,守好咱们的岗位,保证马群的安全,谁也不许乱动。他只不过是条野狗,这笔账留着以后再算。”众马一听,只好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又回到自己的哨位,怒视着这只不自量力的野狗。
野狗一看没有危险,更加肆无忌惮了。只见他连蹦带跳,破口大骂,把野狗头的叮嘱给全忘了。对野狗的辱骂,众马全不理睬,只当面前是条疯狗。
野狗看到没有起效,又开始骂王。“你们都听着,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狗爷长得高了点,壮了点吗。就想骑在我狗爷的头上拉屎呀?告诉你们,我早晚有一天要宰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你们这些家伙也一块干掉!”
众马一听全都火了。辱骂王就是对整个草原马的侮辱。“太猖狂了!今天非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可!”
“对,杀了他!敢骂王,找死啊?”阿强一听也是愤怒不已。但,想到王交给他的任务,又不敢擅自行动。“你们在这里守着,千万别轻举妄动。我去请示一下王,看看怎么办?”说完,阿强向湖边飞奔而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王这第三个孩子还是迟迟没有降生。王越来越担心孩子和后的生命安全。此时,王更加焦急,来回得在湖边打转,不时地注意着芦草丛,竖起耳朵,听听有没有动静。
这时,阿强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王,前哨警卫不远处,有只野狗在对我们破口大骂。”
王不耐烦地说:“一只野狗,不要去管他。我怎么下的命令你怎么办就是了。别再啰嗦了。”
“可是……”阿强似乎难以说出口。
“怎么了?说啊……”
“他不但骂我们,而且还骂您呢!”
王一听马上抬起头,“照实说,怎么骂的我?”
“他说要杀了您,吃光您的肉,喝光您的血,还要灭我们马群。”
“什么?口气也太大了吧?我看又是野狗头搞的鬼!”王大吼一声,睡梦中的马都被惊醒了。“不要再睡了。担任警卫的马,保护好后和老马、幼马的安全。我要灭了这个混蛋!”王说完,就向前面跑去。
奔跳出来,“走,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仗可打呢。”
“可父亲不是让我们留下吗?”
“走吧。在这里反正也没事,你不去我自己去了,难得有一次仗打,别错过了。”
“那好吧。”
奔和腾两兄弟也赶了上去。这只野狗越骂越过瘾,胆子更大了,居然与警卫马相隔不足几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