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

女生是男生的初恋。男生不擅长讨女孩子欢心，恋爱之后，学习得也并不快。

女生过生日的时候，第一次向男生提出，想要一个礼物。

第二天，男生送了女生一朵玫瑰花。

女生知道男生为什么选花做礼物。他一定是走出家门，四处环顾，无所适从。见到楼下的花店，心想女孩子就喜欢花花草草，于是便买了玫瑰花。

女生做出非常喜欢的样子，对他说：“我很喜欢，可是花朵第二天就会枯萎。我希望你送的礼物能长久些。”

第二年她的生日礼物变成了用红纸折出的玫瑰，绿色卡纸滚出的茎，插在装了土的小花盆里。

第三年是白色的卡纸。

第四年是背面印有可口可乐图案的铝制金属片。

……

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每年的生日玫瑰的花瓣逐渐变成了银饰、金箔、铂金。

从前她对不同材质还会有些猜测和惊喜，现在早已渐渐麻木。

虽然吃穿富足，但男人从没送过其他礼物。只有心意，从无新意。男人忙碌的时候，她就把二十个花盆放在桌子上，心想，男人对自己的全部感情，只剩下一年贵过一年的假花而已。

她后悔地哭了出来，忽然很想回到二十年前，亲口对男生说：“其实，我不喜欢花。”

她当即给男人打电话，说：“其实，我不喜欢花。”

从那之后，男人确实不再送她玫瑰当生日礼物，而是陪她逛街，随她选一样。但她总能感觉到生日那天，男人会刻意疏远她。忍受不了的她张口质问，男人居然全盘承认，原因是“觉得自己很蠢”。

任由自己挑选的礼物也不能让她觉得幸福。她悄悄到花店给自己买了一盆玫瑰，混在原先的二十盆里，枯萎了就扔掉，男人也没有看出来。后来养成了习惯，年年如此。

即将退休的男人依然忙碌。生日的第二天女人依然独自在家。给自己新添的玫瑰浇水时，她忽然无比憎恶自己，憎恶男人。憎恶他让自己永远在心酸痛苦中度过生日，憎恶他让美丽的玫瑰成了她一世的宿敌。

桌子上摆满了每一年他送的礼物。她想，原来这就是我一生最大的仇敌。不是其他女人的威胁，不是复杂的家庭关系，而是满桌的花朵。她忽然感到无比幸福，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