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过往－－麟儿（1）
身后的麟儿又低了头，因为顶上的帽子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连赤练也不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但看到又如何，她最擅长的便是伪装，无论是谁都不会看到她虚假面具下的真实想法。
不像赤练，即使努力去伪装对卫庄的感情却还是让白凤看透。
她不开口，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嗓子，更重要的是，不去模仿他人，她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门外最后一缕光芒也黯淡了，黑夜骤临，属于杀手的擂台已经设好。杀人最多者便是擂台上的王者。而她，这个被世人冠以墨玉麒麟美名的杀手却在登顶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或许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她出现在敌人面前不是预示着死亡而是即刻的死亡窒息感，随着鲜血溅出，便是一片寂静。
每次都是孤身一人，从黑暗中走出，又沒入黑暗。没有人发现，没有人陪伴，悄悄离去。
“麟儿。”赤练有些担忧地叫住了她，“你……”怎么了？
麟儿停在门口等着赤练开口，她没有回头而是留给赤练一道黑色的稍显显落寞的身影。望着那道背影，赤练突然收回了刚才想说的话，她转而开口道：“小心一些。”
听到赤练的关心，麟儿的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麟儿走后，白凤立刻又回到了破庙之中。
“你有没有觉得麟儿有些奇怪。”赤练走到白凤身边问道。
“不知道。”白凤径直走入坐了下来。
“我倒是觉得麟儿她对你有种说不出的感情。”赤练猜测道。
白凤从地上抬起眼，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是误会我和……”
“没有。”赤练笑着赶忙回答，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看向白凤的顶上，“我才不会误会你和麟儿呢？”
白凤看到赤练口不对心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欣喜，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我又没说是谁，你就这么肯定是麟儿。”
“我。”赤练一时被反问得无言以对，愣了半晌才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她眨了下眼睛轻笑道：“这里除了麟儿便是我，难不成你是怕我会误会，我和你之间有些什么吧。那你大可放心。”
放心，白凤在心中苦笑道，误会了才能放心吧，至少这样能说明她的心中还是想着他的。
白凤闭了眼道：“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的任务可不轻。”
他看得出赤练隐藏在笑意下的疲惫，便想着让她早点休息。但他还是介怀赤练如此看重卫庄要来的消息，所以特意加重了不轻二字。
“我们？”赤练不识好歹地反驳道：“应该是我，没有们。”
白凤皱了眉睁开眼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赤练笑了笑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能休息，墨家的人已到了桑海，他们必定急于寻找落脚点，你现在不去找岂不是错过了。”
错过，白凤抬眼注视着赤练，似乎有些生气，他不想听到这两个不带任何希望的词。
赤练见白凤犹豫着没有起身便弯着脑袋一手叉腰道：“你还在等什么？”眼神如往常般带着杀气，气势却比平常弱了三分，不是不想而是太过疲倦，连这句威胁的话在白凤听来也不似往常那般具有杀伤力。
白凤起身思索着。打探消息确实得赶早，不然等墨家的人都隐藏起来，到时再找就难了。
不过于他而言，他们不过是一群到处逃窜的人罢了，他要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桑海，将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白凤转了身，嘴角微扬自信满满地走出了破庙。
夜色深沉，唯有天空中那轮圆圆的月亮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一层淡淡的光亮笼罩在月下的人影上，为早已寒冷的身躯带来一丝温暖，但仅是如此，还是驱散不了心中的阴霾。
麟儿双眼出神地眺望着远处模糊的边际，她伸手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感受着耳边的猎猎风声，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多年前的夜晚。
那时，她便是如今这幅模样，一身黑衣蒙面。只是那时，她还不是杀手，她还怀揣着那根簪子。她不舍得换了它，只能为了吃喝而疲于奔命，不是杀人而是争夺。
韩国一处酒馆内灯火通明，歌舞笙萧，一碟碟珍馐美味面前的达官贵人们不停地推杯换盏，不停地须臾奉承说着客套话。
这样的热闹场景一直会持续到夜半。可麟儿却早早地守候在了酒馆门前，一等便是几个时辰，而她就一直坐在酒馆门前的石阶上一动不动。
终于曲终人散时，麟儿默默起了身，达官贵人们早已酩酊大醉正由着仆人搀扶着走出来。
而本是四下无人的周围突然窜出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他们眼神涣散，看似十分可怜。
他们屈着身子直奔那几位早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贵人们，一边伸着手一边说着讨好的话：“大人红光满面，定会喜事连连，恭喜贺喜大人。”
麟儿在一旁淡然地观望着，心中对这些人产生了一丝鄙夷，红光满面，任谁喝了那些酒都会红光满面吧。可那些贵人们听到奉承的话还是随手掏出了一把碎银子甩向天空，然后大笑道：“赏你们了。”
那些人便点头哈腰地连声道谢，待贵人走离身边便急急地抢起地上的碎银子来。
适时，酒馆内的小二端出一盘盘几乎未动过筷子的菜肴，不屑地说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说着便把菜肴甩了出去，同样落在了地面上。
麟儿见状慢慢走了过去。而那些刚才还伏在地上捡钱的人此刻却已飞速来到了菜肴前。
他们不光要钱，菜肴亦是不肯放过。说实话，那几道菜肴若真要买可比那些碎银子值钱多了。
麟儿没有那么贪心，她一开始便奔向那无人问津的糕点，这些吃食虽精致但在一群饿鬼面前，远不如猪蹄烤鸡来得好。
她第一次便是这么想的，结果连糕点也没吃上，于是从第二次开始，她便学乖了。牢牢盯着自己的目标，直奔而去。
一阵慌乱后，抢到吃的众人纷纷坐到屋檐之下的台阶上吃起来。
麟儿亦不例外地拿起一块糕点，只是她并不急于吃，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
为人，贪心才能变强，而知足方能生存。贪心是那些有权有势的贵族们的特权，而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只能知足。
至于她，她算不上是百姓，因为她没有姓，没有名。唯一与百姓相同的是弱小，所以她才要知足，如果她有了实力，她也会变得贪心起来吧。
不过，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
低头吃起了糕点，至少此刻是觉得满足的。
突然一道淡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是偷跑出来的赤练。她本想出来玩会再回去却不想迷了路。
“请问？”赤练走近打量着众人。
众人听到声音都抬起头看了一眼赤练，只有麟儿停下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王宫怎么走？”赤练向着麟儿一笑。麟儿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袖口向后滑落，落出了一层皱巴巴的皮肤，仿佛是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赤练微微福身，在目及麟儿伸出的手时，脸上闪过诧异的神情，身子僵住了一会。麟儿见状急忙收回了手，用手指紧紧拽着袖口，好像不愿让人再看到自己的手。
赤练尴尬地笑了笑回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