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走出禁地
禁地的前方分叉出两条不同方向的路。是分开,还是同行?这是目前摆在赤练和白凤面前的一个问题。
“分开走找到天明的概率才大。”赤练选择分开走。
“你一个人能行吗?”白凤表面上是否定赤练的实力其实是为她担心,“刚才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砍成两半了。”
“没有你,我会分心吗?”赤练生气地瞪了白凤一眼。白凤没有反驳,他只是嘴角微扬,眼底含笑地看向赤练。
这一笑让赤练觉察出刚才说的话有些招人误会。刚才说出的话好像是情,人之间闹矛盾时说的,她居然毫无防备地对白凤说了。
“不许说出去。”赤练一如既往地威胁道。“好。”这是白凤第一次干脆地答应别人。因为这是属于两人的故事。不需要第三个人参与。
或许是因为从未料到白凤会如此爽快,赤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而白凤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赤练的一举一动。
良久无言。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刻是他们的心跳得最快的时候。
半晌。赤练才回想起正事。她突发奇想地想出了一个方法:“要不我们用扔羽毛来决定。”
赤练看向白凤,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羽毛飘到哪条路口我们就走哪条。”
“至于我们能不能走在一起就全靠自己掌控,如何?”赤练道。
白凤的眼底有笑意涌出,他喜欢赤练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们之间的命运当然应该由他们自己把握。不禁意间,一双薄唇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白凤应了一声好后拿出了两片羽毛。赤练随意地拿了一片,却是谨慎地对白凤说:“你先扔。”
白凤倒也不拒绝,反正赤练和他一起走的话,哪条路都无所谓。
白凤走到交叉口上,他轻轻一抛,羽毛缓缓地坠落到了右边的那条路。
“该你了。”白凤退回来看向赤练。
“好。”赤练含着笑上前,擦身而过的时候,赤练的笑越加肆虐,白凤蹙了蹙眉,他隐隐觉得她会动一些歪脑筋。
果真如此。
赤练选择站在了与白凤将要去的右边相反的左边路口处,她的歪脑筋就是站在这扔羽毛,还用担心羽毛不落在这条路吗?
赤练得意地扔出羽毛,她眉角上挑仿佛胜利在望。
随着羽毛的起起伏伏,白凤的心也被牵动着。他后悔自己刚才没有问清楚。
可现在,他的目光也只能追随着白羽飘落的方向。
羽毛晃晃悠悠地落下,白凤眼中的寒光也越发慎人,只是赤练站在前面没有看见。
就在尘埃落定之际,突然从禁地的深处又传来一阵低鸣,随之而来的一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阴风。
但好巧不巧的是白羽被风吹到了右边的道路上。
“啊!”赤练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白凤在一旁看似平静,心里却在偷着乐。
“我们走右边吧。”白凤上前说道,话里隐约透着些笑意。
赤练却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不会又想耍赖吧。”白凤回头瞥了赤练一眼。
“怎么会?”赤练心虚地应了一句,她快步跟上白凤,心里却在悄悄盘算该怎么甩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禁地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充足,庆幸的是此刻已接近早晨,昏暗的道路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但唯一不会变的,是禁地内的寂静与阴森。
此刻没有呼啸而过的阴风,禁地内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因此,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出。
虽然有两道身影在一前一后地走着,但发出声音的却是那个走得慢的人。
而走得慢的人,毋庸置疑就是赤练。
走在前面的白凤不悦地紧锁着眉头,他对赤练走路发出声音的行为很是不满。
一个合格的杀手就是要能够在别人不易察觉的时候完成任务。
如果像赤练这样走路,不是像敌人提前宣告了自己的到来吗?这样只会暴露行踪,严重时更可能会威胁到自身的生命。
但白凤没有出口提醒,一是因为禁地内只会有机关不会有敌人,至于二嘛,白凤深知这是赤练故意气他的把戏。
他擅长轻功,走路自然悄无声息,他也习惯了走路时周遭没有恼人的声音。而赤练就是要发出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不得不承认,赤练成功了,白凤的心确实很乱,心乱如麻,因为他害怕赤练执行任务时亦是如此。这是由于担心而产生的慌乱。
突然,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白凤立刻警觉地回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赤练出事。
禁地内机关重重,她那么愚笨,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踩中了机关。
在白凤紧张的同时,赤练却安然无恙地停在原地。
“你担心我!”赤练言笑盈盈地看着转过头来的白凤。
白凤看到赤练没事也就放下了心,他没有否认赤练说的话而是回头继续往前走。
捉弄了白凤一番后,赤练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但在看到白凤紧张地回头的时候,她有过一瞬的恍神,她甚至在想,如果白凤是真的关心她,那样或许也不错。
她已经孤单了很久,如果身边能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陪着自己,她应该不会像逃离皇宫那样逃离他吧。
赤练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条路好像也没有别的岔口,想偷偷溜走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她就多忍耐一下吧,陪那个讨厌的白凤走完这条路再分道扬镳也不迟。
可白凤显然没有领会赤练的好意。
前面的人时不时地停下来,观察一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丢。白凤自以为他了解赤练的秉性,他认为赤练是绝对不会就这样乖乖陪着他走完这条路的。
他想,他一定要看住她。
因此,白凤的身子虽然是面向前方,但他的头却是微微向左倾,一双深邃的眼睛将视线全部落在身后左侧的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看见白凤频频停下,赤练也有些烦躁。她不喜欢白凤总是回头等她的行为。
那样,就好像她赤练是一个走着走着就会走丢的小孩。
明明白凤才是小孩,她应该领着他走才对。“站住。”赤练叫住了前面的人。
白凤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他的一张俊脸绷得很是僵硬,似乎很是不满赤练突然叫住他的行为。
“什么事?”白凤问道,他的声音亦是透着一股倦意。要他快去完成卫庄吩咐的任务的人是她,要她站住的人也是她。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赤练看见白凤不耐烦的样子突然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笑着回道:“没事。”
白凤听后脸霎时就阴沉下来,饶是天际将晓也无法驱散盘旋在他心头的怨气。
“没事?”白凤露出一丝危险的笑,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一片白羽,手指摩挲间发出一句威胁的话,“我看你是没事找事。”
其实真正让白凤生气的是他的关心在赤练看来只是一个玩笑。
看到白凤好像真的动怒了,不知为何,赤练忽然感觉到一股心痛,笑容也僵在了半空。
其实在她的心里还是不希望白凤对自己动怒的吧,不然为什么看到白凤那张充满怒意的脸,她会感到一丝受伤。
赤练定了定神,随后又如往常那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些歉意,但更多的是威胁,她赤练何时怕过白凤。
她向着白凤步步逼近,义正言辞道,“只是突然想叫一下你的名字。”仿佛叫白凤的名字在赤练看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或许是因为白与凤这两个字早已烙印在了她的心中,所以叫出来时带着些随意。
仿佛是故意要验证刚才的话,赤练又盯着白凤连叫了几声,“白凤,白小凤,小白凤,小白痴。”
“随你。”白凤打算结束赤练的无理取闹,但说实话,赤练叫他名字时,他的心里还是不免激动了一下。
在流沙那么久,她总是叫他“你”或是“喂”。只有卫庄在场时,她才换了对他的称呼。但却只是从“你”变成了“他”。
赤练真正叫过他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当赤练心情好时才会喊他白凤。可流沙中,真正算得上快乐的日子又能有多少。
他是自由翱翔的凤凰却让地上游走的炼蛇牵绊住了脚步。
既然这样,他就顺带着她离开。
但是赤练最后一句“小白痴”让白凤改变了心意,他要等赤练改变对他的看法后再走。
“那我以后叫你小白吧。”赤练故作沉思了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完后还像白凤征询看法:“怎么样?”
白凤想回一句真的不怎么样,但这个叫法比小白痴可好多了,不过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狗的名字。
哎,白凤转身轻轻叹了口气,他好像真的被某人牵住了。
而那位主人却不知珍惜,此时正在身后发牢骚:“小白,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呀。”
“还是说······”赤练含笑走近,“你要为我开道。做我的······嗯,怎么说呢?”
赤练还在故弄玄虚时,白凤已经不留机会地走在了前面。
“哎,小白,等等你的主人呀。”赤练还是说出了那个像极了狗的名字。
白凤一脸阴沉地回头,赤练却一时没忍住又笑了。笑得很随意也很真实。
而笑声也让白凤忘记了记恨赤练。
……
禁地似乎没有外人想得那般复杂,白凤和赤练顺顺利利地就出来了。
但事实上,他们进入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禁地,因为他们所走的路暗藏玄机,只有精通机关的人才能找到并且顺利地进入到禁地。
因而,只有最初就消失的公输仇走的那条路才是真正通往禁地的路。
但有句话说得好,赶早不如赶巧。而这个巧合正好被赤练和白凤赶上了。
赤练和白凤一出禁地就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天明和高月正行走在不远处的回廊间。他们距离赤练和白凤仅仅只隔了几个廊柱。
赤练双眸微眯注视着前方,她嘴角微扬:“来得真是时候。”右手顺势附上腰间,抽出了链剑。
白凤也抬起了右手,手中霎时就多了一片白羽。他不着痕迹地瞥了赤练一眼又顺着赤练看去的方向望去,低语道:“确实如此。”
有些人比他更早出现在赤练的生命中,但赶早不如赶巧,他相信他会是赤练生命中的巧遇。
没有碰巧的机会,那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他们的命运不会受制于流沙,更不会受制于卫庄,他们的命运自该由他们自己掌控。
远处的天明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两人正瞪着自己。
他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快跑,月儿。”天明这么喊着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
“发生什么事了?”高月回头,在看到白凤与赤练正向自己逼近时她也十分惊讶。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迅速转身拉着木讷的天明向着前面跑去。
“想跑。”赤练紧紧追了上去,她的链剑拖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响,宛如夺命的追魂锁。
“没那么容易。”赤练神情严肃地重重吐出这几个字。
刹时,山谷之中的回廊上奏响了追逐的乐章。
高月带着天明一起穿过回廊向着城内跑去,想必是要去找盖聂或是端木蓉求救。
“大叔,救命呀。”天明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坏女人和坏男人要来杀人灭口了。”
求救显然是徒劳,声音能回荡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却丝毫传不到城中。
与城外的激流声和风声相比,天明的声音显得是那般的渺小,和无力。
这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在追至天明身后时,白凤的眼中杀意四溢:“要怨恨就恨你们自己的弱小吧。”
可当他自信满满地挥出手中的白羽之际,回廊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名蒙面的紫发女子。
她只是用手打了个旋,面前就出现了一圈淡蓝色的光晕,这光意想不到地抵挡住了白羽。
月神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赤练初看她时还以为是紫女又回来了,可她确实已经死了,而且面前的这个女人看装束应该是阴阳家的人。
她究竟是谁?赤练沉着眸子细细回想她所了解的人物。
“是月神,阴阳家的护法之一。”白凤脸色凝重,他提醒赤练,“我们联手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赤练虽然不甘心煮熟的鸭子也飞走了,但也只好先行撤退。
白凤说的没错,月神是比紫女更厉害的人,而她连紫女也对付不了。虽然现在有白凤相助,但阴阳家的人确实不好对付。
她的火魅术就是从阴阳家流传出来的,既然能被人偷出来,可想而知,阴阳家对它的重视程度很小,那它的实力也自然比阴阳家的其它秘术弱。
“我们走。”赤练重重地吐出这几个字。她的心底深处似有万般不愿,但最终都化作了临走前仇恨的一眼回眸。
“得救了,谢谢你。”天明见白凤赤练离去,竟天真地以为面前的人是来救自己的。
“别高兴地那么早。”月神神秘的面纱下有隐隐的笑意,也暗藏杀机。
“快跑。”
可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
……
当赤练和白凤再次来到机关城内时,空气中的血腥味加重了。
“看来我们错过了一场好戏。”白凤轻笑道。
随后他转头看向赤练,在目及赤练由未抓到天明的愤怒转为担忧的神色时,白凤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她又在为那个根本不值得人去关心的人担心了。
“他不会有事的。”白凤移开了视线,语气略带戏谑,卫庄怎么可能会有事,像他这般有野心的人,能杀他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
赤练瞪了一眼白凤就径直向着石室跑去。她可没工夫和白凤讨论有事没事的问题,她只有亲眼看到卫庄没事才能安心。
赤练走了,白凤却还停留在原地。
在赤练心中,卫庄永远是排在第一的位置的。
远处飞来一只蝶翅鸟落在了他的手中。白凤低头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背上的羽毛,小鸟却不安分地蹦蹦跳跳,躲过了白凤的抚摸。
白凤只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抬头时,他原本澄澈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受伤。
将手放开,蝶翅鸟就又飞走了。
白凤却并不着急,他向着前方缓缓走入城内,迎面而来的风带起了他的肩饰,显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洒脱。
属于他的终会回来,就像他的谍翅鸟。
它也许会被一时的风景迷住,但它终要找到一个属于它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