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红色天空
灵域，幽烛之渊。
这里是灵族的禁地，因为这里很危险，因为这里是灵族的墓地，不过，即便是灵族中人，也很少知道，这里也是众多异人族的墓地。
长欢站在悬崖之畔，感觉到从深渊之下传来的寒意，道：“是龙族的气息。”
远处，朝凤缓缓走来，在她身边站定，道：“灵族研究了数千年，这是唯一能够让他们摆脱命运的方法。只是，数千年来，成功的也只有一人。”
长欢问道：“谁？”
朝凤道：“横舟君。”
横舟啊……是与前代灵君龙腾同时期的人……不对，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误会。那个实力比灵君还强大，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斩杀了魔族两大将领的灵族将军，原来是异人族的吗？
长欢偏头看她，眼神惊疑不定——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横舟君应该是金灵的父亲。
朝凤眼底的悲伤很快就消失了，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道：“花神的力量觉醒了，南禺山和断墨渊的事都是你做的，对吧？第三个是幽烛之渊吗？”
长欢点头，想了想，补充一句，“不过，我没有花神的记忆。”
语气略带抱歉。
朝凤摇了摇头，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长欢道：“重建神界。”
朝凤微微愣了愣。
长欢仰头，道：“朝凤将军，你觉得，神……到底是什么呢？绝对强大的力量，拯救苍生的情怀，还是斩妖除魔的决心？”
朝凤有些不明白——她虽有着上万年的经历，但从未曾想过这种问题。即便是在从前，敢质疑神族无上地位的，大概只有花神吧。
***
少咸山，朱水的源头。
山下开了一片火红的彼岸花，也是灵君朝风居住的地方。
长欢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这里的彼岸花所吸引。当时，她并不知道在这里种下这片花海的是谁。但如今，她想她应该能够猜到。
她伸手触碰着花瓣，小心翼翼的——这里的花应该是有灵气的，大概也是为了净化朝凤从人族带来的浊气吧。
此刻，花丛中有两个女孩在练功——
是金灵和格桑。
或者说，是金灵在发泄情绪，格桑的功夫本就不如她，这会儿也没有还手的意志，挨了她好几拳。
最后，金灵终于停了下来，却是蹲在地上哭了。
格桑似乎想去安慰她，但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她挠了挠脑袋，道：“金灵，对不起。”
她要离开了。
听说，人、魔两族的军队已经在伊江两岸集结，正准备开战。这一次，无论是人族帝君还是魔族君主，都下定决心要决一生死。
其实，格桑对魔族并没有多大仇恨，原本也不想去前线。
可是，昨日，羽族的朋友带来一个消息——他们在魔族的大军之中看到一个小姑娘，跟她长得很像，或许就是她的姐姐，雪莲。
她必须去找她。
清风吹过，红色的花瓣飞离了枝头，从两个还未长成的女孩身边飞过，如同一双温柔的手，安抚着她们弱小而坚强的心灵。
金灵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眼前的花雨，抹了抹眼泪，无法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格桑伸手，想要抓住一片花瓣，那红色的花瓣却如同游鱼一般，从她的指间溜走，“这是什么？”
金灵眨了下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在花雨中转着圈，大笑起来，“是长欢！花神回归了！”
“花神？”格桑是息族的，自小就是听着花神的故事长大的……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吗？真漂亮啊。
金灵拉起她的手，道：“娘亲说，花神回归之日，便是三界安宁之时。格桑，花神回来了，不会打仗了！”
是吗？
红花消失在天际，周围绿色的枝干上渐渐生出了新绿……或许，花神就如同心中的希望吧。
***
魔域，边疆小镇。
初雪在这里呆了四年了，听说，人魔两族要开战了。
她无时不刻在等着这一刻，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却有一阵的茫然，尤其是，在街道上看到那一张张笑脸的时候。
这四年来，她在这里行医。第一年只在这里留了一个月，第二年来的时候留了三个月，第三年来的时候，这里的人直接给她建了个医馆，说什么都要她留下来。
数千年来，肯来魔族行医的大概就只有她一人。
这里的人很信任她。
她很顺利的跟明甲军联系上了，重岛还在这里找到了早先一步潜入魔域的毕安……如今，以她的医馆为基地，通过青云阁和毕安的玄衣众，已经建立了两条消息通道，分别通往明甲军和毕家军。
这些年，死在青云阁和玄衣众的暗杀下的魔族将领不计其数。
她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她并不觉得高兴。
打仗了啊……
又会有多少生命离开呢？
初雪坐在屋顶上，夜空中升起了点点星光，脚下的街道上是闪烁的火光，有孩子在唱歌，有姑娘在跳舞，有小伙子在唱歌……是她不能理解的歌谣与舞步，但是，看久了竟然也能被感染……当真是奇怪啊。
……
伊江之畔，魔族的大军已经集结，明日便要开战了。
子夜时分，主帅的营帐里，墨沙倏忽睁开了眼睛，“什么人？”
一道绿色的光芒闪烁，绿衣人如同幽灵般冒了出来——
绿色的眼眸在黑色中闪着光，并不摄人，反而有种温润如水的感觉，很是舒服。
他缓慢的往前走着，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道：“我就是你。”
墨沙微微皱眉，神情戒备，不自觉的抵抗着，可是，绿衣人却直接扑了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喃喃道：“你也是我。”
绿色的光芒缓缓升起，将两人包裹，渐渐融为一体……
***
瑀南之西，丹穴山。
“原来是火山啊。”
长欢站在山口，感受着从地底散发出来的热浪，突然明白了这里为何会有花神之血——
应该是为了镇压不稳定的地流吧。
她的眼神空洞起来，这时候，地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长欢。”
她脑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半晌，终于叫出了一声久违的——
“哥哥……”
她握住胸口的血焰玉，跳了下去，在红色的热浪中努力睁大了眼睛，泪水还未流出便已经消散——
“哥哥！”
地底的岩浆之下有一个空间。
红色的世界里，黑衣人盘腿坐在一块血焰玉之上，旁边放着一杆银枪，脸上的面具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他看着眼前的白衣姑娘，微笑着伸手，“长欢，过来。”
……
丹穴山是危险的，但长欢坐在哥哥身边，看着周围翻滚的岩浆，却觉得很是平静。
他们聊了很久，大多数时间都是长欢在说，介绍着在帝京认识的朋友，描绘着空桑城的渔船与民歌，讲述着东始山上的雪景，还有瑀南的奇异风光……
她曾以为的那些艰难的、悲伤的经历，此刻讲给他听，却能够笑出声来。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仿若想要触碰头顶的流火，“哥哥，你看，像不像庭阳峰上的晚霞？”
他点了头，“像。”
她说：“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厉害呢，他们都说我是花神转世。他们还说，在我出生的时候，百花来朝，初阳化雪……我想，那定然是很好看的。”
他点头，“是啊。小长欢是笑着出生的，当时可把惠姨娘吓了一跳。”
她笑了，沉默了下，道：“哥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上一世，你也是我的哥哥？”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哪个世界，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
那一日清晨，人界与魔域交界之处升起了一道红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直冲天际，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如同霞光。
红色的天光之下，鲜妍的红色花瓣飞舞着，仿若梦境。
……
南海的一座小岛上，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门口，看着这如神迹般的景象，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双手合十，念起了古老的歌谣——
“当地狱的业火照亮天空之时，消逝的神明将会归来。
当燃烧的火种散布大地之时，一切的纷争将会止息。”
***
灵源纪五千一百一十七年，人魔大战爆发的黎明，天降奇霞，飞花漫天，是为花神降世。自此，灵族与魔族消失于大陆，世间灵气亦随之消散，史称“灵隐”。
有传说，花神用三族绝杀之地创造了新的神界，被称之为“天界”。
也有传说，花神创造的是幽冥界，由灵族与魔族掌管，那里有一片彼岸花的花海，指引着所有的灵魂前往转生之路。
还有传说，灵族与魔族仍旧生活在人族身边，只是，并不在同一个维度，三族中人是永远都无法碰面的邻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