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列强纷争，军阀混战，一眨眼，侵华战争的火苗已在上海燃了差不多三个年头。
忍冬奶奶跟我说，那三年是上海人民最水深火热的三年。
我点点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儿，毕竟，那样刻骨铭心的痛苦，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我猜想，当时奶奶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于是我转过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试图给她带去些安慰，然而她去却对我说当时的她过的并不苦……
我听完她的话，脑子顿住了，有些不太理解，后来我转念一想，这才茅塞顿开……
拜托，安凌儿当时是谁？她可是山下大佐明媒正娶的夫人，既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受苦呢！
我摇摇头，再一次向自己的智商献出了膝盖，奶奶扯了扯嘴角，继续说下去。
时过三年，又逢初雪
安凌儿摇开纱帘，看着飘雪的窗外，有些发愣。
三年了，乔珩已经走了三年了，若不是这场大雪，她几乎都快忘记她的生命中还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她转身，从箱底翻出三年前的那个锦盒，盒子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但是她却还是舍不得丢掉它，我知道，那是她对他最后的念想。
她低下头，呢喃着渐渐红了眼眶。
“乔珩，你还好吗？”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
她沉了口气，轻轻的拂去眼角的泪水，并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回贴近左心房的上衣口袋当中，她想，在这里，也许他能听到她的心声。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乔珩就在上海，在她的身边。
“乔珩在上海？”
我尖叫着打断奶奶，因为，这件事情是我根本无法想象的，奶奶顿了一下，看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啊，他在上海……”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事实上，这三年，乔珩一直都呆在上海，不仅如此，他还曾经不止一次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去探望过她，他想过要带她走，跟她重新开始，但是当他看到她过得很好，很安稳，他又犹豫了。
后来我一想，这也不难理解，当时的上海滩完全被日本人侵占，是日本人的天下，安凌儿是大佐府的夫人，自然就是上海滩的女主人，而他呢，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亡命人，他既然爱她，又怎么舍得她跟着他颠簸受苦，于是，他强忍着心痛选择了远远的看着她，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他在看着她的同时，也有人在他的背后像他看着她一般的看着他、
（god，我已经晕了，尼玛，这都是为了编故事啊！别说话，吻我……）
红毓，便是那个一直看着他的人。
其实针对这一点，我是早就猜想到的，红毓会爱上乔珩绝壁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先不说，她对他的执念来自于什么，有多深，就单单冲乔珩的颜值，她也不可能存在免疫的情况。
说句题外话，如果老天爷哪天一个惊雷劈给我一个乔珩，天天跟我朝夕相对，我也扛不住啊！但前提条件必须是，年轻时的乔珩。
言归正传，红毓曾在乔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说过，她说他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亮，于是，她就真的一头扎进了那片浩瀚的星河当中，再也没走出来过。
毋庸置疑，三年的朝夕相对，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于是在同一个飘着雪的夜晚，她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思，她想，整整三个年头，几百个日日夜夜，怎么的也不该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她相信，乔珩也是喜欢她的、
当然了，这只是她单方面臆想出来的美梦。
而现实是，就在她轻轻窝进乔珩的怀里，软绵绵的在他的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时，她的梦……碎了……
无疑，她得到的回应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便是乔珩给她的答案。
她摇摇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半晌，她回过神，有些发愣的看着他问、
“为什么？
乔珩顿了一下，转身将目光放向不远处的天际：“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可以为你付出了……”
她愣住了，犹豫了一下，将手附上他的左胸口、
“你的心呢？你把它给谁了？”
他低下头，笑的温煦：“我啊……把它给了一个我不配拥有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这一刻，她明白，她的爱情大抵是死绝了，而自此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的发生着转变，怎么说呢？由一开始的相依为命变成了现在的相敬如宾……但是她很清楚，这份改变不是因为怨恨，她不恨他拒绝了她，她想，也许只有这样的情真才不枉费她数百个日日夜夜的意切，即使他的那份情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毋庸置疑，他们二人的感情之事，就此作罢……
故事进行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进入了尾声的阶段，当然了，针对这个结论，也是我听完完整的故事之后总结出来的、
“丫头，你知道吗？奶奶当时真的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那是奶奶在故事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她当时眼底的神情以及眼角那滴未掉落的泪水，二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那么清澈的泪。
我当时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能给她带来安慰，哪怕只是一点点，奶奶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下去。
初雪过后，安凌儿便一声不响的移居搬进了租界的一间庵堂，这期间，山下龙一曾不止一次的劝阻过她，为了能让她回家，他可谓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什么软的，硬的，晓之以情的，动之以理的，但是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无果。
有一次，他被逼急了，拿枪指着她，冷啻：“安凌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她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她想，就这样结束罪恶的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可想而知，山下龙一根本不可能下手杀她，也舍不得杀她，有的时候，爱情就是这样，一厢情愿的结局必然就是两败俱伤，
俗话说的好，万事都有因果。
事实上，作出这样过激的举动也并不是山下龙一的本意，只是情势所迫，归根结底，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虽说，山下家暂时掌握了大上海的命脉，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在这个国家无所顾忌，每个人都有弱点，他山下龙一也一样，而他的弱点就是安凌儿。
况且，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山下大佐的夫人搬进了租界内的庵堂，可想而知，她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当然了，这些道理，安凌儿也不可能不懂，只是针对这件事，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毋庸置疑，安凌儿终究还是没有跟山下龙一离开，其实这个结果也是我早就预料到的，通过前面的故事，我就知道安凌儿不像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主儿，换句话说，如果她可以轻轻松松的改变自己的心意，那么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伤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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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曾跟我说过，她这一辈子，最爱的和最恨的都是同一个，我当时不明白，就问她是什么，但是她笑笑始终没有回答我，后来我猜应该是乔珩，并且对此一直深信着，直到听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我错的有多离谱、
事实上，奶奶最恨的和最爱的就是她的倔强。
因为她的倔强，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所以她恨；但是又因为她的倔强，她没有跟山下龙一回去，于是，她再一次见到了乔珩，照奶奶当时的话来说就是，那是一场像梦一般的邂逅……
就像山下龙一担心的那样，果不其然，他的仇家也就是当时被迫害的中国人将目标放到了安凌儿的身上。
这大上海谁都知道安凌儿是山下龙一的死穴，于是他们便索性抓了她试图逼山下龙一就范，他们不是有素质的正规军，而是跟乔珩一样的亡命人，他们恨日本人，恨山下龙一，连带着也恨身为山下夫人的安凌儿，所以他们对安凌儿没有存半分的隐忍之心，可想而知，安凌儿受到了多少的迫害，但是她却不怨恨任何人，她想，谁叫她嫁给了一个日本人，受点罪，也是她咎由自取，就算他们现在暴怒杀了她，也是她的报应，她甚至认为，也许那才是她最好的结局，并且她认定了那一定是她的结局，然而，老天爷再一次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她以为并不一定就是她以为的，就像若干个影视作品中叙述的一样，受难的女主人公终究没有死成，而救安凌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乔珩、
看看，多么无法想象的一件事啊！说实话，在当时，我情愿给我讲故事的是一个年轻人或者是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长者，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质疑这段故事的真实性，毕竟，这……实在是太梦幻了，但是无奈，讲故事的她偏偏是一个百岁老人，试想想，百岁的老人又怎么会说谎编故事？不过后来我一想，其实也能理解，普通的经历又怎么值得在人的心中存留百年呢！
现在让我们在把话题重新转回到故事当中去。
事实上，乔珩会救下安凌儿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话说，自从安凌儿搬到庵堂之后，乔珩就会时常流连于庵堂的附近，他知道，安凌儿一直都有个习惯，她喜欢在太阳升起的时刻站在窗边看日出，于是他就每天都在那个时刻出现在庵堂外，只为了能远远的看她一眼，直到有一天，他在相同的时刻出现，却再也没有在相同的地方看见相同的身影……
毋庸置疑，那一刻，他意识到了安凌儿身处的险境。
三天，安凌儿失踪了整整三天，乔珩便不眠不休的调查了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搜寻了所有可能有线索的渠道，但是都没有一丝丝的头绪，但是他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但有的时候，他也会累，会力不从心，每当这个时候，熬不下去了，他就想，他的凌儿正在等他去救她，于是，他就真的这么硬生生的挺了过来，不过还好啊，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有情人的，终于在第三天清晨，让他找到了一条最最至关重要的线索，也就是这条线索带他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她……
乔珩是在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庙当中找到安凌儿的，当时外面下着大雪，北风呼呼的透过残壁刮在脸上，刮的人生疼，他顾不得这些，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人发现，只是牟足了劲儿，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无价珍宝，他想，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了，他就跟她死在一起。
然而，直到最后，也始终没有人进来……
原来是山下龙一的人及时赶到，歼灭的“乱匪”，救下了他们，庙门外逐渐开始传来喧闹的脚步声，乔珩皱了皱眉，告诉自己，该放手了……可是紧抱着她的手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开，就在这时，安凌儿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刚经历过生死，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清晰的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这……熟悉的气息，她认得出、
“乔珩！”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气若游丝的喊出他的名字，他顿时住了，环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收紧，还是该放开、
半晌，他狠了狠心，一把将她推到一旁，冷声：“小姐……你认错人了……”
她微微皱眉：“认错？我认错了吗？”
乔珩沉了口气，终究没有回答她半个字，一时之间，庙门内，相顾无语，庙门外，喧声逐近。
他咬了咬牙，抬脚欲走，她挣扎着起身，一把拉住他、
“我知道是你……”
乔珩愣住了，背对着她，再也迈不出一步。
半晌，安凌儿慢慢张开了双眼，抬起头，只见一个伟岸的背影立在自己的身前，她怔了一下，转而将目光向下移去，最后落到被自己握着的地方。
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的不成样子。
手套被慢慢的剥下，少了半截的断指真真切切的裸露在她的眼前，她愣住了，泪水潸然而下。
“我就知道……我……”
“看够了吗？”
他不等她说完，冷声打断她！她身子一僵，瞬间被抽空力气，兀自倒回到身后的土床上、
“乔……珩……”
“我说了，我不是……”
安凌儿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兀自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她想，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一次她都不会再放他走。
而他却不过给她这样的机会！
不消一刻，手心里的温热便被人大力的抽走，她伤体未愈，承不住他想走的决绝，于是，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消失在她的生命当中而无能为力，良久，她虚弱的伏在土床边，像一只濒死的小兽一般呜咽出他的名字、
“乔珩……乔……珩……乔……”
她泣泪的呼唤终究没有唤回她想唤回的人，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鹅雪拂着她的脸颊，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
她低头，轻笑着哭出声音。
昏黄的地面，俨然洁白如新，她怎么也想不到，最终，她竟然连他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郁结在心底的一口淤血喷薄而出，她终于支撑不住病体，重重的跌回床上不省人事。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乔珩就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