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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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剑技(上)

荆轲刺秦,人人皆知。然昔日,在荆轲未到燕国遇到太子丹之前,曾游历过很多国家,某日到鲁国,见鲁庄公,讨论剑术之道,并与人切磋剑术,鲁庄公评论荆轲不懂剑术,只会夸夸其谈,荆轲怒而离去。再后来到燕国遇见太子丹,才有了荆轲刺秦这个故事,后世之人往往都盛赞荆轲刺秦的忠义以及勇气,而鄙视秦舞阳的临阵露怯;但却不知,荆轲刺秦王失败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鲁庄公的评论“荆轲不懂剑术”,前人之事,后世杜撰,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在此胡乱笑谈一番罢了。

剑,长可到七尺,用与进击战斗;短者则为匕首,用于防身,既可暴起伤人,用于行刺。此中之繁复,名目之多,小子不才,无法一一道来,而至于剑之一道是何途呢!无法说起,在此只是拿来做个引子罢了。

要说剑,冷傲然一直紧紧藏在身边,那是一把很普通的短剑,剑身三尺,精铁所制,短小适中,方便携带,在那种世道很乱的年头里,在外行走之人,几乎人人都有,怎么说呢!总比拎着木棍强吧!话说自从李庄出来后,今日已是第五日,算算行程也快出了吴郡地界。李老爷,管家,李家小姐还有一直跟着她的小丫头侍剑,此外就是几个一直在李庄的下人,还有六个护院也跟着一同上路,事情出得也是突然,连冷傲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李庄的这一家子人就跑了出来;当日比武招亲过后,第二天李老也出了门,此事关乎一家子老小的性命,临行前,李老也是慎之又慎,再三交待所有人,不得谈论当日之事,否则等着吃板子,而小姐也被禁足,所住的小院,前后派人盯着,无事不许人来打搅;府中上下的人,当日在场的,或者听到的,谁也不敢谈论此事,冷傲然就更不知道了,如果他知道落凌风已到了吴郡,他的儿子还来过李庄,却不知他要作何反应,是默默的忍受,还是跳出来与落行云生死相博,不得而知。

第三日晚上,冷傲然在后院来回的踱步,他在等一个人,等着问好多问题,他脑子里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几个月下来,黑衣人不出两三天便会来一次,而“细雨剑法”的剑招,冷傲然也学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够连惯而以。看了看天,月过正中,已过半夜,看样子黑衣人师傅是不会来了,他回到小屋中刚刚准备睡下,后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李老爷,此刻他眉毛上都已起了白霜,看样子是连夜赶路而回,不多时,府中上下的人全醒了,驼背的管家也从前院带着几个人抬着口箱子来到后院,整个李府上下的人都被惊醒,李老爷在哪连连叹气,团团看了周围李庄上下人等一遍,随后抱拳说道:“我李某人今夜遭逢大难,那吴郡守此刻或许已带着大队官兵正在赶来,也许不到天明便会到此,这么多年来我还要多谢诸位对我李某人的信任,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着作为路上之用,各自逃命去吧!”话到这,他命人打开了箱子,李府上下一干人等不免一阵哀泣,毕竟这李老爷对侍他们一帮下人还是挺不错的。

李老爷转过身来拍了拍冷傲然有些单薄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我府中此刻出了好多事,一时说不过来,我们今夜就要走了,去留随你,但这李庄你是呆不了啦!”

冷傲然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不走,在等一个人”

李老爷摇了摇头道:“要就随我们一起走,再不然离开这个地方,我不知你要等何人,你虽一片好心,但也顾及自己的性命,只要离开这里,那官家应该也不会滥杀性命。”

话说余杭城外不远的李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李庄一片通红,还好的是,那李老爷的宅第紧靠山坡而建,离村子还有段距离,祸不及别家,天还没亮,便有一帮人赶来,为首的不是官兵,却是那吴郡城中的大户,王家的大公子“王博”骑马急奔而来。可惜他看到只是一片大火过后的残墙断瓦而以,附近的村民半夜火起后便已经陆续赶来救火,无奈火势太大,也只落得个看看而以,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谁也不会不要命的冲上去,且冲上去了也没用。直到天快亮时,起了一阵晨风,快熄灭的火不成想引着了后山,才惊得一帮村民大喊大叫起来,如果大火烧了山,那可是断了这一村老老少少大半的生计。年轻力壮的率先上了半山腰砍树阻止火势,老少齐上阵开始打火。王家大少爷来到李庄的时候,谁也没空搭理他,众人正忙着救火呢!王博很客气的拉住一个从后山下来的老者询问道:“老仗,敢问这李府上下怎么不见一人,那绘荷小姐是否安好?”

“啊!啊!”老者直哼哼,摇摇头,又用手指了指耳朵。

“我说呢,这老头又聋又哑,问了也是白问”王家的一个随从在哪不满的直叨叨。

“不得无礼”王博把那人呵斥了一番,随后便把手中的折扇插到身后,正要往李府走。此时正好从山坡上下来一人,走路一瘸一拐,光着膀子,浑身落满了火灰,连着脸也是黑的,看样子是救火的村民。不看到人还好,看到人却骂骂咧咧的嚷开了:“他娘的,这李大老爷,跑就跑呗!还放什么火,差点把山给烧了”

王博一听此话,快步上前正想询问,没成想刚才那聋哑的老者几个大步上前,“啪!”一个大嘴巴就扇了过去,直扇得黑脸汉子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走!跟我回家”老者揪着黑脸汉耳朵便走,跟本就没打算让人来问话。

“嘿!你这死老头”还没等一旁的随从上前拦人,王博便把手下都叫住了。

王博道:“看样子这李翁乃真善人,在这颇有名声呀!”随后,心里却是一阵惆怅,哎!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像绘荷小姐这样的奇女子。

第六日,冷傲然跟着李家的两辆马车已不知走出了多少里路,一行人包括李老在内全都穿着灰土布的短装,连马车都是有些破败不堪,怎么看都是逃难的流民,而李老也是一改往常,骑马带人走在前面。第一辆马车中坐着多病的老管家,后面那辆车中坐的是绘荷还有侍剑,冷傲然则是默默的骑马走在了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路跟了下来,但当他想起黑衣人师傅时,再或者犹豫想走时,只要一看到前面马车中坐着的绘荷小姐,便会心安了许多,其实李家上下的人,包括李老爷在内,都心知肚明,这小了是看上大小姐啦!

中午时分,又有一人赶上了马车,此人二十上下的年纪,是李府老家人的独生子,也不知为何,众人都叫他“二小子”当初冷傲然刚到李庄时,便是被这小子呼来唤去的。别的好处没有,这小子眼明手快,也是异常的机灵,当夜李老便是留下他躲起来打探消息,这下赶回来却是带来了好消息:“大火过后,官兵并没有来,最早赶来的是王大少爷”

李老听到这连连点头道:“嗯!这王博对我家绘荷倒是很有情意呀!”

话刚说完,却见一个红色的物件从第二辆马车中飞了出来,直打一旁骑马上的李老面门,可惜准头太差,擦身而过,掉落在地,此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红色的抱枕。

“你这丫头,那可是上好的丝绸所制,怎么能乱丢,哎!”第一辆车中,久未说话的老管家此时却开了口,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马车中的似在生气,没有说话,二小子喝了口水,直抹嘴皮,抢着话头道:“这算什么,那落公子也是随后就赶来了,并且让人放话说,他已向郡守大人禀明实情,官府再也不会来为难老爷,并且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开始动工,重修李宅。”

李老坐在马上满脸的不屑,“哼!”了一声道:“他老子倒是挺有钱呀!好大的手笔”

绘荷从马车中探出了头,一脸埋怨的说道:“好好的一个家,被爹您给一把大火烧了,都怪你一惊一乍的,胆子那么小,还连夜的跑了出来,咱们回去吧!”

李老脸一拉,怒喝道:“哼!我看你是舍不得人吧,官家子弟,没一个是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走!加鞭,天黑前赶到前方小镇。”

任谁都看出来了,绘荷小姐怕是对那落公子芳心暗许了,只是谁也没说出来,而冷傲然却是第一次对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恨上了,心里一阵阵的痛,还有就是莫名其妙的愤怒。太阳落山后不久,一行人眼前终于是出现了一个小镇,细看之下,说它是一个小镇都还过了些,两座大山之间是一个关卡,高高的城墙早已破败不堪,离倒塌不远了,两扇城门之处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门去哪啦!也没人把守,两旁则有几间石头砌成的房子,倒了一半。唯一完好的是还有一家客栈,门窗俱在,挂着盏酒旗,一行人打马下车,进了客栈,倒也还干净,显然是有人收拾过,一行人中数二小子最为机灵,扯着嗓子吼了几声,总算有人出来了。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灰布长衫,头裹方巾,手中拿着一卷发黄的书册,他呆呆的看着进店的这一帮人,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住店是吧!空房间有的是,打扫一番即可,你们随便给几吊钱就行,后院就是厨房可以借用,吃的自己想办法,明天一早诸位还是原路返回吧!这个关口就不要出去了。”

一番话听得一帮人摸不着头脑,此时李老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此处是何地,离关口还有多远,却不知为何叫我等原路返回?”

这个手拿书卷的中年人,明明嘴上没有胡子,确偏偏老是在下巴上抹来抹去,连连叹气道:“王莽末年,天下大乱,此出乃是一个关口,曾有重兵把守,连年交战,自世祖以来,天下太平,这个关口早已荒废多年了,到现如今之日,盗贼作乱,此处是南阳与司隶的交界地区,杀人放火,山贼劫道,更加无法无天,这前后几十里早就没了个人家,我看诸位怕是连司隶州的地界都出不了便小命不保,更别提出关了,还是回去吧!”

一听说再往前便有山贼,一起来的李家几个下人越发的战战兢兢,绘荷也在一旁埋怨道:“爹!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老道一脸沉重的说道:“小孩子家懂什么!眼下窦氏一门被诛,宦官当道,朝中大乱,这中原之地不可久待,哪怕去大漠也比在这好呀!”

中年人一听此话,也是眉头直皱道:“没想到久不闻世事,朝庭之中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到是这位老翁此番论断却也不无道理”

站在一旁的绘荷却是不服气道:“既然店家说这里有山贼,你却为何还敢在这里开营生,不怕被抢吗?”

哈哈!中年店家笑道:“这位姑娘说得及是,奈何我这小店开在荒无人烟之处,十天半月都没有一人路过,而我一个落魄的书生身无一物,带着黄口小儿,靠种几亩菜地过活,就是那山贼路过也会嫌我这穷酸,快马加鞭而过,无妨无妨!”

一行人赶了一天路,人困马乏,草草收拾打扫出了三间紧邻一起的客房,到厨房中下了一点米,打发着吃了顿晚饭,便早早睡下了。只有管家谨慎些,安排二小子去查看马车,随后自己又慢吞吞前后转了一圈,才回到房中,李老则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管家正准备催促老爷早些睡下,不想有人在梆梆的敲门,显得很急,开门一看,却是二小子,这会正满头的大汗,转身关门后,急匆匆说道:“老爷,出大事了,没想到咱们今晚却是进了个强盗窝子,趁着那些贼头没回来,咱们赶紧了走。”

跟着李老的这几人之中,有几个早先是跑镖的,也是此中好手,这会也说道:“我等探查了一番,这店中就一个痴呆的书生和一个小孩,没什么可疑之处。”

李老这会才转过身不紧不慢的说道:“别急,你且说与我听听,发现了什么?”

二小子道:“我也是前后的转了一圈,起头也没发现什么,这店中果然就是那店老板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儿,待转到后院,小人尿急去方便,才发现墙角堆满了长长短短的兵器,摸着黑也看不太仔细,但那钢刀还有一把长剑以前却是见人佩过,看样子不会错。”

李老叹息了一回:“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不过此事却也蹊跷,且这大半夜的又能去哪,怕只怕才出这山头就撞上贼人,此刻还不如守住此处,静观其便,你快去把人叫醒,吩咐下去大家伙都机灵点,特别是小姐那里,盯紧点。”

“是!”二小子跑了出去,傲然倒是没什么,他早已习惯这种时刻紧崩的状态。一夜过后,所幸无事,精神头最好的是绘荷小姐,早早的出了房门,随后众人才前前后后的起来。李老才进后院便看见绘荷那丫头在院中舞剑,正练得兴起,惊得老人家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远远的就骂道:“你这倔丫头,平白无故的耍什么剑,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随便来个耍把式跑江湖的,你小命就不保了,还不快收起你那惹祸的物件。”

绘荷笑嘻嘻的停了下来,晃动着手中的长剑,近到李老跟前,一脸不在乎的说道:“你看看这长剑,多好,只是时间长了泛黄,腐浊得历害,剑鞘也不知去了那,再说了!这是我墙角捡的,那还有一堆,多的是。”

正说话间,后院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儿,头上戴着个箩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院子里边跑边喊:“杀呀!”

仔细看小儿手中的匕首,也是生满黄锈,刃口坑坑洼洼,如虫蛀一般,只剩其形,此时中年店主也从厨房来到后院,李老不解的问道:“这是!”

店主哈哈笑道:“诸位切莫误会,我绝不是歹人,这些长短兵器都是捡的,年深日久大多早成了一堆废铁;这关口当年可是挡住了成千上万人的拼死进攻,最后那**不得不转道他途,关口之外尸骨遍野,刀剑无数,不足为怪。”

李老一番深思点点头道:“说到此处,倒也确有其事,孤翁我略读史书野记,知道一二”

李老转身从绘荷手中接过长剑,把玩了一番,连连赞道:“好一把精钢长剑,历经多年,剑身不损,却也难得。”

“剑长七尺,如我猜得不错,只有一军之大将才能佩此剑”店主人说道这连连摇头道:“可惜呀!可惜,掌千军万马,喝叱一方,再勇猛无比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埋骨荒野;而这长剑原也是锋芒毕露,取人首级如砍瓜切菜一般,但也经不住这沙尘的磨砺,剑身完好又能如何,没了刃口,还不如我捡回来劈柴的那把斧头。”

“是呀!我等草民,在这乱世之中,又能如何,唯有避祸罢了”李老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道:“赶快收拾,午前上路,早日出了这中原之地,远离这兵乱之祸”

李老上前谢道:“承蒙照顾,店家好意劝回,小老儿在此受了,但此番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这关口只好硬着头皮过了,现下只能乞望那些山贼去了别处打秋风。”

自始至终,冷傲然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不!准确的说是呆呆的看着绘荷,除此之外,别人说什么,干什么,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