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年*
1991年4月25日，中国BJ。
身高一米八七的外国男子缓缓步出中科院总部的大门，几个小时的演讲让他有些疲累。
男子一头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脸上留着浓密的大胡子，很难让人从胡子中找到他的嘴巴，但他一身笔挺的格子西装倒是十足的帅气。
这个人就是伊凡，虽然满脸大胡子，但现在的他刚刚二十七岁，鬼才的科学天赋让他足以代表苏联在中科院做演讲。
他停住脚步，仰头闭目，深深地吸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当时的BJ还是自行车比汽车多的时候，清新的空气让他十分舒爽。
“拉基米尔！早点回来！”端着烟斗的老者在中科院门口厉声喝道，但伊凡却没有理他。
“主任，别管他！他就是个机器，到点了，自然会回来的。”一个长得瘦高瘦高的男子把手搭在老者肩膀上，“这位林老师说带我们去吃BJ的烤鸭，走吧，主任。”
瘦高的男子指了指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满脸灿烂的笑容。
“唉，真是块烂木头。”老者吐出一口烟雾，和另外的几个人上了面包车。
伊凡高兴地呼出一口长气，确认身后没有人了，便开始独自在BJ街上独自行走。
大街上只有他一个外国人，再加上他的大胡子，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好奇地观望。
“火烧，火烧，好吃不贵的驴肉火烧！”小巷里传来小贩的叫卖。
伊凡动了动鼻子，巷里飘来的诱人香气让他不自觉地往巷里走去。
“哥们，来个驴肉火烧吗？”小贩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外国壮汉，惊得他往后一退。
伊凡左手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另一手比出两根手指，脸上满是严肃的呆滞。
“唉，算了吧，你这大活我还真接不了。”小贩有些无奈地笑笑，麻利地做了两个驴肉火烧，包好递给伊凡，“这样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你的钱我找不起。”
伊凡点点头，但还是赛了两张钞票给小贩，满意地吃起来。
他边吃边走到街边的长凳上，坐在凳子上专心地吃着驴肉火烧。
“你知道这里哪儿有买吃的的地方？”有人坐到了他旁边。
“什么？”伊凡嘴里嚼着美食，说话有些不清楚。
“你说的是什么话？”
“你在说什么啊？”
两人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维持了两分钟的尴尬场面。
“你会说中文吗？”伊凡突然说了一句标准的中文。
“哇塞，你的中文说的好棒！”那人惊叹地用有些不流利的中文回答。
那人长得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外国女留学生，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秀美靓丽，身上穿着白色衬衣和深色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干瘪的灰色书包。
“你刚才想说什么？”伊凡瞟了一眼女子的眼睛，心里微微一震，立马收回目光。“我想问你哪里有卖吃的的地方？”
伊凡没有说话，直接把剩下的那个驴肉火烧递给她，始终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谢谢！”女子客气了一句，接过驴肉火烧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伊凡·拉基米尔·洛夫斯基，来自苏联。”伊凡低着头，脸上微微泛红，像个害羞的大男孩。
“我的名字是爱格妮斯·卡娅·帕拉迪奥，来自希腊，但我现在是个美国人，一个人来的中国。”
伊凡心里一惊，以现在美国和苏联的关系，她本不该这样，但她说得却是如此的淡然。
“这东西真好吃！”卡娅高声赞叹。
“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再给你买。”伊凡说。
“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卡娅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杭州的西湖，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水面上还有淡淡的水纹。
“在浙江，离这里很远的。”伊凡认出了照片中的石塔，在来之前他看过有关中国的画册，上面介绍过西湖。
“有多远？走路去的话要多久？”卡娅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很久很久。”伊凡淡淡地说。
“可我的签证快过期了呀！怎么办？”卡娅有些着急了。
“我带你去吧。”伊凡忽然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也没什么朋友，我也很想旅行。”
“好啊！”卡娅笑着对伊凡说，她的脸在阳光里显得那么白净。
“但我们得早点，不然就走不了了，我明天早上在这里等你。”伊凡起身。
“嗯！好的！”
“把你的胡子刮了，你很帅的。”卡娅对伊凡大喊。
伊凡没有说话，胡子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天早上六点，伊凡如约出现在了长凳边，他看到卡娅蜷缩在长凳上，身体瑟瑟发抖。
他立马走了上去，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卡娅盖上，一把抱起卡娅。
“你果然很帅。”卡娅懒洋洋地说着。
伊凡微笑地走着，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他昨晚问好了路线，打算坐公交去杭州，路途遥远，但他十分高兴。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遇山登山，遇水涉水，把每一个看似平常的地方当作人世仙境。
与其说是一次旅行，倒不如说是一次心灵洗礼。
五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对伊凡和卡娅来说，这仿佛就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他们终于到了西子湖，但今天的西湖没有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小雨。
两人牵着手站在断桥上，一路走来，他们一直牵着手，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真实的存在着。
“真美啊！”卡娅由衷地感叹，此时的西湖水雾萦绕，别是一番滋味。
“是啊。”伊凡深深地吸气，这是他证明自己到过一个地方的方式，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带走那个地方的一缕空气。
“结束了啊，我们的旅程，可以被遣送回国了。”卡娅的话有些感伤。
“爱格妮斯·卡娅·帕拉迪奥。”伊凡一字一顿地念着卡娅的全名，“你可以嫁给我吗？一见到你，我就很快乐，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你为什么不跪下？”卡娅脸红扑扑的。
“为什么要跪下？求婚不就是男方请求女方嫁给自己的一种行为吗？”伊凡有些疑惑，他在书上看到的只是说各个地方有不同的习俗而已。
“不，你得跪下我才会答应你。”卡娅有些倔强。
“你可以嫁给我吗？”卡娅刚说完，伊凡就双腿跪下了。
“好呀！”卡娅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头。
“太好了！”伊凡高兴地抱着卡娅欢呼雀跃。
两人紧紧相拥，深情对吻。
时间仿佛禁止，一场没有钻戒、没有玫瑰，只有下跪的求婚就这么成功了。
此时此刻，在两人的世界里，只剩下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
但是，总有些人会在你高兴的时候来捣乱。
一行十人的黑衣来到他们身旁，为首的是伊凡的那个主任。
“主任，你是来带我回国的吗？”伊凡把卡娅挡在身后，试探性的问。
“不！我是来送你回国的。”主任说得斩钉截铁。
“可以放过她吗？”
“这些克格勃的特工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认命吧，拉基米尔，你这个联邦的叛徒。”
卡娅扯了扯伊凡的衣角，虽然听不懂俄语，但她却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此言一出，立马让恐惧的伊凡看到了曙光，他早知道主任会想办法害死他，但他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不是孤身一人！
可是卡娅越是善解人意他就越不舍得让卡娅受伤害，片刻的幸福之后，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跑啊！”伊凡冲上去撞倒了主任，后面的特工们也跟着倒地。
卡娅呆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听伊凡的，她以前也是孤身一人，少了伊凡，她又会孤零零地生活，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训练有素的特工们迅速起身，拔出黑色匕首，乱刀捅在伊凡身上。
卡娅想呼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倒在了血泊中，这些特工们果然厉害。
伊凡看着卡娅，卡娅微笑地看着他，这让伊凡想起了旅途中卡娅说的话。
“你死的时候，我一定要微笑着看你，这样你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暖，说不定啊，你就不想死了呢！”
当时的玩笑话，现在成了现实。
伊凡也开始笑着看卡娅，脑子里回想这这几个月的时光，这是他最喜欢的时光。
两人被特工们沉进了湖底，湖水较浅，两人很快就被淤泥包裹。湖面泛着血红，但没过多久就被细密的雨水冲散了。
卡娅很高兴能死在这里，因为她爱西湖，爱伊凡；伊凡也很高兴能死在这里，因为他也爱西湖，更爱卡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