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27死去原知万事空
惊雷堡被都骑军围困,因堡内战略储备充足,并不惧都骑军包围,而都骑军因惊雷堡已成孤军,也不急于强攻,两方各占地利,按兵不动,寻找战机。
这一天,都骑军统领刘森正在大帐聚集众偏将议事,左右来报,有大内神捕刘叹山奉朝廷钦命前来探营。刘森不敢怠慢,慌令接入。刘叹山带着大内禁军教头黄星并三位身穿白衣的人,一行五人进得大帐。刘森道:“刘神捕既有朝廷钦命,应该去找镇南侯和刘知府才对,却来我军营做什么?”刘叹山面色严肃,道:“请刘将军屏退左右。”刘森命左右退下,只留下两员心腹偏将,道:“刘神捕有话请讲。”刘叹山道:“今我奉圣上密命,特入蜀捉拿反贼。本捕素闻刘将军忠义,故特来寻求协助。”刘森道:“我身为朝廷将官,捉拿反贼正是职责所在。只是雷飞不过是个孤穷小寇,如何会惊动圣上?”刘叹山从怀里取出圣旨,道:“都骑统领刘森接旨。”刘森慌忙拜倒地上,两员心腹偏将也赶紧跪下。刘叹山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镇南侯刘季鹰勾结瓦岗寨余寇及竹联帮乱党,祸乱巴蜀,谋害朝廷将官,意图不轨,其反形已现。钦命刘叹山为平叛观察使,并襄阳节度使刘宁协助,率军两万,将反贼刘季鹰诛除。观察使到处,各地军政官员均需协助,有不从或走漏风声者,以反贼同党论罪。钦此。”刘森听罢大惊,道:“镇南侯一向忠君爱国,平乱黄巾反军更立下大功,此等空穴来风之事,必是朝中奸臣诬告,请刘神捕明断。”刘叹山身后一位白衣人步出,喝道:“好大胆,朝廷圣旨也敢反驳,必是刘季鹰手下乱党。来人,将这老贼拿下。”身后两位身材高大的白衣人立即上前,将刘森左右两膀强按住,动弹不得。跪倒地上的两员心腹偏将大惊,喝道:“你们要做什么?”正待站起救援刘森。黄星喝道:“妄动者就是乱党,格杀勿论。”黄星神威凛凛,杀气腾腾,两员偏将吓得不敢乱动。
刘森喝道:“你是何人?好大胆。连朝廷大将也敢动,还不放手。”白衣人冷笑道:“本官就是协助刘神捕平叛的襄阳节度使刘宁,拿住你的两个人是本官帐下猛将左世英、左世雄,两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本官此次亲率2万精兵入蜀,莫说捉你一员将官,就是捉你的主子镇南侯刘季鹰又有何难?”刘森道:“我一向对朝廷赤胆忠心,又不曾谋反,你捉我做什么?”刘宁道:“刘季鹰造反,你是他手下大将,便有同谋嫌疑。”刘森怒道:“好颠倒的道理,惊雷堡里有反贼不捉,倒来捉我。”刘叹山道:“刘将军息怒,我们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刘将军兵马驻外,又不知镇南侯反情,倘若我们城内平叛时,刘将军率兵护主,则成了反贼一党,反为不美。故本捕和刘节度才甘冒走漏风声之险,前来对刘将军说明原因。本捕素知刘将军忠义,今朝廷圣旨已下,皇命难违,若刘将军肯率兵协助捉拿反贼刘季鹰,既洗脱了嫌疑,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可谓两全其美。”刘森摇头道:“多谢刘神捕好意。只是镇南侯的罪名实是冤枉,本将若做出卖主求荣之举,此非猪狗不如?”刘叹山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啊!”刘宁道:“此等老顽固不必劝他,且将他监在营中。你两员小将切不可走漏风声,违令者斩。”帐中两员刘森手下偏将齐齐应喏,哪敢声张。
刘森被监押,刘宁夺了都骑军的控制权,招集众偏将入帐听令。众偏将见头领更换,都知大变将起,心里打鼓,怕做了被殃及的池鱼。刘宁道:“你等众军不在军营操练,却在凤凰山安营作什么?”有偏将报道:“原来主公不知。今有惊雷堡叛党雷飞,公然窝藏贼党,又杀伤官差拒捕,故我等奉镇南侯之命前来捉拿。”刘宁道:“既有土贼在此,那就先捉来杀了祭旗。”偏将报道:“雷飞凶猛无比,又有一蒙面猛将协助,将我都骑军先锋将刘严杀死,500先锋骑兵几乎杀尽,再加惊雷堡凭借山险,恐不易捉拿。”刘叹山道:“本捕久闻刘森是川中名将,从无败绩,难道他竟拿不得反贼吗?”偏将报道:“刘统领定下了围困孤堡之计,只待时日破敌。”刘叹山道:“雷飞竟有对抗刘季鹰的实力,看来惊雷堡不可小觑。若雷飞肯助我们平叛,倒是一个有用的棋子。”刘宁道:“雷飞那种对抗朝廷的逆贼,野性难驯,我们收来做什么?”刘叹山道:“此一时彼一时。雷飞虽然凶横,也是势孤力穷,我们若此时收他,必然感激。况且他与镇南侯有仇,而刘季鹰在巴蜀又势大根深,我们虽然带得些军马,终是外兵,原是要借助川中各方势力的。”刘宁道:“刘神捕办事滴水不漏,果然是大内第一神捕。只是雷飞敢对抗镇南侯,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刘神捕准备用何计收伏雷飞呢?”刘叹山道:“雷飞挣下惊雷堡这偌大家业,必不是平凡之辈。我决定亲自去惊雷堡走一趟,用计说他。”刘宁道:“刘神捕准备带多少兵马进堡?”刘叹山道:“若带兵马,雷飞必疑心捉他,如何还能心服?本捕只带黄教头随行,应该足够。”刘宁道:“本官素知黄教头箭法如神,有万夫难敌之勇,但是就凭你两人,未免托大了点吧?”黄星道:“刘节度放心,有老夫护持刘神捕,再加刘神捕素来机警,料此去必无差池。”刘宁道:“贼党凶狠,光你两人深入虎穴,恐怕凶多吉少。”刘叹山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宁见二人意绝,再不多言。
刘叹山和黄星两人,步行上山。守门堡丁急入通报。雷飞久仰二人大名,又见未带官军,故迎二人进堡详谈。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军营中的刘宁坐立不安之时,刘叹山和黄星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一并带回的还有惊喜:惊雷堡归降,新收得两员猛将雷飞和关小刀,并堡内200骑兵,300步兵,愿意协助官军平叛。——原来惊雷堡的200匹马,正是北宫家遗失的战马,是雷飞从管废的匪军手中抢来,有了这些马,惊雷堡的势力得到了加强,获得对抗官兵的本钱。而率领200骑军攻击刘严骑兵队的蒙面大汉,正是失踪已久的关小刀。关小刀杀伤镇南小侯刘小鹰后,拜访惊雷堡,与雷飞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因风声紧,关防严,雷飞恐关小刀出外被捉,故一直将关小刀收藏在惊雷堡中。后来管家雷翼走透风声,张捕头因毒蝎而怀疑西门幽躲藏在堡内,前来揖捕,而雷飞却误以为官差来捉拿关小刀,故冒死对抗。
那么,襄阳节度使刘宁和大内神捕刘叹山,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成都外北的凤凰山呢?原来,早在镇南侯刘季鹰报告欲招降汉中的瓦岗寨秦向前余部,却一直没有下文后,渐渐引起了朝廷的怀疑。后来太子太傅贾似儒打听得其中曲折,密奏皇帝:“成都节度使刘季鹰接连瓦岗军贼党,必有反意。乞陛下立发兵马,剿除叛党。”皇帝心中存疑,暗里派人调查,因护国公贾似道的包庇,调查没有结果。后来峨嵋天书出现,各方势力竞相入蜀争夺,镇南侯也欲夺取天书,故明里派刘怀、刘念并500官兵助赵公明守关,暗里命竹联帮帮主魏虚竹夺书。谁知魏虚竹却是天地帮帮主董横行的徒弟,虽然明里助镇南侯夺书,暗里却为天地帮效力,故竹联帮趁机胡为,截杀各路英雄,败坏镇南侯名头,为镇南侯四处树敌。竹联帮所作做为,果然使镇南侯招至四面楚歌。首先平东王密奏,言镇南侯刘季鹰暗里勾结江湖势力竹联帮杀害六员朝廷大将,即“江南六怪”,必有反意。又接扫北大元帅朱令公密奏,言帐下四员大将,即“黄河四凶”,被竹联帮所杀,为镇南侯暗里包庇,其心不轨。就连征西将军李无敌和护国公贾似道,也因李轩城和贾雨寒被阻伏虎寺关卡,心怀不满,却不知守关之将刘念是天地帮布的暗子,故意从中作梗。皇帝本欲削弱五位朝廷大员的势力,见此天赐良机,正好落井下石,立传密旨,令信任的大内神捕刘叹山和禁军教头黄星主持平叛之事,并督促襄阳节度使刘宁领兵协助,合力剿灭刘季鹰乱党。
襄阳节度使刘宁接得密旨兵符,即往校场点得雄兵两万,又按刘叹山计策,仿三国时期吴将吕蒙的“白衣渡江”之计,选得快船六十只,选会水的化装成商人,都穿白衣,在船上摇橹,精兵却埋伏在船底的暗舱中,准备奇袭成都。众商船沿长江逆流而上,晓航夜泊,星落鸟飞,一路上骗过了刘季鹰沿江的驻防哨所,直入川中,无人知觉。不觉已近成都。刘宁兵马,离成都五十里的深山里下了营寨,隐伏停当。探听得成都都骑军在凤凰山驻扎,为免入城平叛时横生枝节,故先依刘叹山之计,探营取下刘森这一支军,没想到却更得了雷飞和关小刀的助力。
刘宁接管了城外的这支军队,又利用军队里的将官暗里控制了成都都骑军。刘叹山和黄星立即持金牌密旨下到成都知府刘法正私衙,说知朝廷密命,叫刘知府提兵相助。这种圣上钦定的叛乱,牵连进去就是诛九族的大事,刘法正虽得刘季鹰厚待,也只得改变了阵营,投入朝廷一方。都骑军数名将官潜进城中,半夜偷开成都北门。天尚未明,众平叛官军进城,雷飞率一支军去成都都卫军指挥所,阻截刘铜的都卫军援救,其余平叛众军,则把镇南侯府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那晚,刘季鹰正中府里熟睡,梦见自己变作雄鹰,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俯视大地,十分得意,忽一胁生双翅的白色猛虎,从远处急飞而来,张口便咬自己翅膀,翅膀又恢复成臂膀,刘季鹰从空中坠落,更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刘季鹰从恶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手臂隐隐作痛,又听得接连两声炮响,金鼓齐鸣,府外人声鼎沸。刘季鹰急令人探时,喊声大震,四面八方,无数兵到。刘季鹰毕竟经历过战场生死,虽惊不乱,急派人去通报成都都卫、都骑两军前来救应,又暗中布置,令关上侯府内门。
却说刘叹山和黄星、关小刀,刘宁和左世英、左世雄率领众军攻打镇南侯府,强破开侯府大门,攻入侯府中,侯府众府兵涌出接战。刘叹山喝道:“本官是大内总捕头刘叹山,特奉旨与襄阳节度使刘宁并大内禁军教头黄星率军平叛。有协助平叛者重赏,妄想反抗者一律斩首。”乱军之中,侯府兵不知真实,只顾抵挡顽抗。刘叹山手持阴阳双剑,当先冲杀。关小刀手中宝刀舞起,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侯府兵哭爹叫娘,如入无人之境。黄星率30大内神箭手,只顾放箭,侯府兵无不应弦而倒。刘宁手下的两员大将左世英和左世雄也极其勇猛,率官军随后掩杀,杀得侯府兵大败亏输。侯府兵发声喊,四散逃命,如潮水般向府内退去。
众官兵势如破竹,层层直进,攻到了侯府私设的练兵场中。却见练兵场空旷无人,刘小鹰气定神闲,傲立在另一端的阅兵楼下。众官军呐喊着向前冲杀,听见刘小鹰一声长啸,唿喇喇一片响声,背后阅兵楼里冲出无数手执火把和各式兵刃的侯府兵将,气势雄壮,呐喊助威。襄阳节度使刘宁手一举,喝道:“襄阳节度使在此,给我拿下叛党。”左世英、左世雄两兄弟当先率众官军奋勇冲锋。刘小鹰见众官军逼近,手一指,暗伏在屋脊上的侯府弓箭手见信号发出,万箭齐发,如飞蝗密雨,向广场上的官兵队伍倾泻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排平叛官军都被射倒。左氏兄弟抵挡不住,只得撤身后退,众官兵发声喊,也跟着退到广场这端箭射不到之处。
刘小鹰冷笑道:“在我侯府神射手面前,襄阳兵不过是一群窝囊废罢了。”刘宁喝道:“好反贼,在大内禁军箭法总教头面前,也敢夸耀箭法。”刘小鹰面色一变,道:“什么?”却见黄星排众而出,大步踏前,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众箭手听令,让反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箭法。”黄星身后的三十名大内箭手步出,齐声应道:“好。”黄星手一举,三十大内箭手弓箭上弦,动作整齐迅快,三十人如一人,作好了瞄准准备。黄星举起的手一按,一排弓箭齐齐射出,如天上下起箭雨,向阅兵楼的屋顶上倾泻而下。要知道大内箭手都是从各军中选出的箭手中再精选出的顶尖射手,可说是千里挑一,箭法十分精通,用的又都是强弓,比寻常弓箭射程远出许多。只听对面屋脊上惨叫声声,翻跟斗接连落下数十名埋伏的侯府箭手,果然是箭无虚发。屋顶埋伏的侯府箭阵顿时大乱,传来一片惊呼声。
黄星冷静而沉着,下令道:“步步为营。”只见三十大内弓箭手自动分作前后两排,每排十五名。第一排大内箭手前行五步,停住,射出手中箭。换第二排再前走五步,停住,又射出手中箭。两排大内箭手轮番攻击,又远在对方射程之外,将屋顶上埋伏的侯府箭手射得几无还箭之力。很快,三十大内箭手已冲到侯府箭手射程之内,侯府箭手死伤大半,回射出稀稀落落数箭,杀伤力大减。而屋顶上每射出一箭,大内箭手皆从容躲过,并回射一箭,屋顶立即就有侯府箭手惨叫滚落,完全是一边倒的对射。众官军见大内箭手得胜,大声欢呼,也随着大内箭手的进攻,慢慢向前推进。
待大内箭手攻到阅兵楼前,屋顶上的侯府箭手几乎丧尽。刘小鹰怒喝道:“可恶。”飞身而起,如展翅的雄鹰,向第一排大内箭手扑来,身后的侯府兵将也呐喊着随后冲杀。大内箭手都有射雁的本领,不慌不忙,箭如雨发,又劲又狠,向身处空中的刘小鹰射出。刘小鹰的右前臂虽残,却装有一只铁制假手,箭头难入。刘小鹰抡圆铁手护身,泼水难进,早将射来的乱箭拨落一地。刘小鹰冲势惊人,换上的第二排大内箭手还没来得及出箭,刘小鹰已冲进众箭手的队列里,左鹰爪,右铁手,上下左右翻飞,只见血肉四溅,惨叫连声,立杀十数名大内箭手。第一排大内箭手虽然勇悍,也被刘小鹰杀得心寒,纷纷向后趋避。刘小鹰杀得性起,正欲寻黄星解气,忽眼前剑光闪闪,杀气森寒,却是神捕刘叹山手持阴阳双剑杀到。
刘宁手下左世英、左世雄趁势率领众官军冲锋,将侯府的兵将乱砍乱杀,又有关小刀的宝刀和黄星的神箭助战,一盏茶的功夫,侯府军大败溃逃。众官军直冲进阅兵楼里,一通混杀,挡者披靡。刘叹山和刘小鹰势均力敌,杀得难分难解,黄星站在一旁掠阵。刘叹山偷眼看到,道:“黄教头,镇南侯武功高强,手下猛将如云,你快去相助刘节度攻打侯府。此处有我,足够应付了。”黄星素知刘叹山武功高强,道:“好。”率领剩余大内箭手,跟随众官军继续掩杀。
刘宁率一众官军攻到侯府内门时,却见内门紧闭,侯府家将都上屋破敌。众侯府家将有射箭的,有用屋瓦飞击的,互相杀死数百人。刘宁下令众军放火,强力攻打。侯府四面火起,外兵砍开内门杀进。众侯府家将呐喊冲来阻挡,当先两员猛将,一人手持鬼头刀,一人手持铁枪,力杀数十人,正是侯府“八大将”之二的刘任、刘意。左世雄接住刘任厮杀,关小刀接住刘意厮杀,交战二三十合,左世雄挡不住刘任勇力,往后便退,刘意斗不过关小刀,也往后退。双方换对儿厮杀,刘任接战关小刀,刘意则与左世雄战成一团。
黄星随众军继续进攻,攻打到前面大堂时,忽见左世英身上带伤,率领败残官兵退出屋来。黄星道:“左将军因何败退?”左世英道:“屋内有数名杀手躲藏暗处,我未曾防备,误中暗算,险些丢了性命。”黄星道:“宵小鼠辈有何惧哉,待我前去探看。”黄星指缝里暗扣了四只箭,刚进得大堂,只见前方刀光闪闪,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后面又传来急劲风声,显然一前一后各有一人偷袭,且配合默契之至。黄星一声冷笑,一箭射出,回身又射出一箭,两箭不分先后,几乎同一时间射出,只听到偷袭的两人发出同一声惨叫,胸口中箭,双双倒在地上。这时背后又传来风声,黄星迅急转身,躲过飞掷来的标枪,一箭射倒掷枪之人,火急转身,背后一个持剑的杀手,见偷袭不成,正欲飞逃进大堂的玉屏风后面,早被黄星一箭射死。黄星四只箭射尽,正在此时,一人手持双斧,忽从梁上飞落下,那人迎面掷出左手斧,飞身举右手斧,向黄星头顶劈落。黄星埋头一蹲,躲过飞来斧头,探手从腰间箭壶中取出一箭,扬手掷出,那箭如弓弦发射,射穿了扑前杀手的咽喉。就在黄星杀死了偷袭的五个杀手时,前后左右四方,忽现出四个躲藏的杀手,手持利刃,同一时间向黄星猛扑过来,其配合方位之巧妙,杀机把握之准确,简直是天衣无缝。然而,令四个杀手无法想象的事情出现了,右手空空的黄星,忽然手上多出了四支利箭,并以连珠的方式一气射出。当四个杀手扑到黄星跟前时,已被四支劲箭贯穿了咽喉,手上的武器还没有攻出,却全都成了毫无杀伤力的死物。镇南侯蓄养的九大侯府杀手,暗杀过无数武功极高的好汉,却在转瞬间,变作了黄星的活靶,全死在神箭之下。
阅兵楼下,刘叹山大战刘小鹰,已接近尾声。刘小鹰武功本略逊于刘叹山,又牵挂着侯府安危,心中焦躁,渐处下风。刘叹山大占上风,更使出阴阳双剑的剑法绝招“阴阳合璧”,只见剑光大盛,空中一团剑光飞来。刘小鹰身陷险境,惊得魂飞魄散,急使出家传鹰爪功的绝招,飞身空中,右铁手相迎,左手鹰爪便去捉剑。剑光忽的一分为二,剑式暴涨,阴剑接住了刘小鹰的铁手,剑身上生出强大的吸力,竟将刘小鹰的铁手牢牢吸住,挣脱不开。刘小鹰顿时身形大失,左手的鹰爪攻势也半途而废。说时迟,那时快,阳剑从剑光中蓦地闪现,向刘小鹰腰肋刺来。刘小鹰躲闪不及,惨叫一声,被一剑刺穿腰肋。刘小鹰爪功绝招被破,大叫着从半空中落下,阴剑又闪电般劈到,早将刘小鹰人头砍落,滴溜溜滚在地上。
内门里,关小刀对战刘任,明明占了优势,不知为何却接连败退。左世雄对战刘意,左世雄争功心切,疯狂猛攻,将刘意杀得步步后退,不知觉中,刘意竟向也在退后的关小刀背面退去。要知道关小刀的后退却是有意为之,等接近了距离,关小刀忽使出“拖刀背砍”之招,将猝不及防的刘意杀死。待刘任惊觉关小刀之谋,已为时过晚,左世雄趁机闪到刘任背后,和关小刀前后夹攻刘任。刘任虽勇,又怎挡得关小刀和左世雄的联攻?又战了十数合,刘任被关小刀砍断手臂,被左世雄杀死。
黑夜里,火光熊熊,镇南侯府上空黑烟密布。府内的刘季鹰来回踱步,心里焦急,道:“过了这许久,怎还不见刘铜的都卫军和刘森的都骑军前来救援?”侯府参谋刘松道:“侯府被四面围困,想是难以走透报信。”刘季鹰道:“就算没人报信,难道刘铜、刘森看不到侯府的冲天火光吗?”刘松道:“必是两路援军被别军牵制,无法前来救援。”刘季鹰道:“依刘参谋之计,如今该当如何?”刘松道:“如今侯府兵锐气已失,只有刘侯亲征,方能力挽狂澜。”刘季鹰叹道:“想我为朝廷效力,灭除了黄巾贼军,而今兔死狗烹,却落得如此下场。”刘松道:“刘侯不必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逃脱重围,刘侯在川内声威显著,登高一呼,自然响应者云集。就算真的造反,做个逍遥蜀王,又有何不可?”刘季鹰叹道:“可惜本侯浅见,误以为皇帝软弱昏庸,没想到却被那昏君暗算,落得今日惨局。”刘松道:“刘侯武艺高强,要脱出重围又有何难?不如刘侯装作府中小兵逃去,我留下坚守内府如何?”刘季鹰道:“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今日本侯若不能一举歼敌,就战死沙场好了。”
却说都卫军统领刘铜,听得手下来报,望见镇南侯府火起,急忙率都卫军救援。刚行不远,前方街道上一彪人马阻路,当先一个豹头环眼的黑大汉大喝道:“你等叛军待哪里走?雷飞在此。”声如巨雷,众军皆惊。刘铜认得雷飞,心里大惊,喝道:“雷飞,你不是被刘统领困在惊雷堡中吗?怎么突然在城里造反?”雷飞道:“好糊涂的将军。刘季鹰造反,镇南侯府正被大内刘神捕和襄阳刘节度率军攻打,我受命协助官军阻截你都卫军的援兵。刘将军休执迷,快放下刀枪投降吧。”刘铜喝道:“休得胡说,你这反贼逃出都骑军围困,倒也有些本事。今日遇到我,算你倒霉吧。”手持双铁鞭,率都卫军冲杀过来。雷飞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忌。”手持双铁锤,也冲杀过来。雷飞对刘铜,一对大铁锤舞得呼呼风响,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狂砸向刘铜。刘铜舞起双鞭,运起铁甲功十成功力,奋力招架。两方大战良久,刘铜兵少,都卫军被官军杀得尸横大街,渐渐势微,周围全是官军围住。刘铜见大势已去,斗志大跌,心里慌乱,本事又不及雷飞,终被雷飞一锤打在头盔上,脑浆迸裂而死。都卫军残兵被迫投降,都卫军指挥所为雷飞占领。
镇南侯内府,平叛军大胜,大肆追杀侯府残兵,左世英、左世雄二将争功,勇猛冲杀在队伍最前。左氏兄弟正所向披靡时,忽见前方一人施展大力鹰爪功,如一只飞入小鸡群的雄鹰,立杀数十官兵,正是镇南侯刘季鹰。左世英、左世雄大喜,立即一左一右包抄上去,喝道:“刘季鹰,将你项上人头留给我两兄弟领赏吧。”刘季鹰冷笑一声,道:“有本事就来拿。”身形动处,如一只飞掠过来的雄鹰,头下脚上,刷地左手探爪,如铁钩一般,已勾破了左世英的喉咙。左世英悲声惨叫,喉咙处喷出如泉的血花。刘季鹰身形忽地窜起,象一只捉住小鸡后直飞空中的雄鹰,在空中一拧腰,却滑翔到左世雄头顶,右手探爪,又在左巨雄头顶抓出五个血洞。左世雄头顶脑浆、血浆齐出,倒地惨死。左氏两兄弟要别人的命要不到,却把自己的命送上。
刘季鹰如一只飞翔雄鹰,不住在官兵队里起落,而每次落点均是官兵的头顶,过处无不破头穿喉,杀死者甚众。众官军见刘季鹰象地狱钻出的魔鬼,到处留下死亡的阴影,都惊恐万状地大叫,抱头鼠窜,四散逃命。刘季鹰大杀四方,将心中的愤怒尽情渲泻。正杀得兴起,刘季鹰心底忽生出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仿佛散逃的官军队伍里一直隐藏着一尊死神,而这尊死神已然出现,并将死亡的阴影投射眼前。那道阴影是一道刀气,从官兵队中瞬间迸发出来,如飓风刮起狂飚,撕裂了天地,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刘季鹰全身功力保护的身体。刘季鹰甚至没有发出喊声,两段身体就跌落到地上,被刀气一分两断,上半截身体的眼睛里,瞳孔放大,眼睛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华,脸上表情犹然带着愕然和不信。刘季鹰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带着痛苦的自嘲,嘲笑自己苦练了数十年绝顶鹰爪功,竟会被人一刀杀死。蓦然出刀的人,正是手持“焚心刀”的关小刀,而关小刀使出了夺天地之造化的神来一刀后,整个人也似乎被“焚心刀”所焚,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摇摇欲倒。
镇南侯的势力曾经就象独立西南的一根擎天大柱,而随着刘季鹰的死亡,这根擎天大柱终于倾倒了,镇南侯的势力也随着镇南侯府毁灭在熊熊大火之中。刘叹山和刘宁顺利平叛,带着刘季鹰父子的人头,返京城述职。刘法正虽曾为刘季鹰心腹,但最后关头改弦易帜,协助平叛有功,功过相抵,仍为成都知府。关小刀诛杀镇南侯,立下大功,封官做了成都兵马指挥使。雷飞平叛有功,也封官做了成都兵马副指挥使。关小刀和雷飞统领兵马,协助刘法正守卫成都。成都的惊天之变,也随着镇南侯刘季鹰的灭亡而落幕。
而峨嵋山金顶峰的惊天之变,也同样落下了帷幕。年纪青率群猴救了金顶峰上残存的佛道弟子和信徒,又在峨嵋山一线天打退了天地帮的进攻,获得了暂时的和平。因年纪青生性喜欢自由,见唐生等不会再有危险,率群猴离去。佛道一众,被天地帮无情残杀,精英尽去,元气大伤。余下的佛道徒弟辈强压悲伤,殓葬殉难者的尸体。唐生三人与峨嵋派原有交情,自然留下相助峨嵋派硕果仅存的彩云女冠处理后事。因伏龙观和白云寺皆被天地帮烧毁,佛家弟子和众香客都下山去了,道家弟子则被安置在钻天坡上的仙云观内。一连数日,仙云观内频传山下异报:第一件大事是传伏虎寺留守的天地帮头目刘念被一丑老太婆杀死,并救走了关押在伏虎寺中的赵公明,囚禁在伏虎寺中的一众武林豪杰趁机越狱,大败天地帮;第二件事是传天地帮主董横行与护法白玉竹等人下得山来,见伏虎寺囚禁众人已逃走,也告失踪,下落不明;第三件事最为可怕,传山下的峨眉县忽发瘟疫,县城中滞留的武林人物和城中居民大多染病,死伤者众多。
瘟疫乃是事关民生的重事,虽有官府派的官医治病,身在峨嵋山上的峨嵋派自然不能袖手。彩云女冠原从白眉道人处学得一些医术,故强压师门惨变的心痛,下山救治病人。唐生三人自然也跟着下山,相助彩云女冠救人。
峨眉县城中的官医虽能治病,却不会治瘟疫,开得几张医治药方,都不见效果,病死者每日增加。彩云女冠查究病因,了解到瘟疫起源:原来是县城郊外一个樵夫进山砍柴,无意中闯进了一个叫做“回头谷”的人迹罕至的山谷,那地方是个无路可通的死地,里面堆满了动物尸体和枯败树叶,谷内空气不流通,形成了一种毒气,即“山疹之气”,也叫“瘴气”。樵夫误中了“瘴气”,却又挑柴进峨嵋县城货卖,故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满县城的人都多被传染得病。
彩云女冠查出病因,对疹下药,却仍然效果不大,毕竟瘟疫是一种高难病症,不是寻常医术可以治得的。最糟糕的是,能治瘟疫有“西神医”之称的青城派掌门太上天师,却在金顶峰上被董横行逼死,寻医无从,而病情,却是拖不得的。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唐生三人却商量出一个办法,就是神秘的高老庄就在峨嵋山附近,而庄里多是多寿的老人,深懂养生延命之道,也许能治瘟疫也说不定。唐生三人原认得去高老庄的路,再去拜访也不困难。守卫四关的仙子,也不为难唐生三人,顺利放行。进得高老庄,果见庄中老人自在逍遥,无一得病,三人见状大喜。唐生三人向庄头高老大说明此行原因,询问可有应对瘟疫之法。高老大说上三代峨嵋派曾有治瘟疫的药方,一直保存在高老庄内。唐生三人求取药方。高老大开出药方,其余药都在寻常药铺可买,只有其中一味名叫“血兰”的主药,较为少见。
唐生三人急回峨嵋县城,将药方交给彩云女冠。彩云女冠协同官医配药,果见成效,只是才治得数十人,药便无法配齐。原来“血兰”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非常困难,就算是手脚轻快的采药人,一天也采不了一两斤。而峨嵋派元气大伤,又得救治伤员,能进山采药的人找不出几个。唐生三人也没那本事采药,决定请一个能飞崖走壁的人帮忙,这个人,就是曾在金顶峰上救过他们的年纪青。唐生吹响桃核哨,年纪青果然闻讯而来,唐生求助年纪青帮忙采摘“血兰”。年纪青将唐生三人并彩云女冠带进山中,唿哨一声,招来一只体形硕大的猴王。年纪青“吱吱吱”说了一番猴语,又将一朵“血兰”交给那猴王观看。猴王领命而去,半柱香时间,忽听得猴啼阵阵,山腰崖顶现出一大群猕猴,在山石间纵跳如飞,在岩石缝里采摘血兰后,飞快地口衔而下,直送到彩云女冠脚边。不到一顿饭工夫,彩云女冠脚下,已经堆满了血兰。彩云女冠按药量粗略估算,要治全县的病人都不成问题,十分大喜。
得了血兰,众人立即按药方配药治病,峨嵋县城的病人果然天天见少,蔓延的瘟疫也得到了有效遏制。众人面上皆喜,唯有官医紧皱眉头,道:“此突发瘟疫必有毒源,瘟疫虽解,若不破除毒源,只怕后患无穷。”彩云女冠道:“毒源就在‘回头谷’内,那里是个冷僻去处,无人居住,先生大可放心。”官医道:“虽然冷僻,也须防人误闯,最好在谷口设个警示牌,可免除后患。”彩云女冠道:“先生言之有理,待贫道救治了县城里的病人,就去设置警示牌好了。”唐生三人道:“设置警示牌只属小事,我们也帮不上大忙,就交给我们做吧。”彩云女冠道:“山中瘴气厉害,你们只可在进谷路上设牌,切不可轻进。”唐生三人道:“晓得了。”
唐生三人扛抬着做好的警示牌,按当地人指点,寻到了“回头谷”。近到谷口,只见周围土地颜色古怪,寸草不生,果然是邪异之地。远远望去,谷里裹着一团浓浓的白雾,有零星的淡雾从谷里涌出,离唐生三人还有十余丈远近,已不时能闻到毒腥之气扑鼻而来,让人生出胸闷欲呕的烦躁。唐生三人不敢再进,将警示牌插放小路当中,不敢久留,回头便走。走出半里,草丛里忽惊出一只野兔,往回头谷的方向窜去。唐糖道:“这兔子哪里不好跑,却跑向回头谷,不是找死吗?”却见独孤傲雪飞身而出,追赶上去捉兔,口里叫道:“快捉住它,不要让它染上瘟疫,又做了毒源。”唐生、唐糖也觉有理,急忙施展轻功追赶。野兔本来胆小,见有人追赶,越发狂奔不停。唐生三人在后紧紧追赶,却无法捉住,眼见野兔直窜入谷口,只得在警示牌前停住。野兔刚窜进谷口的淡淡白雾中,似乎也感到生命危险,急忙回头,还没跑到警示牌前,已不支倒地,四脚乱颤,口吐白沫,转眼即死。独孤傲雪道:“这野兔死得好可怜,我们终究晚了一步。”唐生道:“谷里的毒气好霸道,幸亏我们没有误闯进去。”唐糖道:“看来这野兔也是碰不得的,我们走吧。”
三人正在说话,忽见回头谷里迷茫的白雾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面目肿胀,头发蓬乱,状若疯癫。唐糖惊道:“那人必是中了毒,我们不要沾他,快走吧。”唐生纳闷道:“奇怪,野兔在谷口也瞬间丧命,那人从谷中出来,如何中毒而不死呢?”独孤傲雪道:“是挺怪的,我们在此许久,那人也在谷中呆了许久,如何还能活着走出毒雾呢?”唐糖道:“不是会瘟神吧?不管他,快走吧。”
那怪人走近告示牌,定睛在独孤傲雪脸上看了看,道:“你不是独孤家的小丫头吗?”唐生三人都吃了一惊,独孤傲雪尤甚,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那怪人道:“青羊坝子一战,我见过你打败我西门家的高手。”独孤傲雪惊道:“什么,你是西门家的人?”那怪人听罢,忽然一脸苦笑,转而变成狂笑,笑声里满含辛酸,笑毕。那怪人道:“可叹我西门幽昔日门客三千,何等风光,今日却如此落魄,竟连仇家也认不出我来。”独孤傲雪又在怪人脸上仔细看了看,半信半疑,道:“你真是西门幽?”那怪人道:“你不信?”独孤傲雪道:“西门幽哪有你这么丑?劝你不要冒认,西门幽可是我杀父仇人,”那怪人道:“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就会信了。”独孤傲雪道:“你最好不要让我相信,否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怪人道:“你父亲独孤求败剑法无敌,平生未曾一败,却还是在青羊坝子一战中败在我手上,我用的正是青城派绝学毒药掌。后来因我杀了东方朔一家,朝廷派刘叹山揖捕,仍被我用替身逃脱,潜在青羊宫里修道。可巧那天下雪,东方家主东方小山竟来到青羊宫,更向我问路,结果被我暗算杀死。我欲在荒郊埋了东方小山尸体,没想到竟遇到了峨嵋派赵公明。赵公明果然武功高强,我竟敌不过他,更中了那厮一掌,那厮的掌劲暗藏‘降龙伏虎劲’,竟潜进我体内无法根除,害我每日受尽折磨。我好不容易才寻得此毒谷,本想在此潜心修炼毒功,却被‘降龙伏虎劲’反蚀,走火入魔,落得现在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结局。”独孤傲雪道:“看来你真是西门幽,好得很,我爹爹的血仇终于可报了。”唐生道:“西门幽,你杀我外公,今日我也不会放过你。”西门幽道:“西门幽已死了,站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想报仇的都来吧。”
独孤傲雪喝道:“看剑。”已拔剑在手,挺剑就象西门幽胸口刺去。西门幽竟不躲闪,手中毒掌发出彩光,往独孤傲雪当胸拍出。唐生横身挡在独孤傲雪之前,也一剑向西门幽刺出,道:“独孤小姐当心,这厮疯的。”西门幽果然是疯的,见两剑刺来完全不躲闪,出掌不变,正拍在唐生胸肋之间。西门幽的掌力并没有想象中强,唐生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同时一剑刺穿了西门幽腰肋。唐生的一剑只给西门幽创伤,而独孤傲雪的一剑却是致命。自从父亲死后,长期以来压抑的痛苦、愤怒、悲伤、仇恨,汇聚成成一股强大的感情力量,使独孤傲雪的“一绝剑”猛然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刺向西门幽胸口的一剑已经超出了她的体能,超出了她的力量,超出了她的速度,超出了她的剑技,超出了她的剑境,这是惊天地泣鬼神一剑,一剑刺穿了西门幽心脏。
西门幽倒下了,带着疯狂,带着遗憾,带着不满,带着绝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唐生也倒下了,西门幽成了疯子,毒药掌却没有疯,毒力已随掌侵入。唐生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觉胸肋间中掌处又麻又痒,四肢无力;两耳如一千只蜜蜂振翅,嗡嗡鸣响;眼前一片漆黑,却有一万颗金星乱闪;张唇欲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唐生心里唯有一点是清楚的,中了毒药掌,他命不久矣,不过,他总算为外公报了仇。
唐糖大惊,一把抱住唐生,急唤道:“生哥。”独孤傲雪木然屹立,竟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又有唐生倒下的震惊,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唐糖见唐生没有回应,急抱起唐生,向峨眉县城疾奔而去,口里叫道:“生哥中了西门幽毒掌,得赶紧找彩云姐姐救命。”独孤傲雪也省悟过来,心里又悲又痛,手刃仇人的喜悦也消失了,想起刚才若不是唐生挡在身前,中毒掌死去的将会是她。独孤傲雪心里忽然一阵恐慌,也急忙紧追上去。
彩云女冠见唐糖急奔过来,唐生又重伤昏迷,似是中毒症状,大惊失色,急将唐生安置空房床上,又度得峨嵋派先天真气,护住唐生心脉。独孤傲雪已将医官请来看视。医官望了唐生的中毒面相,又把了把脉,摇了摇头。独孤傲雪道:“先生,病人情况如何?”医官道:“我已把过脉象,这位公子脉气不正,虚而又数,十动一代,五脏无气,已是病入膏肓之象。虽有彩云仙姑度得先天真气保其心脉不受毒侵,恐怕也活不过七日。”唐糖大急,道:“彩云姐姐,医官说的话是真的吗?”彩云女冠心里悲伤,叹道:“贫道医道所学有限,毒药掌原是青城派绝技,想来青城掌门太上天师也许能救。可惜身为四大名医之一的太上天师已死,再无人能救。”唐糖道:“不是还有三个名医吗?我现在就去找来救生哥。”彩云女冠叹道:“其余三大名医都是东、南、北散布的异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你知道去处,七日之内,又哪里找得来?”独孤傲雪不由泪下,道:“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唐公子受毒掌而死?”彩云女冠不语,只默默地给唐生体内输入真气,维持仅余几天的生命。唐糖和独孤傲雪皆黯然神伤,悲痛莫名,三人一起来峨嵋山,却得将同行者之一的生命留在峨嵋山地下。
第二天,唐生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水米未进。彩云女冠面色腊黄,仍在给唐生输入真气。唐糖和独孤傲雪又请来医官看视,医官又把了脉,将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无语,屋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忽然,敞开的屋门外,走进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老婆婆身穿蓝布短衣,蓝布长裤,脚下蓝布鞋,头上缠着蓝布包头,左手中指戴着一只白金戒指,戒面长方形,表面十分光滑,明晃晃的。老婆婆道:“你们都辛苦了,不必劳烦,让老婆子带走我家孙儿唐生吧。”唐糖看着老婆婆,完全不认识,道:“婆婆,我从来没在唐园见过你,也从来没听生哥说过有婆婆。”老婆婆冷哼一声,道:“不孝子做得好事。”语调中透着沏骨的阴寒之气,加上老婆婆深身透发出的尊贵威严,竟使唐糖不敢再追问下去。彩云女冠见老婆婆神色气度不同寻常,心里起疑,道:“老夫人是谁?您说唐公子是您孙儿,可有凭证?”老婆婆左手一抬,明晃晃的银光忽隐,戒面一翻,底面翻上,却是一方红色印章,上面用小篆刻着三个小字“唐正芳”。彩云女冠见了印戒,面色大变,失声道:“唐门‘翻天印’。前辈有蜀中唐门信物随身,必是唐门掌家唐奶奶,唐掌门一言九鼎,自然不会胡言。在下峨眉派弟子彩云女冠,多听得家师说起唐掌门大名,刚才晚辈多有失礼。”唐奶奶道:“你这女道士倒也知趣。令师是峨嵋派俗、道、佛三家的谁?”彩云女冠道:“我师傅是道家的白眉道人。”唐奶奶道:“原来是白眉道人高徒,难怪我一见就觉你资质不凡。不知我孙儿伤势如何?”彩云女冠神色黯然,道:“唐公子中了西门幽的毒药掌,晚辈虽用先天真气护住唐公子心脉不受毒侵,却没有办法救治。”老婆婆道:“原来我孙儿是被青城派绝学所伤,但不知伤人的西门幽现在何处?”彩云女冠道:“行凶的西门幽已被独孤姑娘杀死。”老婆婆冷笑道:“西门幽那小贼倒知早死,免了皮肉之苦。”
一旁的医官见老婆婆气度不凡,连峨嵋派的彩云女冠也如此尊敬,欲显示医术献媚,插言道:“我已把过脉象,这位公子脉气不正,虚而又数,十动一代,五脏无气,已是病入膏肓之象。虽有彩云仙姑度得先天真气保其心脉不受毒侵,恐怕也活不过七日。人都是要死的,老夫人还是赶紧给你孙儿准备后事吧。”唐奶奶面色一寒,冷笑道:“我孙儿是死是活,都是我唐门的事,何须你这庸医多嘴?我看你这庸医面带死气,才应该去准备后事呢。”医官面上羞红,拂袖而出,道:“我好心为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懒得管,让你孙儿自死吧。”谁知医官刚走出屋外数步,忽然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地上,口吐白沫,双腿颤抖不止。彩云女冠欲前去救看,老婆婆拦住,道:“不必救他,此等言语无礼的庸医,留在世上何用?”彩云女冠知医官中了唐门之毒,必死无疑,自己既没有本事看出唐奶奶如何施毒,自然更治不得医官身上的唐门毒症,也只得作罢。
唐奶奶望了一眼床上昏死的唐生,道:“峨嵋派援救我孙儿之情,我唐门必有后报。来人,快将我孙儿抬上马车。”立即有四个穿着蓝布短衣长裤,脚踏草鞋的壮汉,两个前后引路,两个肩抬滑竿,进得屋内。壮汉们将唐生抱入滑竿坐椅中,疾步抬出屋外,放进了路边停放的数辆马车中最豪华的一辆马车上。唐糖抢出屋外,道:“等等,你们要去哪里?我还要带生哥回成都唐园呢。”话刚说完,忽觉背心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马车里响起唐奶奶的声音,道:“速回唐家堡。”滚滚灰尘扬起,拉车的健马狂奔,唐门的马车队去远了。
独孤傲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唐糖解开穴道,两人望着远方扬起的灰尘,心里十分难过:这一别将成永诀,生命,终究就象灰尘一般,在渺小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