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仗剑行天道7
此时,风见子一袭白色锦袍,内藏全副鳞甲,头戴铁胄,胯下一匹雪花骢,勒马庄前,好一个威猛武将!
“哦哟,常山国中尉!好大的官威呐!”张不逊依然毫无敬畏之意,“咱家还以为是哪位尊驾呢?原来是宋师兄啊!”
这话让秦毅一头雾水:什么师兄?出身天恩道的风见子怎会跟张不逊是师兄弟?
“哈哈,我哪里敢当啊!我一个外门弟子,可不敢跟张大侠称兄道弟!”风见子大笑,笑声中满是讽刺,“今日来此,是为公干而来!”
“那倒也是,你我同处一县,却十年不相见,哪有什么师兄弟的情分可言?”张不逊也是声声冷嘲,“当年你来邺城拜师,是谁看在同乡的份上,恳求师父收你的?又是谁保你不受四海帮排挤?以你外门弟子的身份,没有咱家,你能习得淳于家的上乘武艺?如此种种恩情,倒是忘得干净!”
风见子冷笑一声道:“呵,当年你的确待我不错,可是那些恩惠,我可都用金钱回报了。我拜淳于大侠为师,只是奉本门先师之命进修武艺。本质而言,不过是门派之间的利益交易罢了。即便如此,我亦不嫌你张不逊性情恶劣,待你亲如兄弟。可是自从师父退隐之后,你所作所为,无一桩一件不有辱师门,可谓江湖之耻!诸般恶行,我身为王府官吏,早就听闻在耳,只是非我职权所属,不便干预,更不想与你这贼人有何关连,你我早已恩断义绝!而今接讯,有人来张家庄寻你张不逊报仇,正是你自作的孽!”
张不逊不屑道:“哈哈,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宋!藉口倒不少,随你了。不过老子在乡里威风好几年了,从来不见有人敢来找麻烦!今日倒巧,什么游侠,什么官府,一起来了!”
风见子大声宣言道:“诸位乡亲都听好了,不久前内史府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妄动兵戈,今日谁敢听张不逊之言动刀,谁便是死罪!”
“这厮上门来挑衅,你却叫咱家的人不要动刀,真是可笑!莫非就是你叫此人来寻衅?还是你背后的那位大王?”
“此人今日来只是与你一人比武,不涉他人,只要尚未有人死伤,就不算触犯国法,我也不能将其治罪。”风见子此番言论虽然看似合理,但依然有几分狡辩的意味,“但诸位乡亲要是听命于张不逊,群起杀人,便是死罪!老夫就在此处看着,请诸位慎勿失足!”
张不逊依然兴致盎然地搂着身边美女上下其手,丝毫不把秦毅与风见子都放在眼里。“好好好,知道了,你说怎样便是怎样了!可是,你以为仗着官府的名义给这厮撑腰,咱家这些子弟就会听你的?”
此言一出,一群庄丁朝秦毅迈进了几步。秦毅环顾四周,发现不光是手持兵器的庄丁,还有不少老少妇孺都来看热闹了,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张不逊伸出一指指着秦毅,勒令众徒道:“徒儿们,不需在乎这蠢官,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与咱家碎尸万段!”
秦毅心忖这风见子看来也压不住阵,恐怕只能奋起一搏了。忽然一人呛声道:“君侯,有官家武将在,小的不敢奉命!”秦毅定睛一看,竟是刚才与他交手的那个张越。
“什么?”张不逊惊愕地转过头来,“你敢……不听咱家的话?”
张越一本正经道:“君侯,我没读过什么书,只听过些讲古故事。有言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众人待我,我当以众人报之!”
“你什么意思?”张不逊怒目圆睁,脖子都红了。
张越却愈发大声,慷慨陈词道:“我张越乃是君侯同族,也算一介武士,可君侯待我如一般奴隶无异。多年以来,我不惜为君侯充当鹰犬,残害百姓,助纣为虐。然而君侯的赏赐呢?从来衣不管暖,食不管饱,也不把真本领传授给我等,有心提防着。一提待遇,只一味画地作饼,到头来一件都不应。如今我张越快三十了,连老婆都娶不起。而君侯你却整日锦衣玉食,极尽奢侈,今日却叫我等冒着治罪杀头的后果拼命,换做是狗,都不一定肯干!”
“是么?这就是你背叛咱家的藉口?”张不逊怒意更甚,直起上身,连美女也不搂了,左右一摛脚,两个美女都跌下辇去,摔得狼狈不堪。“你这狗东西,也算是武士?”
张越抗声道:“我等不事生产,不务货殖,不是武士,是什么人?”
“你不过是家奴而已!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张越一脸悲愤,一把扯下外衣,露出上身斑驳的伤痕,嘶吼道:“啊!家奴?好呀!大伙都听见了吧?我们是他张不逊的家奴!爹生妈养的这副躯壳,什么时候卖给你了!为了学你家一点本事,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屈?就算是奴,咱也还够恩情了!倒是你,仗着朝中老爷的权势当恶霸,才是家奴!”
张不逊怒不可遏,强挪起肥胖的身躯,翻身下辇来,一时立足不稳,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勉强站起来,气喘吁吁道:“小的们,先宰了张越这奴才喂狗!”
一众庄丁听见张不逊的号令,却个个犹疑不前,结果等了好一会子,没有一个人动手。
风见子趁隙喊话道:“诸位乡亲们,张不逊祸乱一方,无法无天,今日众叛亲离,正是天意使然!纵有靠山庇佑,又岂能时运长久?若有心怀仁义之辈,应早识大体,与此贼割席,才是义举!宋某在此发誓,宁可舍此性命,也要保大家平安!今日即便张不逊侥幸不死,宋某也决不会让他再欺辱一人!诸位,且勿要干涉,冷眼看他下场如何!”
围观众人立时大哗,群情激愤,有人叫骂,有人喝彩,有人嬉笑,却没有一个敢再站出一步,几个原本突前的庄丁见到这情形,都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看来这位“大豪侠”不得人心已久,眼下众人见有人带头造反,胆子便大了起来,也就不听指挥了。
张越这么一鼓动,张不逊顷刻间失势,知道自己已堕入风见子的计谋,大骂道:“咱家是朝廷封的安国亭侯、奉义都尉,你作为官家人,竟敢勾结咱家庄内叛徒,谋咱家性命?”
“哎,可不能瞎说。我只是来此制止聚众殴斗,维护安宁,与这位游侠和你之间的恩怨无关。”风见子见张不逊气急败坏状,不禁出言嘲笑,“再说,张大侠这些官衔,不是花钱买的吗?充其量只能吓吓未经世面的老百姓罢了,在江湖上有用吗?”
“你可别忘了,咱家还是天道盟的直隶武士!”张不逊继续恐吓道。
“我没忘,你十年前就已经引退了,役期不满便被除名,丢人至极!”
“什么除名?明明是获准引退!我为圣盟服役十年,积下一身伤病,不该早些归隐田园?”
“归隐田园?难道不是为了给你那族兄张林打点家业?他在朝为官,攀附权宦,你在乡为豪,鱼肉百姓,好一个兄弟同心!你若还有点羞耻之心,尽可与这位少侠决一生死,若是能赢,就当是苍天护你!”风见子大揭张不逊的老底,驳得张不逊面红耳赤,没有还口余地。
“小的们,咱家养士十年,难道今天就没有几个忠义之辈?咱家有言在此,今日能出头杀敌者,赏钱十贯!”张不逊仍然不肯就范,使出最后的伎俩,见还是无人响应,马上又提高了筹码,“不,赏钱三十贯!”
总算有几个庄丁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一人大叫道:“小人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没有君侯养育,岂有小人的今天!小人不是张越那般背主的无耻之徒,愿为君侯死斗!”
张不逊大喜道:“好,危难之际见忠臣!果然没有白养你们!出阵迎敌!”
结果话音未落,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唆”的一声,一支飞箭扎进了方才那庄丁的脖子,庄丁一声不吭,当即毙命倒地。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让众人惊骇万分,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庄丁立刻退回人群中,再无人出头。
秦毅倒是淡定自若,放言激将道:“张不逊,我瞧你在这里演戏,都瞧得累了!何必呢?你也是习武之人,还是淳于大侠的弟子,为什么就不敢与我见个高低呢?”
张不逊不肯承认胆怯,仍扯着脖子嚎叫:“你懂什么!单打独斗,武功再高,也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统御千百人,为一方霸王,才算是真豪杰!”他滑稽的表情和倔犟的话语鲜明相照,竟惹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秦毅也被逗笑了,无奈道:“好了,你这霸王也当到头了,废话无须再讲,来吧。”
张不逊见穷途末路,只好决心下场一斗。他大手一抻,迅即从身后一人腰间取出一柄大环刀,握持在手。“好,咱老子就来宰了你这小子,然后再与你们这群畜生好好算账!”言讫挥刀朝秦毅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