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晋世神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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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绿林号角声4

我站在一片荒原上,枯草的颜色刺眼的鲜明,四面都吹来萧瑟的风,炽烈的日光在灼烧我的脸。

我仿偟地漫过荆棘遍布的小径,不断地闻到那些曾经熟悉的芳香,无论是长安玉楼的流逸,还是洛阳鸾台的浓郁,抑或是金陵凤阁的清醇,都在这里萦绕不休。朦胧中我甚至听到了十年以来最思念的声音,一个略显苍老而又饱含坚定的声音,但他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到底要去向何方?”我不断询问着自己,却想不起来答案,努力地寻觅,也找不见一个人影,这片原野上只有我和脚下的枯草荆棘。

正在迷惘的时候,前方却出现了一团光亮,那团光亮越来越大,刺得我的眼睛无法睁开。渐渐的,那团光近了,就要将我笼罩了。光里包裹的,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害怕了,却迈不动脚下的步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我动不了……

蓦然睁开眼睛,秦毅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剑呢?”秦毅觉得有点恐惧,对他来说,这是最少见的一种情绪,不过这位年轻剑客的恐惧也只在忽秒之间,毕竟他并非这尘世间的弱者。

他镇静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是呆在自己的客房里,黄昏的阳光正好完全的照入房间,确认这一点后,他不禁自嘲了一下,但是——

“不对,我的剑不在这里!”他从床上蹦了下来,恰在这时,门开了。

秦毅警惕地注视着来人,看对方身材修长,一身白色华服,上有紫色边纹修饰,峨冠博带,胡髯短疏,面目清秀,眉宇间英气勃发,乃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人一见到秦毅,却是一副惊喜的表情,“百夫长终于醒了!”

秦毅有些吃惊,但仍镇定道:“敢问足下是谁?为何在我房中?”

“在下太原赵士晟,从洛阳路经此地。百夫长昏迷不醒已经一天两夜了,此间由在下为百夫长略尽了些慰劳。”这位贵公子跪坐到秦毅榻前,一口一个在下,极尽谦卑,与其富贵的形象大相径庭。

“那足下知道我的剑在何处?”

“安世叔,请速将百夫长的剑取来。”那贵公子赵士晟对门外喊道,门外一人答了声诺,随即脚步远去。赵士晟转头又看秦毅,见他一脸茫然,便问道:“百夫长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毅当然想知道,他皱起眉头,回想起自己昏迷前是在和众将士开怀畅饮,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了。但刚才听这人说自己竟然已经睡了一天两夜,他不禁觉得匪夷所思,便请求道:“愿听足下详叙。”

赵士晟直言道:“百夫长你是被那牙将所害,险些遭其毒手,是我的仆人安世叔救了你,就是这位大叔。”他指向门口,那名仆人怀里抱着秦毅的宝剑回来了,他年约四十多岁,体格魁梧,走路也是虎虎生风,一看就知道是有武艺的人。

“啊?”秦毅大惊,他这下子更糊涂了,追问道:“说细点,牙将是怎么害我的?”

赵士晟遂详细叙说道:“三天前我等主仆一行也在这间客栈住宿,当晚安世叔起夜如厕时,却听到有人在房间里大声喧哗叫骂,便悄悄偷听了一下,结果却听到牙将等三人在房中密谋对百夫长不利。因为百夫长足下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在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但如果直接告知,又怕百夫长会不相信我们。所以我便命安世叔暗中监视牙将等人之行动,以预备提防。前天晚上你们聚饮之时,我们主仆三人也在当场,亲眼见到百夫长足下突然醉倒,在下便知道是他们做了手脚。于是在下让安世叔到足下的客房外潜伏,伺机救护。果然那晚他们用麻袋绳索将百夫长捆缚,欲害足下性命,安世叔遂果断出手相救,然后将足下救到我等客房,在此足足昏睡了二十多个时辰。”

“啊,没想到张隆这个狗贼竟敢害我!我还是大意了!”秦毅捶胸顿足道,他确实记得那天牙将破天荒地来向自己敬酒,当时就觉得他不怀好意,但又无法拒绝,没想到真的中了他的设计。

赵士晟却宽慰他道:“不怪百夫长大意,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胆大心黑,狡诈叵测,防不胜防啊。”

“你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不记得?”

“我们主仆三人月前从洛阳驾一辆马车到了上党境内,正好遇上押送粮草的官府兵马,于是就跟随在车队后面,以图个安稳,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山贼。当时我们弃车而逃,而山贼有弓有马,若非百夫长大显神威击退了山贼,我主仆三人恐怕已经死于非命了。所以百夫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哦,原来如此。”秦毅总算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庆幸遇上了这位贵公子与他的护卫仆从,否则自己眼下就已经沉尸河底了。

赵士晟又恭谨道:“虽未亲眼见到足下斩杀黑面狼的义行,但在下可以断定足下绝非寻常人物,必为当世豪杰,今天能结识百夫长足下并报答你的恩德,实在是三生有幸。”

秦毅摆摆手,谦逊道:“过奖了,我不过是个武夫罢了。”他拍拍脑袋,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诧然道:“我真的睡了二十多个时辰?”

“是的,救下百夫长后,在下就找了本地名医来诊治,然而连找了几个都说百夫长你通体虽被麻痹,但脉象平稳,体征无异状,只是昏睡不醒而已。在下不敢带足下病体颠沛,遂在此住下,可不想百夫长竟睡了这么久。”

“是吗?这可真奇怪。”秦毅满脑子都是疑问,只能先不管那些无关紧要之事,问道:“押粮队是否已走了?”

“嗯,牙将第二天就率队离开了,只怕已离晋阳城不远了。”

“我早晚要宰了张隆这厮!”秦毅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去追赶牙将,将他碎尸万段。

“百夫长莫怒,报仇雪恨来日方长。”赵士晟理解秦毅的愤怒,但怕他为报仇失了理智,遂好言安抚,“另外在下只知百夫长姓秦,还未问足下的字号是——?”

秦毅拱手致意道:“我叫秦毅,表字巨峰,益州人士,就不用叫我百夫长了吧。哦,还有,恕我刚才头脑昏沉,没能记住足下姓名,斗胆再请教一次尊姓大名。”

赵士晟便再次自述道:“在下太原赵士晟,兄弟中排行第四,表字季昀。”

秦毅结合赵士晟的姓氏与籍贯,顿时想到了一个知名家族,“莫非是太原赵氏?”

“正是敝族。”

秦毅走南闯北多年,见识颇广,知道太原赵氏乃并州巨贾之家,其商号遍布中原,马匹、绸布、茶盐、瓷器、珍玩、铁器等等百货无不涉及,与司州、豫州等地的官府商帮均有紧密联系。然而向来行事谨慎不张扬,是故一般世人鲜知其显赫之处。

“在下冒昧失礼之处,望公子海涵。”如今的世道是豪族当权,秦毅虽桀骜不驯,但见到赵士晟这般彬彬有礼,他也不想怠慢贵人。

“哪里的话,秦兄是我赵某的救命恩人,不用客气。”

“那也好,但请容我先告退一下.”秦毅匆匆忙忙地消失在门口,他要赶紧解决一下这两天来积累的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