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幕后黑手谁4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赵士晟心忖道，“何况我是赵氏的家主，我担负着六千口人的生计，岂容这些鼠辈肆意欺压！”
他决定采取一招毒计，如果这一计策成功，将极大地打击敌人的气焰，只是自己的良心会受到一丝伤害。
“事到如今，不用非常手段，不可挽救，我宁愿求助于恶鬼，亦不能坐以待毙！”赵士晟想起了荆轲刺秦的故事，“只有以毒攻毒，方可制敌！”
正好此时在九龙驿受伤的龙安世伤愈归来了，他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龙安世，“安世叔，此行须倍加小心，若对方不答应，也不可勉强。”
“少主放心，安世自有分寸。”龙安世揣着信封顿首离去。
赵士晟随即又下令召集管事们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下午，众人议论良久，最终只得出两个字：“谈和”。
“谈和，说得好听，不就是任人宰割咯？”赵士晟环视一圈堂下众人的神色，“看来各位是真没办法了，狄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要取代我们赵家成为河北四州第一大豪商了？”
“少主，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银库已经空了，也借不到钱了。”账房总管魏有财哀叹道，他的名字再也不能带来好运，“恕奴才多嘴，如果再不妥协，恐怕整个家族的产业，都难保住啊！”
“非也！”赵士晟一声厉喝，惊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震，“我还有八百五十二斤黄金，这是赵家五代的积蓄，正是为今日之急而备！”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赵士晟示意众人压声，又微笑道：“大家真的以为我们赵家经营了这么多年，一点保底的储备都没有吗？当然，此乃我家的绝密，乃我兄长亲口告知，非家主和嗣子无权知晓！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着大家！有这一笔巨款，足以支应三个月，我不信他狄家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哎呀，真是万幸啊，没想到赵家的祖宗有如此的先见之明，竟能预知今天的局面！”苗建大喜过望，“少主你要是早几天说，老仆我就不至于愁得头发全白了！”
“对不住大总管了！”赵士晟开怀大笑，“祖宗有遗训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动用，我也是和嫂子商量之后才决定的。”
“怪不得少主这么沉住气！”邬纲竖起大拇指，“三月之后，那狄家还不得跪到少主面前求饶啊！”
赵士晟看看外头天色，扬手道：“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大家就别走了，我们饮酒高会一番吧！”
于是满堂欢喜，赵士晟当即命人摆上酒宴，唤进几名舞姬乐师，轻歌曼舞之下，这一阵子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光。
席间，赵士晟将魏有财唤到身边，耳语道：“明日早上，你和苗大总管、邬大总管来我书房领五块金饼，再找几个人手去州府兑换铜钱入库，快用完时再来找我。”
魏有财得命，知会了苗建、邬纲二人。
当晚，众人皆喝得半醉，留宿于赵府中。
三更半夜时分，赵士晟的居室后门忽然开启，赵士晟提着一盏灯笼从屋内走出，他环顾四周，寂静无声，府中的守卫家丁也不在附近巡逻。
赵士晟随即轻挪脚步，向后院走去，那里只有一座花园，他沿着园中小径，来到一座四层高的阁楼之下。
这座阁楼建于四十年前，站在顶楼上，可居高望远，俯瞰半城，赵家人常到楼上吹风宴饮，是个休闲的好地方。
赵士晟半夜到此，可不是为玩耍而来，他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正门，踏入门中，旋即小心翼翼地关上大门。
一楼的大厅里，陈列着历代赵氏家主收藏的一些瓷器、书画、典册和扇面，其中还有些名家之作，赵士晟将灯笼挂在壁上，借着微光察看这些宝贝——赵氏家规只许薄葬，是故这些东西都未随他们的主人入土，静静地安顿在此，述说着那些辉煌的往昔。
忽然，外边吵闹起来，赵士晟心中一紧，又是一舒，“有了！”
他猛地开门冲出阁楼，只见六七个人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吵吵嚷嚷着，其中一人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魏先生，你可算是栽到我手里了！”赵士晟走到那被按倒之人跟前，吐出一句无比冷峻的话语……
事实上，赵士晟很早就断定赵家内部出了奸细，而魏有财必定牵涉其中：他在这一场危机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疑了，账簿上作假的马脚、借不到钱的谎言、软弱妥协的态度，都出卖了这位主掌赵氏钱粮的账房总管。但赵士晟又清楚，以此人的胆量，他绝不是带头的那个。
所以，赵士晟才以“祖传积蓄金”设计，假装今晚到藏金之所取金子，诱魏有财来跟踪他，令赵安吉等人埋伏于阁楼附近的草木之中，从而抓个现行，叫他无从抵赖。
次日，赵安吉来回报道：“魏有财招了，狄家的人买通了他，赵尚禹和张果都是同党，就是他们通风报信，暗中作梗。”
赵士晟恨恨道：“唉，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尚权之事，怕我找他们算账，只为这一点私怨，竟做出这种亲痛仇快之事！”
“少主，他们会得到惩罚的！”赵安吉亮了一下手中沾血的鞭子，“我已经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好，现在随我去见一个人。”赵士晟带赵安吉到街市中，找到秦毅曾来过的那家药铺。
“我们掌柜不在。”伙计如此答复，“赵公子请回吧。”
赵士晟无奈，只好又带着赵安吉去州府。
见到东嬴公，赵士晟与他寒暄了一会，才委婉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请殿下借我一千两银子，用以周转，三月后即行奉还。”
东嬴公似乎早有所料，他呵呵一笑，欣然道：“季昀贤弟但借无妨，孤不要利息，只求你按时还来便是，毕竟是官家的钱，可拖延不得。”
“多谢殿下！”赵士晟几乎要磕头谢恩了，这真是他欠东嬴公的莫大人情。
然而这些银子也只够几天的用度，真正要想摆脱危机，还得看另一头的情况。
“既然天道盟不肯帮忙，那就只能靠安世叔了。”赵士晟心忖道，“希望一切能如愿。”他暗自祈祷。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龙安世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人。
“少主，成功了，还抓住了狄家的大公子！”龙安世难掩喜悦之情。
赵士晟大喜，望向他带回的那人，见他肥胖的脸面一片惨白，头发蓬乱，衣衫破烂，双手被牢牢绑缚在背后，眼神里满是畏葸之意。
“黑面狼果然肯卖秦兄的面子！”赵士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意外收获，“有了狄家大公子在手上，我看他们还敢怎样兴风作浪！”
原来，赵士晟自有心报复狄氏，便想起秦毅曾经讲过，那日在九龙驿他与黑面狼交手后的情景：黑面狼虽然败北，却因秦毅的仁慈，仍然得到了五车粮食，于是不惜寨主的尊严，对秦毅叩拜以示感恩。
无疑，黑面狼对秦毅很钦佩。
赵士晟便利用这一点，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以秦毅的名义写信给黑面狼，探来狄家商队的行程告知他，邀其沿路截击之，夺取财物并抓捕一两个人质，不料这一抓就抓到了狄家的大公子狄川。
赵士晟微微抬头，冷淡道：“狄公子，真是委屈你了。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请你来此，只想问一问你们狄家如此为难，究竟是想如何？”
狄川一脸木然，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阿爹不肯告诉我，他老人家只管吩咐，我做儿子的也不好问太多呐。”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老爹叫我们不计成本地进货卖货，宁可亏本，也要压价让你们赵家卖不出货。”
“这些我早已清楚，究竟是为何？你当真不知？！”
“我是当真不知道啊！”狄川吓坏了，惶恐地张着嘴，仿佛落入罗网中的兔子。
赵士晟看狄川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料想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命赵安吉将他带到阁楼上，同赵尚禹等人一起严加看管。随即草书一封，让赵安吉派人送给狄家家主——有了这样重要的一个筹码，赵士晟不怕狄家再隐瞒真相。果然两天后，赵士晟就收到了狄家家主的回信，从这封信中，他才知晓了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
狄家背后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股强大的势力，江湖上称这支势力为四海帮。
四海帮，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个帮派的势力之大犹如其名，他们的商帮遍及中原各州，贩卖盐茶、盗掘金矿、铸造兵器，开办赌坊娼寮，不论合法还是不合法的买卖勾当都干。他们以武力来保障经营，同时也向弱民施加淫威，又以金钱贿赂官府，免受朝廷镇压，总之是一支极其难以对抗的势力。
四海帮为何要对付赵家？缘是赵家在并州的势力太强大了，挡了他们的财路。一年前，四海帮兼并了并州本土的帮会太原帮，意图开辟一大新天地。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能享用的财货只是赵氏家族的残羹剩饭。对于天下第一大帮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要想攫取更多的利益，必须要打倒赵家，于是他们逼迫狄家出头与赵家作对，企图击垮这百年的商贾世家，让并州的生意全归四海帮垄断。
狄氏家主并不情愿讲这些，但顾忌到儿子的性命，才被迫写了这么一封信，瞒着四海帮的耳目托人把信带了出来，希望赵士晟不要为难他的儿子。
这下赵士晟可真的是迷茫了，不知道敌人身份的时候他一心想着要找出这个敌人，可是现在明白了，他却无从下手，难道要和四海帮对抗到底吗？这个帮派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他仍是迷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