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谜影左国城5
秦毅和刘曜顾不得去追申无救,紧急把宛倩送进内室,并召来医师诊治后,他们就一直在外面守着。
秦毅回想起昨晚跟宛倩的三次遭遇,不禁暗自感慨命运的奇妙,又想到此刻她身中剧毒躺在病榻上,心里便充满了焦虑不安。
反观刘曜,却是镇定自若,稳坐不动,不时有人来向他报告追捕申无救的情况,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二人一夜未眠,直到次日黎明,一个医师出来禀报道:“宛倩姑娘没有大碍,只需调理一阵便可恢复如初。”
“真是万幸。”秦毅听到这消息,感到非常振奋。
刘曜急切问道:“大长老呢?他中的箭是否有淬毒药?”
医师摇摇头,“似乎没有,不过大长老情况还是不太妙,失血太多,仍然昏迷中,身体非常虚弱。”
刘曜当即严厉道:“严密察看,不准有丝毫懈怠,一有变化,立刻来报!”
“是。”医师得了吩咐,赶紧回房去继续看视刘宣。
秦毅看刘曜表现从容,想他应该是有了应对之策,便问道:“永明,恕我多嘴一句,要是大长老不幸,你打算如何办呢?”
刘曜泰然道:“师叔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已经派人去通知五部的长老酋帅前来议事。这期间我会领一支兵马巡视左国城内外,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你以为是谁派申无救来行刺的?”
“可能是并州刺史司马腾,也有可能是五部之内的某些心怀不轨之徒。”
“嗯,有道理。”秦毅认为东嬴公的嫌疑较大,但是东嬴公应该不会直接同江湖人士来往,估计是他属下的某名官员在指使。他又故作随便地问了几句关于匈奴五部的内情,刘曜都作了回答,但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机密。
正说话间,刘曜师叔范隆来了,先向医师询问过大长老和宛倩的病情,然后便来寻刘曜谈话。秦毅本想回避,范隆留住他,且问道:“秦少侠,你的武艺很不错,请问是师从何门何派呀?”
可秦毅最怕别人问这种问题,只好随口说道:“师父是蜀中的青山道人,不知是何门派。”
范隆仔细端详了秦毅一番,捋须道:“不知你有无兴趣留在左国城呢?你是永明的朋友,又有如此大的本事,做个武官绰绰有余。”
秦毅不好一口回绝,只作犹豫道:“啊,这个嘛,还请容我三思。”
“嗯,总之你考虑一下吧,永明随我来,有些话还要提醒下你。”范隆向外走去,刘曜赶紧跟着他离去。
秦毅心知左国城眼下出了这等大事,一定会有大动作,只可惜自己虽身处此地,却不方便活动,“现在城中各处,全部都有兵士把守,比往时还严密,我该怎么办呢?”他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好呆坐着。
范隆带刘曜进入附近一间厢房里,屏开外人,问刘曜道:“永明,你可知道当务之急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出一股子强悍的底气。
刘曜正等着范隆的建议,赶紧请求道:“小侄正无所适从,还请师叔明示。”
范隆紧盯着刘曜,眼里冒出凶光,“情势已然明了,当立即宣称受大长老之命,由你来接管领军大权,然后先下手为强,以谋害大长老之罪名,诛杀不服元海一系的旧贵,消灭异己,确立威信!”
“啊?”刘曜心中大惊,“这……”一听要大开杀戒,他心里就不由得忌惮。
“看看眼下,即使大长老仍能在世,但他一时也无法恢复健康,各部旧贵一定会趁机捣乱,你须要立刻除掉他们,不可落于人后,反受其乱!”
“如果那样做,恐怕要死很多人。”刘曜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我真不敢做主。”
范隆有些着急,“哎呀,永明,你想想,自元海之父、前代左贤王继位以来,筚路蓝缕,励精图治,花了五十年的功夫,才将五部散乱的人心团结在一起,实属不易。眼下人民彼此之间和睦共处,生活富足,但如果你不果断杜绝祸害,一旦让那些奸贼得逞,五部将重回分裂内讧的时代,到时你便是匈奴一族的罪人!不要说得到崇高的地位,连性命怕也难保!”
“可大长老并没有授权于我,若是有人不服调遣,该如何是好?”
“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是元海的养子,是现在左国城中他唯一的成年儿子!你若没有资格领兵,谁有?我已经知会过卜豫和呼延翼等元老,他们会全力支持你,还有刘洋、刘欢乐等亲族,哪一个敢不服,就由我来把他除掉,这样你该没有疑虑了吧?”
刘曜的眼神变得锐利,思索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坚定道:“只要有师叔你的支持,刘曜一定照办!”他握紧了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不错!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在都督府正厅召开重臣会议,在席上就动手逮捕那几个有主使行刺嫌疑的。然后下令让刘景、刘钦几个都尉集结人马,从左国城开始,搜索五部辖地,将这名单上的人统统捕杀,不论死活,一个都不要漏!”范隆递给刘曜一张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
“嗯,都听师叔的,我干!”刘曜顿时感到心中杀气腾腾,有几个酋贵子弟平日里多次羞辱他的相貌,说他长得像马鹿,体形巨大而性情仁懦,不是狼种。他们当面都敢如此嘲笑自己,背后的话还不更难听?如今有机会一泄心头之恨,又何必再忍?“我不能让那些人把我的仁厚当作软弱可欺!”
“对了,你那个朋友,在这种时候不要让他在此多事,赶紧找个理由打发他走。”
“秦毅?他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呢。”
“不,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你根本就不该把他带进左国城!更不要说在这种时候信用他,一定要遣走!”范隆摇摇头,“没有你师父的同意,他不能加入我们。”
“好吧,都听师叔的。”刘曜想了一想,心下有了个主意。
“去吧!”
“诺!”刘曜仗剑离去,抬头一望天空,感觉有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这时秦毅正坐在宛倩寝处外面的一个房间里,不知不觉就打起盹来,不久卜祥忽然来找他,请求道:“秦侠士,我家主人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秦毅有些纳闷,“刘曜呢?他哪里去了?”
“抱歉,主人有大事要办,实在抽不开身,便派我来了。”
“哦,你说吧。”
“主人托请秦侠士同我等一起,将呼延姑娘送到兴德庄去,主人认为只有秦侠士在,才可让人放心。”
“哦?送她?”秦毅指了指内室,“可是她还躺着呢。”
“医师说过了,她可以乘坐辇车,眼下最好应送她回呼延庄主身边,好生调理一番。”
“哦,好,那也行,何时出发呀?”
“就现在。”
“呃,我还得去刘曜家里牵马。”
“侠士你的坐骑已经牵到都督府门口了。”
“哦,好吧。”秦毅莫名接到这一委托,面上不形于色,心中却是非常高兴。“如此一来,便可与呼延姑娘共处,妙哉妙哉。”他不禁心旌摇荡,浮想联翩。
过了片刻,四名仆人抬着一副肩舆出了医室,舆上躺着的正是呼延宛倩,她面容有些苍白,却仍然神采奕奕,见到秦毅,还微笑着打招呼道:“秦侠士早啊,可不要笑话我这模样哟。”
“不敢不敢。”秦毅笑着摆摆手道,本想接近探望一下,却竟然不好意思向前迈一步。
等出了都督府,一辆马车已在门口备好,十几名兵士列成一队,四面环伺。
“送呼延娘子上车!”卜祥发号施令,众仆人将肩舆小心翼翼地安置到车辇内,用钉子固定好了位置,以免去颠簸的麻烦。
“出发!”卜祥坐上车驾之位,一挥鞭子,率队向东北方向进发。
秦毅跨上灰风,跟在马车后面徐徐前行,坐在马上眺望路旁苍凉山景,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那车中的人儿。
到了日暮时分,眼看那晚霞漫天,夕阳西下,路上仍看不见一处像样的村落,秦毅便问卜祥:“今晚到何处落脚?”
“这一路皆是荒山野岭,并无客店,唯有露营。”卜祥停下马车,观望四周,“现在大伙都已疲惫,不如就此歇息,明日再赶路吧。”
“好。”秦毅点头赞同,他轻叩车门,“呼延姑娘,出来吧,今晚就在此安顿了。”
呼延宛倩自行打开车厢门,不需卜祥从旁搀扶,径直走下车来,双眼明朗清澈,全无出发之时那病恹恹的模样。她披着一袭淡绯色棉袄,胡式毡帽边垂下的两个绒球微微摇曳,更显出几分可爱。
“啊,你恢复得不错呀,真是太好了。”秦毅殷切道。
“当然了,须知我也会用内功调息,以安神明志。”宛倩看了看秦毅,报以微微一笑。
这一笑,几乎夺去了秦毅的心魄,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如是甚好,我受了永明重托,可不敢带昏迷不醒的女儿去见她父亲。”
宛倩没有接他的话,深吸一口气道:“在车里闷了一天,这外面的空气却是不错。”
这时卜祥等人都忙活着搭帐篷,挖灶埋锅做饭。宛倩看只有秦毅一人闲着,便对他道:“不如随我来散步。”
秦毅欣然从命,却只是随同在宛倩身侧,静静地看她在林中漫步,脚步踩在树叶堆积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微弱声响。
宛倩也没有跟秦毅讲话,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不时伫留脚步,置身于静谧的树林之中,闭眼感受身边的自然气息。
这默默守护的侍卫之职秦毅只担当了两刻钟,太阳下山前,众人已经支起了帐篷,燃起了篝火,煮好了米饭,烤熟了羊肉。秦毅和宛倩和众人都聚拢在火堆边用餐。吃过饭后,匈奴的汉子们有了力气,便开始兴奋起来了。
“来,兄弟们,纵歌,作舞!”卜祥一声号召之下,十几个人就围着篝火高歌,手拉手地转起了圈。
起初,秦毅一时不知所措,直到呼延宛倩抓住他的手,“我们也去吧。”
“这……你……你病体……”秦毅支支吾吾,浑身都在发热。
“不要紧的!”宛倩牵着秦毅的手加入了舞蹈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