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谜影左国城2
“谁呀?”刘曜问道。
“是我。”一个清脆的女声答道。
“啊,这么晚还来找我,女人真是麻烦。”刘曜醉醺醺地念叨着,缓缓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昏暗的灯光之下,秦毅探头望向门口,只能看见一袭乌亮的长发。
“作甚呀?师妹。”
秦毅立刻反应过来,回想起上个月在并州大道遇见刘曜时,有一位美丽的红衣姑娘与他在一起,她的名字叫呼延宛倩。
“怎么啦?听说某人从离石城回来了,就过来瞧瞧呗。”她的声音柔美而清亮。
“哦,你消息可真灵通,不过这时辰可不早了,我这还有客人呢,不如你且先回去,明天我再来找你。”刘曜满嘴酒气地说道,只想赶紧把宛倩打发走,好继续跟秦毅痛饮。
“哎,别急着赶我走呀,我是听说有人要和馨姊姊定亲了,特地来道喜的哩。”
“啊……那件事呀,现在可八字都没一撇,莫须着急。”刘曜摸摸脑袋,感到犯难。
“谁着急啊?只是没想到你这只知道练武读书的傻瓜,居然早就打起馨姊姊的主意了。”呼延宛倩的话不急不慢,不高不低,看似激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无刺耳之感,“不过呢,馨姊姊那么好的人儿,你要是能娶到她,可是天大的福分,也难怪你有这种心思。”
“其实……唔……我都是才刚知道呢。”刘曜回头瞥了一眼秦毅,“唉,客人在这里,不方便与你说话,且回吧……”
“是谁呀?”宛倩倒是愈发好奇起来,不顾刘曜的劝阻,径直进屋,看到坐席上有几分醉意、目光迷离的秦毅。
秦毅心头一阵慌张,痴痴地凝望面前这位俏丽的姑娘,她今天身穿一件橙色的绸衫,外套粉色的袄裙,一圈毛绒环绕着她的胸口与脖颈,紧围的镶金玉带显出曼妙的纤腰,腰带上明晃晃地系着一把银色外鞘的剑,脚上则穿着长统的马鞋,兼有绝色与英姿。
“这位是?”她一双明眸端详着秦毅,看来是没有留下他的印象。
“你忘了吗?他是我的朋友秦毅,上个月我们去打猎时碰上的那位侠士。”
“哦,想起了想起了,原来是那个教训了阿粲一顿的侠士呀,他还真来左国城找你了。”宛倩笑了,对着秦毅像个男子般抱拳行礼,“呼延宛倩见过秦侠士。”
“幸会,幸会。”秦毅急忙起身回礼,不敢直视她的硕目,只低头看着地板,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觉得还算干净体面。
“正好我也想要喝两杯。”她自己去柜子里取出了一只干净的瓷碗,坐到了桌旁。“秦侠士,烦请为我斟一碗酒可以吗?”宛倩把碗递到了秦毅的面前,而酒坛就在秦毅的手边。
秦毅心中微震,谨慎地捧起酒坛,向碗中缓缓地斟入散发着醇香的液体。
“这可是烈酒。”刘曜关切道。
“一点点罢了。”
“请用。”秦毅斟满了酒,双手递回给呼延宛倩。他略一低头,望向宛倩那一汪秋水的大眼睛,欣赏她修长的睫毛,以及玲珑的鼻尖,樱红的薄唇,五官之精致绝妙,心里赞叹道:“真是西施再世亦不过如此了,哦不对,西施虽美却病弱,她可大不一样,应如在马背上驰骋草原的明君才是,或许她就是明君的后裔呢!”
秦毅看着近前的宛倩,心在莫名的悸动,觉得有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姑娘既有汉媛的淑丽,亦有胡姬的奇艳,这种从她全身上下渗透出来的清新味道,是他以前从未见识过的。
宛倩一接过酒碗,便高举而饮,她微微昂首的那一瞬间,秦毅注意到她白皙的玉颈,心头竟泛起一丝难以控制的邪念。宛倩一饮而尽,扭头一瞥,正好碰上秦毅出神的目光,秦毅连忙移望他处。
“少喝点,姑娘家,喝多了伤身体。”刘曜见宛倩这般豪饮,出言提醒。
“我自有分寸。”宛倩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又把酒碗递给秦毅。“这酒不错,师兄你真小气,自己藏着只招待贵客。今天既然被我撞见了,必须要多喝你几碗才行。”
秦毅再斟了一碗酒给她,宛倩这回只是抿了一口,而后不太优雅地擦擦嘴角,扬眉吐气道:“呀!喝了这酒,感觉浑身有力气,就想挥剑与你俩切磋一番。”
刘曜在一旁发起了愁,“哎呀,我看你是快喝上头了,我现在头脑昏昏沉沉的,你要在这儿醉了,可没法送你回都督府去。”
“都督府又不是我家,不一定非要住在那里。”
“那你想去哪里?跟师叔说过了没?”
“还没,不过馨姊姊家不错,到了她家再派人通知师叔一声就是了。”
“哦,也行。”刘曜勉强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作为宛倩的师兄,他也有监护的责任。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卜家呀?”
“不,不。”刘曜连连摇头,极其不情愿。
“嗯?为何?你不送我回去吗?”宛倩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哦,我懂了,怕见到馨姊姊害羞呀!”
“这话说的,别让巨峰兄看笑话了。”刘曜的脸色一下更红了,“最近我真的很忙,你呢也在外面玩够了,还是早点回兴德庄吧,师父该想你了。”
“我想回去时自然就回去,你不要管我。”宛倩有些不悦,白了刘曜一眼。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秦侠士到左国城来,就是来看望永明师兄的吗?”宛倩突然问起了秦毅。
秦毅在一旁看两人斗了半天嘴,正在暗自傻笑,忽然被宛倩问到,猝不及防点头道:“啊,啊,是的。”
“来呀,再来喝几杯。”宛倩又端起了酒碗。
三人一起酌饮了几番,闲聊了会,不觉间一坛酒就见了底。
宛倩心满意足道:“好了,我该走了,不妨碍你们老友重聚。”说罢便起身要走。
刘曜也艰难地站起来,“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卜家离这里又不远。”她开门出去,刘曜和秦毅一起送出门外。
宛倩摆摆手,示意二人不用再远送,而后挎着腰间宝剑潇洒地离去。
“她喝的酒不少,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女子,不会有事吧?”秦毅望着那个略显落寞的背影,不安地问道。
“放心吧,她可是我师妹,从来只有她欺负人,没人敢欺负她的,我们回去再喝点。”
两人又回到桌前,秦毅仍对那倩影念念不忘,“你这位师妹真是位女中豪杰啊。”
“毕竟是北地女子嘛,不过宛倩她尤为特别罢了。”
“哦,何出此言?”
“师父膝下无子,只有她这一个亲生女儿,师母又过世的早,于是从小就宠爱她,难免有些刁蛮习气。但同时她聪颖过人,能文会武,尤其是剑术,在师父的几个入室弟子中,只有我能勉强与她相比。”
“噢,这么说来也难怪她有些傲气,话说,尊师呼延庄主是怎样的一位前辈?我很想认识一下。”
“师父本姓栗氏,出身西域于阗国,是汉朝驻军将士的后裔。少年时有缘师从世外高人,习成一身绝技。二十多年前他来到中原游历,在鸿儒院学习儒经与武学,正好与义父是同门。所以后来义父便招揽他为大武师,创立兴德庄,采选五部子弟为徒,教授他们武艺。后来又迎娶大贵族呼延氏之女为妻,遂易姓为呼延,成为我们五部人人敬仰的大宗师。”
“你说,他本是汉人?姓栗?”
“是啊,这不稀奇。来左国城谋事的汉人可多了,所以我才劝秦兄投到这里来,来日必有一番大作为。”刘曜又开始劝导秦毅。
“他竟然肯舍得自己的姓氏?”
“刚才我没说,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颇为放荡不羁,最后被原家族逐出,断绝了来往,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自谋生路。他既与师母合为一家人,改个姓氏加入屠各部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如此,呼延庄主果然是个奇人,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他。”秦毅心想宛倩的父亲身世如此特别,一定是个有趣的长者。
二人聊了很久,直到困倦得抬不起眼皮,才撤去酒菜,各自安睡。